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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编 西奥多·德莱柏历史著作评介


一 《美国共产主义的根源》



《美国共产主义的根源》
西奥多·德莱柏著
纽约维金出版社1957年出版
共计498页,售价6.75美元

(一)


  赫鲁晓夫的揭露以及波兰和匈牙利反对斯大林主义的叛乱——清晰的迹象证明今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叛乱——已经在美国激进运动中引起纷纭的议论,在这个当儿,这论述我国共产主义运动早期历史的严肃著作,的确恰当其时,因此受到了应有的注意。在这一年的危机期间,成千过去忠心耿耿的党员脱离了这个党,以表示抗议,不准自由讨论的旧有的清规戒律被打破了。经过这段危机,传播非官方文献的条件更加有利了。西奥多·德莱柏的著作对于或多或少具有社会主义思想的一切人士现在正在进行的讨论,是一个重要贡献。
  《美国共产主义的根源》一书是计划中的一系列研究材料的第一本。这种研究工作正由一群学者进行中。他们立志要写一部完备的共产党历史。据说,德莱柏负责研究1945年以前的历史;戴维·香农在研究共产党战后年代的历史;此外,还有一些学者正在研究共产党在各领域中的记录,他们将“尝试估计共产主义在美国生活中的影响”。支持整个这一工作的是福特基金会所设立的共和国基金会。福特是一位离奇古怪的富翁,生前曾经表示:“历史就是废话”。可是,研究美国历史的这一方面的相当宏伟的工作却要依靠他的遗赠捐款来进行,这种情况的确具有讽刺意味。
  在这第一本著作中,德莱柏叙述了1922年底以前的共产党历史。序论中有几章提供了必要背景材料,叙述了“具有历史意义的”美国左翼运动的演变情况。我国新兴的共产主义运动的发起力量就是从这个运动中来的。美国共产主义运动的确受到俄国革命的直接启发;这是没有疑问的。但是,德莱柏在简明生动、符合事实的序论各章中,从一开头就确凿地证明——如果还需要这种证明的话——,在1919年正式组成的共产党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新党在先前的美国劳工激进主义运动中有深远的根源,并且是在先前的各种组织的队伍中找到自己最初的战士和领袖的。
  德莱柏在序论中证明,他在五年前独立地开始搜集材料,五年来一直在做这个工作。而且,照他提供的材料来看,他一定还花了不少额外的时间。这本著作本身就证明,他为了调查研究美国共产主义运动萌芽时期的各个方面,进行了惊人的劳动。这是一个很久以来一直被误解,被蒙蔽,甚至被歪曲的具有决定重要性的时期。因此,凡是认为工人运动历史的各个方面都很重要,并且认为发掘事实,如实加以报道的学者精神十分可贵的人们,一定会对本书作者感到钦佩,甚至肃然起敬。
  今天的美国共产党,或者说美国共产党的残余部分,在名称上仍然和原来的组织一样,但是在一切其他方面都不一样了。这个党在开创之初,有一些严重缺点;这种缺点主要是美国激进传统遗留下来的,此外,在摸索时期,它也是无知和缺乏经验的。但是,它是一个诚实的党,它是心口如一的。德莱柏说:“有一个时候,一切都是新鲜的,朝气蓬勃的和自发的。每一个危机都是第一次遇到的危机。每一个行动都没有预习过。”它不像后期的共产党那样惯于肆意撒谎,出尔反尔,口是心非。在美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形成时期,“神秘和故弄玄虚的现象极少……反对派多多少少可以自由地进行活动。共产党人在进行他们自己的讨论时,对于外界的意见更不介意。他们对于前途充满信心,觉得不需要隐瞒自己的意见。事实上,他们相信,他们愈是坦率地表明自己的意见,就愈是能更快地把工人群众争取过来。”
  共产党在早期得到极大多数美国激进工人的尊敬和支持,实际上已经开始独占这方面的领导权,直到后来,它当年的纯洁的光荣才最后消失。幻想破灭的共产主义工作者必须先知道和先了解共产党转变的历史,然后才能开始在目前包围他们的沮丧和失望的黑暗丛林中看到光明。同样,过去没有实际经验而希望建立一个新的革命政治运动的新一代社会叛逆分子,也肯定需要了解上一代为什么和怎样遭到这样可耻的失败。这些人学习一下德莱柏的这本著作,可以得到不少好处。这本著作中叙述了共产主义先驱者和他们所创立的运动的真相。它并没有叙述共产党的全部历史,而只是叙述了它的开端;但是,开端是研究整个历史的很好起点。书名是《美国共产主义的根源》,顾名思义,可以知道它只谈到共产党的背景、起源和形成时期。但是,在这个范围内,它忠实准确地叙述了美国共产主义运动形成时期的实际情况,他们都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的人。许多人往往由于厌恶共产党而否定共产主义,在他们读完这本书,知道了共产主义运动早期诚实的共产主义者都是什么样的人和共产主义一词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们将有充分理由来重新考虑他们那种轻率、错误的判断。
  共产党从成立到现在,差不多有四十年了,但是,后期的积极的参加者很少有什么人对他们自己的组织的起源和历史有深刻的认识,他们所知道的一点点东西大部分也是不真实的。自从苏共二十次代表大会和赫鲁晓夫在它的一次秘密会议上揭露的事实公布以来,全世界已经十分清楚地知道,除了诬害、逼“供”和屠杀老布尔什维克等罪行以外,斯大林政权还有一项罪行,那就是有系统地伪造俄国革命和苏联共产党的历史——这对富于求知欲的青年来说,是一种犯罪行为。
  美共领导人过去用斯大林伪造的苏联共产党历史来填充好几代青年党员的头脑,他们现在假惺惺地承认斯大林的“错误”——在俄国;但是,对于他们自己伪造美国共产主义运动历史的“错误”,他们却一字不提。福斯特的《美国共产党史》和斯大林的《联共党史》一样是歪曲的。相反地,德莱柏的著作是一部具有诚实学者风度的真正卓越的著作。对于一切真正希望知道美国共产主义运动从何处来以及其开创时期情况的认真的研究者来说,这本书肯定会成为主要资料来源。德莱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福斯特的别有用心的伪造“历史”打落到废纸篓里去了。《美国共产主义的根源》一书的作者并不掩饰他的偏见。这种偏见促使他提出一种我所不能同意的解释,我将在后面加以论述。但是,在陈述美国共产主义运动从1917年到1923年的历史事实的地方,没有人敢于非难他。他以一位认真的学者的客观态度叙述了事实真相,并且在每一点上都用文献资料加以证明。作者探赜索隐,钜细无遗,又用了新闻记者的高度技巧来叙述当代的事件。就是那些亲身经历先驱时代各次战斗,但是没有充分了解或记得他们的所作所为的人,也将对此感到惊异。

(二)


  特别富于启发性的是第四章,这一章叙述了在美国共产主义运动头几年起作用的“影响和影响者”。1917年的布尔什维克革命是促成美国共产主义运动兴起的行动。现在,人人都知道这一点,因此,人们通常也就以为,从一开始,决定这个运动的就是俄国布尔什维克的恩想。德莱柏确凿地证明——这是他对了解这个时期的重大贡献之一——实际情况并不是那样。经过很长时间,布尔什维克的思想的影响才和他们的行动具有了同等的权威。
  在新运动摸索的头几年中,别的思想也是存在的,甚至居于支配地位。早期的不成熟的理论,狂热的不现实性,执行到荒唐程度的宗派主义策略——德莱柏无情地列举出这一切并且用文献资料加以证明——都不是从俄国输人的。这些花朵是本国出产的——带有某种荷兰的香味。
  美国共产主义运动直接脱胎于在反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斗争中形成的社会党新左翼,并且从世界产业工人联盟、社会劳工党和无政府主义集团中得到一些补充。这些集团都先后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和1917年的布尔什维克革命而陷入瓦解的状态。各派力量“重新组合”的结果,建立了共产党。参加“重新组合”的各种力量的优点就在于他们的革命精神和反战态度;他们在阶级斗争的原则问题上反对社会党改良派的坚定立场;以及他们支持产业工会制度,反对龚柏斯劳工贵族的保守行业排外性的态度。在走向一个革命党的完美政治纲领的道路上,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但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除此而外,美国运动还不能依靠自己的理论前进。
  “具有历史意义的”美国左翼一直受到工团主义和半工团主义观念的支配。就连“政治派”也认为党主要是一个宣传机关,只是工会在经济斗争中的附属品,而不是工人阶级在争取社会主义的各方面斗争中的领导组织。新左翼在早年继承了这个传统。而且,传统的左翼还具有显著的宗派主义色彩,受到德利昂的理论的强烈影响,虽然德利昂的社会劳工党并不在运动的主流之内。新的左翼甚至在1919年成为共产党以后,还有好几年继续保持着这个传统。
  在传统的美国运动中,孤立主义思想居于支配地位;它太“美国化”了,以致害了自己。后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它开始受到外国思想的影响。这些对美国运动产生了强烈影响的外来思想,首先输入的并不是俄国布尔什维克的思想,而是荷兰理论家安东·潘业枯和赫尔曼·戈特的思想。他们两人在同一个时候在德国社会民主党左翼中也有很大影响。这些荷兰领导人采取了革命态度,反对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国际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但是,他们的一般观念也是半工团主义的和宗派主义的。
  美国左翼觉得他们的思想很合自己的心意。他们在当时左翼的两个机关刊物《国际社会主义评论》和《新评论》上发表的文章,对形成美国人的政治思想起了很大作用。荷兰理论家对一位年青的美国作家起了特别深刻的影响。这位美国青年作家后来成为转向共产主义的美国左翼的主要理论家和宣传家,并且对美国共产党的创立贡献特多。这人就是路易斯·弗雷纳。福斯特在《美国共产党史》中一次也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他也许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他。
  弗雷纳最初受到德利昂的影响,后来又受到荷兰理论家的影响,再后来又受到列宁和托洛茨基的影响。他把三种影响的因素在自己的思想中融合起来。他对美国左翼和正式成立时期的美国共产党留下了决定性的影响。
  在美国,俄国布尔什维克的思想是后来才知道的。但是,这些思想很快就传播开来。这些思想在最后闯入美国出版物的时候,主要是包含在列宁和托洛茨基的一些著作中。在早期,俄国人影响美国运动的力量是思想上的,而不是行政上的。他们不是通过行政命令,而是通过解释和劝告来改变和改造年青的美国共产主义者的思想,结果,美国共产主义者的思想明确了,得到了启发。这对局处一地的美国运动是完全有利的。
  美国人的传统宗派主义的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们企图在现存的劳工运动以外来建立革命工会,他们不肯在争取社会主义目标的斗争过程中来为“眼前的要求”斗争,他们具有根深蒂固的排斥议会斗争的思想。这种思想在美国共产党的第一个纲领中只是略有改变。美国运动中的这一切极端激进主义的大杂烩在1920 - 1921年差不多被列宁完全肃清了。列宁完成这一任务的时候,并没有依靠以警察力量为后盾的行政命令,而是依靠一个很筒单的办法。出版了一个小册子《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幻稚病》。(这本小册子部分是针对荷兰理论家而写的。这些荷兰理论家在美国人之间和一部分德国人之间有强烈影响。)
  1920年的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的“提纲和决议”也在广泛的理论和政治问题上澄清了美国共产主义者的思想,并且在实质上消除了德利昂和荷兰领袖的宗派主义观念以前所造成的支配性的影响。
  到1922年,旧的宗派主义已经被逐出其他领域,最后还盘据在“原则上的地下状态”的理论中,支持的人当然是愈来愈少了。不过,到这时,已有一大批本国的领导人来设法加以根治。他们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来把旧的宗派主义赶出最后一个堡垒。这是一场艰苦的斗争,经过共产国际中的俄国领导人的干部,才在1922年底取得胜利。当然,这一次也有一个共产国际决议。但是,它是在极彻底的讨论之后才作出的。在讨论中,绝大多数美国共产主义者都是心服了的。其结果,共产主义运动就统一起来,展开了一个新的时期,在阶级斗争中不断扩大自己的活动,并采取了适合当时美国条件的现实策略。

(三)


  德莱柏关于早期共产主义运动的纪念碑式的著作不是一个图书管理员围绕一个他毫不关心的问题罗列一些事实的著作。这就使这本书更加有趣,更加生动。在白劳德以斯大林的总督身份实行统治,把二十年代的革命的党变成它的反面东西的悲剧时代,作者也全心全意地参加了共产党。德莱柏是被出卖的一代青年大学生叛逆分子之一。在三十年代的经济危机中,他们就要毕业了,但是却无路可走。
  这些青年叛逆分子和他们那一代大多数人不相同的地方在于,他们关心社会问题,充满热情,毫不顾及个人后果。在我看来,青年人的这些品质是最可贵的品质。这些品质推动他们走向共产党,因为他们在共产党的背后看见了苏联和俄国革命的形象。他们把斯大林主义当做共产主义,涌进共产党内,为它服务,作为自己的事业。
  他们是年青的发电机。他们在党的机构中任职,他们在出版物上发表文章,或者在无数外围组织中担任负责人。在这些来自大学的新党员中,有数目惊人的一批人在组织产联的运动中起领导作用,最后在共产党所控制和操纵的工会中成了大大小小的负责人员。
  德莱柏是担任党的新闻记者消磨了自己的青春的青年之一。这样一段经历不能不留下它的痕迹。他现在不单是作为共产主义运动的观察者,而且也是作为一个受伤的参加者来写作的。尽管如此,他仍然用了一种学者的客观态度和严谨的公正态度,来叙述他不再效忠的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如果我们根据这一点来判断的话,那么,在经过这段经历之后,他的诚实仍然没有受到损害。在这方面,他是一个例外,因为斯大林主义的机构不但是毁坏人的机器,而且也是一个毁坏人的性格的机器。不幸的是,他目前的著作似乎证明,德莱柏在最后摆脱斯大林主义后并没有能改正他原先的错误——把斯大林主义和布尔什维主义当做是同一的东西。这种在现实中毫无根据的看法使他的政治判断力模糊起来,并且促使他作出一种解释——事实上是一种论点,他在序论中和结束语中都有清楚的暗示——,而这种解释却是经不起推敲的。(事实上,斯大林为了巩固他那种斯大林主义的政权,曾经不得不首先诬害和屠杀老布尔什维克。)其结果,这本书就自相矛盾:一方面,它是一本极值得赞美的确实材料的来源,另一方面,如果我们要研究这些材料的意义的话,这本书作为一本政治指南又是毫无价值的。共产党的蜕化经过了很长时期,并不是自然而然实现的。那些想要洞察这个秘密的人,必须用另外一种衡量标准,而不能用德莱柏的衡量标准来估计事实材料。

(四)


  德莱柏的论点就是:当美国共产党最初为了解决它自己无法解决的美国问题,而屈服于俄国的影响,请求并获得俄国帮助的时候,它的发展历程就决定了,它的灭亡也就注定了;使它后来不复成其为美国激进主义的真正体现的那个毁灭的种子,在早期就种下了。他在序论中说:“这个运动的基本性质是在开始时形成的。”在最后一章中,他谈到了1922年美国共产党怎徉在共产国际中的俄国领袖的帮助下完成一项困难任务——把党从地下孤立状态中解脱出来,并且把它引向工人的群众性运动,但是他又得出结论说,这样取得的胜利是得不偿失的。
  他似乎是说,美国党在共产国际的列宁—托洛茨基时代仰赖俄国领袖提供政治指导和帮助的局面,不可避免地导向后来在各方面对斯大林的屈从。因此,“在襁褓期,这个运动中就发生了一种具有关键性的事件。它从美国激进主义的新表现被变成了俄国革命力量的美国附属品。它所有的遭遇中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五)


  我们如果要详尽地回答这个过分简单化的论断的话,范围就太广了。已经有无数文章、小册子和成书架的书来专门研究斯大林主义和布尔什维主义的问题——这是我们当代最困难,大概也是最重要的理论和政治问题。想要从学者们提供的事实材料中探讨其严肃政治意义的研究者,最好也把这批分析性的文献包括在他们研究的材料中。
  但是,在这里,我认为,探讨一下这个世界性问题同我国目前的讨论有关的一个方面,是值得的,也是切合时宜的。这场讨论是一场极其热烈的讨论,一定要继续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对那些在晚年决定否定一切俄国东西的人们,也必须再一次指出,在这一次推动全部热烈讨论的也是俄国人。
  苏共二十次代表大会和赫鲁晓夫关于俄国斯大林政权的一部分恐怖和暴行的揭露,在美国激进运动的一切人士中引起了热烈的兴趣、讨论和重新估价,其热烈程度不下于1917年的布尔什维克革命——那是一种不同的行动,但是仍然是俄国的行动——所引起的。许多人一开头是大感失望和震惊,这一次,他们的反应是要求建立一个纯粹“美国的”党。这个党将自己单独干,并且要闭关自守,防止包括俄国在内的外国思想和影响,尤其是俄国的思想和影响的输入。
  这种初步的反应虽然在今天是情绪性的,而且不能不是昙花一现的,但是,它给某些七嘴八舌的人创造了暂时的市场。这些人大事鼓吹在一定程度上模仿德布斯时代的社会主义运动来建立一个新的社会主义运动。这个办法是五十年前的老办法,已经大大过时了,而且就是在德布斯的时代也是不够的。德布斯的时代也是柏格和希尔魁特、世界产业工人联盟、无政府主义者和德利昂的社会劳工党的时代。这些集团按照各自的办法尽了最大努力,并没有取得很多成绩。它们当中任何一派或合在一块都不能够满足当代的需要,今天重新建立这样一种运动,也决不会符合现时代的需要。
  事实真相是,社会主义的和激进的运动在我国,像在俄国以外的一切其他国家一样,已经在1914年寿终正寝。当欧洲最大和最有力的社会党同无政府主义者和工团主义者的运动一道,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考验下垮台的时候,各国社会主义运动的前途就发生了很大疑问。当时,各国的社会主义者都在黑暗中彷徨着,对他们过去的观点表示怀疑。
  光明终于从东方射来。只有俄国的布尔什维克党在自己的行动中表现出它有能力应付战争和革命的问题。因此,它就成为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各国的革命工人重新奋起和重新组合的鼓舞中心。美国过去的运动当时是各国运动中最原始、最富于孤立主义倾向的和在政治上最落后的一个。
  年青的美国共产党兴起了,它成为俄国的榜样所燃起的新的社会主义希望的表现。正是这个党,而不是任何别的党,扎下了根,成长起来,扩大起来,得到了车间和学校里差不多整整一代新觉醒的青年叛逆分子的拥护。的确,共产党后来屈服于斯大林主义——这也是从俄国来的——到后来变得丑恶不堪,面目全非。这证明,可以输入好东西,也可以输入坏东西,因此,必须有所选择。但是,那些一开始就拒绝俄国革命和布尔什维克的影响的组织、集团和派别又怎样了呢?它们有什么成绩可以证明他们的孤立主义是明智的呢?
  社会党在德布斯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一个无用的空壳子,新一代的劳工战士都看不起它,今天,它是更加可怜,更加虚弱,更加没有吸引力了,除非有人觉得“国务院社会主义”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社会劳工党早已未老先衰。世界产盟尽管有英雄的传统和出色的工人阶级战士,也退化成为一个虚弱的派别。它几乎看不出三十年代产业工会运动的巨大高潮,更谈不上来领导了。无政府主义者在反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斗争中起了光荣的作用,但是,他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同美帝国主义卑鄙妥协,因而也衰微了,终于消失于视线之外。
  在这个记录之中没有多少东西可以作为未来的建树的基础;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鼓舞新的一代把社会主义目标当做他们自己时代的现实前景,而为这个目标斗争。如果我们想要从过去吸取一些鼓舞力量的活,没有被斯大林主义败坏的早期共产党的传统能比任何其他党给我们更多鼓舞。虽然它的领导有许多错误和缺点,这个直接响应俄国革命的党仍然是我国第一个真正革命的政党。
  共产主义先驱者宣布,他们深信我国也需要一次社会革命,也需要一个能够领导这场革命的党,而且这样的党建立得愈早愈好。这些命题至今仍然是有效的,它们是各种力量重新组合为一个新的革命党——一个不愧为革命党的新革命党——的必要起点。这个新的革命社会主义党将在各种力量重新组合的过程中,从目前美国激进运动各界的动荡局面中产生,它无疑地将承认英雄的形成时期的共产党是它的真正祖先。
  后期的退化年代的共产党的主要特色,和它退化的根本原因就是,它变相地拒绝了共产党在形成时期所维护的美国革命纲领和革命前景。这是“一国建成社会主义”的斯大林主义理论的腐烂的果实。必须先纠正这个巨大的“错误”,然后才有可能弥补损失,重头做起。为反对苏联的斯大林主义退化而斗争的不怕牺牲生命的俄国布尔什维克提出了一个口号:“回到列宁去”。同这个口号相当的美国口号是,回到美国共产主义先驱革命时期去,在那里从头开始,重新建设。
  当然,不可能是简单地回到过去。在这些岁月里,世界和我国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对其中的一切重大事件和经验都必须加以研究和解释,必须得出结论,纳入新纲领中去。但是,我认为,这些结论将不是代替早期共产党的基本论点,而倒是它们的补充、发展和继续。
  德莱柏的著作提供了充分证据,可以证明这一论断。它是每一个社会主义战士必读的书籍。


转载自1957年夏季号《国际社会主义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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