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坎农

工人统治下的美国
America Under the Workers' Rule

詹姆斯·坎农
James P. Cannon

1953年1月16日
毛线、雪球 译;张兄 校订



  1953年1月16日,坎农在洛杉矶举办的社会主义工人党星期五夜讲坛发表了下列演说。这是坎农发表的系列演说“通往社会主义的美式道路”中的第五篇。
  此时美国正身处冷战的深渊:艾森豪威尔刚刚开始他的第一个总统任期,朝鲜战争日趋白热化,反共政治迫害达到顶点,工人运动呈现保守、被动的特点,左派的力量弱小又孤立。尽管损失惨重,社会主义工人党依然坚持并忠于其革命的纲领。演讲中坎农从社会主义者的角度,特别重申了他对美国工人阶级的信心。他坚信,在与美帝国主义的战斗中,美国工人阶级必将夺取政权并且建立一个崭新的社会。
  坎农的演讲在《战士报》上连载(1953年3月23日至30日)。编者添加了小标题。


  上周我们讨论了即将到来的夺取政权的斗争。这场斗争将会决定谁将是美国的主人。我们的分析显示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斗争中,优势在工人们这一边。因而胜利也是显而易见的。工人阶级对资产阶级及其法西斯匪帮的胜利,将会以创建一个工人政府统治全国的方式圆满告终。

与无政府主义者的分歧

  
  我们恰恰在这一点上与无政府主义者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在我进入运动的初期我经常听到关于无政府主义的消息,现在却很少听闻了。那时无政府主义还被认为是革命的政治派别,但经过战争和革命的实际检验,它的表现令人悲叹。无政府主义本质上是一种变相的机会主义,但它也会不时的呈现出相反的一面;那些极端反对其优柔寡断、妥协让步领导层的心急的工人们,经常被无政府主义者和无政府工团主义者的高调夸张的口头激进主义迷惑,误认为它是实际的东西。因此,在美国未来的斗争中,无政府主义有可能会经历一场复兴。那时会出现巨大的思想混乱,因此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必须确保革命纲领明确无异议。
  从马克思与巴枯宁同在第一国际的时候起,马克思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之间一直有着严重的分歧,这引起了不少的争端和分裂。在这场历史性的论战中有很多争论焦点,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国家问题。无政府主义者认为资本主义和国家应一举同时废除。对他们来说革命的胜利就是废除国家。
  马克思主义者却说:“不,你们的步子迈得太大了。”马克思主义设想了一个没有阶级没有国家的社会,但他们不同意在工人胜利的时候可以一举废除国家政权。革命胜利后有一个过渡时期,这时候工人们需要国家政权来满足他们自己在历史上的阶级目的。马克思主义向来把国家视为阶级统治的工具,而不是像很多的人所认为的那样广泛公正地代表了所有人民的利益。国家本质上只是一个阶级用来压迫另一个阶级的工具。
  这就是我们这个国家目前政权的性质。马克思主义对工人胜利而建立的国家作出了同样基本的定义。处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过渡时期的工人国家,与如今存在的国家,在一些方面有着相同点。它将成为一个阶级工具,它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一个阶级的利益而压迫另一个阶级。迄今为止,即使有一些微小的差别,它还是类似于艾森豪威尔式的国家。在工人胜利后,我们设想的国家是一个政府强制性的统治工具,它由工人阶级多数派掌权,意在抑制资产阶级少数派想要复辟剥削制度的企图。工人阶级国家就像是把现代国家的统治关系倒过来似的,它为一个不同的阶级服务。
  在过渡时期,这种新的国家制度的主要特点以及其扮演的角色,对我们来说并不需要一个富于想象的推测。在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时的社会性质、所需的国家政权形式、政府形式,已经在很久以前被马克思和恩格斯清晰地预见,并做了详尽的理论阐述。这种理论被列宁与托洛茨基实际应用到了1917年俄国革命中。我们拥有的不仅仅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更拥有着严肃的经验作为依据,从而我们可以自信地阐释这种新的国家政权的一般特性和任务。
  1871年巴黎公社是工人建立他们自己国家的第一次尝试,马克思恩格斯从这段经验中得出了他们的结论,对于过渡时期的国家性质作出了绝对明晰的理论总结。他们说,从现在的资本主义社会到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需要一个从一种社会形态转为另一种社会形态的革命转变的过渡时期。在这个时期,相应的政治国家也将变成工人统治,工人专政,实质上,就像每个国家一样,仍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专政。
  列宁和托洛茨基是马克思与恩格斯的正统信徒,他们正是以这种方式理解这个问题并毅然将之实际应用于1917年11月的俄国革命。伟大的俄国革命的经验极大地深化了马克思恩格斯对于国家与革命的理论。
  因此我们可以肯定地得出这样的观点:在与资本家与法西斯主义匪帮的决战中取得胜利的工人阶级,并没有废除所有的政府机构。相反,工人阶级会接管社会,建立起自己的政府和自己的国家政权,并运用一切集中的力量去镇压资本家反革命的企图。同时,他们会运用国家权力来整顿经济,并指导其朝着新的方向和新的形式发展。

工人政府


  在俄国革命爆发之前,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被认为仅仅是纸上谈兵。然而后来俄国革命的发生却证明了一些之前只是理论上的推断。
  从这个伟大的历史经验的积极方面来说,我们首先得出的结论——马克思以前断言过,但却未被证实——这显示了工人阶级不仅可以将资本家赶下台去,而且能够建立一个服务于他们的目的、维护他们权力的统治工具。如今如果有人说: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可以这样反驳他:这已经变为可能了,即使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这也已经成功地实现了。
  如果有人说:“工人政府的设想听起来是不错,但这根本就实现不了。美国六千二百万工人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夺取资本家的权力并建立自己的政府;他们根本不懂得怎样使一个政府运转;他们从没在学校里学到过政治才能,也没在大学里学习过公民学了”。如果有人这么说,那我们可以这么回答他:沙俄的产业无产阶级全部加起来也就四五百万人,在社会危机的时刻,这四五百万的工人已经足够去推翻沙皇统治和资本主义,建立一个他们自己的政府了。此外,他们完全有能力来维持自己的权力,他们对抗的不仅仅是俄国所有的资本家和地主,还包括封锁着他们、试图用军事力量颠覆他们的整个资本主义世界。
   “工人们会在美国建立一个自己的政府”是我们的纲领性声明,它很难被斥责为乌托邦的幻想——不只是由于俄国革命的爆发。我们的自信既有着实践经验的验证也有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支撑。
  俄国的经验的第二个积极面就是他们在生产领域的巨大成就。沙皇俄国是主要的几个资本主义国家中最落后的国家。资本主义的大规模工业在这里仅有微弱的发展,远远落后于美英法德。但就在这样薄弱的基础下,苏联向我们显示了没有资本家和地主,生产不仅可以持续,而且能够进一步增长和扩大。在俄国革命后短短的35年间,俄国——这个资本主义国家中最薄弱的一环——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工业强国。这要归功于,且只能归功于对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废除以及工业国有化和计划经济的施行。
  在俄国革命的这两项成果之中,我们得到以下的现实论证:一、工人们能够统治国家;二、工业国有化和计划经济可以提高国民生产力。这些就是一切社会制度的试金石。这种社会制度可以提高劳动生产力,从而实现以更少的劳动力支出来生产更多产品的目的,这显然是一种更加进步的制度。这必然会盛行并取代所有生产力低下的社会制度。
  苏联自1917年以来发展的负面是俄国特定环境的产物。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贬低甚至忽略斯大林主义给苏联带来的畸形变化,这些变化着实巨大且骇人。但是我们应该做的并不是急于下结论说,美国工人们所欲建立的国家也必将会遭受同样的堕落,而是去分析和理解产生这些官僚赘疣的原因。
  1917年的俄国和如今的美国大不相同,而这些不同之处正有利于美国工人们将来掌握政权。在俄国,最大的困难始于革命之后。被打倒的少数资本家和地主们并没有屈服。在新生的国家政权还没有机会进行巩固的时候,他们组织了反革命斗争,进而发展成了一场内战。当布尔什维克掌权、列宁在第一届苏维埃大会上宣读着历史性的法令时,反革命分子正依仗着外部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与军事支持动员他们的军队。从1917年到1922年这五年间,在这个因世界大战而更加穷困、陷入毁灭境地的落后国家中,工人政府的主要任务被迫只能是致力于军事斗争来维持新政权。
  直接后果不是生产力的发展而是进一步的破坏和动荡。为了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生存下来。所有的一切都不得不服从于战争的需要。由于最基本的生活物资的匮乏,日常生活变成了对一片额外的面包的抢夺。在这样的经济状况之下,官僚兴起了,逐渐成型,并演化出一种特权阶层——毕竟物资匮乏的环境下总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经过漫长的内部斗争,官僚最终得以控制整个国家。
  基于这个国家的经济落后和与在敌对的资本主义世界中的孤立处境,这便造成了俄国经验的消极一面。这个被敌对资本主义世界包围与孤立的落后国家试图通过无产阶级革命而稳步前行、最终建立社会主义社会——已经被证明是一次相当困难的尝试。经过一段历史时期,它最终由工人政权蜕化为官僚警察政权。
  然而,有一点却值得我们铭记:即使在这样的逆境之下,这种以工业国有化和计划经济为主的新制度并没有被摧毁。新的经济体制被认为是这场革命最伟大的成就,在实行这种体制的35年间,俄国向我们成功证明了它在速度和规模上,发展和扩大生产力的可行性以及强大的生存能力,即使全盛时期的资本主义也无法与之匹敌。这无疑是一块试金石。
  美国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困难与优势都会全然不同。困难首先袭来:这个国家的资产阶级比俄国资产阶级更强大;他们享有着更多的资源;在这个最后的大本营内,他们将带着过时阶级所特有的狂怒进行殊死反抗。但当这个国家的工人们掌权的时候,因为同样的原因,一切就都变得有利于工人了。
  俄国是贫穷且工业落后的国家,美国是高度发达的富裕国家。资本主义已经在这个国家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正因如此,我们更应该怀着感激之情。你们看,我们并不是完全的反资本主义者;一般而言,我们像拥护资本主义的人一样,反对封建制度、奴隶制度和工业落后。我们拥护资本主义是因为资本主义在提高生产力方面扮演着进步的历史角色,如美国所淋漓尽致地展示的那样。
  但是在这样的认识下,我们必须附加一条,那就是:资本主义已经耗尽了它的进步作用,现在,它必须离开历史的舞台,让位于更好的制度。资本主义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所以当工人们开始掌权时,他们承接的不是一个疮痍、落后、饱受饥饿的国家,而是一个拥有世界上最发达的生产工厂的最富裕的国度。这就是美国新生的工人政府的起点。

政体


  新的工人政府会采用什么政体呢?我不能保证我的说法是否准确,正如我也不能肯定将政府权力从资本家手里转移给工人的方式。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个问题是相关的。根据最后决战时刻双方的力量对比——尤其是资本家们的性格气质——我们可以列举出许多可能性。
  如果有人说:“我更希望看见工人们在一场公平选举中赢得大多数,和平地获得权力。”这个嘛,我不会说我反对。我想说,如果这真能实现,如果民主体制可以维持并且这些改变将会和平地发生,这将是政府转变最经济的方式了。
  当然,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你也得为修改宪法以适应新的需要而付出艰辛的努力。不过倘若资本家们不像之前所有统治阶级的性情一样,愿意和平地服从大多数人的意志时,这一切都可以实现。
  但是一些历史教训说明:哪怕退一步讲,资本家们会同意那样做,也是很令人怀疑的。当工人将要取得政治力量的优势时,当公平选举里面他们的多数选票对资本家们造成威胁时,很有甚至极有可能资本家们会无视民主程序,组织起法西斯匪帮,试图用武力解决这个问题。工人们随后被迫组织自己的防卫军。这种情况下,由于资本家们的愚蠢、自大、不公以及历史短视,有可能在政权改变之前,社会会经历一场混战。
  然而,政府还是会经历变革,无论它会被怎么变,新政府大概会以接近于职业委员会或工人委员会的形式存在。要么最终在这种方向上做些改造。当前政府以地区行政单位划分代表的形式将会被以职业单位划分代表的形式取代。国会的代表将直接代表车间、工厂、农场等等里的劳动者。既然军事单位继续存在并且参与到新政权当中,自然还会有它们的代表。
  工人委员会的形式存在的政府将会更被大家喜欢,因为它比起美国政府的当前形式,更具有代表性、更民主。新政府将首要关心经济问题。工人能够通过他们在职业委员会的代表——从当地职委会一路到地区职委会,再到联邦职委会——对各地各部门施加直接的压力与影响。
  委员会的形式比起当前政府的形式更有代表性。举例来说,我觉得在座各位很少有亲眼见过代表你们地区的国会议员的——说不定连名字都不知道。但是很少有人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工厂工会管事以及你们工会核心机构代表的名字的。他们与你的日常工作福祉相关,你不得不几乎天天和他们碰面。他们并不像在华盛顿的政府一样,是遥远的人物,而是与他们所代表的工人直接相关。你可以设想委员会形式的政府正是这些事物的扩大版本。
  工厂里的工人选举他们的代表进入地方委员会,地方委员会组成地区委员会。而地区委员会选举他们的代表进入联邦委员会。控制权直接回到一个个车间委员会手里,而不是到每二或四年进行一次的选举手里。车间委员会的成员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天天会面,立足于基层,向他们的代表反映需求。毫无疑问,这种委员会形式的政府比起现在能想到的任何一种形式的政府都更有代表性、更灵活、更民主。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美国工人政府将会采取这种形式的原因。

银行、工业国有化


  新的工人政府的首要任务是什么?再强调一遍,这个问题不是幻想,更不是神话。马克思主义者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先由伟大的革命导师给出理论上的框架,已经在实践中得到了论证,并且已经整合在世界上每个革命党的纲领当中。新政府拥有权力和力量时,它的首要任务便是废除生产资料私有制。这将通过法律或法令中予以施行,这样的做法宣告了银行系统和所有的核心工业——包括大型工厂、矿山和工业化农场;所有的交通运输工具和公共设施等自此以后都成为公有财产。
  我指的并不是那些小商铺、街头小店或是小型农场,而是那些大规模的、已经有大规模组织的大型工业。它们还将维持着现有生产状况,只是有了些微小的调整:在以前,企业由非生产者管理以获取私人利益,现如今,这些都收归国有,产权为工人政府所有。这都是为了公众所需,并不是为了某些人的个人利益。
  对于这些企业是应该予以现在的所有者一定的赔偿还是应该无偿征收?这个问题过去在社会主义运动中一直被激烈的争论着,但这并不是一个真正关乎原则的问题,至少在美国不是。我们今天常说:“看情况而定。”我们没有必要更激进地说:“我们不给他们一分钱,就是要无偿征收。”我们也没有必要更明智地说:“我们最好还是给他们赔偿”。资本家们是否应该获得他们认为理所应当、实则从人民手中盗走的赔偿金的问题;政府究竟是该予以补偿还是无偿征收的问题,我站在中立的角度看,这些应取决于资本家们如何表现。
  如果他们理智地服从于大多数,那么我认为政府可以很轻易地同意给他们一些补偿来避免以后的麻烦。美国足够富有,为了防止内战的发生,工人政府是可以拿出几百万甚至几十亿元来应对的。政府能够做到,也应该做到。接下来,就要看资本家们了。
  如果他们贪得无厌,坚持要与大多数人的意志相抗衡的话,他们将什么都得不到。 我可以保证,当工人们在革命中赢得胜利并建立起自己的政府时,他们就不会再自作聪明了。 形势将变得急迫,决定也将不得不抓紧做出。
  在施行工业国有化的第二天——也许就是当天,新政府利用官方手段获得埋藏在诺克斯堡地下的黄金,把这些黄金当做美国货币的基础。工人政府在黄金储备——感谢上帝,我们在诺克斯堡以及其他储备地有足够多的黄金——的基础上建立健全的美元机制,这将是历史上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悖论。我们也感谢目前的统治者为我们积累了这些。最终,货币将完全消失,一个成熟的社会主义社会是不需要它的。但在此期间,工人政府还是需要稳健的美元机制来调整国民经济、抑制通货膨胀。
  工业将实行国有化并依照计划管理,这是否适用于包括小型农场、小型工厂、小商铺等各类私有财产呢?我们并不这么认为。我们认为政府征收这些工业和生产的犄角旮旯没有任何好处。让小农户们保留他们的农场并自己作业、让小商铺继续营业才是明智的决策。
  新政府将忙于将煤、钢铁、汽车、橡胶和其他所有的大型工业以及铁路收归国有。小型农场和企业可以适应新的计划并予以补充;它们刚好填补国有经济的裂缝。政府不仅应该有意允许这样做,更应当鼓励并帮忙它们摆脱信贷困难,直到这些小农户及小人们自己下定决心并认为,参与到统一的国家方案、共同分享利益会使他们的事业与生活更加美好。我相信这将指日可待。
  然而,农民那么多,情况也各不相同。就像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些大型批量生产的大农场,成百上千的农业工人依旧被现时的奴役制度剥削着。对于这些工厂化农场又该如何处理呢?它们不能再处于寄生似的银行家和远离农场的所有者的控制之中了。它们将被国家接管并发展成为新型农业的典范——田野里的工厂。
  未来属于这种类型的农业。这些残存下来的、孤立零散、不合历史潮流的私营小型农场,将作为落后时代的遗迹在各地得到及时的保护。农业将像其他工业一样拥有工厂体制,拥有现代化节省劳力的机械和科学的土培施肥技术等等。农业的目标就是用最少的劳动力来生产更多的粮食,包括当前的农民和农业工人在内的全体人民将会受益于更高质量的生活,他们将花费尽可能少的时间在劳动上,而将更多的空闲时间来享受生活、提高文化修养,或者仅仅是四处逛逛、找点乐子。

务必履行诺言


  工人政府最初的目标应该是提高产量、消灭浪费、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仅仅在政府公告上宣称“新制度一定优于旧的体制;新政府官员一定比其他人可靠”是远远不够的,政府必须在实际行动上履行诺言。这些宣言也许会是完全真实的,仅有这些是不够的。像历史上的其他社会制度一样,新制度的成败也取决于这样的基础准则,那就是:制度本身是会切实提高劳动生产力还是会使其倒退?新的制度一定会履行诺言,不负众望。
  美国人民不会仅仅满足于官方宣传。他们往往认为眼见为实,他们会说:“快用你的实际行动向我证明吧!”他们需要更好的房屋、更精致的家具、更美味的食物、更华丽的衣服,甚至是更多马戏团演出的入场券。每个公民都想要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一支好的5美分雪茄,或者,就我所知,一些上好的葡萄酒和洋酒。新政府首要目标应该是帮他们实现这些需求,这也正是政府将工业收归国有并按照统一的经济计划整顿生产的原因。
  这样的制度真的更优于现有体制吗?生产真的能以最少的代价稳步增长吗?这是毫无疑问的。鉴于俄国的种种经验,我们对这些问题根本不用存有一丝一毫的怀疑。现如今,美国工业因没有一个总体的规划而盲目地发展;每一个工厂生产的唯一动机就是工厂所有者的一己私利。他们毫无整体协调性可言;他们对其他工厂、其他产业的发展漠不关心;他们根本不在乎人们的真正需求——这些私人企业唯一推动力量还是私人利润。
  这样的生产并不是取决于消费者以及人民的需求;也不是取决于工人、以及他们是否乐于生产的;更不是取决于那些专业知识渊博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的。资本主义制度下生产的主要决策——应该生产什么、怎样生产、在何时何地生产,居然是取决于那些金融寡头,他们脱离人民、脱离工厂本身,他们眼中只有利润二字。
  这种被马克思称为“生产无政府状态”的体系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呢?其一便是带来充满浪费的竞争。其二便是由于留存了老式的机器和方法而抑制了新型专利的应用。就在20年前,技术专家们揭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一些可以节省劳动力的最重要的专利以及新的工艺流程都被锁在了企业的保险箱里。这些企业买下了这些专利并禁止它们的推广,从而可以阻止竞争者们发展更有效的生产技术,这样,这些企业现有的技术和产品才得以保存、不被淘汰;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攫取更多的利益。
  想一想,这些资源浪费所体现的,正是这些社会寄生虫资本家的挥霍。这绝对是浪费。让这些非生产者消费美国如此巨大份额的劳动产品,纯粹是一种浪费。
  这还不是全部。想想军国主义和战争带来的损耗。仔细想想吧!在现有的体制下,现在每年的军事预算就有600亿美元之多,他们还声称着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军事储备并将保持下去。每年600亿美元竟都花在军事装备和战争准备上去了。
  广告是一种浪费,它不仅直接损耗资源,还招人气愤,这又是另一种形式的浪费。当听到欺诈性的商业广告时,你会焦躁,这往往导致你和妻子争吵,甚至降低你的工作效率,这显然是浪费人的精力。我敢说这些广告中只有10%是有用的,其中包括发布最新公告和揭示新的工艺流程等,这些在新社会也是需要的。而余下的90%则多是自吹自擂和虚假宣传,他们欺骗消费者到他们这购买商品,不去别人的产品,而这些产品完全是一样的;诱使人们购买一些他们不需要的,甚至会带来一些副作用的产品。继而,他们再让消费者继续购买其他商品来克服这些副作用。这些难道不是无端的浪费吗?
  除此之外,与其他一些非生产性行业一样,还有一个与广告业相关的“浪费”——人才的浪费,而这些恰恰是应该被好好利用的。试想所有的人都在广告业中沉沦:作家们捏造华而不实的故事;艺术家们绘制出伪造的图画;电台播音员用甜言蜜语来进行不正当的广告战。这就是人类个性的荒废,而这样的荒废往往会使人造成一些神经症,坚信自己是一个无用之人。
  当代社会,有数百万这样的人从事着各种无用的非生产性行业,而广告业只是其中之一。看看这个国家的律师们,他们的作用在哪里?看看那些房东、游说者、销售员、推销商、政客随从、小偷,骗子,这些在各种合法或非法的非生产性领域的人群,他们的作用又在哪里?他们对生产又作出了哪些贡献?所有这些经济消耗与浪费,都与现在的社会制度密不可分。
  然而,在生产无政府状态的影响中,最严重的还是经济危机所带来的浪费——由于市场饱和和商品滞销造成的周期性停产,被他们委婉地称作“萧条”——这是资本主义体制下不可避免的周期性产物。
  我想知道,在未来,如果一个真正称得上文明的人在历史书上读到很久以前曾有一个社会,所有人都渴求农场与工厂的产品;工厂里的工人们需要全心生产才能糊口;虽然渴求的人群买不起物品,但工人们却被禁止开工生产,工厂不得不倒闭,农业生产遭到人为限制。看到这些,他会有怎样的想法。
  未来的人们会对一个让工人们整天担心失业的社会作何感想呢?我敢说,今晚列席讲座的人很难有人不担心失业,很难有个工人可以确切地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否能够撑过半年。他们在40或50年的工作生涯中都无法摆脱这种恐惧。他们是否能够找到工作并不是取决于他们是否乐意工作,也不是人们对他们的劳动产品的需求,而是取决于工厂主是否能够为产品找到市场、是否能在一定的时间内盈利。如果工厂主们做不到,他们就会关闭工厂,就是这么简单。
  资本主义生产无政府状态的直接后果就是对人的精力和资源的极大浪费,工人政府一定要阻止这种浪费。只要停止这种大规模的浪费——更不用说接下来的提高生产效率——社会主义的经济重组就会给人民的生活水平带来令人吃惊的提高。
  首要条件就是要消除所有非生产者的私人利润;消除各个企业主的利益冲突;并停止为市场和利润而生产,组织以需求为目的的计划生产。
  当马克思主义者沿着这些线路规划未来蓝图的时候,总有些自作聪明的人说:“哈!蓝图!乌托邦!这根本就实现不了!”但这却恰恰在俄国,在这个曾经是最落后的资本主义国家,实现了。他们首先施行工业国有化,进而制定了一个中央计划,然后用计划经济的手段来消除资本主义的浪费,他们的经济发展速度超过任何一个国家,现在成为世界第二工业强国。现如今,同样的命运也降临到了中国和东欧国家的身上,这不再是一个猜测性的前景。这些在其他国家发生的事情也必定能够发生在我们美国。

计划经济


  新的工人政府的首要措施就是任命一个中央计划委员会,根据一个综合全面的计划,去组织、调节美国整体经济。这个计划委员会将由什么人组成呢?当然不会有夸夸其谈的政客、银行家、律师们。同样,我也怀疑委员会里是否会有传教士。但是我敢肯定的是,工会、农业合作社、经济学家、统计学家、科学家、技术人员、消费者的代表们将会理所应当地被任命为委员会的成员。
  计划的目的是什么?中央计划委员会将会关心,为了完成单独的一个目标,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国家的所有资源和生产力。而它将遵循的唯一的准则是:人们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新的工人政府毫无疑问将会召集原子科学家,让他们为促进生产的目的去发展这种新能源。这种前景大大超越人的想象力。但从原子弹、氢弹已经展示的具有破坏力的一面来看,我们认为这一点是很有可能的:原子科学家将会向经济计划委员会说明,如何控制这种新发现并使之成为和平利用的能源生产。很容易想象到,整个能源问题将会被彻底改变。我们可以设想到巨大的核电站系统的出现,它将把50万矿工肩上的重担转移到核能驱动的机器上来。
  科学的全部力量将会被集中起来用到唯一的目标上去:为造福所有人而生产——在农业和工业中俱是如此。当在经济上摆脱了由私有制和逐利经营带来的可怕落后之后,农业将交由农业科学家、种子专家和土壤专家进行指导,食品的生产将会经历一场变革。这些专家将会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工作,不受任何私利的羁绊,研究如何使土壤再次肥沃起来,并增加产量。一大群化学家会被动员起来攻克难关,促进食品生产充足而又经济。他们将解决低成本海水淡化的问题,使沙漠重现生机。人们从这个领域已经取得的科学成就以及正在进行的实验中,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农场和土地的生产力可以翻好多番,并且为全体人民提供充足的食物。
  全国范围内,理工科学校的数量将会得到巨大的提升。每一个有天赋的年轻人都有机会在州财政的支持下免费就读这些学校。获得科学或技术教育的机会不再是富二代们的特权,而是每个有天赋并且为服务人民而矢志探索科学的年轻人天生的权利。
  大笔款项会划拨给医学教育、研究和实验。这些钱不再零零散散地来自于内疚的慈善家们吝啬的捐款,不再来自于现在那些唯利是图的立法机关们小气的拨款。只需将我们用于穷兵黩武的钱拿来就够了。试想一下,哪怕只将这些钱的很少一部分投入到一个有关健康的项目,就可以用来培养更多的医生,提高医生的水平,用来让他们活得更好,让他们摆脱这种大部分医生都在从事的、纯粹为了赚钱的“活计”,从而专心投入到一心为公、治病救人的事业。我们将会取得多么大的成就!工人政府在初期就会制止这种极大的社会罪恶——医生的短缺。在这种罪恶下,无数的病人在缺少适当的医疗照顾下死去。
  工人政府将会设立新的医学院和研究室,并且拨给他们大量的资金。为了战胜小儿麻痹症,我们不再需要摇晃着罐头盒,乞求人们发发善心。政府会拨出数十亿专款,派出一大批热情洋溢、充满奉献精神的科学家投入对小儿麻痹症、癌症、心脏病以及其他威胁人类健康的疾病的战斗。公共健康的全面计划被列入首要任务,这不仅是出于人性和道德,还有经济上的裨益。人们的健康得到更好的保障,工作效率就更高,工厂和农场也将会生产出更好的各类产品。
  基于苏联在不利的情况中积累的经验,我们可以乐观地说,如果工人希望将计划经济带来的红利全部用来增加自己收入的话,计划经济——消灭所有私人利润和其他浪费,自觉采用更科学的方法,保证人民的健康——早期、最初的成果将会使工人们现在的收入翻番。或者他们也将会——其实很有可能——选择将红利的一半用来使他们的生活标准提高一半,并将剩余的用来重建工厂、使工厂现代化以及扩大再生产。
  我现在并不是在说社会主义社会,我是在说工人夺取政权后的头几年,也许是工人政府第一个五年计划。一五计划在生产领域将会创造如此多的奇迹,以至于出现了“过剩”问题,怎么应对呢?过剩或者过度生产,正如大家所叫的,在现行资本主义制度下会造成“萧条”:闲置的工厂和失业的人群;饥饿、悲惨、家庭破裂、孩子得不到教育、无数人陷入绝望。由计划经济的运行产生的生产过剩——很有可能出现在一五计划期间——对于人们而言是一种幸福,而不是威胁。他们甚至不会想到去关闭工厂让人们失业。
  这个“问题”可以用多种方式应对。工人们第一种也是最自然的反应可以用一个问题来概述:“如果我们都工作认真、生活幸福,在八小时工作日中制造出了比我们的需求还多的产品的话,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工作那么长时间?”底层车间的工人委员会会提出这个问题,并通过他们的代表将这个意见一路反映到政府最高层。
  顺理成章的答案将会是像这样的反问句:“让我们缩短工作日吧。为什么明明四个小时我们就可以生产出所有我们所需要的产品,我们却要工作八小时?”这似乎是对一个复杂问题的简单答案,但当资本主义逐利生产的无政府状态被按需计划生产所代替时,许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

“传教士”


  那仅仅是开始。你可以指望有一个更短的工作日,但是生产丰富和过剩的问题依然存在。那么对于生活在自由繁荣的社会主义美国的进步公民们,他们的头脑里自然而然会提出另一个问题。他们不再是心胸狭窄、无知、自私的孤立主义者,而是把自己视为世界公民,关心世界上所有事务以及所有民族,并且他们会在平等基础上追求与各民族兄弟般的联合。
  不言而喻,美国人民将会立刻承认波多黎各人民独立或者建国的权利——无论他们倾向于哪一种——以及废除资本主义制度后放弃一切从其他民族那里得到的帝国主义特权和租界。他们会进一步说:“在中南美洲和异域的土地上有我们的手足同胞,他们在当家做主之前还没有享受到资本主义工业大发展所带来的好处。他们依然用不充足的机器、工具、设备来工作、生产。为什么我们不帮他们提高到我们的水平呢?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象征人类团结的举动,更是为社会主义的国际合作体系打下一个更坚实的基础。”
  美国工人将会自由自愿地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可以看到,他们这样做是出于慷慨和社会主义视野赋予他们的世界观。我可以看到,他们自由自愿地在一段特定时间内,决定每天额外工作一两个小时,为了生产农业机器、化肥、汽车、卡车、车床,以及其他能够加速不发达国家工业化进程的工具。并且这不是一笔贷款,或者类似于微不足道却有条件的“第四点计划”。他们只对那些处境不利的手足同胞们说:
  “这只是为了帮助你们赶上我们,美利坚社会主义合众国的工人提供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捐赠,这也是为世界社会主义合众国打下一个更坚实的基础。”
  “传教士”将带着机械出发。这次,不再是士兵们护送着随军牧师,而是医生们跟随着科学家和技术人员们。在工人政府的初期,为了帮助中南美洲、非洲和亚洲工业化,工人们会在一定时间额外义务劳动一两个小时,作出了不求回报的贡献。这里表现出的团结的姿态,都是工人用来解决生产过剩的一种手段。
  我们已经听了无数次的“美国人的生活方式”,无疑将会在工人政府领导下发生改变。人民不会让他们的生活只是在和钱在打交道。政府将会在其他所有方面考虑人民的福祉。请允许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在描述社会主义,只是在讲美国工人政府的最初阶段。

保障安全


  政府将会通过一项有关社会立法的计划,使罗斯福的改革相比之下只不过是施舍而已。新政府不会像罗斯福那样,对一位一直兢兢业业工作、年满65岁退休的老者只发放一丁点可怜的养老金;或是当工厂在不征求工人意见就倒闭后,政府仅仅对工人施舍能使他免于饿死的救济。工人政府与这种徒具形式的社会救济毫无关系。在工人们的美国——从工人政府成立的一开始,而不是等到社会主义完全建成时——不会有任何一个孩子,会一出生就要担忧能否找到足够的食物存活下去,担忧他的生存完全依靠父母是否身体健康、是否会有什么意外或者年长的男人是否失业。
  工人政府通过宪法和法律,保证每一个儿童从出生之日起的经济安全。因为他出生在工人政府统治下的美国,每个孩子天生都将享有安全生活的权利,呵护健康的权利,免于失业、贫穷、衰老带来的恐惧。他们不仅会得到活着的权利,得到食物、衣服以及一个温暖舒适的住宅的权利,他们还会得到接受教育的权利。教育的权利,他想享受多少就可以享受多少,他的天赋允许他获得多少就可以获得多少。人人都有这些权利,无一例外。
  要做的事情都会是非常简单、自然、轻松的,因为社会主义美国将会拥有丰富的收入、充足的供应以及蓬勃发展的生产力,并且所有的产品都会按需生产,都会为了全体人民的福利生产。工人政府领导下的计划经济体系将会带给人们充足的供应和——同样重要的——能够享受物质繁荣的时间。我提过四小时工作日,但那仅仅是开始,是第一步,很有可能利用今天的生产工具就可以达到。但是这种新的、更有效率的经济体系下的劳动生产力将会永远不断发展。
  而且,既然再也不需要为了那些非生产者的利益而积累利润,再也不需要想出办法去浪费那些过剩的产品,我们就可以得到一个自然的、符合逻辑的、必然的结论:逐步削减劳动时间,直到刚刚好能够生产我们所需的产品。最大的福利,以及把美国人的生活方式改造为真正人道的、有教养的和文明的生活方式的前提,将来自逐渐缩短的工作日。
  我在阅读手里的美国工人运动史料时看到,当美国的工人们第一次为了10小时工作日而起来斗争时,雇主们进行了可怕的镇压。他们用道德来说教——资产阶级的“道德”总是和他们的经济利益完美兼容。他们说:“如果你们工人缩短劳动时间,一天不工作12个小时,那么只会在空闲时间喝得醉醺醺。工人需要从早到晚地工作,这样才能保持清醒、避免惹出麻烦。”这就是他们的原话。未来我们不会听到这种说法。当人们已经习惯闲暇的存在,他们很快就会学会如何利用闲暇。
  社会主义美国的公民将会逐渐进入这样的世界:他不再像今天一样全神贯注于为个人的生存而挣扎,而是全力享受闲暇时光美好的馈赠,在我看来世间最好的礼物。闲暇是一切文化得以发展的前提。没有闲暇,也就没有权利。在你如此忙于工作,只为了艰难谋生,让全家人不至于沦落救济院,以至于你没时间处理其他事时,告诉你你必须做这做那,锻炼头脑,扩展灵魂,又有什么用?你所需的是时间!为此你需要高效的计划经济系统去缩短必要生产时间,并为每个人留下思考、反省、以及——正如诗人所说——邀请灵魂与自己一同悠游的闲暇时间。初期的工人政府就会在这个方向上迈出重要的第一步。

货真价实的民主


  美国工人政府将会是民主的的政权——完完全全的民主政权。计划经济提供的丰富物质基础,不仅为全体人民提供了休闲时光,促进了教育和文化的全面发展,还将是防止官僚篡权的最可靠保障。正如现在苏联的情况,官僚侵犯着人们的权利与自由。
  当物质极大丰富时,就没有特权官僚存在的物质基础,从而其出现的危险也会大大降低。这就是在工人统治下富裕以及高度发展的美国将出现的情况。从一开始,我们就会在国内追求真正的工人民主。因为民主不仅有利于我们的头脑和灵魂,还有利于生产。民主将会激发群众无穷的创造力。当所有工人热心参与决策,并且把他们基于自己实践经验提出的批评和建议汇总起来时,产量将会得到提升。计划中的失误会立刻被工人们的经验改正。不称职和不胜任的官员会在民主过程中被罢免。指手画脚的“老板”们也会被开除。
  一个受过教育、自觉的工人阶级将会坚持民主。这个民主并不是指在现行政体下,每四年让你为那些被政治机器挑好的大嘴巴政治骗子们投票,这种民主极有限度并且大部分虚无缥缈,工人阶级的民主是指你工作中的民主。那是它真正发挥作用的地方。每天你总会对你正在做的工作有些想法。你会思考这个工作应该怎么做,谁应该来负责,负责的人是否在正确地管理它。民主会涵盖所有的文化活动。民主也会从始自终贯穿集体生活的每个角落。
  依我说,一个受过教育的、已经发动一场革命的美国工人阶级,不会忍受任何类型的官僚暴政。另一方面,美国边疆民主的传统已经在美国工人身上留下深深的烙印。他们认为自己与生俱来拥有天赋不可剥夺的权利。无论是有权有势者、法西斯匪徒还是斯大林派官僚,都无法将这些权利夺走。这种情感将会扮演另一个有力抵抗任何对民主侵犯的角色。
  斯大林主义的怪胎在我国引起了对它的恐惧。在我看来,这些恐惧假若不会带来对资本主义的奴颜婢膝,则是进步的。因为如果你接受了资本主义,你也会接受法西斯主义,那将意味着一个以最坏最反动的警察国家的产生。不过当最后决战时刻到来之际,这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美国工人将会好好对付法西斯主义者和斯大林主义者们的。这里不会出现极权国家的。这里只会有史无前例的民主之花在绽放。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不会有必要的镇压。这个工人的国家,只要还存在,它就是个国家。并且国家是一个阶级压迫其他阶级的暴力机器。工人政府必须统治,并且它会向所有人声明,它可不是闹着玩的。工人政府不会容忍反革命的存在。但除了这些,新的工人政权会是随和宽容的,它会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且不干预人们的私人事务。
  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将会被争取过来,踊跃参与新政权的伟大工作。他们将会第一次地以完全自由的身份参与工作,不仅享受物质上的褒奖,还会得到广泛尊重与敬意。他们不会遭受不信任和怀疑,也不会被要求发誓效忠。他们更不会被视为二等公民,或仅仅是受一些无知的有钱人役使的雇工。科学家们将会被尊崇为人民的公仆,值得青年人努力仿效的英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将会对新政权表示极大的热忱。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觉得新政权在处理宗教问题方面不会有什么大麻烦。或许会有一些来自有组织的宗教机构的敌对行动。教会权贵——尤其是具有反动色彩的以及带有法西斯思想的天主教掌权集团,很有可能将在现实中的夺权斗争中扮演反革命的角色。但是这并不会带给他们任何好处。工人将会发现自己真正的兴趣究竟在哪里,并依此行动。人民有法子让自己的宗教信仰与自己的阶级利益相协调。此外,如果人民需要文本上的证据,他们可以在圣经上找到大笔文字,支持他们对亵渎神灵的银行家、压榨贫民的剥削者采取革命行动。
  比尔·海伍德曾说过:“无论教士怎么教育我们要隐忍退让,一个爱尔兰天主教徒依然会在纠察线上积极斗争。当他为了工作和工会而罢工时,他找到了一条使罢工与自己的信仰相容的方法。”这就是革命之时及之后会发生的情况。当来到为自己的利益、为自己的明天进行最后决战的时刻,在教堂里领受圣餐的人将毫不犹豫地与他们的广大工人弟兄们站在一起。
  革命之后工人政府要是压制宗教、因为人们的宗教信仰而迫害他们的话,又会得到什么好处呢?反正在我看来,是一点都没有。当然,作为一个机构的教堂,将会失去资产阶级的支持。他们不得不离开房地产业和所谓“慈善”的勾当。没人需要慈善了。每个教堂、每种宗教都得依靠自己对信仰者的吸引为生了。它们得在面对科学上的批评时,捍卫自己的教条——当然那都是完全自由的。总之,新社会不会有任何兴趣对宗教采取任何形式的迫害。

资遣资本家


  在美国,反革命很难对工人政府构成严重威胁。工人在我国占据绝大多数,并且由于他们在生产的中心占据了战略性的地位,他们的力量也得到了成倍提升。在这种广泛并且坚实的社会基础下,怎么可能会有任何反对政府的反革命行动呢?我觉得美国资本家们不会有这种企图。真正的剥削者只是极少数。他们无法找到足够的蠢人们去替他们当炮灰。他们大体上反对进行自我反抗。被击败的资本家们将会一无所有,所以托洛茨基认为过分严厉对待他们既无必要又不明智。
  一小撮顽固的资本家们如果对发生的一切不满意,他们并不需要留下来见证他们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富裕的美国工人政府很容易划出一或两个小岛作为他们的专属领地、发放年金使他们退休、解决他们的问题的。我们这里的卡塔琳娜岛(Catalina Island)大不大?也许那就是适合他们的地方。并不一定非得把他们处死。只要把他们送到卡塔琳娜岛就行。允许他们带着债券和股票凭证——作为已逝时光的纪念品——并且给他们足够多的鱼子酱和香槟,让他们度过这无用的一生。此时,工人们则为了建设一个崭新、更加美好的社会秩序继续工作。这就是托洛茨基所说的。
  使苏维埃俄国的道路如此艰难的战争以及战争的威胁,对于美国工人政府而言则根本不是问题。危险能从哪儿来呢?在俄罗斯,战争的危险是真实可触的。但哪个国家会攻打美国呢?如果我们不是最后一个通往社会主义道路的资本主义国家,我们的到来将会决定资本主义在全球的末日。整个全球资本主义体系的残余将会像纸牌屋一样崩塌。社会主义在全球的胜利将会终结所有国家的竞争和敌对,所有国家间的战争也会随之消亡。
  胜利的美国革命不会长时间停滞在仅仅48个州。我们国界南北的所有还没革命的国家都会在美国之后发生革命。仅仅数月功夫,美国新的工人政府就会和加拿大、中美、南美一道加入西半球一个伟大的联盟——亚美利加社会主义合众国。新的全美洲联盟将会为整个美洲制定一个单一的经济计划。整个美洲的合作计划将会给我们以南的所有国家带来现代的工业化和科学化的农业,并且使所有饥饿的人们在一个更美好、更文明、更富饶的社会中充分参与到一个崭新富裕的生活当中。
  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于生产的增长和物质的丰富,其次扩展到人类关心和努力的每个领域——将会一步一步,让人民来到社会的新阶段:没有阶级、没有国家以及任何形式的压迫。
  当胜利的人民达到社会的一个更高的新阶段时,国家所有镇压性的特征就会逐渐消失,并最终由于缺乏作用而消亡。此时,没有被压迫的阶级存在。所有人都是自由平等的。国家本身也会逐渐消亡。统治人民的政府将会被管理事务的机构所取代。不会有另一场革命,也不会有任何形式的社会动荡,只是一个不可改变的历史进程,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的过渡阶段将会逐渐进入到社会主义。
  朋友们,这就是我想指出的美国社会进化的时间轴。这条时间轴将会被一场及时的第三次美国革命加速。那就是美国上天注定的道路。我们这些预见到这些并努力帮助其发展的人,会感到力量与胜利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因为,我们和未来站在同一战线。在我看来,明确知晓着我们顺应社会的进化,而为未来工作,是所有职业中最重要、最激人奋进、最能告慰自己的。我们奋斗的目标值得我们为之贡献一切、花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