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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者和选举

葛兰西
(1919年11月)



  有觉悟的革命者、工人和农民认为,在普选权的基础上,按地区(由剥削者和被剥削者双方)选举的议员组成的议会,是掩饰资产阶级专政的幌子;他们是怎样期望选举的?他们当然不会争得一半个零星席位,新的议会会颁布成打的旨在磨去锐角并使得两个阶级(剥削者阶级和被剥削者阶级)更容易和更适合共处的指令和法律。但是,他们期望,无产阶级会通过自己的竞选运动把坚强的社会党积极分子队伍选进议会,这个队伍将十分庞大和老练,因而使得资产阶级的任何首领都不可能组成稳定的和强有力的政府,从而迫使资产阶级扯掉民主的帷幕,超出合法的范围,激励最边远和最广泛的劳动阶级的各阶层起义反对剥削者寡头政治。
  有觉悟的革命者、工人和农民已经有了一个信念,即共产主义革命只有通过建立工农委员会制度所体现的无产阶级专政才能完成,他们之所以为把大批社会党代表选进议会而进行斗争,是因为他们有如下看法。
  共产主义革命不可能一蹴而就。即使少数革命者依靠实力掌握了政权,这少数人次日也会由于资本主义的雇佣力量的反击而被推翻,因为多数未被吸引到运动中来的人会使得优秀的革命力量被消灭,会使得由腐化而产生的、由资本家金钱所激起的一切卑鄙贪欲和野蛮本能得以大肆泛滥。因而,必须使无产阶级先锋队在物质上和精神上组织这些消极的和萎靡的多数人,必须使革命的先锋队靠他们掌握的手段和持有的方法在物质方面和精神方面都创造这样的条件:使得有产阶级再也不能安心地统治广大人民群众,而且由于受党监督并遵守党纪的社会党议员毫不妥协而不得不对广大群众实行恐怖政策、胡乱地进行打击,致使这些群众愤然举行起义。目前只有议会活动才能导致这一目标得到实现;议会活动被认为是这样一种活动,它的目的在于麻痹议会,揭开掩盖资产阶级专政真实面B的民主外衣,证明它的一切丑恶,一切卑鄙龌龊。
  共产主义革命对于意大利来说是必然的,这十之八九是由于国际方面的因素,很少是由于与本国生产发展过程相联系的因素。当改良主义者们和整个机会主义帮派说意大利不存在客观的革命条件的时候,他们是正确的,说他们正确,这只是就他们作为民族主义者进行思考和发表讲话而言,只是就他们把意大利看作不依赖于整个外界的机体,把意大利资本主义视为纯意大利现象而言。他们并不认为,国际主义无论是在资本主义历史上,还是在无产阶级历史上都是现实存在和起作用的因素。
  反过来说,如果把意大利视为世界体系的组成部分,视为依赖于这个世界体系的一个国家,那么历史评价就要改变,每一个感到自己在其阶级完成其历史使命方面负有责任的有觉悟的社会党人、工人和农民所应作出的结论会是这样的:需要我们有很好的准备,需要我们掌握用以夺取社会政权的武器。革命的必然性是由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条件产生的,这个实际情况使得意大利人民的革命先锋队的任务更加复杂而艰巨,但是这种复杂性和艰巨性不应当使我们抱有幻想和产生怀疑,而应当产生争取得到更好的锻炼和修养的愿望。
  的确,现在革命所碰上的意大利广大人民群众还没有组织起来,还是一盘散沙,是一些处于动物特有的毫无秩序的运动之中的、没有纪律和文化的、只受填饱肚皮的欲望和野蛮的激情支配的人们。正因为如此,有觉悟的革命者才参加了竞选斗争;他们参加这种斗争是为了把团结和组织性因素灌输到这些群众中去,是为了把他们的行动同社会党的活动结合起来,是为了给予他们的本能和激情以理性的表达并依靠提高政治觉悟使他们心里亮堂起来。但是,由于同样的缘故,革命先锋队不希望这些群众混入歧途。不希望他们产生一个印象:通过议会的改良活动就可以克服当前的危机。必须使各阶级之间的界限更加明显,必须使资产阶级证明自己完全没有能力满足群众的需要,必须使群众根据切身的经验确信,存在着明确而严肃的抉择:或者是饿死,在那些将迫使工人和农民在车床和田垄上拼命劳动的外来人的铁蹄下过奴隶生活,或者是意大利工人和农民作出英勇的、超人的努力,以建立无产阶级阶级制度,消灭私有者阶级和消除一切浪费、无效活动、纪律松懈、秩序混乱的根源。
  有觉悟的意大利无产阶级先锋队只是根据这种理由才参加了竞选斗争,才积极参加了议会集市。他们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们有了民主幻想,不是为了磨去锐角,而是为了给无产阶级的胜利创造前提条件,保证旨在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它体现为委员会制度,它是在议会之外,不顾议会的反对而产生的)的革命斗争取得胜利。


载于《新秩序》1919年11月15日第26期“一周政治生活”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