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列宁 -> 《列宁全集》 -> 第14卷

新的参议院说明

(1906年12月7日〔20日〕)



  在稍微公开的政治斗争环境中,生活会非常迅速非常鲜明地检验任何一个策略步骤。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全国代表会议的代表们大概还没有来得及全部回到自己的岗位并向党组织汇报,而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这个有争议的问题就得到完全新的阐释了。这个问题现在已成为当前所有政治问题的中心。
  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代表会议上,无论哪一个代表,甚至连想也没有想到社会民主党人可以稍微削弱或者甚至根本改变自己在选举运动中的独立的策略口号。由党中央提出并以18票对14票(布尔什维克、波兰社会民主党人、拉脱维亚社会民主党人)通过的决议,把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纲领和口号的完全独立性正式放到了首位。在任何“削弱”我党纲领的基础上同其他政党结成任何比较固定的联盟都是绝对不容许的。社会民主党右翼和左翼之间的争论完全在于:社会民主党右翼实际上是否坚持这种原则立场?他们容许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是否同这种立场相矛盾?他们对“技术性的”协议和思想性的协议的区分,是否是做作的,虚伪的,仅限于口头上的区分?
  但是……在我们党内,即在党的实际“结构”内,想必也有参议院这类机构,也可能会通过参议院说明[106]把党的“法律”即党的正式机关的决定变成截然相反的东西。果然不出所料,对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决定所作的新的参议院说明从日内瓦传来了。这个说明是用格·普列汉诺夫对《同志报》的一个“自称既不是资产者,也不是社会民主党人的”读者的《公开答复》[107](和拉萨尔的做法完全一样!)的方式,在这个报上发表的。我们党的这位准拉萨尔赶忙去帮助实际上是社会民主党叛徒们的机关报的读者。
  《同志报》的这位读者问格·普列汉诺夫,“在他看来,左的和极左的政党的共同选举纲领可能是怎样的”。格·普列汉诺夫回答说:“除了全权杜马这几个字以外,对这个问题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有其他的答案。”
  “……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有其他的答案。”我们的准拉萨尔的这句话看来注定要成为一句“故事性的”话,至少是在果戈理使用这个字眼的含义上。格·普列汉诺夫曾经赏脸听取了这样的报告:有那么一个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中央委员会,这个党正在召开一个什么全俄代表会议,这个中央委员会和这次代表会议,各自都在对那些不仅使格·普列汉诺夫的现在的同事库斯柯娃女士和普罗柯波维奇先生感兴趣、而且使俄国的社会主义工人感兴趣的问题作出答案。格·普列汉诺夫丝毫没有为此感到不安,他宣称:“除了我的答案以外,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有其他的答案。”立宪民主党报纸发表这句极其宽厚的话时,恰恰是在俄国所有的读者都已经知道整个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区域级机关和中央机关的全体代表作出了另一种答案的时候。
  这“故事”的确和诺兹德列夫[108]不止一次地充当主人公的故事如出一辙。
  不过还是谈谈我们无与伦比的格·普列汉诺夫的这个独一无二的、无与伦比的答案的实质吧。
  首先我们看到,他甚至不能想象:没有共同的选举纲领也可以在第一级选举时达成协议。我们布尔什维克却同意这个看法。格·普列汉诺夫承认了这一点,从而象熊那样给孟什维克帮了忙。[109]在代表会议上,在同孟什维克和崩得分子争论时,以及在《无产者报》第8号上[注:见本卷第112—114页。——编者注],我们不断指出过:在第一级选举时达成协议不能不影响我们党向群众开展活动,因此这种协议必然会违反我们的愿望和计划,带上某种思想上相互接近的色彩,会在一定程度上模糊、削弱和松懈社会民主党的政治独立性。格·普列汉诺夫由于他工于心计和掌握了党的灵活性,支持了我们对孟什维克的进攻。他公开承认的东西甚至超出了我们所坚持的东西,他承认共同纲领,即承认同立宪民主党结成直接的思想联盟。
  看来,不仅在俄国,而且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内,参议院说明正在使那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炮制说明的人名誉扫地。
  其次,读者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普列汉诺夫的“全权杜马”这个“立宪民主党-社会民主党的”口号的直接含义,不管不同政党对这个口号的态度如何。“全权杜马”的含义就是要求给杜马以全权。给什么样的杜马呢?显然是给俄国公民们根据12月11日的法令和参议院说明即将选出代表去参加的那个杜马。格·普列汉诺夫为这个杜马要求全权。看来,他确信这个杜马不会是黑帮杜马,因为他不会为黑帮杜马要求全权的。在提出“全权杜马”这一口号的同时,又叫喊黑帮杜马的严重危险,这等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这等于证实布尔什维克的看法:黑帮杜马的严重危险实际上并不存在,立宪民主党在某些场合捏造或夸大这种危险是有其自私目的的,也就是为了动摇工人和整个革命民主派对自身力量的信心,为了使立宪民主党摆脱真正威胁着它的“从左面来的危险”。《言语报》这个立宪民主党的正式机关报,在立宪民主党关于彼得堡省选举运动情况的总结报告中自己也承认了这一危险。
  现在来谈谈普列汉诺夫的口号的实际政治内容。口号制定人为提出这个口号而得意忘形。他写道:“这个代数式的总公式非常确切地表述了左派和极左派当前最迫切的政治任务”,它可以使自己的其他一切要求统统保留下来,不作任何削减。“立宪民主党不能象社会民主党应当理解的那样来理解全权杜马。但是,它们两者都需要全权杜马,所以两者都必须为它而斗争。”
  普列汉诺夫的这段话清楚地说明,他自己也意识到立宪民主党和社会民主党对这个口号不可避免地会有不同的理解。口号只有一个,是“共同的”,但是立宪民主党不能象社会民主党那样来“理解”这个口号的含义。
  那么试问,为什么还要提出共同的口号呢?为什么还要向群众提出口号和纲领呢?
  是否为了保持一个漂亮的外表?为了掩盖某种无须向群众挑明的事情?为了背着人民玩弄标榜种种好处的议会把戏?或者是为了提高群众的阶级自觉和切实地向群众阐明他们当前的政治任务?
  任何人都知道,资产阶级政客总是到处向人民提出种种口号、纲领和政纲来欺骗人民。资产阶级政客总是(特别是在选举前)自命为自由派呀,进步派呀,民主派呀,甚至“激进社会党人”呀,这仅仅是为了捞取选票和欺骗人民。这无疑是所有资本主义国家的普遍现象。所以,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谈到资产阶级代表时甚至说,die das Volkvertreten und zertreten——他们代表人民并且用自己的代表资格镇压人民。[注: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第360页。——编者注]
  可是现在“资格最老的”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社会民主党的创始人却为第一次全党参加的选举运动提出了一个纲领,而这个纲领显然会被立宪民主党解释成一个意思,又会被社会民主党解释成另一个意思!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做?
  要知道,既然立宪民主党和社会民主党对全权杜马的理解不可能一致,那么广大人民群众对这种杜马的理解也不可能一致,因为立宪民主党和社会民主党都代表着这些或那些阶级的某种利益、某种意愿或偏见。显然,普列汉诺夫认为立宪民主党对全权杜马的理解是错误的,而对政治任务的任何错误理解对人民都是有害的。因此,普列汉诺夫提出这样一种口号,显然会给人民带来害处,使某种错误的理解无法澄清并被掩盖起来。说得直截了当一些,这就是为了立宪民主党和社会民主党表面上的统一而欺骗工人和全体人民。
  立宪民主党对全权杜马的理解错在哪里呢?普列汉诺夫对此保持沉默。这种沉默首先证明:普列汉诺夫利用选举运动(提出选举纲领就是参加选举运动的一个步骤)不是为了提高人民的意识,而是为了模糊人民的意识。其次,这种沉默使普列汉诺夫关于“立宪民主党和社会民主党都需要全权杜马”的结论失去了任何意义。说两个不同的政党需要同一个东西,而对同一个东西的理解又各不相同,这简直是用空洞的遁词来掩盖的谬论!也就是说,并不是同一个东西。随便哪一个人都能抓住普列汉诺夫的逻辑失误。也许可以把专制君主国和民主共和国都叫作字母“α”,然后说,不同的政党可以随意用不同的数值代入这个代数公式。这纯粹是普列汉诺夫的逻辑,或者确切些说,是普列汉诺夫的诡辩术。
  其实,普列汉诺夫简直是胡扯,照他说来,似乎立宪民主党和社会民主党都需要全权杜马,或者更进一步,都需要全权的人民代表机关,象他在文章后半部一再提到的那样。全权人民代表机关就是立宪会议,而且不是同君主并存的立宪会议,而是推翻沙皇政府以后的立宪会议。如果普列汉诺夫忘记了这个简单的道理,我们建议他读一读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纲领,特别是纲领的最后一段,这一段恰恰谈到了这个问题。
  立宪民主党不需要这种真正的全权人民代表机关,这种代表机关对他们是危险的,对他们所代表的利益是有害的。这种代表机关要废除他们心爱的、对资产阶级钱包来说非常珍贵的君主制。这种代表机关会使立宪民主党争取赎买地主土地的希望落空。这是如此正确,甚至普列汉诺夫在自己的《日志》第6期上也谈到了立宪民主党对召集立宪会议的思想持不信任态度的自私的阶级性质,谈到了立宪民主党由于害怕立宪会议而同斯托雷平匪帮和解了。
  我们在《无产者报》第8号上已经引用了普列汉诺夫在《日志》第6期上的这些话[注:见本卷第118—120页。——编者注],并且指出普列汉诺夫现在应当否定自己昨天的声明。他所说的“立宪民主党也需要全权杜马”这句话,正是对自己讲过的话的否定。
  普列汉诺夫的这个在基本问题上的胡扯从逻辑上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系列其他胡扯。“全权人民代表机关本身就是实现一切先进政党的所有其他……要求的先决条件”,“没有这个代表机关,这些要求一个也实现不了”,左派和极左派的斗争将在“有了它〈全权人民代表机关〉”的时候才开始,这些说法都是胡扯。全权人民代表机关是完成革命,把革命进行到底的结果,是革命取得完全胜利的结果。而立宪民主党却想中止革命,想用一些小小的让步来制止革命,并且公然说出这一点。普列汉诺夫却要工人和全体人民相信立宪民主党能够为革命的完全胜利而斗争,这是再三地欺骗人民群众。
  普列汉诺夫写道:“现在我们有的只是一个全权的斯托雷平先生。”我们不知道这是失言,还是模仿立宪民主党的话(“全权杜马=由沙皇从杜马的多数中任命大臣的沙皇杜马”),或者是为了躲避书报检查?斯托雷平不仅没有全权,而且简直是沙皇和沙皇宫廷黑帮的小奴才。如果杜马对大暴行的揭发还不能使普列汉诺夫相信这一点,那就请他读一读报道“俄罗斯人民同盟”的全能影响的自由派报纸吧。
  普列汉诺夫说:“现在,左的和极左的政党应当一起反对那些不要全权人民代表机关、也许根本不要任何人民代表机关的人。”
  因此,应当反对立宪民主党人,因为他们不想要全权人民代表机关。
  普列沃诺夫打着反对学理主义的幌子,却向我们表明他就是一个最恶劣、最狡猾的学理主义的典型,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就派别观点来说,布尔什维克可能会对普列汉诺夫的言论感到高兴,因为不能设想还有什么会比这更有力地打击孟什维克的策略了。可是作为统一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党员,我们为格·普列汉诺夫的言论感到羞耻。
  立宪民主党的正式机关报《言语报》对普列汉诺夫所作的回答,使得最温和的社会民主党人现在大概也会丢掉自己的机会主义幻想了。《言语报》的第一个回答,即第226号(11月25日)的社论,完全是对伸出手来的普列汉诺夫的嘲弄,而且这是来自自由派的嘲弄,因为自由派没有忘记普列汉诺夫及其《火星报》同事们对自由派的机会主义所进行的攻击。立宪民主党的机关报嘲笑普列汉诺夫:“在这种情况下,普列汉诺夫先生作了值得一切人尊敬和赞赏的努力,以便使自己的同志从他们最右的立场再向右移动一下。”但是……但是我们还得表示反对。
  立宪民主党表示的反对,就象是厂主对一个离开了工人同志而向厂主提出请求的工人所作的典型答复,而工人同志们共同提出的要求是以罢工作后盾的。你有请求吗?很好。但是,你的不明智的同伴们不照你的意思去做,你对我有什么用处呢?你不把话说透,你对我有什么用处呢?建立一个全权杜马吗?那怎么行!这样我在循规蹈矩的人的心目中岂不信誉扫地了。你应该说,由杜马的多数组成内阁。那样,我们就同意和社会民主党一起提出共同纲领!
  《言语报》回答的内容就是这样。这个回答既巧妙地嘲笑了普列汉诺夫的幼稚的“代数学”,也嘲笑了普列汉诺夫在1904年11月曾是拒绝同资产阶级民主派达成“著名的巴黎协议”[110]的社会民主党的领导集团的成员(普列汉诺夫当时是中央机关报编辑部成员和最高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总委员会”主席)。《言语报》讽刺说,当时恰恰有个“代数符号”,这就是“民主制度”。我们把这个符号理解成立宪君主制。签订协议的社会革命党人却理解为民主共和制。格·瓦·普列汉诺夫,你当时是拒绝了协议的呀!你现在聪明起来了吗?我们立宪民主党人称赞你,但是为了事业,你还得向右走一走。
  《言语报》也公开承认:提出“召开立宪会议”口号的立宪民主党人也是在愚弄人民。我们立宪民主党人希望召开的是“保存君主特权〈即权利〉的”立宪会议,而不是共和制的立宪会议。用这种欺骗来赢得群众的同情对我们是有利的,但是现在,对我们更重要的是赢得沙皇匪帮的同情。因此要打倒“全权杜马”这个“危险的”、“含糊的”、“无望的”、“迎合有害的革命幻想的”口号。我们要求社会民主党人坚持他们原来的、中央委员会提出的支持由杜马的多数组成内阁的口号以及由这一口号产生的“后果”。这些后果不是削弱而是加强(原文如此!)立宪民主党在杜马中的多数。
  下一号《言语报》的编辑部文章专门向沙皇黑帮解释(用向普列汉诺夫解释问题作幌子)说,立宪民主党不需要“全权”杜马。宣布杜马是全权的,就等于政变。立宪民主党决不会这样做。“我们立宪民主党人丝毫不企求,而且也不应当企求全权杜马。”“难道普列汉诺夫先生竟违反自己通常的洞察力,没有从事件的进程中吸取”这样的教训吗?
  立宪民主党对普列汉诺夫的通常的洞察力的嘲笑,正击中了要害。从俄国革命事件的整个进程中,普列汉诺夫并没有学会了解立宪民主党。他罪有应得,活该让立宪民主党人鄙视地推开了一个离开自己的党和违反党的意志而独立行动的社会民主党人伸出来的手。
  《言语报》对普列汉诺夫的回答同样具有普遍的政治意义。立宪民主党人不是逐日而是逐时地向右转。他们恬不知耻地说,他们将勾结黑帮君主制来粉碎“有害的革命幻想”。
  我们深信,全俄工人会从这次教训中得益不少。他们不会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而会进行独立的选举运动,会把革命的资产阶级争取过来,并且会把那帮用“人民自由”这句空话欺骗人民的资产阶级政客最终投入政治叛徒的牢狱!


载于1906年12月7日《无产者报》第9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14卷第139—148页



  注释:


  [106]参议院(执政参议院)是俄国最高国家机关,从属于皇帝。参议员由沙皇任命。参议院是根据彼得一世的诏令于1711年开始设立的,当时是管辖立法和国家管理事务的最高机关。从19世纪上半叶起,随着政府各部的成立,参议院成为最高司法机关,并执行对国家机关和官吏的活动进行监察的职能。根据1864年的法院章程,参议院是最高上诉审级。参议院还负责颁布法令并有解释法律之权。它对法律的解释(即所谓参议院说明)和法律本身具有同样的强制性。十月革命后,1917年11月22日(12月5日),参议院被苏维埃政权撤销。——137。
  [107]指载于1906年11月24日(12月7日)《同志报》第122号上的格·瓦·普列汉诺夫的信《关于选举协议问题。给〈同志报〉一个读者的公开答复》。斐·拉萨尔1863年写过一本题为《给筹备莱比锡全德工人代表大会的中央委员会的公开答复》的小册子。因此列宁把普列汉诺夫同拉萨尔讽刺地相比拟,称他为“准拉萨尔”。——138。
  [108]诺兹德列夫是俄国作家尼·瓦·果戈理的小说《死魂灵》中的一个惯于信口开河、吹牛撒谎的无赖地主。他到处招摇撞骗,惹是生非。果戈理称他为“故事性的”人物,因为他每到一处,都要闹出点“故事”来。——138。
  [109]象熊那样帮忙意为帮倒忙,出典于俄国作家伊·安·克雷洛夫的寓言《隐士和熊》。寓言说,一个隐士和熊做朋友,熊热心地抱起一块大石头为酣睡的隐士驱赶鼻子上的一只苍蝇,结果把他的脑袋砸成了两半。——139。
  [110]“著名的巴黎协议”是1904年11月在巴黎代表会议上通过的关于同专制制度进行斗争的“基本原则和要求”的协议。参加这次代表会议的有社会革命党、波兰社会党、格鲁吉亚社会联邦党、亚美尼亚革命联盟、波兰民族同盟、芬兰积极抵抗党、解放社等的代表。
  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总委员会召开的有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和各民族社会民主主义组织的代表参加的会议,认为同动摇不定的和不彻底的资产阶级民主派签订协议是不可能的,决定拒绝参加巴黎代表会议。——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