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列宁 -> 《列宁全集》 -> 第14卷

谈谈崩得机关报上的一篇文章

(1906年12月20日〔1907年1月2日〕)



  我们的报纸是在秘密活动条件下创办的,不可能很正常地掌握那些不用俄文而用其他文字在俄国出版的社会民主党机关报的情况。可是,没有俄国各民族社会民主党人密切的和经常的交往,我们党就不可能成为真正全俄国的党。
  因此,我们恳切地请求所有懂得拉脱维亚文、芬兰文、波兰文、依地文、亚美尼亚文、格鲁吉亚文和其他文字的同志,能收到用这些文字出版的社会民主党的报纸的同志,帮助我们使俄罗斯读者了解社会民主主义运动的情况和非俄罗斯社会民主党人的策略观点。可以把社会民主党书刊上对某个问题的讨论情况的评述(如《无产者报》刊载的关于波兰社会民主党同波兰社会党的论战和关于拉脱维亚社会民主党人对游击斗争的看法等文章[143])送来,也可以把某些文章或某篇文章最突出的地方译出寄来。
  不久前,一位同志给我们寄来了刊载在崩得机关报《人民报》[144]第208号(11月16日)上署名麦·的《选举运动的纲领》一文的译文。我们没有材料可以判断这篇文章在多大程度上表达了整个编辑部的观点,但是它至少反映了犹太社会民主党人中的某种思潮。俄罗斯社会民主党人惯于把问题的提法看作不是布尔什维克的就是孟什维克的,因此他们有必要了解这些思潮。下面就是这篇文章的译文:
  “我党在选举中能否扩大力量和影响,首先要看我们的立场和口号是否明确。摆在我们面前的是重要的国家问题和社会问题,我们的任务是提出这些问题要十分明确,使得对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是一个,并且恰恰就是我们的答案。如果我们的立场不够明确,那么任何完善的组织机关都是无能为力的。选举运动的纲领的意义完全取决于我们的立场是否明确。
  崩得第七次代表大会大体上确定了我们的策略。这就是:解散杜马向广大居民阶层清楚地表明,用和平方法根本不可能取得土地和自由,唯一的出路是武装起义。这决不是说,参加新杜马的选举是把革命策略变成和平立宪的策略了,因为这一选举是在认识到革命策略的必要性的情况下进行的;选民会要求他们的代表把杜马变成人民群众的革命机关。我们在选举中的任务就是要向选民讲清这种形势,说明形势要求把选举本身变成动员革命的人民群众的斗争舞台。
  在杜马开会期间,尤其是解散杜马以后,全国人民在提高自己的政治觉悟方面向前跨出了一大步,因此各革命政党在选举中可望获胜。在第一次选举时,小资产阶级的选民投了立宪民主党的票,以此表示对政府暴行的强烈抗议。这些选民仍然没有丢掉立宪幻想,相信立宪民主党会为他们争得土地和自由。杜马的策略粉碎了这种幻想,并使他们相信只有进行斗争才能获得土地和自由,用和平方法是根本不行的。于是在这些选民面前产生了怎样进行斗争和谁能够进行这种斗争的问题,是立宪民主党用他们的外交议会主义,顶多用他们的‘消极抵抗’的武器来进行斗争呢,还是革命政党用它们的斗争策略来进行斗争。显然,当怎样才能获得真正自由的问题提到这些选民面前时,他们会承认能够进行这种斗争的是革命的政党,而决不是立宪的政党。
  立宪民主党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拼命地要把生活给予他们的教训扔掉;他们竭力想使全国人民的政治觉悟降低到第一次选举前夕的程度。他们叫喊说:‘一步也不要前进!要忘掉历史给予你们的教训。’他们写道:新的选举任务在于要创造第一届杜马进行工作时的那些政治条件。人民应该把以前的杜马多数派到杜马去,从而在全国造成这样一种政治局面:唯一的出路是建立杜马多数的责任内阁(《言语报》第189号)。《言语报》第196号写道:‘如果俄国需要真正的宪法和真正的人民代表机关,那么人民一定会把这样一些代表派到杜马去,这些代表要能够重复第一届杜马在对沙皇演说的答词中所说的话,并能够把不让第一届杜马做的事情承担起来。’这样就产生一个问题,如果也不‘让’第二届杜马做第一届杜马要做的事情,那又该怎样呢?立宪民主党回答这个问题说,‘政府不得不对选民和平地、合法地表达出来的坚强意志让步’(《言语报》第195号)。立宪民主党很清楚,他们的力量是以立宪幻想为基础的,所以他们将用全力给选民灌输第一次选举前夕占统治地位的观点,使他们相信‘选民和平地、合法地表达出来的坚强意志’具有万能的力量。革命政党的力量不在于选民相信‘选民和平地、合法地表达出来的坚强意志具有万能的力量’,恰恰相反,在于他们不相信这种力量,在于他们清楚了解进行革命斗争的必要性。
  因此,我们对选民的任务就是要最坚决地向他们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他们是希望下届杜马的多数仍象过去那样执行什么也得不到的灵活的策略,希望下届杜马仅仅‘重复’第一届杜马所说的话呢,还是希望它不要只是限于空谈,而要采取更实际的斗争手段。新的杜马是应该‘造成’6—7月间那种毫无结果的‘政治局面’呢,还是应该在人民的真正胜利的道路上前进一步。
  这个问题应该成为我们选举斗争的纲领。必须在立宪民主党的周围造成一种完全不相信他们能够获得土地和自由的气氛;必须坚决无情地批判他们在赫尔辛福斯臆想出来的那种消极抵抗的斗争方法,并且在人民面前揭露他们的斗争方法的全部软弱性、全部不坚定性。
  只有具备了这个必要条件,第二届杜马时期才会比第一届杜马时期前进一步。”
  仔细读过这篇文章以后,我们看到这篇文章相当准确地反映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最近这次全国代表会议上崩得代表团的观点。大家知道,这个代表团一方面同孟什维克一起投票赞成容许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而另一方面又同布尔什维克一起投票赞成从根本上修改中央委员会的“选举纲领草案”(把建立共和国、指出起义、正确地评价各政党等口号补充进去,修正案要求更明确地阐述社会民主党的阶级本质等等。见《无产者报》第8号刊载的代表会议关于纲领“修正案”的决议[145])。
  我们上面引用的麦·同志的文章所以看起来很象布尔什维克的文章,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只看到了崩得的一只左手,而右手则藏在那些为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辩护的文章里面了。
  不管怎么说,崩得分子对于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的看法还是跟孟什维克不同的。他们的例子特别突出地证实了一句名言:Si duo faciunt idem,non est idem——“既然是两人做同一件事,那就不是同一件事了”。两者之间是有一定区别的,而这种区别不能不表现在他们做同一件事的方式、方法以及他们“做同一件事”的效果上,等等。孟什维克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崩得分子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这不是一回事。孟什维克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是同他们的总策略完全一致的,崩得分子则不然。因此上面所引的那类文章就特别清楚地暴露了崩得分子的不彻底性和不坚定性,他们昨天实行抵制,今天既为抵制维特杜马作辩护,同时却认为可以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孟什维克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是自然地、非强制地作为思想联盟表现出来的。崩得分子的这种联盟预定只起“技术性”联盟的作用。
  但是政策有自己的客观逻辑,并不以某些个人或某些政党的预先决定为转移。崩得分子设想联盟只是技术性的,而就全国的政治力量而言联盟将成为思想性的。既然代表会议的孟什维克的决议已经引起了立宪民主党的狂欢,既然《同志报》上发表了普列汉诺夫那封谈论“全权杜马”的赫罗斯特拉特[146]式的著名信件,那就未必有必要再来证明这一点了。
  请好好想想文章作者的这段话:“立宪民主党很清楚,他们的力量是以立宪幻想为基础的,所以他们将用全力给选民灌输”这种幻想。
  “立宪民主党的力量是以立宪幻想为基础的……”这种说法对不对呢,这种说法本身意味着什么呢?如果说不对,如果说立宪民主党的力量的基础在于他们是俄国资产阶级革命中资产阶级民主派的卓越代表,那么正确的就是孟什维主义即右翼社会民主党人的总的策略路线了。如果说对,如果说立宪民主党的力量不是以资产阶级民主派的力量为基础,而是以人民的幻想的力量为基础,那么正确的就是布尔什维主义即左翼社会民主党人的总的策略路线了。
  在资产阶级革命中,社会民主党人决不能不支持资产阶级民主派,——这就是普列汉诺夫及其同伙的基本论点;从这一论点也就直截了当地得出支持立宪民主党的结论。但我们要说,这个前提是对的,结论却根本不对,因为还必须分析一下哪些政党或派别在现阶段是资产阶级民主派真正能够进行斗争的力量。从马克思主义的即从唯一科学的分析的观点来看,无论立宪民主党,无论劳动派,无论社会革命党,都是“资产阶级民主派”。立宪民主党的“力量”并不是资产阶级人民群众(农民、城市小市民)的战斗力量,也不是地主阶级(黑帮)和资本家阶级(十月党人)的经济力量和金钱力量,而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力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不是独立的经济阶级,因而不代表任何独立的政治力量。就是说,这是一种被篡了权的、以依靠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对其他阶级的影响为转移的“力量”,因为这些阶级还没有来得及形成自己的明确而独立的政治思想体系,因为它们还服从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思想领导;这首先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资产阶级人民群众中传播和培植的关于民主的实质和争取民主的方法的错误见解的“力量”。
  否认这一点就等于象天真的孩子那样受“人民自由党”这几个响亮字眼的迷惑,就等于闭眼不看下面这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拥护立宪民主党的既不是群众,也不是地主和资本家中起决定作用的大人物。
  承认这一点就等于承认工人政党的当前任务是同立宪民主党对人民的影响作斗争,承认这个斗争决不是因为我们幻想不要资产阶级民主派的资产阶级革命(这是右翼社会民主党人硬加在我们身上的谬论),而是因为立宪民主党妨碍资产阶级民主派的真正力量的扩展和表现。
  参加立宪民主党的有俄国少数地主(多数地主是黑帮)和少数资本家(多数资本家是十月党人)。只有多数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参加了这个党。因此立宪民主党有诱惑力的政策对于政治上的黄口小儿和政治上衰退的老糊涂才有诱惑力,他们有一点小成绩就大叫大嚷,高奏凯歌,他们在自由派报刊和资产阶级学术方面占据统治地位,等等。因此这个党专爱弄虚作假,它用同君主制达成协议的叛变性宣传来腐蚀人民,但实际上又毫无力量达成任何协议。
  立宪民主党不是资产阶级民主派,而是资产阶级背叛民主的体现者,——正象法国激进社会党人或德国社会自由派一样,不是知识分子社会主义者,而是知识分子背叛社会主义的体现者。因此支持资产阶级民主派,就要求揭露立宪民主党的假民主的全部虚假性。
  因此,普列汉诺夫分子就给革命和工人阶级事业带来极大的危害,他们不断地向我们叫喊:应当同反动派作斗争,而不是同立宪民主党作斗争!
  亲爱的同志们!你们的轻率就在于你们不懂得我们同立宪民主党作斗争的意义。这个斗争的关键和实质何在呢?在于立宪民主党人是资产者吗?当然不是。在于立宪民主党人是民主的空谈家,是战斗的民主派的叛徒。
  再说立宪民主党对人民群众,对资产阶级民主派人民群众是否有影响呢?当然有影响,而且有极广泛的影响,他们通过大量报纸等等扩散影响。那么请想一想,可不可以号召资产阶级民主派人民群众去同反动派作斗争,而不揭露他们那些危害资产阶级民主派事业的现在的思想领袖呢?决不可以,亲爱的同志们。
  同反动派作斗争首先要使群众从思想上脱离反动派。然而“反动派”对群众的思想影响的力量和生命力决不在于黑帮的影响,而恰恰在于立宪民主党的影响。这并不是奇谈怪论。黑帮是公开的和粗暴的敌人,他们可以烧杀和破坏,但是他们连一个粗俗的庄稼汉也说服不了。而立宪民主党既能说服庄稼汉,又能说服小市民。说服他们相信什么呢?相信君主无可指责,相信可以用和平方法(即保留君主制的政权)取得自由,相信地主策划的赎买对农民说来是把土地交给他们的最有利的办法,等等。
  因此,不消除立宪民主党的言论和立宪民主党的思想对天真的庄稼汉和天真的小市民的影响,就不能使他们确信有必要进行认真的斗争。谁要是说“应当同反动派作斗争,而不是同立宪民主党作斗争”,谁就是不懂得斗争的思想任务,谁就是把斗争的实质不是归结为说服群众,而是归结为强力行动,谁就是把斗争庸俗地理解为:对反动派“打”好了,而对立宪民主党人则不必“打”。
  当然,我们拿起武器要打的现在还不是立宪民主党人,甚至也不是十月党人,而只是政府及其直接仆从。当我们真正打倒了他们的时候,立宪民主党人就会为了金钱替共和主义民主派辩护,正象他们现在(为了教授的20号[147]或律师的酬金)替君主主义民主派辩护一样。但是,要想真正打倒反动派,就必须使群众摆脱立宪民主党的思想影响,因为他们虚假地向这些群众说明同反动派斗争的任务和实质。
  再回过来谈一下崩得分子。难道他们现在会看不到他们所容许的同立宪民主党的“技术性”联盟,实际上已经成了加强人民群众对立宪民主党的信任(而不是制造不信任的气氛)的强有力的工具吗?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到这一点。社会民主党的所有孟什维克,包括崩得分子在内,同立宪民主党的思想联盟是事实,而象麦·同志的这类文章,不过是一个美好的但也是天真的、柏拉图式的幻梦而已。


载于1906年12月20日《无产者报》第10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14卷第187—194页



  注释:

  [143]指发表在1906年9月8日(21日)《无产者报》第3号上的《波兰通讯》和发表在10月29日(11月11日)、11月10日(23日)《无产者报》第6号、第7号上的《拉脱维亚社会民主党论游击斗争》等文。——186。
  [144]《人民报》(《Volkszeitung》)是崩得的合法机关报(日报),1906年2月19日(3月4日)—1907年8月19日(9月1日)在维尔诺用依地文出版。——186。
  [145]指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二次代表会议(“第一次全国代表会议”)的决议《对中央委员会提出的选举纲领草案的修正案》(见《苏联共产党代表大会、代表会议和中央全会决议汇编》1964年人民出版社版第1分册第175页)。——188。
  [146]赫罗斯特拉特是公元前4世纪希腊人。据传说,他为了扬名于世,在公元前356年纵火焚毁了被称为世界七大奇观之一的以弗所城阿尔蒂米斯神殿。后来,赫罗斯特拉特的名字成了不择手段追求名声的人的通称。——189。
  [147]20号是薪俸的代称。旧俄官吏每月20日领取薪金。——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