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列宁 -> 《列宁全集》 -> 第14卷

普列汉诺夫和瓦西里耶夫

(1907年1月7日〔20日〕)



  孟什维克的社会民主党报刊对待普列汉诺夫发表在《同志报》上尽人皆知的赫罗斯特拉特式的言论的态度,应当引起工人阶级政党全党的注意。这位被所有自由派报纸公开而经常称为孟什维克派的最杰出的代表、孟什维克的领袖,公开建议提出社会民主党和立宪民主党的共同纲领。
  孟什维克却保持沉默!
  他们似乎没有报纸,没有文集,没有小报,没有机构,没有委员会,也没有一个党组织。他们的领袖在向全俄国谈论他们的政策,这似乎同他们毫无关系……
  但是,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孟什维克既有组织——甚至有中央委员会这样有影响的组织——也有各种各样的机关报。因此,他们的沉默只能再一次证明他们的立场是十分虚伪的。只有崩得分子在孟什维克一伙人里独树一帜。他们在自己的、可惜几乎不为俄罗斯人所知的报纸《人民报》上反对“全权杜马”这个口号。他们还在他们用俄文出版的《我们的论坛》周刊上嘲笑普列汉诺夫。他们这样做至少证明,他们敢于有自己的意见,敢于在实际上而不仅仅在口头上承认自己的党组织有责任对一切政治问题公开而直截了当地发表自己的见解,有责任把自己对无产阶级的政治职责看得高于私人情谊、亲戚关系和个人崇敬……[注:我们刚收到12月8日梯弗利斯孟什维克的格鲁吉亚社会民主党机关报《前进报》的摘录[168]。梯弗利斯的孟什维克坚决驳斥了普列汉诺夫,说普列汉诺夫为了为“全权杜马”这个口号辩护而提出的理由是错误的,说社会民主党人不可能在这个口号下接受立宪会议。他们写道:“全权杜马”的口号“是阉割我们的纲领”。其次,他们论证说立宪民主党也不能接受这个口号,因而社会民主党和立宪民主党的共同纲领就根本谈不上了。共同纲领“就是剪掉我们党的独立之翼,就是抹杀社会民主党和资产阶级政党在观点上的差别”。
  说得对,梯弗利斯的孟什维克同志们!我们很满意地确认,不管中央委员会和俄国多数孟什维克的意见如何,崩得分子和高加索人没有回避自己的职责,公开地指出普列沃诺夫的意见和他的全都言论是错误的。]

  这种现象在工人政党内是多么不体面啊!在党内占优势并掌握着中央委员会的派别,竟不敢涉及自己的一个成员所犯的错误。在一切会议上,在工人面前进行争论时,在同布尔什维克进行辩论时,孟什维克都赌咒发誓地说,他们不赞同普列汉诺夫的意见,可是在报刊上他们却保持沉默,竟没有一个党支部发表过一篇正式声明。这是什么意思呢?偷偷地表示反对,而用正式的沉默表示确认?在……老爷背后大骂一通,而在老爷面前却保持沉默。只有……才会这样做,尊敬的先生们,你们自己猜一猜,谁才会这样做。
  我们要告诉工人和全党:不要相信那些在不管来自何方的骑兵袭击时就同自己的所有同事临阵脱逃的政治领袖们。不要相信他们。所有这些“领袖”在紧要关头都不会象他们所说的那样去做,而会象某个第三者代他们说的那样去做。
  顺便说一下,普列汉诺夫和孟什维克在这一事件上的所作所为,对于流行的关于我们党的知识分子性质的说法是一个很好的图解。是的,在我们这里非无产阶级知识分子对无产阶级的影响太大了,这是事实。要不然,无产阶级政党难道能对普列汉诺夫的行径和孟什维克对他的态度容忍哪怕一个星期吗?这里关于非党工人代表大会的说法的真正性质暴露得多么明显。如果象拉林、《我们的事业》杂志和《现代生活》杂志的政论家们希望的那样,以合法的工人政党(只是工人政党,不是社会民主党)取代我们的党,那么象普列汉诺夫的这类言论就可以通行无阻了。给任何报纸写文章吧,随便同什么人结成任何写作联盟或一般政治联盟吧,不必考虑什么党组织而以自己的名义提出自己的口号吧!在非党工人群众完全不定型的情况下,知识分子的个人主义天性有充分的自由。难道这不是旧的普罗柯波维奇的《信条》(我和普列汉诺夫曾为此在1899—1900年猛烈抨击过普罗柯波维奇,并把他和他的追随者都赶出了社会民主党)的理想吗?《信条》这个社会民主党机会主义的精华,宣传结成非政治的、非党的工人联盟去搞经济斗争,搞自由派的政治斗争。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召开非党工人代表大会——这不过是1899年的《信条》在1906—1907年的再版。
  普列汉诺夫在《同志报》上的言论无非是把拉林的建议付诸实现:以非党工人组织为背景成立各种各样的“社会主义者”(所谓的社会主义者)的自由宣传协会。其实,普列汉诺夫在《同志报》上的言论不象一个党员,不象一个党组织的成员的言论。这是事实,任何诡辩都抹杀不了这个事实,孟什维克中央委员会的任何“沉默”都不能使我党某一派别摆脱这个事实。其实,普列双诺夫正是按照拉林的方式发表言论的,就象一个党外社会主义者在党外“社会主义”机关报中提出党外的、非社会主义的、甚至是反社会主义的建议一样。
  瓦西里耶夫踩着普列汉诺夫的脚印走。瑞士由于受不到俄国革命无产阶级传统的影响,给我们提供了愈来愈多的“先进的”机会主义者。
  瓦西里耶夫是著名的孟什维克。他同孟什维克一起工作过,并且不是同某一个偏僻地方的随便什么孟什维克,而是同最著名的、最负责的孟什维克在一起工作过。所以,孟什维克没有权利轻视瓦西里耶夫。
  瓦西里耶夫直接引用了普列汉诺夫的话。不但如此,他还直接拿普列汉诺夫做靠山。他把普列汉诺夫在立宪民主党报刊上发表的、建议同立宪民主党提出共同纲领这种使社会民主党丢脸的言论,称之为“勇敢的呼声”。他“感到遗憾”的是,“其他政党里找不到普列汉诺夫式的人物”。
  瓦西里耶夫是热情有余而智力不足。瓦西里耶夫想赞扬普列汉诺夫,但在赞扬时却脱口说出“遗憾的是,其他政党里找不到普列汉诺夫式的人物”。这太妙了!好心的瓦西里耶夫是第一个把“普列汉诺夫式的人物”当作普通名词来使用,即当作撇开自己的党而单独行动的政治家的含义来使用。今后大概会有人说:“在瓦西里耶夫所说意义上的普列汉诺夫式的人物……”
  瓦西里耶夫之流拍着“普列汉诺夫式的人物”的肩膀,作出了结论。1899年的《信条》的作者普罗柯波维奇之流先生们及其同伙,曾经谈论过不要革命细菌的纯工人运动。瓦西里耶夫之流现在则谈论应当分娩“宪法”的革命,然而却不要任何产婆,不要革命家。不要产婆,不要革命家,不要革命的人民——这就是瓦西里耶夫的口号。
  谢德林有一次非常精彩地嘲笑了枪杀巴黎公社社员的法国,在俄国暴君前卑躬屈膝的银行家的法国是没有共和派的共和国。[169]现在该是新的谢德林诞生的时候了,好来嘲笑那些用“不要”革命家、“不要”革命的口号拥护革命的瓦西里耶夫和孟什维克。
  对瓦西里耶夫的“言论”我们有没有权利作这样的解释呢?我们有没有权利把他同孟什维克相提并论呢?
  当然有!瓦西里耶夫的整篇文章、全部思想和所有建议统统都渗透着用扼杀革命的办法来给宪法催生的“计划”。“暂时丢掉”所有的纲领,把所有的社会民主党、社会革命党等等同立宪民主党合并成一个自由主义政党,在争取“政治宪法”而“不要同时解决经济纲领”的斗争中联合所有的人(信中就是这样写的:不要解决纲领。俄国无产阶级的瑞士谋士们并不是总会用俄文正确表达的),——难道这不是希望通过放弃革命来拯救宪法吗?
  不“解决经济纲领”,就不可能想象有真正的、认真的革命。只有被深刻的经济需要推动的群众,才能够干革命。俄国专制制度的覆灭,真正的覆灭,必然会是经济上的变革。只有对社会主义十分幼稚无知的人才会不懂得这一点。撇开经济纲领就等于撇开革命的基本的经济原因,就等于撇开那些推动被压抑的、被吓坏了的、愚昧无知的人民群众去进行伟大的、空前英勇的斗争的经济利益。这就等于撇开群众,留下一伙知识分子空谈家,用自由派的空谈代替社会主义的政策。
  “杜马提出了农民问题,而它的被解散主要也是由于土地问题,这对农民有什么好处呢?”难道凭这种议论不值得在瓦西里耶夫活着的时候就给他竖一座纪念碑,以表彰他那举世无双的社会主义机会主义吗?
  难道这(我们现在来谈上面提出的两个问题中的第二个问题)不是孟什维克的议论吗?
  普列汉诺夫说,和立宪民主党人乘同一节车厢到特维尔去,彼此互不妨碍。孟什维克说,和立宪民主党人一起到杜马去,为了革命目的,同不革命的政党联合起来(瓦西里耶夫为孟什维克补充说,暂时地:“短期地”!)。我们的中央委员会前不久说,一起到立宪民主党内阁去。
  瓦西里耶夫随声附和说,去就去吧,但是“不要互相推搡,不要互相吓唬”。“现在就去,目前就去,它〈阶级和集团间的斗争〉是致命的和有罪的。”
  阶级斗争是有罪的,用革命要求(例如全权杜马,立宪会议等等)来损害宪法是有罪的。孟什维克不管怎样同瓦西里耶夫决裂(假定,直到目前孟什维克还没有同瓦西里耶夫决裂),也决抹杀不掉这样一个事实:正是这种思想构成了同立宪民主党结成联盟、支持建立杜马内阁、以及大家一起到特维尔去等等的基础。
  瓦西里耶夫简直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要知道,自然界的独一无二的现象也只能在一定的环境中存在,只能在一定的情况下产生。瓦西里耶夫当然是机会主义的勃朗峰[170]。但是要知道,在草原之上是不会有勃朗峰的,只是在阿尔卑斯群峰之中才会有勃朗峰。瓦西里耶夫之流只有同“普列汉诺夫式的人物”、切列万宁之流及其同伙直到普罗柯波维奇一起才能出现在世界上。
  由于有“在瓦西里耶夫所说意义上的普列汉诺夫式的人物”,司徒卢威先生才有可能在12月27日的盐区会议上(见12月28日的《同志报》)说:“所有现在反对立宪民主党的人,在不久的将来都将变成立宪民主党人。人们已经把《同志报》叫作立宪民主党的报纸,把人民社会党人称为社会立宪民主党人,把孟什维克称为半立宪民主党人。许多人都认为格·瓦·普列汉诺夫是立宪民主党人。的确,普列汉诺夫现在所说的话,有许多是立宪民主党人所欢迎的。只可惜在立宪民主党人孤立无援的时候,他没有说这些话。不可救药的只能是布尔什维克,所以他们的命运就是进历史博物馆。”
  谢谢你的恭维,不高明的司徒卢威先生!是的,我们是要进历史博物馆的,然而博物馆的名称却是:“俄国革命史”博物馆。我们布尔什维克的口号、布尔什维克对布里根杜马的抵制、布尔什维克发动群众罢工和起义的号召(还是在第三次代表大会上),同俄国十月革命永远是密不可分的。甚至在漫长的(在最坏的情况下)岁月里,或者在几十年的反动时期内,我们都要利用博物馆中的这个位置,利用它来教育无产阶级仇视背叛的十月党-立宪民主党资产阶级,教育无产阶级鄙视知识分子的空谈和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我们要利用博物馆中的这个位置,在任何条件下,甚至在最坏的政治条件下,向工人宣传不调和的阶级斗争,教导他们准备新的革命,——这个革命会更加摆脱资产阶级的不彻底性和脆弱性的影响,会更加接近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
  最尊敬的司徒卢威先生,你们在博物馆中的位置却是反革命得逞时狂欢雀跃的和空话连篇的人的位置。在这样的时刻,你们永远有狂欢的理由,因为革命者在斗争中倒下了,舞台属于自由派了,这些自由派自愿地倒下,趴在敌人面前,卑躬屈膝地“同流合污”。
  如果出乎我们预料,革命不一定再一次爆发,不一定能从沙皇匪帮手中夺得政权,那么你们将长时期地成为反革命英雄,而我们将继续占“博物馆中的”一个“位置”,然而这是一个好位置:十月的人民斗争的位置。如果象我们深信的那样,革命再一次爆发了,那么可怜的立宪民主党人在一星期内就会销声匿迹,无产阶级和破产农民群众又将在布尔什维克的口号下进行斗争。在立宪民主党领导下,革命只能遭到失败。只有在布尔什维克的社会民主党的领导下,革命才能取得胜利。


载于1907年1月7日《无产者报》第11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14卷第234—240页



  注释:

  [168]指发表在1906年12月8日(21日)《前进报》第1号上的文章《论普列汉诺夫最近的一篇文章》。
  《前进报》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外高加索组织(多数是孟什维克组织)区域委员会的合法机关报(日报),用格鲁吉亚文在梯弗利斯出版,共出了28号。1906年12月8—9日(21—22日)出第1—2号,1907年1月26日(2月8日)—3月16日(29日)出第1—26号。该报后被沙皇政府查封。——234。
  [169]“没有共和派的共和国”是指1870年建立的法兰西第三共和国。这个共和国由保皇派掌握实权,它的头两任总统——阿·梯也尔和帕·莫·麦克马洪都是保皇派分子。俄国作家米·叶·萨尔蒂科夫-谢德林在他的特写集《在国外》里把它称作“没有共和派的共和国”。——237。
  [170]勃朗峰在法国、意大利两国交界处,高4810米,是阿尔卑斯山脉最高峰,也是欧洲第一高峰。——2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