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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的讲话[89]

(1917年6月上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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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对临时政府的态度

(6月4日〔17日〕)


  同志们,在给我的短短的时间里,我只能谈一谈执行委员会报告人和随后几个发言人提出的一些基本的原则问题,我想这样比较适当。
  摆在我们面前的首要的和基本的问题,就是我们现在出席的是什么会议,现在召开全俄代表大会的苏维埃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在这里大谈特谈的革命民主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大谈特谈革命民主,是为了掩盖他们对革命民主的毫不理解和彻底背弃。在全俄苏维埃代表大会上谈论革命民主,而又模糊这个机构的性质、阶级成分和它在革命中的作用,对这些问题一字不提,同时却想要取得民主派的称号,真是怪事。他们把整个西欧过去就有的资产阶级议会制共和国的纲领向我们描述一番,把现在所有资产阶级政府(我国政府也在内)都承认的改革纲领也向我们描述一番,同时又对我们谈论革命民主。他们是对什么人谈这些话呢?是对苏维埃。那我就来问问你们,欧洲哪个资产阶级的、民主的、共和制的国家有类似苏维埃这样的机构呢?你们一定会回答说:没有。这种机构哪里也没有,也不可能有,因为二者必居其一:或者是资产阶级政府以及人们向我们描述的、在所有国家里都提过几十次但仍然是一纸空文的改革“计划”;或者是人们现在向之发出呼吁的机构,即革命所创造的新型“政府”,这样的政府只是在革命最高涨的年代有过先例,例如1792年在法国,1871年也在法国,1905年在俄国。苏维埃,这是任何一个通常类型的资产阶级议会制国家所没有的机构,而且是不可能与资产阶级政府并存的机构。这是一种新的、更民主的国家类型,我们在我们党的决议中把它叫作农民-无产阶级民主共和国,在这样的共和国里,唯一的政权属于工兵代表苏维埃。如果认为这是一个理论问题,如果以为这是可以回避的问题,或者用现在有某种机构与工兵代表苏维埃并存来搪塞,那都是徒劳的。不错,它们并存着。但正是这种情况造成了空前多的争执、冲突和摩擦。正是这种情况使俄国革命刚一高涨、刚一前进就转向停滞和倒退,也就是目前在我国联合政府中,在整个对内对外政策中我们所看到的那种因准备发动帝国主义进攻而出现的倒退。
  二者必居其一:或者是通常的资产阶级政府,那就不需要农民、工人、士兵等等苏维埃,苏维埃不是被那些手里有军队、根本不理会克伦斯基部长高谈阔论的反革命将军解散,便是无声无息地死去。这些机构没有别的道路可走,不能后退,也不能停在原地,只有前进才能生存。这种国家类型不是俄国人臆想出来的,而是革命创造出来的,因为不这样,革命就不能胜利。在全俄苏维埃内部,必然会发生摩擦,发生党派争夺权力的斗争。但这将是以群众本身的政治经验来消除各种可能产生的错误和幻想(喧声),而不是靠部长们作报告,讲一些他们昨天说过的、明天要写的、后天要许诺的东西。同志们,从俄国革命所创立的、现在面临着生死存亡问题的机构的角度看来,这是很可笑的。苏维埃不能再按照现在的样子存在下去。工人和农民又不是小孩子,竟要聚集在一起,通过一些决议,听取一些根本经不起实际检验的报告!这样的机构是向一种共和国过渡,这种共和国将不是在口头上而是在实际上建立一个没有警察、没有常备军的坚强政权,这种政权在西欧还不能存在,而俄国革命没有这种政权就不能取得胜利,即不能取得对地主的胜利,对帝国主义的胜利。
  没有这种政权,就谈不上我们自己会取得这样的胜利,并且愈深入地研究人们在这里向我们建议的纲领和我们面临的事实,一个基本的矛盾就愈突出。象报告人和其他发言人一样,人们都对我们说第一届临时政府真糟糕!可是以前,当布尔什维克,不走运的布尔什维克说“不给这个政府任何支持和信任”的时候,人们却纷纷责骂我们是“无政府主义”!现在大家都说上一届政府很糟糕,可是有准社会党人担任部长的联合政府又怎样呢?它和上一届政府有什么区别呢?难道空谈纲领、方案还谈得不够吗?难道这些东西还谈得不够吗?难道还不到采取行动的时候吗?从5月6日联合政府成立以来,一个月已经过去了。请大家看看事实,看看俄国和所有卷入帝国主义战争的国家经济破坏的情形吧。造成经济破坏的原因是什么呢?是资本家的掠夺。这才是真正的无政府状态。这是报纸公开承认的事实,而且不是我们的报纸,不是什么布尔什维克的报纸,绝对不是,而是部长的《工人报》。这家报纸说:“革命”政府提高了工业用煤的订货价格!!联合政府丝毫也没有改变这种状况。有人问我们,俄国是否可以立刻实行社会主义,立刻进行根本的改造。同志们,这都是些毫无根据的托词。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学说,正象他们经常阐述的那样:“我们的学说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注: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第566页。——编者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没有而且在战争期间也不可能有向纯粹社会主义过渡的纯粹资本主义,只有某种中间的、某种新的、前所未有的东西,因为卷入资本家之间的罪恶战争的几亿人正面临着死亡。问题不在于答应进行一些改革——这是空话,问题在于采取我们现在需要采取的步骤。
  如果你们要谈“革命”民主,那就请把这个概念同资本家内阁的改良主义民主区别开来,因为现在应当抛掉“革命民主”的空谈,不再拿“革命民主”来互相庆贺,而要按马克思主义和一般科学社会主义教导我们的那样来作阶级评价。人们建议我们实行资本家内阁执政下的改良主义民主。从西欧通常的范例来看,这也许很好。可是,现在许多国家都处在灭亡的前夕,而那些实际措施,据前面发言的邮电部长公民说来,似乎复杂得简直难于实行,必须特别加以研究,其实这些措施是十分清楚的。他说,俄国没有一个政党会表示决心要掌握全部政权。我回答说:“有的!任何一个政党都不会放弃这样做,我们的党也不放弃这样做,它每一分钟都准备掌握全部政权。”(掌声,笑声)你们爱怎么笑就怎么笑,但是,如果部长公民向我们和右派政党都提出这个问题,那他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回答。任何一个政党都不会放弃这样做。在还有自由的时候,在逮捕和流放西伯利亚等等威胁——这些来自同我们的准社会党人部长们共事的反革命分子的威胁还只是威胁的时候,任何一个政党都会说:信任我们,我们就会拿出我们的纲领。
  我们的代表会议在4月29日已经提出这个纲领[注:即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第七次全国代表会议(四月代表会议)的决议(见《苏联共产党代表大会、代表会议和中央全会决议汇编》1964年人民出版社版第1分册第430—456页)。——编者注]。可惜人们不重视这个纲领,不按这个纲领去做。看来需要对这个纲领作一番通俗的解释。那就尽我所能,向邮电部长公民通俗地解释一下我们的决议,我们的纲领。关于经济危机,我们的纲领要求立刻——毫不拖延——公布资本家所获得的高达500—800%的骇人听闻的全部利润。这些利润并不是资本家在自由市场上,在“纯粹”资本主义制度下获得的,而是靠军事订货获得的。这才是真正需要而且可能实行工人监督的地方。这就是你们这些自称“革命”民主派的人应该代表苏维埃实行而且一夜之间就可以实行的措施。这不是社会主义。这是让人民看清什么是真正的无政府状态,什么是真正玩弄帝国主义的把戏,玩弄人民财产、玩弄几十万人生命的行为。这几十万人明天就会因我们继续扼杀希腊而丧命。把资本家老爷们的利润公布出来吧,把50个或100个最大的百万富翁逮捕起来吧,哪怕是以软禁尼古拉·罗曼诺夫的优待条件拘留他们几个星期也行,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迫使他们提供各种线索,说出种种骗人的把戏、肮脏的活动、自私自利的勾当,而这些东西使我们国家甚至在新政府管理下每天也得损失千百万财富。这就是无政府状态和经济破坏的基本原因,因此我们说:我国一切都是老样子,联合内阁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只是多了一大堆宣言和动听的声明而已。不管人们多么真诚,不管他们多么真诚地希望劳动者过好日子,但是情况并没有改变,掌握政权的仍旧是原来那个阶级。现在实行的政治并不是民主政治。
  有人对我们说,要使“中央政权和地方政权民主化”。难道你们真不知道,这些话只有对俄国才是新鲜东西吗?在其他国家不是已经有几十个准社会党人部长向他们的国家许过这样的诺言吗?我们面前摆着的活生生的具体事实是,地方居民选举政权机关,而中央却硬要任命或批准地方政权机关的人选,从而破坏了起码的民主。在这种情况下,试问这些诺言还有什么意义呢?资本家还在盗窃人民的财产。帝国主义战争还在进行。而有人却答应我们改革,改革,改革,这些改革在现在这个框框内根本不能实现,因为战争压倒一切,决定一切。有人说,战争并不是为了资本家的利润。你们为什么不同意这种说法呢?标准是什么呢?首先是看哪个阶级在当权,哪个阶级在继续做主人,哪个阶级在继续利用银行业务和金融业务赚取几千亿利润。这个阶级仍然是资本家阶级,因此战争仍然是帝国主义战争。第一届临时政府也好,有准社会党人担任部长的政府也好,什么都没有改变:秘密条约还是秘密条约,俄国还是在为争夺两个海峡[90]而战,为继续贯彻利亚霍夫对波斯的政策而战,以及其他等等。
  我知道,你们不希望这样做,你们当中大多数人都不希望这样做,部长们也不希望这样做,因为不能希望这样做,因为这是杀害几亿人的生命。可是请看一看米留可夫之流和马克拉柯夫之流现在大谈特谈的进攻吧。他们完全懂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知道,这同政权问题,同革命问题有关。有人对我们说,应该把政治问题和战略问题区别开来。提出这样的问题是很可笑的。立宪民主党人非常清楚现在提出的是政治问题。
  至于说从下面发动的争取和平的革命斗争可能导致单独媾和,这是诬蔑。如果我们掌握政权,那我们要实行的第一个步骤就是逮捕那些最大的资本家,割断他们进行阴谋活动的一切线索。否则,谈论没有兼并和赔款的和约,都是讲空话。我们所要实行的第二个步骤就是撇开各国政府,向各国人民宣布:我们认为所有的资本家都是强盗,不论是捷列先科——捷列先科丝毫不比米留可夫好些,不过比他稍微蠢些——还是法国的、英国的和其他一切国家的资本家。
  你们自己的《消息报》弄糊涂了,不是提议缔结没有兼并和赔款的和约,而是提议保持原状。不,我们不是这样理解“没有兼并”的和约的。甚至农民代表大会在这个问题上都比较接近真理,它谈到要建立“联邦”共和国[91],意思就是说,俄罗斯共和国不想用新的或旧的方式压迫任何一个民族,不想靠强制办法同任何一个民族共处,不论是芬兰也好,乌克兰也好,而陆军部长却对芬兰和乌克兰百般刁难,造成不能容许和无法容忍的冲突。我们所希望的是一个有坚强政权的、统一而不可分割的俄罗斯共和国,但是坚强的政权要靠各民族自愿协议才能建立起来。“革命民主”是庄严的字眼,如今却用到了以卑鄙的刁难使乌克兰和芬兰问题复杂化的政府身上!其实乌克兰和芬兰并不愿意分离,它们只是说,不要把实施起码的民主拖延到召开立宪会议的时候。
  只要你们不放弃你们的兼并,就缔结不了没有兼并和赔款的和约。这实在可笑,象是耍把戏,欧洲每个工人都会嘲笑说:他们口头上说得很漂亮,号召各国人民打倒银行家,而自己却把本国银行家送进内阁去。逮捕银行家,揭穿他们的勾当,查出各种线索,——这些事情你们都不做,尽管你们拥有不容抗拒的权力机关。你们经历了1905年和1917年,你们知道,革命不是按照定单制造的,其他国家的革命都是通过流血起义的艰苦道路实现的,而在俄国没有一个集团、没有一个阶级能够抗拒苏维埃政权。在俄国,这个革命可能例外地成为和平革命。这个革命如果立刻同一切资本家阶级决裂,立刻向各国人民提议媾和,那么在极短时期内就会得到法国人民和德国人民的赞同,因为这些国家快要灭亡了,因为德国已经陷于绝境而不能自拔,因为法国……
  (主席:“您发言的时间到了。”)
  再有半分钟我就结束……(喧声,会场上有人要求继续讲下去,有人反对,有人鼓掌。)
  (主席:“我向大会报告,主席团建议延长发言时间。谁反对?大多数赞成延长。”)
  我刚才谈到,假如俄国的革命民主派不是口头上的民主派,而是实际上的民主派,那它就会推动革命前进,而不是同资本家妥协,不是空谈没有兼并和赔款的和约,而是取消俄国自己的兼并,并且公开宣告,它认为任何兼并都是犯罪和强盗行为。这样就能避免帝国主义为瓜分波斯和巴尔干而发动的使千百万人受到死亡威胁的进攻。这样就能开辟一条通向和平的道路,但这不是一条平坦的道路(我们并不认为这是一条平坦的道路),它并不排除真正革命的战争。
  我们提出这个问题,并不象巴扎罗夫今天在《新生活报》上提出的那样[92];我们只是说:俄国现在的情况是,它在帝国主义战争结束阶段的任务比想象的要容易一些。俄国的地理条件非常好,假如强国敢于凭资本及资本的掠夺利益来反对俄国工人阶级和同它接近的半无产阶级即贫苦农民,假如强国敢于这样做,那对它们来说这将是极其困难的任务。德国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在美国参战以后(美国想吞并墨西哥,而且大概很快就会同日本打起来),德国就陷于绝境,它将被消灭。法国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吃的苦头比谁都多,它的力量消耗殆尽。这个国家的饥荒虽然没有德国厉害,但人力的损失比德国大得多。如果你们第一步从限制俄国资本家的利润开始,使他们根本无法榨取几亿利润,如果你们向各国人民提议媾和,反对一切国家的资本家,并且直截了当地声明,你们决不同德国资本家以及一切直接或间接纵容他们或者同他们勾结在一起的人进行任何谈判和发生任何关系,你们拒绝同法国和英国资本家谈判,那你们才能够在工人面前控诉他们。你们也就不会把发给麦克唐纳出国护照这件事[93]看成一个胜利,麦克唐纳从来没有进行过反对资本的革命斗争,允许他出国,是因为他没有表现出反对英国资本家的革命斗争的思想、原则、实践和经验,而我们的马克林同志和其他几百个英国社会党人就是因为进行这种斗争而坐牢的,我们的李卜克内西同志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坐牢的,他被关在苦役监狱里就是因为他说过:“德国士兵们,向你们的皇帝开枪吧。”
  临时政府的大多数成员在专门重新召集的第三届杜马中(不过我不知道这届杜马算是第三届还是第四届),每天都在准备并且扬言要把我们送去服苦役,而且司法部已经在拟订有关的新法律草案,其实,把帝国主义者资本家送去服苦役岂不更正确吗?马克林和李卜克内西才是把反对帝国主义的革命斗争的思想付诸行动的社会党人。这就是必须向各国政府说的话,为了争取和平,必须向各国人民控诉各国政府。这样,你们就能使一切帝国主义政府陷于混乱的境地。现在你们自己却陷于混乱的境地了,因为你们一方面在3月14日向人民发表的和平号召书上说,“打倒你们的皇帝、你们的国王和你们的银行家吧”,但另一方面,我们虽然掌握了工兵代表苏维埃这样一种人数众多、经验丰富、有强大物质力量的空前未有的组织,却同我们的银行家订立联盟,成立准社会党人联合政府,草拟一些在欧洲已经草拟了好几十年的改革方案。欧洲在嘲笑这种争取和平的斗争。只有苏维埃取得了政权并且采取革命行动的时候,欧洲人才能理解这种斗争。
  现在,世界上只有一个国家能够以阶级的规模、通过反对资本家而不经过流血的革命来采取停止帝国主义战争的步骤。这样的国家只有一个,那就是俄国。只要工兵代表苏维埃存在,俄国就始终是这样的国家。苏维埃不可能同普通类型的临时政府长期共存。只有在不转入进攻的时候,苏维埃才会照旧存在。转入进攻是俄国革命整个政策的转变,即从期待和平,从由下面举行革命起义来准备和平转为恢复战争。从一条战线上的士兵联欢进到所有战线上的士兵联欢,从冒着服苦役的危险用面包皮同饥饿的德国无产者交换小折刀的自发联欢进到自觉的联欢,这就是已经显示出来的道路。
  我们一经掌握政权,就要制服资本家,那时,战争就不是现在所进行的这种战争了,因为战争的性质是由哪个阶级进行战争来决定的,而不是由纸上写的东西来决定的。在纸上,要写什么就可以写什么。但是,只要资本家阶级的代表在政府中占多数,那么无论你写什么,无论你说得多漂亮,无论有多少准社会党人部长,战争还是帝国主义战争。这是大家都知道、都看到的。阿尔巴尼亚的例子,希腊和波斯的例子[94],都最明显不过地表明了这一点,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攻击我们关于进攻的书面声明[95],而关于具体例子,却没有一个人吭一声!答应拟订一些方案是容易的,可是具体的措施总是迟迟不采取。草拟关于没有兼并的和约的宣言是容易的,可是,阿尔巴尼亚、希腊和波斯的事例恰恰是在联合内阁成立以后发生的。《人民事业报》(这家报纸并不是我们党的机关报,它是政府的机关报,部长们的机关报)就这些事例写道:扼杀希腊是对俄国民主的嘲弄。而米留可夫,就是那个被你们当作了不起的人物,其实不过是他们党里的一个普通党员,跟捷列先科没有任何区别的米留可夫,连他也写道,协约国的外交扼杀了希腊。战争仍然是帝国主义战争,因此,不管你们多么想要和平,不管你们对劳动者的同情多么真诚,不管你们的和平愿望多么真诚(我完全相信,群众的和平愿望不可能不是真诚的),你们还是无能为力,因为除了进一步发展革命以外,没有其他办法能够结束战争。俄国革命一开始,来自下层的争取和平的革命斗争也就开始了。如果你们掌握了政权,如果政权转归革命组织并被用来进行反对俄国资本家的斗争,那时其他国家的劳动者就会信任你们,你们就可以提出媾和建议。那时我们的和平至少可以从两个方面得到保证,即从大量流血牺牲、陷于绝境的两个民族,从德国和法国得到保证。如果那时的形势使我们不得不进行革命战争(这一点谁也不知道,我们也不能担保不会发生这种情况),那我们就会说:“我们不是和平主义者,如果革命阶级掌握了政权,如果它真正消除了资本家对事务的任何影响,使他们无法扩大经济破坏,无法从经济破坏中获得几亿利润,那我们是不会拒绝进行战争的。”革命政权会毫无例外地向一切国家的人民解释说,各国人民都应该是自由的,德国人民不应该为保住阿尔萨斯和洛林而战,法国人民也不应该为保住法国的殖民地而战。因为法国如果为它的殖民地而战,那俄国有希瓦和布哈拉[96],这也是类似殖民地的地区,那时就会开始瓜分殖民地了。怎样进行瓜分,按照什么标准呢?按照实力。而实力已经起了变化,资本家的处境就是这样:除了战争,没有别的出路。一旦你们取得革命政权,你们就可以通过革命道路来达到和平:向各国人民发出革命号召,用你们的例子来说明策略。那时在你们面前就会展开一条用革命方法取得和平的道路,你们就很有可能使几十万人免于死亡。那时你们就可以确信,德国人民和法国人民会声明赞成你们。而英国、美国、日本的资本家即使想要进行反对革命工人阶级的战争(资本家一旦被制服、被排除,监督权一旦转到工人阶级手中,工人阶级的力量就会增加十倍),即使美国、英国、日本的资本家想要进行战争,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不可能。你们只要声明,你们不是和平主义者,你们要保卫自己的共和国,保卫工人的、无产阶级的民主不受德国、法国和其他国家的资本家侵犯,这样就足以保障和平了。
  这就是我们认为我们关于进攻的声明具有如此根本性意义的原因。整个俄国革命史上的转折关头已经到来了。俄国革命的发生,英国帝国主义资产阶级是帮了忙的,英国帝国主义资产阶级以为俄国同中国或印度差不多。可是不然,俄国除了有一个现在是地主和资本家占多数的政府外,还产生了苏维埃这种按力量来说是世界上从未听到过和看见过的代表机构,虽然你们参加资产阶级联合内阁就是在扼杀这个代表机构。而且俄国革命还做到了使来自下层的反对资本家政府的革命斗争在各个国家中都获得了极大的同情。现在的问题是:前进还是后退。革命时期停留在原地不动是不行的。因此,从政治、经济的意义来说,而不是从战略的意义来说,进攻是整个俄国革命的转折点。现在举行进攻,就是继续进行帝国主义大厮杀,就是继续使几十万、几百万人为扼杀波斯和其他弱小民族而丧命,客观上就是这样,不管这个或那个部长的意志和认识如何。在贫苦农民的支持下把政权转到革命无产阶级手里,就是转到以人类历史上痛苦最少的最可靠的方式来进行争取和平的革命斗争,就是转到使革命工人不仅在俄国而且在全世界都有取得政权和获得胜利的保障。(会场上一部分人鼓掌)


载于1917年6月15日和16日(28日和29日)《真理报》第82号和第83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32卷第263—276页


2
关于战争

(6月9日〔22日〕)



  同志们,为了分析战争问题,请允许我从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3月14日向各国发出的号召书中引两段话。这个号召书说:“同各国政府的侵略意图展开坚决斗争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各国人民自己来解决战争与和平问题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号召书的另一段话是对德奥同盟国的无产者说的:“别再给国王、地主和银行家充当侵略和使用暴力的工具了。”俄国工人和农民有几十个、几百个,我甚至认为有几千个决议,用不同的说法在重复这两段话。
  依我看,这两段话最清楚不过地表明,革命工农由于受孟什维克和民粹主义者的现行政策的影响,已陷入自相矛盾、混乱不堪的境地。一方面,他们支持战争,另一方面,他们属于同各国政府的侵略野心无关的阶级,因此他们不能不把这一点说出来。这种心理和思想虽然模糊不清,在每个工人和农民的身上却几乎都是根深蒂固的。他们意识到进行战争是为了实现各国政府的侵略野心,但又很不了解,甚至完全不了解,一个政府不管它的管理形式如何,总是代表一定阶级的利益,因此,象我所引的第一段话那样,把政府和人民对立起来,就是理论上的极大混乱,政治上的一筹莫展,并且必然使自己的行动和自己的全部政策摇摆不定。我所引的第二段话的最后一句也是这样。“别再给国王、地主和银行家充当侵略和使用暴力的工具了。”——这种精采的呼吁真是妙极了,但是别忘了自己的国王、地主和银行家,因为德奥两国的政府和统治阶级进行的战争,同俄国的、英法两国的资本家和银行家进行的一样,都是强盗式的掠夺战争,如果你们,俄国的工人和农民,对德奥两国的工人和农民说:“别再给你们的银行家充当工具了”,而自己却把本国的银行家送进内阁,让他们同社会党人部长们并肩而坐,那你们就是把你们的一切宣言变成废纸,实际上推翻了自己的全部政策。实际上你们的良好意图或愿望等于没有,因为你们在帮助俄国进行同样的帝国主义战争,同样的侵略战争。你们同你们所代表的群众是矛盾的,因为这些群众永远不会接受米留可夫、马克拉柯夫等人的公开表述的资本家观点——“认为打仗是为了资本的利益,真是罪大恶极。”
  我不知道这种思想是不是罪恶的思想,但我并不怀疑,在那些今天半存在而明天也许就不存在的人看来,这种思想是罪恶的思想,但这是唯一正确的思想,只有它才表达了我们对这场战争的理解,只有它才表达了被压迫阶级的利益,这就是要对压迫者进行斗争;当我们说这场战争是资本主义战争,是侵略战争的时候,不应该造成错觉,这决不是说,个别人、个别国王的罪行就能引起这样的战争。
  帝国主义是世界资本发展的一定阶段;几十年来资本主义发展的结果是:少数几个极富的国家——这样的国家不超过4个,这就是英国、法国、德国和美国——聚集了数以千亿计的大量财富,把这种力量聚集在大银行和大资本家手里(这样的大银行和大资本家在这些国家里各有两三个,最多不过半打),这是一种巨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伸展到全世界,在瓜分领土、瓜分殖民地这种直接意义上瓜分了整个地球。地球上的一切地方都有这些强国的殖民地。这些国家在经济上也重新瓜分了全球,因为在地球的每一块土地上都有租让企业渗入,都有金融资本的线索渗入,这就是兼并的基础。兼并不是凭空臆造的,兼并的产生并不是由于有人突然从自由的爱好者变成了反动分子。兼并无非是大银行统治的政治表现和政治形式,而大银行统治从资本主义中产生是必然的,这不是由于谁的罪过,因为股票是银行的基础,而股票的聚集则是帝国主义的基础。大银行靠数千亿资本统治整个世界,把整个整个工业部门同资本家和垄断者的同盟联结起来,——这就叫作帝国主义,它把全世界分成了三个极富有的掠夺者集团。
  在欧洲与我们比较接近的一个集团,也就是第一个集团是以英国为首的,另外两个集团以德国和美国为首。其他的国家,只要还保持着资本主义关系,就不得不充当它们的帮凶。因此,如果你们弄清楚事情的这个实质(这个实质是每一个被压迫者都本能地意识到的,是俄国每一个工人和绝大多数农民都本能地意识到的),那么你们就会明白,用言论、宣言、传单、社会党代表大会来反对战争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这种想法之所以可笑,是因为不管你们发出多少这样的宣言,不管你们进行了多少次政治变革(你们在俄国推翻了尼古拉·罗曼诺夫,在一定程度上建立了共和国;俄国大大地前进了一步,几乎一下子赶上了在不同条件下用100年才做到这一点而仍然是资本主义国家的法国),但是银行仍然拥有无限权力,资本家仍然存在。如果说资本家受到了一些限制,那他们在1905年也受到了限制,但是这难道就是把他们搞垮了吗?如果说这对俄国人说来是新东西,那么在欧洲,每一次革命都表明,在每次革命浪潮高涨时,工人们虽然多得到了一点东西,但是资本家的政权仍然是政权。反对帝国主义战争的斗争,只能是世界范围内的革命阶级反对统治阶级的斗争。这里说的统治阶级不是指地主,虽然俄国有地主,而且他们在俄国所起的作用比其他任何国家的地主要大,但这不是造成帝国主义的那个阶级。这里指的是以最大的金融巨头和银行家为首的资本家阶级。这个阶级统治着被压迫的无产者及其同盟者贫苦农民(即我们党纲中所说的半无产者),不推翻这个阶级,便不能摆脱这场战争。只有从俄国人狭隘的观点出发,才会产生幻想,认为你们用宣言和告各国人民书就能把全世界的劳动者联合起来。持这种观点的人,不知道西欧报纸是怎样嘲笑这类空话和宣言的。在西欧,工人和农民已经习惯于政治变革,而且已经看到过几十次。他们不知道,俄国的工人群众已经真正站起来了,就其大多数来说,都绝对真诚地相信各国资本家抱有侵略意图并且斥责这种意图,希望各国人民从银行家的压迫下解放出来。但是,这些欧洲人弄不明白:既然你们有了世界上其他任何一国人民都没有的工农兵代表苏维埃这种有武装的组织,那为什么还把你们的社会党人送去当部长。你们还是把政权交给了这些银行家。在国外,人们不只是责备你们幼稚,这倒没有什么——欧洲人无法理解这种政治上的幼稚,无法理解在俄国有几千万人是第一次觉醒过来,无法理解在俄国人们不知道什么是阶级和政府之间的联系,什么是政府和战争之间的联系。战争无非是资产阶级政治的继续。战时的政治也是由统治阶级决定的。战争完完全全是政治,是这些阶级通过另一种途径继续实现原来的目的。因此,当你们在工农的号召书中说“打倒你们的银行家”的时候,欧洲国家的每一个有觉悟的工人不是发笑,便是感到痛心,并自言自语地说:“在那里,推翻了一个半野蛮的白痴和魔鬼般的君主,而这些东西我们早已清除了(这是我们的全部罪过),现在他们却又和他们的‘准社会党人’部长们一起去支持俄国的银行家,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银行家仍然掌握着政权,通过帝国主义战争来推行他们的对外政策,全力支持俄国尼古拉二世签订的那些条约。在我国,这一点特别明显。俄国对外的帝国主义政策的一切原则,不是现在的资本家确定的,而是以前的政府和已被我们推翻的尼古拉·罗曼诺夫确定的。他签订了这些条约,这些条约至今还是秘密的,资本家不会把这些条约公布出来,因为他们是资本家。但是没有一个工人和农民会了解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他们想,既然我们呼吁打倒其他国家的资本家,那我们首先应该打倒本国的银行家,否则谁也不会信任我们,也不会郑重地对待我们,人们会这样议论我们:你们这些幼稚的俄国蛮子讲的话倒十分动听,但是没有政治内容。或者想得更坏些,认为我们是伪君子。这种议论你们可以在外国报纸上看到,如果各种色彩的外国报纸能够自由地通过国界来到俄国,不在托尔尼奥被英法当局扣留的话。只要看一下从外国报纸摘选的话,你们就会确信,你们陷入了多么惊人的矛盾,就会确信,靠召开社会党代表会议、靠在代表大会上同社会党人达成协议来反对这场战争的想法是多么荒唐可笑,多么错误。如果帝国主义是个别人的过错或罪恶,那么社会主义运动就会仍然是社会主义运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发展的最后阶段,这时它已经瓜分了全世界,两大集团卷入了生死的搏斗。或者为这个集团服务,或者为那个集团服务,或者把这两个集团都打倒,其他的道路是没有的。你们拒绝单独媾和,理由是不愿意为德帝国主义服务,这是完全对的,因此,我们也反对单独媾和。但是,你们实际上违背了自己的心愿,继续为抱着同样的侵略和掠夺意图的英法帝国主义服务,而这种意图已被俄国资本家在尼古拉·罗曼诺夫帮助下变成了条约。我们不知道这些条约的条文,不过凡是注意政治书刊的人,凡是读过一本关于经济或外交的书籍的人,都会知道这些条约的内容。我还记得,米留可夫就曾在他的书中谈到这些条约和诺言,说他们要掠夺加里西亚、两个海峡、亚美尼亚,保持从前兼并的土地,并得到一批新兼并的土地。这些事尽人皆知,可是关于条约却继续保守秘密,而且还对我们说,如果你们要废除这些条约,就等于和盟国决裂。
  关于单独媾和问题,我已经说过我们是不会这样做的;就从我们党的决议来看,也丝毫不必怀疑我们是拒绝单独媾和的,正象我们拒绝同资本家进行任何妥协一样。我们认为,单独媾和就是同德国强盗妥协,因为他们也和其他强盗一样在进行抢劫。但是,同俄国临时政府中的俄国资本家妥协,也同样是单独媾和。沙皇签订的条约仍然有效,根据这些条约还在抢劫和扼杀其他国家的人民。人们说“没有兼并和赔款的和约”,正象每个俄国工人和农民要说的那样,因为生活教他们这样说,因为银行利润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因为他们要活下去,可是我要回答他们说,目前工兵代表苏维埃中的你们那些来自民粹主义党派和孟什维克党的领袖,却在这个口号问题上弄糊涂了。他们在自己的《消息报》上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保持status quo,即恢复战前原状,回到战前的状况。这难道不是资本主义的和平吗?而且又是一种什么样的资本主义的和平!既然你们提出这个口号,那就要知道,事变的进程有可能使你们的党取得政权,这在革命时期是可能的,你们就必须照你们所说的去做。如果你们现在提议缔结没有兼并的和约,德国人一定会接受,英国人却不会接受,因为英国资本家一寸土地也没有丧失,还在世界各地抢了很多东西。德国人抢了很多东西,可是也丢了不少东西,不仅丢了不少东西,还面临着美国这个最强大的敌人。你们提议缔结没有兼并的和约,如果你们把这种和约了解为保持原状,那就会滑到这样的地步,即从你们的建议中得出要同资本家单独媾和的结论,因为,你们提出这一点,德国资本家面对曾经与自己订过条约的美国和意大利,就会说:“好,我们接受这个没有兼并的和约。对我们来说,这不是失败,而是对美国和意大利的胜利。”你们客观上会滑到你们责备我们要实行的同资本家单独媾和的地步,因为在你们的政策中,在实际行动中,在你们的实际措施中,你们并没有同你们和你们的“社会党人”部长们在临时政府中所支持的银行家——全世界帝国主义统治的代表——从原则上实行决裂。
  因此,你们就使自己处于矛盾和摇摆之中,以致群众不大能够了解你们。从兼并中得不到好处的群众说:我们不愿意为任何资本家去打仗。有人对我们说,各国社会党人召开代表大会达成协议就可以中止这种政策,我们说,如果帝国主义是由个别罪犯造成的,那也许会这样;但是帝国主义是世界资本主义的发展,而工人运动是与此相联系的。
  帝国主义的胜利是各国社会党人必不可免地分裂为两个阵营的开始。现在谁要是还把各国社会党人说成一个整体,或者说成可以成为一个整体,那就是自欺欺人。大家一致签名的巴塞尔宣言,宣布这场战争是在帝国主义资本主义的基础上产生的,在这以后,战争的整个进程,两年半的战争,已经引起了这种分裂。在巴塞尔宣言中没有一个字谈到“保卫祖国”。在战争爆发以前所写的宣言只能如此,同样,现在社会党人中谁也不会提议起草一个在日美战争中“保卫祖国”的宣言,因为还没有触及他们自己的利益,还没有触及他们的资本家和部长们的利益。请你们为国际代表大会写一项决议吧!你们知道,日美之间的战争已经准备好了,这个战争已经准备了好几十年,它不是偶然的;策略并不取决于谁打第一枪。如果那样看,就太可笑了。你们都很清楚,日本资本主义和美国资本主义同样都是掠夺成性的。双方都会说“保卫祖国”;这样说就是犯罪,不然就是由于要“保卫”我们的敌人——资本家的利益而产生的极大弱点。所以我们说,社会主义运动已经无可挽回地分裂了。完全背离社会主义的正是这样一些社会党人,这些人已经跑到本国政府或者本国银行家、本国资本家那方面去了,尽管表面上还在回避他们,斥责他们。问题不在于斥责。而且斥责德国人支持本国的资本家,有时正是替俄国人为同样的“罪恶”辩解打掩护!既然你们指责德国社会沙文主义者这些口头上的社会主义者(也许其中许多人是真心诚意的社会主义者)、实际上的沙文主义者,指责他们实际上不是保卫德国人民,而是保卫肮脏的、贪婪的、掠夺成性的德国资本家,那么你们就不要保卫英国、法国和俄国的资本家。德国社会沙文主义者,并不比我们内阁中那些继续执行同样的秘密条约政策即掠夺政策的人更坏些,这些人以善良天真的愿望来掩饰他们继续执行这种政策。其中有许多愿望还是好的,从群众的观点来看,我承认它们是绝对真诚的,但是,我不承认也不能承认其中哪一句话是政治上的真话。这只是你们的愿望罢了,战争仍然是帝国主义战争,仍然是为了那些秘密条约!你们号召别国人民打倒银行家,自己却支持本国的银行家!你们谈和平,但是,你们没有说是什么样的和平。当我们指出以保持原状为基础的和平是显著的矛盾时,没有一个人回答我们这个问题。在你们将要谈到没有兼并的和约的决议中,你们不能说这不是保持原状。你们也不能说这是保持原状,即恢复战前状况。那么,怎么办呢?从英国手里夺走德国的殖民地吗?你们用和平协商的办法试试看!大家都会笑你们的。你们试试不用革命的办法从日本手里夺走它抢去的胶州湾和太平洋岛屿!
  你们陷入了不能自拔的矛盾。我们说“没有兼并”,那是说,在我们看来,这个口号只不过是反对全世界帝国主义的斗争的一个从属部分。我们说,我们要解放各个民族,并且从解放本国各个民族开始。你们谈论反兼并的战争和没有兼并的和约,可是你们在俄国国内却继续实行兼并政策。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实际上,你们和你们的政府,你们的新部长们在继续对芬兰和乌克兰实行兼并政策。你们对乌克兰代表大会百般刁难,通过你们的部长来禁止乌克兰代表大会开会[97]。这还不是兼并吗?这种政策是对一个民族的权利的侮辱,这个民族因为自己的儿女要使用本民族语言而受尽了沙皇的折磨。这就是害怕出现单独的共和国。在工人和农民看来,这并不可怕。让俄国成为一个自由共和国的联盟吧。工农群众是决不会为阻碍这件事而战的。让每个民族都获得解放吧,首先让那些跟你们一起在俄国进行革命的民族获得解放。如果不那样做,你们就必然使自己落到这样的下场:你们在口头上是“革命民主派”,实际上你们的全部政策却是反革命的政策。
  你们的对外政策是反民主、反革命的,而革命政策会使你们必须进行革命战争。但这也不一定。关于这一点,报告人和最近的报纸谈得很多。我也很想谈一谈。
  我们实际上认为摆脱这场战争的出路是什么呢?我们说,摆脱这场战争的唯一出路是革命。支持受资本家压迫的阶级起来革命吧,推翻本国的资本家阶级,给其他国家树立榜样。这才是社会主义。这才是反对战争。其他一切都只是诺言、空话或天真善良的愿望而已。在世界各国,社会主义运动已经分裂。而你们还糊里糊涂,同那些支持本国政府的社会党人来往,忘记了英国和德国那些把群众的社会主义表达出来的真正社会主义者仍处于孤独的境地,而且正在坐牢。但是,只有他们才表达了无产阶级运动的利益。如果俄国被压迫阶级取得了政权,那会怎么样呢?要是有人问我们:你们将怎样单独摆脱战争?那我们就回答说:单独摆脱是不行的。我们党的每一个决议,我们在群众大会上的每一次演说都谈到,要想单独摆脱这场战争是荒唐的。几亿人,几千亿资本都卷入了这场战争。除非把政权转到那个确实有责任破坏帝国主义,即破坏金融的、银行的以及兼并的线索的革命阶级手里,没有别的办法能摆脱这场战争。只要事实上没有做到这一点,那就是什么也没有做。已实行的变革仅仅限于用彻头彻尾帝国主义的准共和国代替沙皇制度和帝国主义,这个共和国甚至由革命工农的代表出面,也还不善于对芬兰和乌克兰采取民主的态度,就是说,还是害怕它们分离。
  有人说我们在力求单独媾和,这不是事实。我们说,不同任何资本家单独媾和,首先是不同俄国资本家单独媾和。同俄国资本家单独媾和的是临时政府。打倒这种单独媾和!(鼓掌)我们不承认同德国资本家的任何单独媾和,不同他们进行任何谈判,也不承认同英法帝国主义者的任何单独媾和。有人对我们说,同英法帝国主义者决裂,就等于同德国帝国主义者妥协。这话不对,应当立即同他们决裂,因为这是一个掠夺同盟。有人说,条约是决不能公布的,因为这样做就是在每个工人和农民面前把我们整个政府、我们的全部政策搞臭。如果把这些条约公布出来,并且在各种集会上,特别是在每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明白地告诉俄国工人和农民说:你们现在就是为这些东西而战,为两个海峡而战,为控制亚美尼亚而战,那么他们每个人都会说:我们不愿意打这样的仗。(主席:“您发言的时间到了。”喊声:“请讲下去!”)再讲十分钟就完了。(喊声:“请讲下去!”)
  有人认为,“不是同英国帝国主义者在一起,就是同德国帝国主义者在一起”,如果同德国帝国主义者讲和,那就要同英国帝国主义者打仗,倒过来也一样。我说,这样对立起来是不正确的。这对那些没有同本国的资本家和银行家决裂而同他们结成各种各样联盟的人是有利的。这对我们是不利的。我们说的是我们要维护同被压迫阶级、被压迫民族的联盟,要忠实于这种联盟,这样你们才是革命民主派。这个任务是不容易的。这个任务不容许我们忘记:在一定的条件下,非进行革命战争不可。任何一个革命阶级都不能发誓不进行革命战争,否则就必然会陷入可笑的和平主义。我们不是托尔斯泰主义者[98]。如果革命阶级掌握了政权,如果在这个阶级的国家里不再有兼并的事情,如果政权不再属于银行和大资本(要在俄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那么革命阶级将不是在口头上而是在实际上进行革命战争。决不能发誓不进行这种战争。这样做就是陷入了托尔斯泰主义,陷入了小市民习气,完全忘掉了马克思主义科学和欧洲历次革命的经验。
  单单俄国一国是摆脱不了战争的。但是,俄国的广大的同盟者在成长,这些同盟者现在不相信你们了,正是因为你们的立场是矛盾的,或者说是幼稚的,正是因为你们劝别国人民“打倒兼并”而自己却在实行兼并。你们对别国人民说,打倒银行家吧!而自己的银行家却不打倒。请你们试试别的政策吧。要把条约公布出来,使它们遭到每个工人和农民的斥责,遭到各种会议的斥责。请这样说:决不同德国资本家媾和,还要跟英法资本家彻底决裂。让英国人滚出土耳其,不再为争夺巴格达而战。让他们滚出印度和埃及。我们不愿意为保持掠夺来的赃物而战,也不愿意花费丝毫力气去帮助德国强盗保持他们的赃物。如果你们做到这一点(你们过去只是说说而已,在政治上,说空话是没有人相信的,不相信空话是完全对的),如果你们不仅说到,而且做到这一点,那么现有的同盟者就会显示出他们的力量。请看一看每个被压迫的工人和农民的情绪吧,他们同情你们,又为你们感到惋惜,因为你们这样软弱,有了武器却不去触动银行家。你们的同盟者是各国被压迫的工人。1905年革命实际显示的情形又将发生。这个革命在开始时非常软弱。可是它在国际上产生了什么后果?俄国革命的对外政策是怎样根据这种政治,根据1905年的历史确定的呢?现在,你们完全是同资本家一起在执行俄国革命的对外政策。而1905年已经表明,俄国革命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外政策。明显的事实是:1905年10月17日以后,在维也纳和布拉格的街头掀起了群众性的风潮,修筑了街垒。在1905年以后,接着就是土耳其的1908年,波斯的1909年,中国的1910年。如果你们向真正的革命民主派,即向工人阶级和被压迫群众呼吁,而不去同资本家妥协,那你们的同盟者将不是压迫阶级,而是被压迫阶级,将不是压迫阶级现在暂时占优势的民族,而是正在被肢解的民族。
  有人在这里向我们提起德国战线。在那里,我们除了建议自由散发我们那些一面印有俄文一面印有德文的号召书以外,没有建议要作任何改变。这些号召书上写道:两国的资本家都是强盗。赶走他们只是实现和平的一个步骤。但是还有其他战线。土耳其战线有我们的军队,我不知道人数有多少。假定那里大约有300万。这些军队现在还留在亚美尼亚进行兼并,你们虽然有力量和政权,却容忍这种兼并行为,同时又向别国人民宣传没有兼并的和约。如果这些军队转而实行这个纲领,使亚美尼亚成为一个独立的亚美尼亚共和国,把英法金融资本家从我们身上榨取的钱送给他们,那就好了。
  据说,我们没有英法的财政援助就不行。但是这种援助却象用绳索去“援助”[注:双关语,俄文“поддерживать”一词,既有“援助”的意思,也有“吊住”的意思。——编者注]被吊的人一样。让俄国的革命阶级说:取消这种援助,我们不承认欠法国和英国资本家的债务,我们号召大家起来反对资本家。决不同德国资本家媾和,也决不同英国人和法国人结盟!如果在实际上执行这种政策,那我们在土耳其的军队就可以脱身,调回其他战线,因为,亚洲各国人民将会看到:俄国人民不是仅仅在口头上根据民族自决的原则宣布没有兼并的和约,俄国的工人和农民实际上是站在各被压迫民族的前头的;对于俄国的工农说来,反帝国主义的斗争不是空洞的愿望,不是部长们冠冕堂皇的言词,而是革命的切身利益。
  我们的情况是这样的:革命战争可能加到我们头上,但也不一定发生,如果你们以自己的行动给俄国周围各国的人民作出榜样,英国帝国主义者就未必能够对我们进行战争。应当向人们证明,你们要解放亚美尼亚共和国,要同每个国家的工农代表苏维埃订立协定,主张建立自由共和国,那样,俄国革命的对外政策就会成为真正革命的、真正民主的对外政策。现在,这个政策只在口头上是这样,而实际上是反革命的,因为你们被英法帝国主义束缚住了,而且不愿意公开说出这一点,害怕承认这一点。如果你们不是去号召“打倒外国银行家”,而是直接对俄国人民,对工人和农民说,“我们太软弱了,我们摆脱不了英法帝国主义者的羁绊,我们是他们的奴隶,所以我们只好打仗”,那倒还好一些。这是令人痛苦的真话,但它具有革命意义,能真正促使这场掠夺战争趋于结束。这样做比同法国和英国的社会沙文主义者达成协议,召开有他们参加的代表大会,继续实行你们实际上害怕跟一国的帝国主义者决裂、又仍想做另一国的同盟者的政策要好千倍。你们可以依靠欧洲各国的被压迫阶级,依靠沙皇时代受俄国摧残而且现在还受它摧残的比较弱小的国家(如现在的亚美尼亚)的被压迫人民;你们依靠他们,同时可以给他们自由,帮助他们的工人委员会和农民委员会,这样你们就能站在一切被压迫阶级、一切被压迫民族的前头,来进行反对德国帝国主义和反对英国帝国主义的战争。德国帝国主义和英国帝国主义不可能联合起来对付你们,因为它们双方正在进行生死的搏斗,因为它们正处于不可挽救的困难境地,在这种情况下,俄国革命的对外政策,同被压迫阶级、被压迫民族的真诚同盟,就会获得成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获得成功!
  不久以前,在莫斯科我们党的报纸上,我们看到一位农民写的信,他阐述了我们的纲领。让我引用这封信中的几句话来结束我的讲话,这些话表明这位农民是怎样理解我们的纲领的。这封信登在莫斯科我们党的报纸《社会民主党人报》[99]第59号上,《真理报》第68号也转载了。这段话是这样的:“应该对资产阶级施加更大的压力,把它压得粉碎。这样战争就会结束。如果对资产阶级的压力不够大,那就糟了。”(鼓掌)


载于1917年6月30日、7月1日和2日(7月13、14、15日)《真理报》第95、96、97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32卷第277—291页



  注释:

 [89]这是列宁在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的两篇讲话。
  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于1917年6月3—24日(6月16日—7月7日)在彼得格勒举行。出席大会的代表共1090名,代表305个工兵农代表联合苏维埃,53个区、州和省苏维埃,21个作战部队组织,8个后方军队组织和5个海军组织。绝大多数代表属于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人联盟和支持它的一些小集团,当时在苏维埃中占少数的布尔什维克只有105名代表。列入代表大会议程的有革命民主和政权问题、对战争的态度问题、立宪会议的筹备问题、民族问题、土地问题等12项。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在会上号召加强军队纪律、在前线发动进攻、支持临时政府,并试图证明苏维埃不能掌握政权。在孟什维克伊·格·策列铁里讲到俄国没有一个政党准备单独掌握全部政权时,列宁代表布尔什维克党即席声明说:“有的!”接着在自己的讲话中进一步指出,布尔什维克党时刻准备掌握全部政权。布尔什维克充分利用大会讲台揭露临时政府的帝国主义政策以及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的妥协策略,对每个主要问题都提出并坚持自己的决议案。在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把持下通过的代表大会决议支持临时政府,赞成前线的进攻,反对政权转归苏维埃。代表大会选出了由320人组成的中央执行委员会,其中绝大多数是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在收载于本卷的《大撤退》一文中列宁指出,这次代表大会非常清楚地表明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的领袖们已经退出革命(见第278页)。——[237]。
  [90]指土耳其境内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两个海峡统称为黑海海峡。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土耳其站在德国方面参战以后,英法于1915年同俄国签订一个秘密协定,允诺把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尔)和黑海海峡划归俄罗斯帝国,以鼓励它把对德战争进行到最后胜利。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后,苏维埃俄国废除了这一协定。——[242]。
  [91]这里说的是全俄农民第一次代表大会通过的关于俄国未来政治制度的决议。这次代表大会于1917年5月4—28日(5月17日—6月10日)在彼得格勒举行。——[243]。
  [92]指1917年6月4日(17日)《新生活报》第40号刊载的弗·亚·巴扎罗夫的《今后怎样?》一文。作者在文章中坚持所谓为挽救革命而继续单独进行战争的论点。——[244]。
  [93]指英国政府发给英国独立工党领袖拉姆赛·麦克唐纳去俄国的护照一事。麦克唐纳是应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的邀请到俄国访问的,因英国海员工会拒绝为他开船而未能成行。——[245]。
  [94]1917年6月,意大利占领了阿尔巴尼亚,宣布阿尔巴尼亚的独立受意大利事实上的保护。
  同年6月11日,协约国在希腊策动政变,迫使反对参战的希腊国王君士坦丁一世逊位,而把曾被国王撤职的亲协约国的首相埃·威尼齐洛斯重新扶上台。希腊终于站在协约国方面参了战。
  波斯(伊朗)在战争期间北部被俄军占领,南部被英军占领,完全丧失了独立。
  所有这些帝国主义的侵略暴行都得到了临时政府外交工作人员的支持。——[246]。
  [95]指布尔什维克党团委员会和统一社会民主党人国际主义者委员会要求在全俄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上首先提出前线进攻这一问题的声明。声明指出,这次进攻是由帝国主义盟国的资本巨头指使的,俄国反革命集团则指望借此把权力集中于军人、外交家集团和资本家集团手中,打击争取和平的革命斗争和俄国民主派所争得的阵地。声明呼吁工人阶级、军队和农民注意国家面临的危险,要求大会立即回击反革命的进攻。声明中提出的建议被代表大会所否决。——[246]。
  [96]希瓦是16世纪初在中亚阿姆河下游建立的一个封建国家(希瓦汗国),居民有乌兹别克人、土库曼人、卡拉卡尔帕克人等,1873年被沙皇俄国征服,成为它的属国。
  布哈拉是16世纪在中亚建立的一个封建国家(布哈拉汗国),居民有乌兹别克人、塔吉克人、土库曼人等,1868年被沙皇俄国征服,成为它的属国。——[247]。
  [97]指俄国临时政府陆军部长亚·费·克伦斯基禁止全乌克兰军人代表大会召开一事。这个代表大会不顾禁令于1917年6月5—12日(18—25日)在基辅举行,约有2000名代表出席。大会通过了乌克兰中央拉达颁布的关于乌克兰自治的宣言。
  列宁在《乌克兰》以及《乌克兰问题和俄国执政党的失败》两文(见本卷第312—313、319—322页)中批判了临时政府以及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对乌克兰的政策。——[258]。
  [98]托尔斯泰主义者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列·尼·托尔斯泰的宗教哲学学说影响下产生的一种宗教空想主义社会派别。托尔斯泰主义者主张通过宗教道德的自我完善来改造社会,宣传“博爱”和“不以暴力抗恶”。列宁指出:托尔斯泰主义者正好是把托尔斯泰学说中最大的缺点变成了教条。——[260]。
  [99]《社会民主党人报》(《Социал-Демократ》)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中央莫斯科区域局和莫斯科委员会的机关报,稍后也是莫斯科郊区委员会的机关报,1917年3月7日(20日)—1918年3月15日在莫斯科出版,总共出了292号。在不同时期参加该报编辑部的有尼·伊·布哈林、米·斯·奥里明斯基、恩·奥新斯基、伊·伊·斯克沃尔佐夫-斯捷潘诺夫、阿·亚·索尔茨、叶·米·雅罗斯拉夫斯基等。1918年3月,由于苏维埃政府和俄共(布)中央由彼得格勒迁至莫斯科,《社会民主党人报》同俄共(布)中央机关报《真理报》合并。
  《社会民主党人报》第59号发表的信是农民Г.安德列耶夫写的。——[2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