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列宁 -> 《列宁全集》 -> 第36卷

对一位专家的公开信的答复

(1919年3月27日)



  今天我收到这样一封信:
  “‘一位专家’给列宁同志的公开信
  读了《消息报》上您那篇关于专家的报告以后,我压抑不住内心极度的愤怒。难道您不明白,任何一个正直的专家,只要他还有一点点自尊心的话,都不会为了您想给他保证的那种畜生式的幸福而去进行工作?难道您竟这样孤独地幽居在克里姆林宫里,看不见您周围的生活,看不出俄国专家有许多人虽然不是执政的共产党员,却是真正的劳动者,他们花费了极大的精力,既不是从资本家手中,也不是为了资本的目的,而是在同旧制度的那种不堪忍受的大学和学院生活条件的顽强斗争中获得了自己的专门知识。对他们来说,这种条件在共产党的政权下并没有得到改善(在我看来,这是与共产主义制度的概念不相符的)。这些人虽然出身于不同的阶级,却是真正的无产者,从他们自觉生活的第一步起,就以思想、言论、行动来替劳动弟兄服务,他们被你们统称为有瘟病的‘知识分子’,你们唆使出身于旧巡警、巡官、小官员、小店主(省内很大一部分“地方政权”往往是由他们组成的)的没有觉悟的新党员反对他们,他们受辱受苦的全部惨状是难以形容的。经常不断的荒诞的检举和控告,毫无结果但却极端侮辱人的搜查,枪毙、征用和没收的威胁,对私生活最隐秘方面的干涉(驻在我任教的学校里的部队首长要我必须和妻子睡一张床),这就是高等学校的许多专家直到目前不得不在其中工作的环境。然而,所有这些‘小资产者’并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他们神圣地履行着自己所担负的道义上的责任:不惜任何牺牲,为那些受领导者教唆侮辱他们、损害他们的人保存着文化和知识。他们懂得,不能把个人的不幸和痛苦同建设更好的新生活的问题混淆起来,正是这一点使他们过去和现在能够忍耐和工作下去。
  但是,请您相信,在这些仅仅因为对于如何走到将来的社会主义制度和共产主义制度的想法与您和您的学生不同而被你们一古脑儿咒骂为资产者、反革命分子、怠工分子等等的人们当中,用您所梦想的代价是收买不到任何人的。有些‘专家’为了保全性命会来靠近你们,但所有这些人都不会给国家带来好处。专家不是机器,不能一开动就工作起来。没有灵感,没有内心的激情,没有创造的欲望,不管你们出多高的报酬,任何一个专家都不会作出什么贡献。一个志愿者,只要是在尊敬他的同志和同事中间进行工作和创造,担任有学识的领导者,不受1919年入党的政委的监视和管制,就会贡献出一切。
  如果您希望到你们那里去的不是追求薪金的‘专家’,如果您希望有更多的正直的志愿者加入那些不顾在许多问题上与你们有原则的分歧,不顾你们的策略常常给他们造成备受侮辱的处境,不顾许多苏维埃机关的严重的官僚主义混乱现象(这些机关有时甚至扼杀最有生气的创举),现在正真心诚意地在某些地方同你们在一起工作的专家行列,——如果您希望这样,那么,首先要纯洁你们的党和政府机关,清除那些毫无良心的同路人,处置那些以共产主义旗帜为掩护,不是卑鄙地侵吞人民财产,就是愚蠢地进行荒唐的捣乱来破坏人民生活根基的损公肥私者、冒险家、走狗和强盗。
  如果您想‘利用’专家,那就不要收买他们,要学会尊敬他们,把他们当人看待,而不要把他们当作你们暂时需要的牲畜和工具。

  M.杜克尔斯基
  沃罗涅日农学院教授
  中央国营制革工业企业管理局主席”


  信写得很尖刻,好象又很真诚。想回答一下。
  依我看来,在写信人身上毕竟是个人冲动占了上风,使他丧失了根据群众的观点和把事情真正连贯起来加以研讨的能力。
  在他看来,我们共产党人是排斥专家,用各种坏字眼“咒骂”专家的。
  事实并不是这样。
  工人和农民推翻了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议会制度,建立了苏维埃政权。现在不难看出,这并不是布尔什维克的“冒险”和“狂妄举动”,而是两个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时代,即资产阶级时代和社会主义时代,资本家议会制度时代和无产阶级苏维埃国家制度时代的世界性交替的开始。一年多以前大部分知识分子不愿意看到(一部分是看不到)这一点,这能归咎于我们吗?
  怠工是知识分子和官员们发动的,他们大多是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这种说法包含着阶级的鉴定、历史的评价,它可能正确,也可能不正确,但绝不能把它当作诽谤或咒骂。工人和农民痛恨知识分子的怠工是必然的,如果可以“归咎于”谁的话,那只能“归咎于”资产阶级及其自觉和不自觉的帮凶。
  假如我们“唆使”人们去反对“知识分子”,那就应当把我们绞死。但是我们不仅没有唆使人民去反对他们,而且还用党的名义和政权的名义宣传必须给知识分子以较好的工作条件。我至少从1918年4月起就已经这样做了,不知道写信的人引证的是哪一号《消息报》,但是,一个习惯于从事政治的人,即习惯于从群众的观点而不是从个人的观点分析现象的人,听到有人说主张较高的工资一定是卑鄙地或者居心叵测地想进行“收买”,他是会感到非常奇怪的。希望可敬的写信者原谅我,但是,实在说,这使我想起了“酸小姐”这个文学典型。
  假定高工资是给予一伙特殊的、故意挑选出来的人,也就是说,给予一伙以前由于一般社会原因而没有得到和不能得到较高薪金的人,那还可以推想政府有“收买”这伙人的目的。但是,现在指的是几十万(如果不是几百万的话)过去一直得到优厚薪金的人,假如不是陷入疯狂的冲动,对一切都吹毛求疵,怎么会把在一定时期内必须维持有所降低但仍然高于中等水平的工资的主张看成是一种欺骗或者“侮辱”呢?
  这是毫无道理的。不仅如此,写信人把驻在学校里的部队首长要求教授必须和他妻子睡一张床说成莫大的欺负和侮辱,那更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第一,既然知识界人士要求丈夫和妻子各有一张床铺的愿望是合理的(这无疑是合理的),那么,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就必须有高于中等水平的工资,写信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平均”每个俄国公民还从来到不了一张床!
  第二,那个部队首长在这件事上是否不对呢?如果没有粗暴、侮辱、嘲弄人的意思等等(可能有过,那是应该惩罚的),我再说一遍,如果没有这些,那么,在我看来,他是对的。士兵们疲惫不堪,几个月既没有见过床,大概也根本没有见过比较象样的过夜的地方。他们在闻所未闻的极端困难的条件下,捍卫着社会主义共和国,难道他们没有权利弄一张床作短时间的休息吗?不,士兵和他们的首长是对的。
  我们反对把知识分子的一般生活条件一下子降低到中等水平,因此,我们反对把他们的工资降低到中等水平。但是一切都要服从于战争,为了让士兵们休息,知识分子应当挤一挤。这不是侮辱,而是正当的要求。
  写信的人要求以同志的态度对待知识分子。这是正确的。我们也要求这样。我们的党纲正好直接而明确地提出了这个要求。另一方面,如果非党的知识分子,或者敌视布尔什维克的党派的知识分子,也同样明确地要求自己的伙伴以同志的态度对待疲惫的士兵,对待过度疲劳的、为几世纪的剥削所激怒了的工人,那么,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互相接近这件事便会大有进展。
  写信的人要我们纯洁我们的党和我们的政府机关,清除“那些混进来的毫无良心的同路人,那些损公肥私者、冒险家、走狗和强盗”。
  这是正确的要求。我们早已提出并在实现这个要求。我们对于党内的“新手”不是放任不管的。代表大会甚至专门规定了重新登记[77]。我们现在和今后都会枪毙那些被捕获的强盗、损公肥私者和冒险家。但是,为了使清洗工作进行得更彻底更迅速,就需要真诚的非党知识分子在这方面协助我们。如果他们联合一些彼此熟识的人,以他们的名义号召大家在苏维埃机关中忠实地工作,用公开信的话说,就是号召大家“替劳动弟兄服务”,那么新社会制度分娩的痛苦就会大大缩短和减轻。

  尼·列宁
 1919年3月27日

载于1919年3月28日《真理报》第67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38卷第218—222页



  注释:

 [77]指俄共(布)第八次代表大会关于组织问题的决议所规定的党员重新登记。俄共(布)中央于1919年4月24日在《真理报》上公布了重新登记的实施细则,其中说:全体党员重新登记是对各个党组织的全体人员进行的认真考核,其目的是清除党内的非共产主义分子,主要是那些混入执政党,以便利用党员称号谋取私利的人。重新登记时,全体党员必须交回党证,填写履历表,呈交由两名具有半年以上党龄并被党委会认为可靠的共产党员出具的介绍书。在重新登记期间,停止接受新党员。凡是被揭发有不配党员称号的行为者(酗酒、腐化、以权谋私等)、临阵脱逃者、违反党的决议者、无正当理由不参加党的会议者以及不交纳党费者,都应开除出党。这次重新登记在1919年5—9月进行。重新登记期间,恰逢动员党员入伍,有些人动摇脱党,这大大帮助了各个党组织清除那些不合格分子。据尼·尼·克列斯廷斯基在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经过重新登记,党员人数减少了一半。——[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