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传记·回忆·评论 -> 马克思的女儿们——未发表的信札（1979）
25．
劳拉致燕妮
1870年12月12日〔于波尔多〕
我亲爱的燕妮：
大概一个星期以前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但没有寄出，因为经过考虑，我宁愿删去信中一大部分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应该承认，由于种种原因，我久久没有向你讲述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现在我不知从何讲起。要跟你讲过去的事，就得回顾一大堆俗不可耐的事情，可是我毫无兴致，只希望有一天能和你慢慢谈谈，因为某些琐事非常离奇。目前我仍然心绪不宁，我们的烦恼和忧愁实在太多了，要是细讲起来，你可能会认为我是在夸大其词。简而言之，我要告诉你的是，在这儿，我那尊敬的婆婆对我的凌辱是我一生中从未经受过的。这些事当然是发生在拉法格先生死了[1]之后。她非常粗暴地对待保尔，一次（只有一次）在她辱骂保尔时，我斗胆回了她一句嘴，她立刻很不礼貌地叫我住嘴。如果争执仅限于此，那倒没有什么，但事情远非如此。为了使你不至于怪我不公道，我想给你举一、两个例子，看看打从那时起她是如何对待我们的。
因为施纳普斯和我得了重感冒，（尤其是施纳普斯，他咳得挺厉害），我要求吃饭的时候，屋里生个火（寒风刺骨，没有一间屋子生火）。她立即命令女佣人不给我们生火，无论是在这间吃饭的屋子，还是别的屋子都不许生火。她还宣布她的佣人不受我们使唤，并说如果我们要烤火，保尔可以自己去生。更有甚者，她不许女佣人整理我们的房间，我和施纳普斯差不多整天就是呆在这间屋子里。因为保尔不让我自己收拾床铺，只得让女佣人在晚上7点偷偷进来匆匆忙忙地收拾，因此施纳普斯不得不比平常睡得晚。
我不能细讲，只要给你讲一件事就够了，她居然埋怨我们吃了她的饭，喝了她的酒，点了她的油，取暖烧了她的柴。如果要我再给你举例说明保尔的母亲对我们是那么斤斤计较，显得那样利欲薰心，我实在要替她害臊了。天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对这样的生活处境反感透了，最后我们决定不再忍受下去，并决定搬到附近一个带家具的住所里去。但保尔刚向他母亲透露这个意思，她便宣布她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这所房子里，说她早就决定搬家，并且说搬就搬。果然，过了一、两个星期她真走了，只给我们留下最不可缺少的一点家具。我们不得不买了好几样东西，但如果我们必须搬家的话，花费可能还要大得多。
倒不是我希望如此安排，而是因为缺钱，我无法挑剔。
关于这件事，你早就看出事情的实质是钱这个大问题。如果我们有点“底子”，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即使发生了，事情也好解决得多。
关于这个问题，我还能讲好多，但留到下一次再讲吧。我被这里的所见所闻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我原以为这类事情只在保尔·德·科克[2]的小说中存在，现在我发现现实超过了虚构。
现在在我们住的房子里只有我们自己，没有理由报怨了。说真的，我们穷得很，家具，家庭日用布制品，厨房用具都少得可怜，但我们无所谓，能忍受这一切，只要想一想我们遭到德国人多次查抄竟侥幸活了下来，也就安心了。
保尔寄了信到马赛和布雷斯特，现在收到了回信。马赛的消息颇好。按照巴斯特利卡的看法，国际已经在法国南部牢牢扎下了根。在布雷斯特，要差一点。好象在那儿有一个强大的反动政党，该党采取极端严酷的措施来对付工人。保尔曾经给多雷写过信，但多雷已在坐牢，他和其他几名国际会员因阴谋危害国家安全罪被判处三年监禁。他的兄弟给我们写信，说了些布雷斯特工人阶级精神状态不太令人满意的情况。他想给杜邦寄一份详细的形势报告，问我们要杜邦的地址。保尔准备写信要他把所有的报告都寄给查莱，然后由查莱转给杜邦。给勒·多雷的信件应该寄给让·普雷特坎，滑车商，布雷斯特，库特—阿盖凡大街 31号
国际波尔多支部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我很高兴地获悉法国在这次战争中还有一线希望[3]。我想，法国人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垂头丧气，但奇怪的是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能组织起一支如此强大的军队，而且这样做并非出自真心实意，因为不管怎么说很多法国人表明他们并不热衷于顽强的抵抗。
信纸剩下的地方不多了，简要给你讲讲施纳皮的情况，这个小家伙，我们管他叫“自由逃亡者”，因为他一有危险的征兆拔腿便跑。尽管他得了讨厌的咳嗽，身体还很健壮。他的性格温和极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从早到晚嘁嘁喳喳说个不停，他可以高高兴兴地散步一两个小时。波尔多的妇女个个都喜欢他，叫他小白脸。
听说你还在病中，我们十分惊讶和懊丧。但愿下一封信你能告诉我你完全恢复了。你上次的来信使我们十分高兴，在此表示感谢。
问候大家，转达我向大家的新年祝愿。希望你过好圣诞节，在这苦难的时期，尽可能使自己称心如意。
你应该原谅我好久没给你写信，我手头有许多针线活要做，施纳普斯要由我照管，还有这所房子，在拉法格夫人走后，又脏又乱，真叫人难以忍受。
再见吧，我亲爱的燕妮
非常爱你的妹妹 劳拉
施纳普斯吻你们大家，再一次向大家问候。惠士基还活着吗？查莱身体好吗？海伦身体好一些吗？我不久将给妈妈写信。谢谢杜西的来信。
[1] 拉法格先生于1870年 11 月18 日去世。
[2] 作家，著有许多通俗小说，当时很流行。
[3] 特罗胥在巴黎领导国防政府，由内政部长甘必大发起、组织的一个“代表团”，乘气球到外省组织抵抗。代表团先设在图尔（10月初），12 月6日迁到波尔多。劳拉的乐观可能是由于甘必大的成功而产生的：甘必大征集了 60 万人，有些法国游击队，甚至外国游击队（加里波第）投奔他，一股强烈的爱国热情激励着这支招募来的军队。11月初军事形势似乎有所转变；杜克罗向香皮尼进军（但他后来被迫后退），在巴黎11月30日和 12 月2 日人们两次企图突围，但是都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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