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迎春
○ 我要歌唱
○ 未来是我们的
○ 春天和幸福
○ 富士之歌
○ 富士山
○ M.S.A.备忘录
○ 灯火之歌
○ 灯火的纽带
○ 车灯



迎春



——寄1961年

作者:壶井繁冶(诗人) 译者:李芒


严冬,
在黑暗的地底层,
无数颗球根正在发育,
准备迎接春天的来临。
春天是什么?
春天就是能够拱破古老地壳的力量,
春天就是新芽的进发。
——就象革命一样,
——是呀,因此就不能怠惰。
只听得从哪里
  传来了这样的絮语。

你呢,
你在心田里培育着球根吗?
这球根蕴蓄着热力,
单等时机到来,
就把冻土拱破。

温暖和煦的春天,
充满了刚毅精神。
因此,它能溶化冻雪坚冰。
谁在心田里蕴育着春天,
谁就是现实的变革者。

严冬,
在黑暗的地底层,
无数颗球根
正在作着迎春的梦。

什么叫作梦?
生存的力量
就从梦中产生。

跨过一分一秒的界限,
迎接新的一九六一年。
今春接着去冬,
我们仍然处在
坚如冰块的严酷的现实之中。
要把这现实打破,
首先就要作梦。

作梦,
就是要迎接春天。
准备迎春,
就是准备革命。

如同青韭、辣蒜和大葱头,
我们也是一颗颗球根。
因此,就不能怠惰,
为准备迎接我们梦想的新春!




我要歌唱



作者:大岛博光(诗人) 译者:李芒


我要歌唱,
宛如春雨渗入黑色的土地,
渗入人们干渴的胸膛。

宛如一阵风,吹来
正在檐下晾晒褴褛衣衫,
在窗前吹着气生火的女人的叹息。

我要歌唱,
歌唱那踏着柞树的落叶
寻找橡实的孩子们的眼睛。

歌唱那孩子们在林中唤起回响的呼喊,
那被出卖、被掠夺而后才意识到的
森林的美妙和热爱祖国的感情。

我要歌唱,
歌唱那父亲的呼唤穿过辽阔的雪原,
传到独自仿徨的儿子的耳边。

歌唱母亲紧紧搂抱着幼儿的手臂,
——幼儿深夜里梦见豺狼,
突然发出了燃烧般的哭声,

我要唱一支促人清醒的歌,
宛如一股冷水,
冲进小巷里的醉鬼的耳朵。

我还要在微暗的黎明前。
在人们的睡梦中,
唱一支云雀报春的歌。

我要歌唱
青年人随风飘动的头发
和黑暗中匕首的闪光。

唱一支醇酒般的歌,烈火般的歌,
无论在严寒的夜里和雪里
都会使疲倦的血液燃烧起来。

我的歌唱
宛如救火车冲向现场的警笛,
打破人们夜里的睡梦和沉默。

宛如一片森林,暴风雨愈是疯狂,
就愈发抖动着所有的树枝,
发出响亮的呼啸。

最后我还要歌唱,
即使在苦痛中,在悲惨中,
生活在大地上也是美好的。

然而,清除悲惨,克服绝望,
进行改变生活和改变世界的斗争,
这样的生活就更美好!




未来是我们的



——第32届五一国际劳动节万岁!

作者:滨口国雄(日本国营铁道工会工人) 译者:李芒


未来是我们的,
    是我的,
我是工人,
  我们是工人阶级。
  我们是
先锋队。
未来,
 要由先锋队的手
      来攫取,
先锋队的血
  赢得了五月一日,
  赢得了国际劳动节——
       我们的血。
在我们的日子,
  我们集合在
    我们的广场。

在我们的日子,
  写下我们的历史,
在我们的广场,
  表现我们的现实,
    歌唱我们的未来。

呻吟、憎恨、愤怒;
贫穷、饥饿、死亡。

  革命,
  欢喜。
我们举起
  我们的口号,
五月一日
  我们的国际劳动节。
我们夸耀
  我们的阶级。
我们呼吁,
  反对“安全条约”,
我们颂扬
  “东方号”,
我们歌唱
  我们的古巴!

我们不能忘记
  卢蒙巴遭到谋杀,
    老挝的呻吟,
      阿尔及利亚的痛苦。
我们憎恶
  美帝国主义,
    新殖民主义,
愤怒吧,愤怒,
   五月一日,
     我们的国际劳动节!
未来是我们的,
    是我的,
五一劳动节是工人的,
     是工人阶级的。
前进,统一,
  我们的五一节,
前进,团结,
  我们的五一节!
和平,
  独立,
    民主,
      中立。
战斗,
  五一国际劳动节,
    我们的未来!
万岁!
  万岁!
    万岁!



春天和幸福



作者:大岛博光 译者:梅韬


我们歌唱千万次

我要歌唱千万次
要歌唱你们——
 为争取春天和幸福而斗争的人们。
在我们的故乡
春天,正在遭受蹂躏,
幸福,正在被人踏践。

啊,砂川、大高根、小牧的人们①
我看到
木桩打在麦田里,
 打在祖先的坟墓上,
——人们的眼睛正凝望着那些木桩。

我看到
戴着蓝钢盔的傀儡们
      非人的行为,
他们让大地上溅满鲜血,
——孩子们从树上正凝视着这幕惨剧。

我看到
在土间里,②
  锄头、斧子发亮,
人们的怒火,正熊熊燃烧,
和那弥漫田野的烈火一起!

① 砂川町、大高根和小牧都是美军企图扩大军事基地的地方。美日反动派不顾日本人民的反对,强制地打下测量木桩。
② 土间:日本人住屋入门处不铺草席的地方。


  哪怕象石头一样……


假如被抛出去千百次,
我也要回来千百次,
为了歌唱春天和幸福。
 尽管我的歌声轻微、低弱,
可是我的希望和愤怒是无穷无尽。

哪怕象石头一样被抛掷,
被打下木桩,被绳索围起,
哪怕冬天的寒风
吹熄窗前的油灯、炉火;
我要顽强不屈地梦想,歌唱!
好象那野生的蒜一样,
 被拔掉一百次,又生出二百次;
好象那狗尾草一样,
 被踏践一百次,又生出二百次。

我要顽强不屈地梦想,歌唱!
击碎这层厚厚的冰霜,
人们要迎接暖和的春天,
充满歌声的明天就要来到!


    因为在这大地上……


因为在这大地上,生活着
好象那防护林般站起来的
         英勇的人们。
——他们的鲜血和生命
紧紧地联结着故乡的土地。

果真我们的故乡
被强占,被变成原子弹基地,
我们怎样对得起祖先!

因为在这大地上,生活着
团结起来的无数的人们,
  即使木桩被打进田里,
——人们拒绝打进他们的心上,
  即使墓碑被搬走,
——人们拒绝离开埋葬祖先遗骨的土地。

因为我们还有数不清的朋友,
——他们会从工厂的车床旁,
          从驾驶座上,
  走过桑田间的小路,
  穿过杂树林
  飞一般跑来给我们帮助!


    为了使我不再孤独……


我要回来千万次,
为了歌唱希望和光明。
因为我要不停地梦想,
好象那干渴的咽喉要寻找泉流一样。

我要不停地梦想,
四月里,人们
团圆在开满雪白花朵的苹果树下,
爱情和盟誓
正燃烧着人们的心房!

我要梦想,
小河里,□鱼
放出闪闪鳞光,
自由自在地游戏。
我要梦想:
水面上不再掠过
    喷气式飞机的黑影……

我要歌唱千万次,
为了呼唤春天和幸福,
为了使我不再孤独;

为了把我的歌声和未来
跟所有的人们的未来和愿望
紧紧地联结起来;
好象那麦根深深的插在田里。




富士之歌



作者:大岛博光(诗人) 译者:赵迺梓


我的辽阔的山麓,
是长满香菰的松林,
绿草丰茂的牧场。

在我的丛林深处,
小鸟在唱歌,育雏;
情人们在谈情。

在我的山麓的低处,
有用血汗垦出的玉米地,
还有生了火的烧炭窑。

攀登在我的背脊上,
人们向着初升的太阳,
祈祷着幸福与和平。

从海的彼岸归来的人们,
看到我触着云层的上额,
向故国送来了恳切的问候。

在我的盖着白雪的胸部,
也睡着爱我而死了的儿子们的
可爱的心灵和骸骨。

我每个季节换着新装——
整个民族虔诚仰望着我的崇高——
人们在描绘,在歌颂。

可是现在在我的皮肤上,
汽油弹扎进来了。
现在在我的脚趾上,
原子炮车的轮带轧进来了。

现在,我的胸部和腹部
是外国的原子弹的雷达基地。

我也是被外国兵士
玷污和蹂躏了的女人。

这样的惨痛,
难道我只能忍耐下去吗!?

这个血淋淋的伤口,
难道我只能默视下去吗!?

在我的被蹂躏了的生命面前
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呢?

很久,
我忘了喷火。

可是现在,即使在雪层下的胸膛里,
炽热的火也在乱窜。

而且我看见,可爱的儿子们
在我的周围站立起来了。

正是现在,应该来描绘,来歌颂
我的呻吟,痛叫着的姿态。

正是现在,应该在我的周围
携起你们的手来,
拯救象征和平的我。



富士山



作者:鹿地 亘(小说家、诗人) 译者:南冠


随着轰轰的飞机声,黑夜过去,
天上地下,只是一片浑沌,
是云,是海,那区别也看不清楚。
我的心
 依然是埋在地底下那样,
 照着一层囚徒的暗影。
当我远远地倾听
可悲的祖国的呼声,
忽然,睁眼就看见了你!
啊,富士哟,你就在那里呀!
  你多么美丽!
浮现在漆黑的云海之间,
 戴着白雪,映着蔷薇色,
富士哟,祖国已和你一同
  正在黎明中。

* * *

啊,那印象清清楚楚
  映在我心里没有消失。
三年的岁月过去了,
而它却随着日子愈来愈鲜明,
正和欢乐之歌的叠句那样,
 反复地出现在我的心里。
"太阳是要出来的,黑暗是要消失的, 天地是立刻就要变化的!
" ……………………
一九五六年元旦,我起来出去,
富士哟,我现在举起双手,
 第一个招呼你,
我真是在心里深刻地、牢固地,
 把你那时的话记住了。
新的日子,确实来到了。

* * *

祖国,不会永远地、
永远地容忍,
人们起来了,
从你的辽阔的山麓
 冒着的炮火硝烟之中,
从被踏坏了的,砂川的
  尘雾和咆哮之中。
赶走破坏田野的野兽!
不准秃鹰扰乱我们的天空!
保卫祖国的自由与和平!
地上到处,
 都正在喷火!

* * *

在静谧的、晴朗的早晨的地平在线,
富士哟,你的庄重的姿态,
 是多么有力地
  引起了我们的
   骄傲和信心呀!
你耸立着,
把东西两面的许多山脉联结在一起,
 构成了祖国的脊骨,
 峰峦起伏一样地奔驰,
人民的火也联结着燃烧
  成为消灭黑暗的一团巨火。
祖国的早晨亮起来了!
富士哟,照着晨曦,现着蔷薇色,
  灿烂地照耀吧!

1956年1月



M.S.A.备忘录



作者:森 克人 译者:楼适夷


不管我
怎样善意地解释,

在这狭窄的八千六百三十万人挤得象罐头沙丁鱼一样的日本国土上,
不是蔷薇花的刺,是有刺的铁丝网团团围住。
肚子上打开一个黑森森的大窟窿,开进了美国租借舰队。
在纯洁的青年们的肩头,扛着喷吐火舌的巴斯加炮。
这不能不叫人想起胸口长着黑毛的象老鹰爪子一样尖尖的魔掌,
可是这,却要人们感激涕零,
叫作"援助",
叫作"礼物"。
那些家伙(吉田卖国政府)的脸
怎不叫人想起死的幽灵。
M.美国佬 .
S.把一切
A.都抢走了!①
再见,有心的读者呀,
争取和平的爱国之士呀,
我的头脑决没有发疯呀,
那末
和我一起,冲到那"共同安全保障局"去看看吧,
去查查那里的局长哈罗德.史塔生这个家伙吧,
在他们的鬼把戏中,到处和华尔街挂上钩,
看看这里的头目,跟摩根财团的关系。

现在,我们强大地团结起来,
而且不断地叫喊:
M.美国佬
S.把一切
A.都抢走了!①
一直叫喊到:横跨世界,控制大小五十几国资本集团的国家,
 他们那披着豪华的铠甲的黑漆的野心精疲力尽的时候。
把他们打垮!


① M.S.A.是美国的"共同安全法"(Mutual Security Act)的简称。美国曾根据"共同安全法"在1954年和日本签订了"美日共同防御援助协议"。作者在这里应用日语"みんな さらつてゅく ァメリヵ"(读作"Minna Saratteyuku America",意思是"美国佬把一切都抢走了")一语,指出这个"协议"的掠夺本质。




灯火之歌



作者:大岛博光(诗人)


夜降临在夜之国,
夜降临在夜之城镇。

废墟上的窝棚,
市郊的灰色公共宿舍,
每个窗户都闪烁着灯火。

对着厚厚的双重的夜,
每个窗户都闪烁着灯火,
想划破这同一个黑暗。

这每一个灯火,
照射着没有鸡蛋和核桃的饭桌,
照射着风雨中乒乓响的破门板。

在这每一个灯火下面,
有无数个爱情和叹息,
有无数苦痛和希望。

有心地阴暗胜过黑夜的女人,
有凝视黑夜的深度的姑娘,
也有的青年人在为黎明准备阳光。

在每一个灯火下面,
有熬过了这一天的疲劳,
有拼命劳动也不得温饱的愤怒。

有耽心明日晴雨的人们,
有被恶梦魇住的人们,
也有想睡而不能入睡的人们。

对着这每一个灯火,
异国的飞机在呼啸,
探照灯划破夜的天空。

最后,在这每一个灯火下面,
有睡梦中的憎恨,
也有觉醒的愤怒。

凝视着这每一个灯火,
我在夜路上走去,
我也要点燃起一个灯火;

不管这夜之国黑暗重重,
不管这夜之城镇夜正深!



灯火的纽带



作者:小野十三郎(诗人) 译者:陈九仁


连坦克都能吞下的
大肚皮的C-124型四引擎运输机,
横贯黑暗的
夜之日本海,
飞临山阴的石见上空。
隔着结满霜花的
雪白的小窗望去,
夜之日本列岛
宛如一条条灯光的纽带。
沿着海岸线,
都市那闪烁着的霓虹灯,
无数村落的万家灯火,
像萤火虫一样
连成一串串灯光的纽带。
飞机掠过黑得海陆不分的朝鲜上空,
返回到日本;下界灯火灿烂,
俨然是天国的乐园。

果然不错:
空军基地的照明塔,
徒然地、辉煌地照耀着。
那是峰山基地,那是岩口基地,
松崎滨的灯光也很明亮。
舞鹤的营房也很明亮。
那是伊丹基地,那是小松基地,
京都、奈良、大孤的营房更亮。
这俨然是天国乐园的灯光;
岐阜的营房,前桥的营房,
相马、尾岛和朝霞的营房,
御殿场和横须贺的营房。
太田、馆林的照明塔,
立川、横田、白井、厚木的机场跑道。
全岛到处都是:
弹药库、火药库和军械场,
军械供应所和通讯设备。
仓库,贮油库,贮水池,煤炭储藏所。
东京营房的灯光,
穿过夜雾,比白天还亮。

横贯漆黑的夜之日本海,
今天,满载休假士兵的
C-124型四引擎运输机,
从朝鲜回来了。
能够吞下坦克、载二百人的
巨大的军用运输机的噪音,
掠过沉静的山阴的石见上空。

每一条海岸线,
每一座城市,
每一个村落——
夜之日本列岛是他们的
灯光的纽带,
光的漩涡。




车灯



作者:井上馨治(公司职员) 译者:卞立强


笼罩着日本列岛的夜雾,
在车灯突然发出的刺眼的光亮中漂荡。
道标迎着尖鸣的喇叭声奔向前来。
笨重的军用卡车压碎了砂砾,
在露宿于野外的人们的身上,
在疲惫不堪的人们的头顶上,
整夜整夜地扬起了沙土和尘埃。
卡车——
在所谓“禁区”的防卫道路上,
刻下了深深的轮迹;
从北海越过津轻,
和渡过白令海峡的烈风一起,
破坏了花团锦簇的列岛的土地;
好似深夜里的黑点,
沿着丘陵向南奔驰。
在这无法成眠的夜晚,
人们又为恐惧而战栗。
遗留下的车辙,
在人们的脑海里烙下了白色的印迹。

现在,又有谁知道!?
在这样的夜晚,
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事情。
列岛平静地沉睡在海峡的群山中,
田里长着饱满的稻穗,
诱蛾灯遍布在整个平原上,
描绘出一片丰收的秋天的图景。
可是,有一种莫名的寒气,
使全身的肌肤感到战栗;
这透进脊梁的寒气令人无法排开。
在浓雾的对面,
只听到那轰轰的车声越来越近。

道路——
在弥漫的浓雾中,
直伸向基地的市镇,
消失在带刺的铁丝网中。
为了要消耗大量的物资,
暴徒们像野兽似地蹂躏这列岛的国土,
枪口无时无刻不对准着人们的胸口,
发射的炮弹玷污了大地。
现在,这装满几址辆卡车的炮弹,
怎不叫国土的面貌变形!?
为了使日本变成一片荒芜,
它将要射进日本海滨的砂丘。
道标不时地在车灯的灯光中出现。
日本漆黑的暗夜,
在车灯不断的明灭中,
更显得无比的深沉。
国土上腐烂的满目疮痍,
连夜雾也难以掩盖。
我清醒地凝视着疮痍满目的国土。


1955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