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开创先例

毫无疑问，1923年4月16日，在俄共（布）第十二次代表大会开幕的前一天，斯大林实施了自己复杂的政治阴谋中的一个阴谋。他这一天提出了不准发表列宁最重要的文章之一——关于民族问题的信的任务。而且，总书记再一次运用了他已在1922年12月底验证过的手段。我们要提醒的是，当时斯大林利用福季耶娃切断了托洛茨基来自列宁秘书处的信息来源。现在他想使列宁的文章成为秘密，同时败坏托洛茨基的名声。事情的发展情况如下。

加米涅夫在与福季耶娃通过电话之后于17点35分（与1922年12月29日发生的情况完全相同）又收到了她的如下报告：

收到报告之后，加米涅夫将文件送到了中央委员会。他在附函中写道，福季耶娃的报告对他个人“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中央委员会现在就应该积极解决”关于发表列宁文章的问题。

加米涅夫在给福季耶娃的信中提到，托洛茨基曾把列宁的文章拿给他看。托洛茨基还援引福季耶娃的话，让他注意“文章的绝密性”，同时还要注意，文章“不仅不得通过报刊公布，而且甚至不得通过口头转达的方式公布”。托洛茨基与加米涅夫的这次谈话是在1923年3月10日以后，那时列宁已经无法下达别的指示了。因此，加米涅夫理由充足地函告福季耶娃，她向托洛茨基通报的内容与现在写给他的内容“不一致”。

归根到底，加米涅夫表现得很高明。在强调了自己的客观性之后（因为他主张发表文章），加米涅夫帮助福季耶娃（实际是站在她背后的斯大林）摆脱了她们所处的奇怪境地。奇怪的是，列宁的秘书在写给加米涅夫的信中同时肯定地说：1、列宁想发表文章，但是没有下达最后的指示，2、“由于在这个问题上意见一致”，列宁把文章转交给了托洛茨基。这后一点显然令加米涅夫不满意，因此他在发给福季耶娃的便函中要求说：“如果您确信了解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在这件事上的心愿到底是什么，那么您应该立即向中央委员会提出自己的具体建议。”^[2]

我们下面可以看到，加米涅夫帮助福季耶娃找到了关于列宁的“心愿”的“具体”建议。与此同时，加米涅夫显然不愿再扮演斯大林分配给他的角色。在1922年12月29日福季耶娃来找他时，游戏规则表面上得到了遵守，因为福季耶娃是“根据级别”来找他这位在人民委员会代理列宁职务的人。现在他理由充足地写信给福季耶娃：“因为政治局内没有‘主席’这个职位（每次开会临时推选主席），所以我感到惊讶的是，不知为什么您来找我，而不是按正常的党内程序通过中央秘书处报告情况。”^[3]这样一来，加米涅夫就通过福季耶娃通知了总书记：你自己处理整个这件事，不过仍然可以指望我的支持。

托洛茨基对“列宁同志私人秘书莉·福季耶娃同志”的信作出的答复发给了“俄共中央全体委员”，同时还附上了列宁1923年3月3日发给他的3个便函的副本。他还解释说，曾研究过从列宁那里得到的文章，因为“把这篇文章当作了自己对斯大林同志的民族问题提纲提出修改意见的基础”（总书记考虑了他的意见，这些意见经修改后登在了1923年3月24日的《真理报》上）。

他接着建议向中央委员通报列宁的文章的内容，然后根据他们的愿望采取下一步行动。托洛茨基允诺自己这方面不会主动提出有关文章的问题，因为文章“含有强烈遣责3位中央委员的内容”。他写道：“如果出于显然很重要的党内考虑，没有一位中央委员提出以某种形式让全党或党代表大会了解这篇文章的问题，那么我本人将把这看作是一种无言的决定，它可以解除我就这篇文章向党代表大会负的个人责任。”^[4]

在这里，托洛茨基在与斯大林和支持他的那批人的关系方面寻求妥协的愿望，在发表文章问题上避免与总书记发生个人冲突的意图表现得相当明显。但是，与托洛茨基不同，斯大林选择了加剧关系的做法。他不仅将自己党内领导地位的竞争者置于窘境，而且还达到了主要目的，用列宁创造的解决争议问题的方法预先决定不发表文章。有不少例子可以证明，列宁在这种情况下会把对问题的研究限制在中央委员会范围内，或者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限制在党代表大会范围内，不让绝大多数党员了解情况。简而言之，斯大林借鉴了列宁当政时形成的讨论特别重要问题的做法，即最尖锐的问题，特别是涉及到领袖人物个人的问题，都不让普通党员知道。

1923年4月16日晚上9点，预料到一切的总书记收到了福季耶娃的一封信。显然，福季耶娃在行动上与他保持着密切联系，几乎是在执行他交给的任务。这封信的内容如下：

斯大林可以满意了，因为拒绝发表列宁文章的托辞找到了。这里要指出的是，在以后的年代里，总书记也是用来自列宁家庭的意见来抵御关于他反对发表文章的指责。

就在这天晚上的晚些时候，斯大林发动了一次沉重的打击，向俄共（布）中央委员发去了下面这份文件：

在这之后，围绕列宁关于民族问题的文章展开的斗争转移到了党的第十二次代表大会上。代表大会进行着，列宁已预见到会为争夺党内权力而决斗的两位领导人依然决定着文章的命运。1923年4月17日，托洛茨基向斯大林阐明了自己对他的“声明”的看法。第二天，总书记收到了托洛茨基让他宣布收回自己的攻击的要求。托洛茨基写道：

最终斯大林还是没有公开向托洛茨基作出解释，并通过第十二次党代表大会主席团实施了自己不发表列宁的文章的计划。主席团通过了如下决议：

显然，决议的最后几行文字（第2条）消除了托洛茨基在拖延“公布这份文书”方面有过错的问题。但是，关于托洛茨基在这件事上起了某种特殊作用的疑问肯定已经在一些中央委员的头脑中深深扎根了。从这个意义上讲，斯大林的计划还是完成了，尽管不够充分。

当然，斯大林阴谋取得的主要成果在另一个方面。在党的第十二次代表大会开创了一个先例：只有享有特权的党内精英了解了列宁的文件，而有关信息没让全体普通党员知道。不过，就连党的高层人物也没讨论列宁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