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倍倍尔 -> 《我的一生》第三卷(1911)

死耗的误传



  自从三月以来,我除极短的间断外,都过着流浪生活,不仅精神紧张,而且健康也受了损害。在兹维考法院审讯后,我紧接着患起胃黏膜炎,必需卧床请医调理。我妻一听说,就赶快到专区长官那里请准许将我移送莱比锡由她护理。请求被批准了。警医立即被派到我房里来,他不仅确认我生了病,而且劝人把我留居莱比锡的假期延长一个星期。我随后迁居包斯多尔夫,并且在那里发现有一所房子,它可以使李卜克内西离开他那狭小住屋而迁到较大房屋。从现在起,我们住在同一层楼上,他占三个房间,我占两个。
  我生病的消息也登载在外国报纸上。有一天,我妻在非通常探望时间来到包斯多尔夫,她一见面就突然喊道:“万幸,你还活着!”这使我吃惊不小。在我惊问她为什么这样惊惶呼叫,她说,她今天一大早接到两份电报。一份来自巴黎的德意志协会,说是因我死亡而向她慰问,另一份是由伦敦发的,态度谨慎些,询问我死亡的消息是否确实。而且在一清早警察也到家里来探询,家里是否有人死去。他显然认为,我是秘密住在莱比锡的。我死亡的消息也传到美国,并促使我们在纽约的党内同志举行几千人参加的追悼会,会上由瓦尔特希致悼念词。这件事使我觉得非常好笑,但是当瓦尔特希获悉真实情况时,他很生气,并且责备我不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们。我回答说,我不能知道他们得到这个消息而且就相信它。
  继死亡消息之后,法国报纸上刊载了很多的死者小传,从它们的内容中我部分地懂得了:有时侯历史是如何造成的。例如:《罗亚尔河的灯塔》报有一篇较长的死者小传,作者在文中说:他是在里伏诺一个午餐席上认识我的。随后我们一同旅行到佛罗棱斯和罗马,从那里到卡布累拉,又到因加里波第停留过而著名的山羊岛上去游览名胜。整个描写没有一句实话。我在那时候还没有踏上过意大利国土一步。是否叙述人受了自称是我的一个人的欺骗?这会有的。例如,我在九十年代有一天接到波尔库木岛的一张旅客名单,把我也列为某一个旅馆的旅客。可是我从没有到过那里。
  关于这件事恩格斯在九月二十三日写信给我说:
“亲爱的倍倍尔!
  我们为了你大吃一惊。一星期以前,星期五晚上约十时,协会有两个人到我这里来问:已有两期《公民》报上登载着你去世的消息(还有死者小传),不知是否属实。我认为这极不可信,但也说不出确定的东西。因为有个无聊的人坐在我这里,虽然我不再讲一句话,可是他仍不想走,所以我到十一时后跑到杜西·马克思那里,见她还未就寝。她订的《战斗》报同样有死者小传,而没有说明消息的来源,但认为没有疑义。所以大家都惊惶失措。德国党所遭到的这个极大不幸,至少是很可能了。英国报纸专注意于埃及的欢庆,关于这事什么也没有登,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且星期六晚上我的《社会民主党人报》也未到,这是常有的事。幸而我在星期日早晨见到杜西收到了她的报,这报的内容使这个消息极不可信。在咖啡馆里查看德国报纸,从来就没有希望,因为它每天换新的。我们就这样在烦恼的忧疑之中,一直到星期一晚上《正义》报终于到来,那上面有正式的否认。
  马克思也正是这样。他是在日内瓦湖畔的维卫读到了反动的《日内瓦日报》上的记载,它自然是当作确凿无疑的事情来叙述的。他就在当天以极惊惶的心情写信给我。他的信正是那个星期一晚上到达,我还来得及趁早邮班把喜信告诉他说,这一切都是捏造的。[1]
  不行的,老青年,这样年轻你不可以溜走。你比我年轻二十岁,并且在我们还要一起打许多快乐的仗以后,你还有责任仍旧掌舵,即使我扮完了我最后的丑相。因为凡被误传死亡的人都应该长寿,所以你现在被判定为长寿了。”
  我回信说:
  我看到了朋友和同志们多么器重我以后,我认为有责任,要开始好好生活并尽我的责任……“我暂时同死神订了再活四十年的合同,我想,这时间不仅足以阅历到旧东西的崩溃,而且可以享受一段新东西。”从我写这话的时候到现在已三十二年,但还差的八年将是最艰苦的,据此看来,我不见得能活到那时候。




[1] 马克思的信在马克思与恩格斯往来信件中发表。其中关于倍倍尔的死亡说道:“真可怕,我们党的极大不幸!他是德国的(也可以说欧洲的)工人党里面一个独一无二的人。”——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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