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威·爱·伯·杜波依斯 -> 《为和平而战斗》(1952)

第二章 非洲事务委员会



  我不能断定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非洲发生兴趣的。有些人以为:或者是根据他们自己的经验,或者是根据他们父母的经验,美籍爱尔兰人对爱尔兰有一点思乡之情,美籍德国人和美籍斯堪的纳维亚人怀念他们的祖国,因此,美籍黑人也同样应该怀念非洲。

  在十七世纪和在十八世纪初叶,情形的确是这样的,那时美国的确有一些黑人,他们不是自己记得非洲,就是从他们的父亲或祖父那里继承了这种记忆。在我母亲的家庭里,柏格哈德们还会唱一支从曾祖父传下来的歌,但这是相当稀罕的事。

  在我这一代的黑人中,关于非洲,不仅直接的了解或有意识地继承下来的知识很少,而且由于白人世界传授给他们的关于黑暗大陆的知识,黑人们对于非洲都很有厌恶和畏缩之感。有人因为像我们这些世纪来就生在美国、长在美国的人居然会被当作是非洲人而感到不满。他们,的确像他们理直气壮地所说的一样,是美国人。我祖父对这一点特别讲究。他不愿意接受邀请去赴「黑人」的野餐。他不愿意把自己稍稍隔离开来。

  尽管如此,我还是根据一种逻辑的演绎而对非洲发生了兴趣。我经常看到报纸上、教科书里和历史上只有对白人的令人作呕的赞扬,而对黑人不是一字不提就是以诽谤和抱歉的字句提到,我简直厌烦透了。我心想非洲也一定有它的历史和命运,我的任务之一就是发掘这种湮没无闻的过去,并帮助指出灿烂的未来。多年以来我在这方面读了许多,写了许多,做了许多研究工作和计划,关于这些,我在其他地方都写到过。

  一九四四年,我从亚特兰他回到纽约担任全国有色人种进步协会特别研究部主任,我的目的特别是要集中精力研究全世界的殖民地人民和黑人的后裔,并恢复泛非大会。由于这个计划,一九四五年在英格兰举行了第五次泛非大会;一九四七年,我的书「世界与非洲」出版。我是愿意参加非洲事务委员会并且预期会受到邀请的,然而委员会书记马克斯·叶尔甘似乎不需要我的合作,虽然过去我曾经帮助他做过非洲的工作。

  没有什么能够比非洲事务委员会的历史更淸楚地说明我们这个时代的歇斯底里了。早日的唯心主义者曾梦想让美国非洲奴隶的后裔为非洲服务,最后就可以洗雪美国奴隶制度的耻辱。在十八世纪获得自由的美国黑人多数都希望回到非洲去并把这当作他们的必然的归宿。他们时常把他们的俱乐部、教堂和他们的重要社会机关的名称冠上「非洲」 的字样。但是棉花王国和殖民帝国主义逐渐把他们的这个梦想从他们的心中驱除个干净,后来,内战后时期的黑人竟把非洲当作是有色人种阶级和奴隶制度恢复的地方,他们对于林肯和藤纳主教的移殖运动和「返回非洲」运动不感兴趣。因此,当我在一九一八年想发起一个社会和精神方面的泛非运动时,美国黑人赞成这个运动的并不多。

  非洲事务委员会是一九三九年在伦敦筹划的,那时,青年会的一个黑人秘书马克斯·叶尔甘在南非做了长久而艰苦的工作回来,他遇见了访问西非归来的保罗·罗伯逊。他们在纽约成立了这个组织。一九四三年,美国青年会最伟大的黑人秘书的儿子艾非厄斯·韩顿参加了他们的工作;他本人是英文博士,在霍华德大学当了十七年教授。

  由于有弗雷德里克·弗·费尔徳的合作,新组织除了有办公的地方外,还有一个很不错的非洲图书馆和非洲艺术收藏室,出版了一份月报,专门报道新非洲的情况。为南非的饥民和西非的罢工的碳工募了捐。委员会还招待了非洲来的访问者,并举办了演讲会。

  接着,政治迫害的恐怖就来临了,委员会被列入了司法部长的「颠覆」组织名单。 不久,身为书记的叶尔甘没有和执行委员会的其他委员商量就在报上发表了声明,攻击「共产党人」,虽然叶尔甘本人时常被人攻击,说他是左派的同情者。罗伯逊提出了抗议,他的态度是:委员会不是一个共产党组织,它从事的是一种特别的、必要的工作;而且,只要这个组织的活动是合法的,它的会员或负责人员的政治或宗教见解是他们自己的事。

  委员会内部发生了分歧,委员会的许多执行委员,都辞了职。这时,罗伯逊邀请我参加委员会,我同意了。我之所以参加是因为我相信他的诚意和非洲事务委员会的必要作用。叶尔甘现在既已和委员会有了分歧,他就被解除了职务。随后由于叶尔甘对委员会和费尔德先生认为是属于他们的那份财产提出要求,而发生了法律上的纠纷。纠纷终于解决了,委员会继续在司法部长禁止活动的不利条件下工作。

  当全国有色人种进步协会在一九四八年解除我的特别研究部主任的职务时,非洲事务委负会要我担任委员会副主席的名誉职务。这个职务没有薪金,但办公室租费免付,秘书由委员会雇请。我接受这个职务的理由有二:第一,因为我相信这个委员会应该为非洲做的工作;第二,因为我相信没有托何人或任何组织应该由于政治或宗教信仰而被剥夺从事合法事业的权利。

  但是,就经费而论,这个委员会的基础是很不稳固的。会员减少了,筹措经费的活动也不很顺利。一九五〇年九月,一个满有希望的筹款机会来到了。

  我们接到一个南非音乐家迈克尔·莫伦写来的一封动人的请求帮助的信。于是,我们去找出色的年青的黑人管弦乐队指挥迪安·狄克逊,请他举办一次各国黑人作曲家、包括莫伦在内的交响乐音乐会。在市政厅举行的音乐会很成功,售出了一千张票,批评家都众口赞誉。

  但是我们空欢喜了一场。音乐会开销了四千六百一十七元,而我们的收入是三千二百三十六元,亏空一千三百八十一元。这样的成绩本来是不算坏的,可是因为我们的经费很有限,而收入又一天比一天少,这样的成绩就使得狄克逊那样热烈期望着的一年一次音乐会的计划无法实现。而「美国之音」在广播中居然说这次音乐会证明美国是扶植黑人文化的!可是它忘了加上一句,这次音乐会是由在美国被列为「颠覆」组织的一个团体举办的。

  委员会连为我出房租和雇秘书也难乎为继了,到一九五〇年,我感到我有责任解除委员会的这项负担。但是,委员会的负责人到我边里来,诚恳地要求我不要这样做,并且向我透露了他们考虑过的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就是要我同意在一九五一年二月举行我的八十三岁生日庆祝会,并说明目的就是要筹募出版基金,而这笔基金将用来维持非洲亊务委员会的办公费用以及我和这个委员会的联系,同时也用一部分款项来将我的若干早已绝版的著作拿来重新出版和出版若干还未曾出版过的手稿。他们料定这样一个提议受到许多人的欢迎,这样做不仅可以推进我的工作,而且可以促进非洲事务委员会的活动,因为在这个时候委员会的活动是非常需耍的。于是我又面临到一次生日庆祝会,我感到有些头痛。

  那时的景况特别困难,因为物价高涨,一餐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其他的费用也要支出一大笔钱。但是我感到不能随便拒绝,我只好同意。筹备委员会成立了,宴会准备在埃塞克斯大厦举行,由美国社会学会的前任会长、筹备委员会主席、霍华德大学的埃·弗兰克林·弗拉齐尔博士发出的通知上是这样写的:

  「美国各地的二百多位著名人士,其中有艾伯特·爱因斯担博士、马丽·麦克利奥德·贝琼尼女士、柯特莱·福·马瑟尔博士、兰斯顿·休斯,利昂·弗希特万格、杰·芬莱·威尔逊,共同发起在本月为威·爱·柏·杜·波依斯博士举行一次纪念宴会,庆祝他的八十三岁寿辰。」

  「宴会筹备委员会名誉主席如下:霍华德大学校长莫德凯·吴·约翰逊博士、克里夫兰的拉比[1]阿巴·希莱尔·希尔佛、名作家汤马斯·曼恩、华盛顿的马丽·邱奇·特勒尔女士、全国有色人种进步协会创始人之一马丽·怀特·奥文顿女士、艾伦·洛克溥士、威康·赫·叶尔纳金博士、卡里·麦克威廉斯、威廉·杰·华尔·斯主教」

  请帖里面还附有一份筹款启事:

  「在他的空前丰富的经验、学识和技术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的时候,我们得到一个稀有的机会,用一种使他的研究、写作和出版工作得以继续的实际办法来表示我们的敬意。他的无法估价的图书馆必须完整无损地加以保存,他的数万件珍贵的书札和手稿必须编纂起来出版,尤其重要的是,他的现已绝版的基本著作必须收集在威·爱·柏·杜波依斯博士文集中出版。」

  [1]拉比即犹太教教师——译者

  这个组织就这样发起了又一次的生日庆祝会,它的目的和困难我已经说明了。可是,现在发生了障碍,为了完全说清楚这件事,我必须提醒我的读者:自从一八九二年我借奖学金的帮助到徳国留学以后,我就有了周游世界的习惯,由于有了这个习惯,我的兴趣所及超出了非洲和它的苗裔的范围以外。由于这些兴趣,在我们还没有坐下来开始宴会之前,发生了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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