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第四国际

波斯尼亚——黑塞哥维纳:不要依种族来瓜分

第四国际统一书记处1995年3月决议

兆立 译



  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以下简称波黑或波斯尼亚)的战争,是塞尔维亚总统米洛舍维奇和克罗地亚总统图季曼在这次战争前想出的瓜分计划的结果。这些计划被当作“和平计划”,而且被波斯尼亚的塞尔维亚族(下称塞族)和克罗地亚族(下称克族)的民族主义政党所执行。从1992年春开始,拉季奇的波斯尼亚塞族民主党及其“切特尼克”,保班的波斯尼亚克族民主团体及其克族民主会议民兵队,都各自建立“国家之内的国家”。每一边都被它的“祖国”及其军队所支持。
  三个民族主义政党在这个共和国的1990年第一次民主选举中之走上政权,和波斯尼亚总统伊泽特贝戈维奇的SDA所追求的重新伊斯兰化穆斯林的目标,都在内部弱化了这个多种族的社会。这在乡村特别真实,因为那里的各族群是并列的多、混杂的少。政治上的这些情况加深了波斯尼亚的两极化。在一边,有那些仍然不顾一切忠于这个国家、认可混合身份——特别是在城里的人们。在另一边,则有那些塞族人和克族人,他们要转到“重新加入”他们的祖国的民族主义计划。
  这个战争,既是一次外来的(由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所发动的)侵略波斯尼亚的战争,又是一次内战。随着时间的迁移,第二个性质变得越来越重要,因为米洛舍维奇和图季曼的首要利益还是巩固他们在各自国家内的权利。没有在波斯尼亚的所有族群之间达成协议,没有与它的邻国建起联系,将不可能挽救这个多种族的国家。对鼓励人民后退到各自族群的那种真正恐惧(恐惧失业、恐惧失去自己的土地、自己的身份、或者自己的生命,如果不跑到“正确”的边界之内的话)作出反应,也将是必要的。只有在不同种族根源的情况下,通过保护个人和集体的权利(那就是保护少数人的权利),而且依靠追寻战犯(在这同时反对谴责整个族群),才能把信心重建起来。
  这些是主要的政治前提,以提出一条与瓜分波斯尼亚的计划不同的出路。实现这些目标,就需要完全的独立,而且对所有目前的政府,对所有排他的民族派系,在波斯尼亚及邻国内,采取批判的态度。
  在这个冲突中,有一个大的不对称。火力的不平衡只会加深这种不对称。塞族、克族的民族主义,总是否认波斯尼亚穆斯林人这个种族——民族族群的存在。分割这个国家的计划,就包括消灭穆斯林文化地所有痕迹。自从战争开始以来,推动这些分割计划的人们,就已通过谎言来宣传穆斯林人等于原教旨主义者这个公式,要使西方接受他们的政策。事实上,在战争以前,穆斯林人是这三个族群中最没有宗教气息的,因为他们的城市化、非宗教化已经超过一个世纪之久了。
  在我们谴责丑化穆斯林人的同时,我们也没有理由姑息原教旨主义的倾向,不管它们在那里表现出来。SDA高层领导人反对混合婚姻的演说和文章,从穆斯林慈善机构来的要求戴头巾、上清真寺的压力,正如另一方的原教旨主义者的类似演说和实施一样,都是必须抗争的现实。(被伊泽特贝戈维奇以温和的方式提出的)要求波斯尼亚伊斯兰化的方案的存在,正如它所寻求、得到某些反动阿拉伯政权的支持一样,是明显的。
  但是,这并不使整个SDA(或者波斯尼亚军队或政府)变成原教旨主义。最近波斯尼亚统治层五位成员对波斯尼亚第7军的伊斯兰化公开谴责,军官们和萨拉热窝的非民族主义报刊对这个问题所发动的公开运动,都证明伊斯兰化是一个斗争,不是一个已完成的过程,更不是这个国家已成功地完成的伊斯兰化。
  虽然1990年所选出、由SDA所控制的政府的统治多元主义徒具形式,今天的SDA只不过是共同总统制内的一个少数派。非民族主义的反对党(社会党、自由党、社会民主联盟)参加波斯尼亚议会,而且为法治而战斗——特别是在他们有多数支持的图兹拉。
  尽管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民族主义的逻辑是建立波斯尼亚国内的国家及替其祖国争取领土扩张,穆斯林SDA的非宗教派系的逻辑却是要保持波斯尼亚国家。但是它要尽量在那里建立它的专权。波斯尼亚统治层之依附他们的国家,表达了争夺权力和争取私有化的计划。这些计划,再加上旧的单一统治党——目前的民族主义政党——所有的方法,可以与其他前官僚统治层的计划和方法比拟的。波斯尼亚政府的本性可从它这样的方针上看出来,即主要依靠外国军事干涉来保卫波斯尼亚国家的边界。
  一部分军队的军事动力,只要这个军队还是受SDA控制,首要的是也能够收复领土的动力,而没有任何能够吸引所有族群的严肃的政治方案——或者更坏的是怀着专一的控制所收复领土的目的。
  我们的角色,是谴责那些爱好、鼓励原教旨主义的言论和实施——首先要从穆斯林人成为主要受害人的那个战争,以及依据种族的分歧来瓜分波斯尼亚的那些计划开始。我们也应该支持那些抵抗原教旨主义的“坏穆斯林人”(坏天主教教徒,坏东正教教图)。特别是支持妇女。
  但是,如果相信我们在对伊斯兰化的政策,特别是SDA的政策保持静默的同时,可以抵抗原教旨主义(就像波斯尼亚目标的许多保卫者所想象的那样),却是天真的、会产生相反结果的。如果把对这些政策的每一个批判性评论斥为“亲塞尔维亚”或“切特尼克”,那就更坏了。
  不管成功的机会有多大,面对着各方面来的反动势力联合攻势,我们之保卫一个多种族的波斯尼亚,应该竭力将它自己建基在大家应该生活在一起这个传统上。不管种族纯净化是在那里发生,我们应该尽量支持、建立抵抗种族纯净化所有政策的运动。

谴责列强的政策


  在一个不确定的世界中,一个影响区域的气氛就成为前南斯拉夫及巴尔干半岛各国的特征。没有一个列强,要巴尔干半岛发生战争,或者要与叶利钦的俄国发生敌对状态。就俄国而言,它也要在世界外交中扮演这样的角色:不反对西方的基本选择。当然,每个帝国主义大国都有它特有的联盟(美国要在穆斯林世界眼中像个好人;德国过去支持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的独立,现在则支持美国立场的反塞尔维亚的动力;法、英两国已把赌注压在一个强大的塞尔维亚政府、米洛舍维奇的政府上面,希望他会与图季曼联手来反对克罗地亚、波斯尼亚的塞族人)。但是,它们之中,没有一个国家,要在一个它们看不出有重要战略利益的泥沼中,丧失任何军队。这就解释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姿态”以及那些在地面上有军队的、(被切特尼克民兵队当作人质的)强权与美国(和德国)之间慢慢地沸腾的冲突。后者,由于在地面上没有军队,因此愿意实行更“有力”的空袭,只要炸弹是从很高的天空上丢下来。
  面对着被当作人质的平民老百姓的悲剧,面对着战争的主要受害人要求军事干涉的呼吁,北约组织和联合国都已陷入丧失名誉的地步。但是,它们所受到的责备,并不是参加了战争。所以,我们不得不要反对任何幻想,以为通过外国军队的干涉,波斯尼亚危机就可以解决。
  保卫被围困的城市之明显无效,使我们今天能够更容易进行:
  · 批评联合国和北约组织的本质和功能,指出所谓“国际社会”及其所保卫的秩序的真正本质,指出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的矛盾、北约组织最后通牒的虚伪。
  · 谴责联合国维和部队要威胁撤退,指出这种威胁只是以放弃当地人民来逼使地方政党在“和平计划”上签字的又一个方法。我们应该着重指出各国政府应对联合国维和部队之无法执行命令负责。在不可能把这个国家瓜分成纯粹的种族小行政区的情况下,称为“安全地区”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已经是规则而不是例外了。这些小块地区只是难民营而已——在种族清洗的不断威胁下,又不能逃到“堡垒的欧洲”。
  · 着重自卫的权利——同时要区分武力抵抗种族清洗和种族清洗本身!我们应该把这个合法的自卫,与动员有关人民的政治方案联系起来,以致他们能够主宰自己的前途。
  · 在波黑内部能够发展这些斗争的观点和轴心的左派微弱,就是我们微弱的主要原因。所谓“社会主义”国家的危机,已经在有政治意识及反帝或反资的组织中,造成了戏剧性的崩溃。但是,我们不能利用这点来软化批评我们自己的失败,以及西欧工人运动、左派在波黑战争和前南斯拉夫的危机方面的重大失败。我们也不要利用这事来停止在工会、妇女组织、青年中建立起“从下面来的”团结运动,以反对战争、反对种族清洗、反对种族主义、支持多元的传媒。这个团结运动的目的,不但是使在实际情况下表达另一种选择成为可能,而且是支持有组织的抵抗去反对反动政策。
  我们必须支持像萨拉热窝的99集团这样的团体,以及波斯尼亚联邦的各种塞尔维亚咨询会议。这些组织,不但正在与卡拉季奇的切特尼克斗争,而且正在争取把这个联邦转变为一个现实的国家,会保证公民权利、使所有人民平等权利、发展能够保证每个人尊严的方案。
  克罗地亚——穆斯林联邦已经明显地扩大了非民族主义派系之要求自我表达的机会。它也提供了一条处于萌芽中的出路,不同于瓜分波斯尼亚的计划。但是,它还是像克族民族主义政党与穆斯林民族主义政党之间的联邦那样的脆弱。它是否能够独立发展,将要看“小行政区”这个联邦的基本单位,如何在实际情况下运转。如果这些小行政区实际上是像莫斯塔尔的情况那样,在完全排他的种族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话,这个联邦就会突然破裂。从这点来看,多元文化的图兹拉,仍然是需要保卫的象征——一个今天正在受到威胁的象征。国际工人援助会,这个集中精力要与图兹拉工人建立工会团结的组织,应该是我们优先进行的运动之一。
  至于谈判,我们应该着重:

  · 承认保证波斯尼亚及巴尔干半岛各国的人民必须有真正的自决权(那就是应有选择是否生活在一起的权利,以及如果回答是愿意,应有选择如何生活在一起的权利)。还有,在自决过程中,所有派系都应该能够表达它们自己,不要像目前的谈判那样,只限于排他的民族主义势力和军阀能够表达。
  · 我们必须以保卫民族权利同排他的民族主义倾向斗争。
  · 在一个非殖民性的、多民族的、种族杂居的国家内,如何运用自决权,是没有简单或一般的公式的。
  · 我们反对建立只依血统、不依居住的准则来给予公民权的国家。
  · 人人必须有界定他或她自己身份的自由。
  · 某一族群的自决权不能以牺牲另一族群为代价。
  · 在今天的世界上,我们必须判断每一个潜在的新国家的具体社会——政治、经济动力。如果不同时保卫一个建基于每个公民有个人权利、构成这个社会的各少数民族和族群有集体权利的国家,就不可能与要创立纯种族国家的派系斗争。

  我们必须坚持:
  光是靠冻结军事势力的均衡那样的快速安置的程序,是不能解决目前危机的。因此,要有永久的和平,就必须对所有的族群都是公平的,它也必须给目前这个危机前后一致的有系统的回应。
  任何根据种族来分割杂居地区的“和平计划”都是一条死巷。在这样的计划中,种族聚居地是规则,而不是例外,像数以十万计的难民的持续悲剧那样。
  虚伪的政客也许会谴责这个战争,但他们却关闭他们国家的边境,不让逃离者和难民进来。
  武器禁运使战争中的火力不平等、复杂化。它的目的,事实上是以击碎某一族群来强行和平。在这同时,我们反对针对一整个民族群体的任何军事活动,反对所有的报复、以军事行动恢复领土的政策。这些政策的目的,并不是使波斯尼亚人民能够在一起生活。我们反对任何只有反塞族动力,而没有击败排他政策的解除禁运运动。我们很着重需要这样一种政治失败。但是,我们应该承认,这件事情的发生,只有在以下情况中才有可能:以军事运动抵抗各种各样排他的民族主义方案的做法,不但剥夺了这些民族主义者的群众基础,而且能够对以种族不同来分割这个国家的计划提出另一条可供选择的道路,致使每个民族群体找到它的位置。
  考虑到必须与战争的受害人实行最宽广的团结,我们必须不让解除对穆斯林人武器禁运的问题,造成各团结的反战协会之间的分歧。
  由于这个地区的许多民族,特别是阿尔巴尼亚族、塞族和克族,分散在好几个国家之中,只有一个巴尔干联邦才能保证该地区的和平,如果它能够给予这些民族共同的公民权和平等的待遇的话。这个联邦就会成为稳定这些国家之间边界的主要条件,打开边界让人民自由来往。它也会让那些自认为是有混合身份的人们找到他们的位置。
  克罗地亚民族主义者之要发动军事攻击来收回被塞族叛军所占领的克罗地亚、波斯尼亚的领土,不是打破极端主义的塞尔维亚民族主义统治的最好途径,也不是促使30万左右克罗地亚难民回归的最好途径。比较好的途径是,与作为克罗地亚人的法西斯主义定义、与“作为文明西方反对巴尔干野蛮人的堡垒”这样的民族观念斗争,保卫赛族群在克罗地亚的位置以及所有的宗教、语言的权利。我们也应该鼓励塞族、克族的家庭能够穿过边界自由来去的要求,这些边界本已经消失了几十年,现在又恢复,而把他们分隔开。
  还有,要避免阿尔巴尼亚问题变成巴尔干半岛另一场大火,便要再给马其顿的阿尔巴尼亚族群所有的、它所正当要求的民族权利(例如,上使用他们自己语言的学校及大学的权利)。科索沃也应该重新获得它先前的政治自由,以及给当地居少数的塞族一切保证。科索沃也应该被允许与隔邻的阿尔巴尼亚发展多重的联系。
  因为波斯尼亚人口中的一部分赛族群、克族群认为他们安全的最好保证是建立与他们“祖”国的联系,所以一个多元的波斯尼亚,只有与邻近的——也是多元的——国家保持联系,才能生存。
  欧洲联盟的政策,是选择较富的国家和地区,然后使它们结成一个联盟。这个政策只能促成分离的动力。但是,没有安全和社会——经济的公正,没有发展一个以减少整个地区的不平等为目的的纲领,没有与一个合作的、而不是自由市场观念的欧洲发生联系,则巴尔干半岛各国仍然是具爆炸性的。这样一个方针包括对单一党制度的强烈批评。这个单一党制度极度的毁坏了社会主义、自我管理这些目标的形象。


兆立译自《国际观点》(International Viewpoint)267期1995年6月号
译文原载香港《十月评论》杂志1995年第3期




龚绛 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