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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斯卡的报告和都灵劳动协会代表大会

葛兰西

(1920年6月5日)



  在上一期杂志上,我们全文发表了安吉洛·塔斯卡受都灵劳动协会执行委员会委托起草的、在劳动协会代表大会上作的关于工厂委员会的报告。但是,这个报告无论如何没有得到《新秩序》的批准,从而也不是对《新秩序》上为了建立和推广工厂委员会运动的思想和理论而阐述的提纲的某种具体的互相呼应的或者表示赞同的研究。这个报告发表出来和应当发表出来,就象在《新秩序》上发表埃尔科利·布科同志向组织上属于波洛尼亚劳动协会的工人们发出的纲领性宣言一样,是作为与工厂委员会发展重要阶段有关的、表明在一定时期内一些著名活动家和工会代表团对这一新的工人机构所可能采取和正在采取的理论立场和实践立场的文件。
  塔斯卡同志认为,他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工会组织的委托就在代表大会上作报告,这样做是对的。他认为,他同意作为劳动协会执委会的正式报告人,尽管实际上并不是正式报告人,这样做是对的。他所采取的立场,他所扮演的角色,可能是很有意义和很有成效的——例如,从知识的和抽象的观点来看,它确实可能是这样(他表演了一个站在党派斗争的卑下环境之上的集传教土和教师的特点于一身的人物),但是实际上塔斯卡的行为只会产生误解和幻想,并有助于造成倾轧和机会主义手腕。塔斯卡通过自己的行为只能达到并且确实已经达到了一个结果:使都灵劳动协会代表大会可能具有和本来应当具有的历史意义化为乌有。
  在塔斯卡仓促拟就的报告中,没有报告叙述的材料所集中围绕的从而使报告赋有生命力的中心思想。塔斯卡同志没有掌握关于俄国工厂委员会发展的确切情报,虽然要得到这类情报并不十分困难。例如,塔斯卡同志硬说,“俄国人的最新的经验材料似乎使他们得出结论,必须将每个企业的管理权不仅交给该企业的工人,而且交给国民经济委员会的直接代表。”
  《新秩序》在1919年8月16日的一期上发表了《苏俄怎样实行国有化》一文,文中对俄国工厂中这种领导体制的确立从历史的观点进行了描述和阐释,把它说成是发展过程的最高阶段,是由共产党人倡议并促其实现的。在布哈林《共产主义ABC》一书(1918年5月出版)的《从工业的监督到管理》一章中,谈到这种体制是企图克服俄国工人阶级落后部分中的小资产阶级心理和无政府工团主义倾向的布尔什维克的基本的纲领性要求。俄国人的“最新”经验是工业军事化,这在某些情况下导致了工厂委员会的解散。问题在于,由于能源和工业设备的缺乏,工人国家不得不允许大批与无产者心理格格不入的、从而不能在生产领域实行自治的农民群众进入某些企业。对于这些落后的农民群众来说,工厂委员会没有任何意义(在生产领域上没有任何意义);对于他们来说,革命军队的纪律,连同它的语言和它的革命热情,乃是集体纪律唯一合适的形式。
  塔斯卡报告中存在的有关工厂委员会问题的“书目”的缺点和不确之处,还表现在对时间和发生地点较近的文献上。在就劳动协会展开的讨论所作的决议草案(载《前进报》)中,他把车间代表任务的表述归功于斯克雅威洛,实际上是都灵工厂的车间代表自己提出的,而斯克雅威洛只是从1918年11月8日《新秩序》上发表的章中引用下来。在章程中,收集和整理了反映都灵车间代表具体经验的大量材料和许多建议;所有这些材料使工厂委员会研究委员会付出了不少劳动,因此把上述表述归功于斯克雅威洛是不公允的,因为他只是抄录了报刊上公布的最后方案。
  塔斯卡在同加里诺同志争论关于工会的基本任务不是培养工人的生产者意识而是维护雇佣工人的利益的说法时,情况也是这样:这个说法包含在同—天,即1918年11月8日《新秩序》上发表的《工团主义和委员会》的社论中。当无政府工团主义者加里诺在1919年12月劳动协会非常代表大会上以非凡的热情和巨大的辩论艺术阐述和捍卫这一论点时,我们与塔斯卡同志相反则表示欣喜的惊讶和深刻的不安:我们认为建立工厂委员会是必然要导致成立工人国家的历史过程的开端,而无政府工团主义者加里诺同志的立场再一次证明经常存在的一个深刻信念,即在真正的革命过程中,全体工人阶级将自发地导致理论和实践领域中的统一,而每个工人,只要他是真诚的革命者,他在执行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必然面临的、决不是作为在个人意识中自发地产生的某种朦胧意愿的任务时,不可能不趋向于同整个阶级的合作。但是,我们所考虑的和现在坚持的工厂委员会的观念在塔斯卡的报告中连提都没有提到,也没有相应的东西来取而代之。我们设想的工厂委员会是一个崭新的特殊的机构,它的出现是由工人阶级的地位,目前时期的资本主义制度决定的,不能把它同工会混淆起来,它不能同工会相一致或者服从于工会,相反,它以自己的产生和发展引起工会结构和形式的根本变化。
  目前,资本主义制度的特点是金融资本对工业资本的统治,是银行对工业企业、交易所对商品生产、垄断组织对工业资本的统治。这是资本主义的有机的正常的结构,而不是象塔斯卡同志所说的、与考茨基的说法相—致而违背共产国际基本论点那样是“战时习惯产生的毛病”。第三国际的理论家们(列宁、季诺维也夫、布哈林、罗莎·卢森堡、潘涅库克等)早在世界大战之前就捍卫这一基本论点,他们主要根据希法亭《金融资本》一书中的材料和结论,在同世界大战期间和世界大战之后成为国际工人运动中的“中派”的考茨基和德国社会民主党其他思想家们的论战中捍卫了这一论点。根据这一经济论点,国际的理论家们那时就阐述了其他论点——关于殖民主义、帝国主义以及由于英国和德国之间重新瓜分世界和争夺世界霸权而笼罩天空的大屠杀阴云所必然发生的国内战争。国内战争,各国工人建立自己的国家,承认委员会和委员会体制是整个国际本身的共同的工人国家的形式,是我们这个时代资本主义发展使无产阶级所处的经济和政治地位合乎规律地产生的国家的形式,——这就是作为共产国际基础的、考察新的工人机构的产生所依据的一系列逻辑思想。塔斯卡同志用大量共产主义和革命的辞藻粉刷自由的报告,来替改良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帮忙,他们根据官僚主义的“纪律”,即充当生产领域内意味着在法律上巩固工厂中剥削者和被剥削者关系的合法准则的捍卫者,一直企图歪曲使阶级斗争超出这些合法准则范围之外的工厂委员会的性质。
  这样,由于塔斯卡同志的这个缺乏必要知识(无论从一般理论观点,还是从委员会的观点看都是这样)来正确阐述该问题的报告,由于这个“正式的”同时也是“非正式的”报告以不偏不倚的、似乎证明报告人善于凌驾于工会运动中派别斗争之上的态度给代表大会的参加者留下了愉快的印象,这样,都灵劳动协会代表大会只能使人产生茫然和混乱,只能加强对于工会运动来说,尤其是对于工会和劳动协会来说最有害的局面。
  当我们同塔斯卡同志一起创办《新秩序》时,我们曾经约定首先确立相互监督和互相批评的权利和义务,开诚布公地说出最痛苦的真理,因为我们打算在我们这派当中建立相互关系的最高形式。塔斯卡同志,请允许我们说,你的几个小时的发言破坏了教育和提高工人文化水平的工作,这是《新秩序》周刊和“新秩序派”需要付出一年的劳动和努力才能挽回的。

载于《新秩序》1920年6月5日第4期



【按】葛兰西与塔斯卡的论战参看《〈新秩序〉周刊的纲领》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