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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中央政府书论禁止纯粹社会党事

江亢虎

(1912年12月)



径启者:

  顷见沪上各报专电,中央政府命令各省都督,禁止新起之纯粹社会党,云云。窃以为过矣。中国之有社会党,不佞实最初发起之人,且较一切政党为独早。宗旨正大,方法稳和,声气应求,舆论翕服。此次联合大会,各部代表公议,增订规章,均经通过。偶有一二自命极端主张激烈者,别树独立之帜,并操入室之戈,对于不佞个人本党全体,任情诬蔑,百计抵排。然大抵喜事少年,意气自用,矫为怪异,炫其新奇。虽有反对国家之宣言,本无破坏法治之实力。天地之大,何所不容。奚事张皇,徒滋纷扰,而使不肖者有所借口,好乱者因以生心,群为伯有之惊,自酿虚无之变,甚非弭乱无形之道已。此事实上之不必禁止者也。且若辈所挟持为号召者,不过无治共产等名词而已。无治共产主义,欧美亦多倡道之人,不佞实先介绍此说。其思想至高尚,其理论至圆满。惟能否实现,及如何实现,诸多疑问,亟待研求。研求云者,以学术为目的,以言论为范围,乃个人固有之权能,非政府所得而干涉也。若辈内部作为,局外固难悬断,但据所刊布者,则纯属学术言论之事,此法理上所不应禁止者也。不佞念同舟遇风之谊,效从井救人之愚,拟请俯准收回成命。行政责任綦重,党会流弊甚多,但当保卫治安,预防其作奸犯科之行事,不宜滥用法律,钳制其出版、集会之自由。国家幸甚!若必追原祸始,惩一儆百,则始作俑者,咎有攸归。不佞谨待命于有司,愿牺牲一身,以赎吾党狂简之罪。摩顶放踵,万死不辞。披沥上陈,立候裁复。

  后记:纯粹社会党经中央政府通饬禁止时,余病目正剧,蛰居医院暗室中。本部干事过访谈及,余口授右文,分函大总统府及国务院,均未得复。而沪上各报,据登原稿,或缀短评,颇嗤其愚。余不顾也。政府通饬公文,附有该党规约,即为反对本党而作。又《社会世界》杂志者,本沙淦君任本党本部干事时所发行,至第五期即假以为反对本党及余个人之言论机关。右文所谓任情诬蔑百计抵排者,此其一斑也。后闻该党人言,此事纯出沙君私意,他人多不赞成,故该党规约旋即修正,《社会世界》自此停刊。而别出《良心》杂志,多良心发现之语(本党党员朱苏吾君,先有《良心》杂志之作,此又一种),讨论敷陈,饶有见地,尤多与鄙言不谋而同,盖右文所谓喜事少年意气自用者,原不过一二人,所当分别观之。

  《社会世界》以民国元年四月十五日发刊,余曾撰发刊祝词。偶检得之,补录于左,不胜今昔之感矣。“今日之世界,社会主义之世界也。实行之先,鼓吹要矣。鼓吹之法,杂志新闻要矣。然社会党以轻〔经〕济困难而发生,而社会党之进行,又以经济困难而濡滞。即如杂志新闻,亦缘是故,苦不能多,尤苦不能久。兹本部沙宝琛君,有《社会世界》之发刊。以党员资格,竭个人能力,鼓吹社会主义。其热心毅力,至堪佩慰。鄙人惟祝吾党员之发刊杂志新闻如沙君者,逐日加多。尤祝沙君暨他党员之发刊杂志新闻者,设法持久,俾社会主义与世界为无极,则吾党之幸,亦沙君之劳也。鄙人不敏,谨进祝词,非祝今日之发刊,而祝来日之无休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