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约瑟·韩生    相关文献:《过渡纲领》起草过程讨论文集(1938年4月—7月)

将过渡口号与民主口号作为通向社会主义革命的桥梁

约瑟夫·汉森

(1971)
张晨 译,镰锤星 校


说明:1970年美国社会主义工人党出版《过渡纲领》及起草过程讨论集时,书前附有三篇导言。此文是其中一篇。


  在开幕词的最后[注:指作者在1971年在一次社会主义工人党会议上的开幕词──编者注],我指出国际形势的主要特征是它暗藏着爆发力;我已经引用了孟加拉国的例子。类似的例子还有锡兰、中东地区、非洲、1965年的圣多明各、1968年的捷克斯洛伐克和同年的法国。

  在愈发短的时间间隔、愈发广阔的区域内爆发的范围如此之大、斗争性如此之强的群众运动,让托洛茨基主义运动担负起巨大的责任。按照第四国际的纲领行事,可以保证群众斗争取得圆满成功。然而第四国际的资源仍然很少,我们离社会运动仍然很远,还没有担负起引导运动关键力量的职责。

  现在要处理的问题是,在国内和第四国际表示关心的组织中,为亟需赢得胜利的群众运动找到领导核心。

  解决这个问题的建议颇多。事实上,从对我们恨之入骨的宗派主义者那儿,也能获得一些廉价的建议。

  真正将群众与我们的社会主义革命纲领结合起来的解决方案,需要在托洛茨基教导我们的过渡方法的正确实践中去寻找。方法并不复杂,即:与无论何种觉悟的群众接触,并通过循序渐进的斗争和教育把他们拉向更高层次的思想和行动中去,这是社会主义革命的方向。

  如果我们慎重思索,我们会发现最初的结合需要由经验来确定。此外,我们自己的意愿和阶级意识不允许影响我们对于群众目前关注问题的实质、群众准备行动的事由的判断。由于当前的社会意识形态是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我们必须做好准备,群众(或是部分群众)将只会对非常局限的口号做出相应。为了使它更具革命性,我们应当首先探寻这样的场景。

  若将这些口号按照历史逻辑顺序排列,会无可置疑地发现令人惊讶的标签。在反法西斯斗争、反独裁政权斗争、资产阶级民主国家的民主斗争等类似斗争的民主口号中,我们会发现“资产阶级”或“小资产阶级”的身影。

  我们不应由于这个原因而不去利用这些口号。这方面的一个大胆和积极的态度,其实在《过渡纲领》的核心思想中有所体现。我们无法选择战场。在阶级斗争中,现阶段发展过程中我们无法控制的力量会导致斗争;而我们作为一个革命的社会主义政党,除了投身斗争之中将别无选择,否则我们将如同枯萎的葡萄树般迅速衰败。

  过渡方法的大胆之处在于,试图从那些将群众运动引导到安全的议会斗争道路上去的资产阶级政客手中夺取口号。

  下面援引鲁德洛修订事件中我们所采取的态度进行说明。如今被描述成“和平”候选人或“鸽派”的民主党人路易·L·鲁德洛于1935年2月在众议院提出限制国会的战争决策权。这项修订需要在国会宣布一场对外战争前进行全民公投。该决议获得了巨大的民众支持。在二战威胁变得越来越尖锐的情况下,罗斯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冲突做准备了。

  托洛茨基同志提出,社会主义工人党应该为印第安纳州民主党的资产阶级宪法修订方案提供重要的支持。在一些同志犹豫后,我们党采取了这一立场。

  托洛茨基认为这件事非常重要。他在《过渡纲领》中有专门的一段讨论这个问题。

  特别注意,无论如何描述民主口号,我们都使用斗争的无产阶级方法,而非如今充其量只是议会虚假斗争的资产阶级方法去争取它们。

  这可能听起来似是而非,但在一个帝国主义国家、在资本主义垂死挣扎的阶段,革命的社会主义政党可以利用无产阶级斗争方法去维护逻辑上属于上升时期的资产阶级革命的口号。

  如果你需要例子,我可以援例如下:“争取越南人民的自决权!所有美国军队立即撤出!”伴随着这个口号,我们认为正确的斗争方法是号召动员最大数量的民众上街。这种方法有其自己的逻辑,即明确指出从议会制度向社会主义革命进行递进的政治行动。

  如果我们把民主口号称为“资产阶级”或“小资产阶级”,我们必须同时承认,在当前社会背景下,所有这一切的真正意义都归为保卫历史斗争成果(或者说是历史斗争目标,如思想自由、新闻自由、集会自由、人身自由等)的社会主义革命运动。如果无产阶级及其同盟正在准备捍卫民主成果和资产阶级革命的民主口号,这是一个非常有积极意义的开端。我们可以加入他们的行列,并从这种相对落后的思想意识水平出发,帮助工人充分领悟阶级意识。

  如果工人阶级已经达到革命社会主义纲领所代表的水平,那么我们就不会需要任何过渡纲领。

  说到这里,让我解释一下民主口号与过渡口号之间的关系。

  正如我所说的,民主口号的提出是与扫清一切非资本主义经济的资产阶级革命联系在一起的。作为以往经济形态的对立面,蓬勃发展的资产阶级经济需要这些口号来表达他们的需求。在垂死挣扎的资本主义时期,遵循民主权利是和资本主义的需求相抵触的;资本主义反对它历史的继任者,即社会主义计划经济。

  过渡口号,如浮动工时、工资制度,从属于社会主义经济,而且只有通过这样的途径才能实现社会主义经济。

  民主口号和过渡口号从两方面相互关联。一方面,资本主义已经变得和任何形式的民主不相容。维护和扩大民主从而成为无产阶级的任务;任务也包括将过渡措施推进到超越资本主义的阶段。使用这些过渡措施是由于时代发展所限。

  另一方面,也是民主口号和过渡口号相关联的更重要的一方面,在于维护和扩大它们的过程中所采用的方法。两者采用的方法是一样的,都是群众运动的无产阶级方法。这种方法的核心在于,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组织起来的劳动力动员起来。《过渡纲领》讨论如何组织、发展这种类型的斗争,并将其推进到最终的胜利,即社会主义。

  我希望这能使托洛茨基主义者与游击队员(如图帕马罗城市游击队)之间战略战术的基本区别更为清晰。托洛茨基主义强调群众斗争的无产阶级方法,强调斗争与社会主义目标之间的内在联系、强调将这一目标不断保持在斗争核心的必要性。这正是党成为无产者的阶级觉悟最高体现的原因所在。

  我观察到,在世界托洛茨基主义运动的宗派主义边缘人物之中,对于《过渡纲领》性质与意义的理解是极其欠缺的。这是他们所以成为宗派主义者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如今托洛茨基通过《过渡纲领》教给我们的东西,比任何时候都更及时。它已成为燃烧着的现实。

  以青年激进运动为例。如果这个运动是存在的话,那么它是一个草根运动。它没有被任何特定的政治倾向所影响煽动。它产生于校园、青年工人、青年士兵的阶级斗争。我们的问题是,和它结合起来必须站在运动所体现出来的高度上,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当我们和运动结合起来之后必须给他们一系列建议,这些建议合乎大规模群众运动到社会主义革命的逻辑发展,并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帮助运动推进到一个更高的阶段。

  在与美国的黑人种族运动结合起来的问题上,我们面临着类似问题。这又是一个草根运动。对于波多黎各人、齐卡诺人[注:即墨西哥裔美国人,意指出生于美国而祖先是墨西哥人的美国人,相对于仅仅生活在美国的墨西哥本土人士——校注注]、美国原住民来说同样如此。

  当前一个重要的聚集国际力量的运动是妇女解放运动。再一次地,我们的运动若不能成功地与之相结合,就只会在现有的运动水平上原地踏步。

  由于阶级斗争的不平衡发展,这些运动在产业工人运动起来之前应运而生并开展行动。它们代表了未来的运动方向。对于最终走向工人阶级暴力的运动进程来说,这些运动有一定的影响力,并且最终会与它们汇合,增加它们的力量。

  如果对这些即将到来的运动采取了不正确的立场,或是没有应用过渡方法来处理它们,导致的结果可能是灾难性的。我们社会主义工人党向世界托洛茨基主义运动保证,我们意识到了它的危险性,并将尽我们所能帮助避免危害。

  在玻利维亚的例子中,过渡法案的及时性几乎是如教科书般清晰。那里出现一个民众集会,有可能发展成双重政权。从资产阶级评论家到我们在拉巴斯的同志,所有的观察者都持有这样的观点。

  在《过渡纲领》中,托洛茨基告诉我们,双重政权的建立标志着过渡时期的最高点。过渡时期是从当今多数资本主义国家所处的革命前的时期,一直到群众已经为夺取国家政权做出极大付出的革命时期的整个阶段。

  还有一系列与建立双重政权相关的过渡措施,比如在赢得群众并组织工农政府的过程中,组织委员会和理事会、建立工人民兵组织和武装人民群众以抵抗反革命武装的威胁。

  如果关于群众集会的无产阶级性质估计是正确的话,我们在玻利维亚的同志有可能沿袭布尔什维克的传统,向世界提供一个成功应用《过渡纲领》的新例子。

  我想对第四国际和它的前景说几句话,来结束我这次讲话。

  第四国际成立于1938年,当时我正好在科约阿坎。我仍记得举行成立大会和第四国际启动的消息传到我家时,心中那无比的喜悦之情。

  托洛茨基对此深感满意,就像一个争论已久的问题终于被成功解决了那样。托洛茨基对所面临的困难已经不抱任何幻想。斯大林已经锁定我们的微小举动并进行可怕的打击。成立大会的举行被笼罩在两起谋杀案的忧郁阴影中。遇害的两人中,列昂·谢多夫是左翼反对派主要领导人之一,鲁道夫·克莱门特是世界托洛茨基主义运动组织的秘书,并且曾负责成立大会的筹备工作。

  苏联的官僚体系希望将第四国际扼杀在摇篮里;纳粹的最高指挥部并无异议;罗斯福政府对此目标也并非不赞成,从二战中社会主义工人党领袖被囚禁就可以看出。在麦卡锡时代,工会官僚和美国联邦调查局、海岸警卫队同流合污,将每一个托洛茨基主义者赶出工厂。

  无论在其它方面有何分歧,世界各地的反动势力都会发现,在同一个议题——反对托洛茨基主义的战争——上形成统一战线是可行的,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第四国际和我们党从那些打击、镇压和隔离中生存了下来,如今我们在这里,即将带来巨大的变化。只需要比较左翼中那些实力和威信不断下降的对手,以及迅速崛起的托洛茨基主义运动,就能了解到未来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仍然面临着巨大的困难;我们仍然面临着巨大的内部问题;我们仍然只是一个相对较小的运动。但我想,当托洛茨基主义被书写进历史时,可以说,在70年代开始之际,第四国际已成功组建了群众性政党所需的核心力量,并保证了世界革命的最后胜利。


译自《社会主义革命的过渡纲领》(The Transitional Program for Socialist Revolution)美国寻路人出版社(Pathfinder Press)197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