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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巷战[153]

(公社的一个将军的意见)

(1905年3月10日〔23日〕)



  编者按:本文是巴黎公社的著名活动家克吕泽列的一篇回忆录的译文。从下面的简要传记材料中可以看出,他本人的见解虽然不完全是,但至少主要是在巴黎街头起义的经验的基础上形成的。此外,他所说的完全是无产阶级反对一切有产阶级的革命,而现在我们在俄国所经历的革命在很大程度上是反对政府集团的全民革命。因此,不言而喻,克吕泽列的独特的思想,只能作为俄国无产者针对我们的情况独立地研究西欧同志经验的材料。我们认为,把作者的相当有趣的经历简略地向读者介绍一下并不是多余的。
  古斯塔夫·保尔·克吕泽列(Cluseret)1823年6月13日生于巴黎。曾在圣西尔军事学校读书,1843年毕业,获得了陆军少尉(sous-lieutenant)的军衔。1848年任陆军中尉时期,曾积极参与镇压巴黎的工人起义(六月事件)。在6小时之内拿下了11个街垒,缴获了3面旗帜。由于这种“功勋”,他获得了荣誉军团勋章。1855年任陆军上尉时期,参加了克里木战役。后来辞职。在意大利解放战争中,他参加了加里波第的军队。1861年去美国,并参加了反对蓄奴州的国内战争。获得了将军军衔和(在克罗斯基斯胜利后)美国国籍。后来回到法国。1868年因在《艺术报》[154]上发表文章被捕入狱。在圣珀拉惹狱中和“国际”的活动家建立了联系。由于他在报上发表了尖锐的军事批评,被作为美国公民驱逐出法国。共和国成立(1870年9月4日)后回到巴黎,参加了策划在里昂和马赛发动起义的活动。1871年4月3日被任命为公社的军事部长。4月16日当选为公社委员。后因放弃伊西堡垒被公社撤职和逮捕,但被同志法庭宣告无罪。公社失败后逃出法国。1872年8月30日被凡尔赛法庭判处死刑。大赦后1881年回到法国,曾为《公社报》和《马赛曲报》[155]撰稿。因鼓动军队不服从指挥被判处两年徒刑。从法国逃亡。1888年,作为革命政党的候选人参加了众议院的选举,猛烈抨击议会制和激进的“克列孟梭”党[156]。1889年在土伦第二选区当选为众议院议员。属于社会主义工人派。著有《军队和民主》(1869年)一书和专门记述公社的两卷《回忆录》(1887年)。


载于1905年3月10日(23日)《前进报》第11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9卷第347—348页


第一步

(1905年3月10日〔23日〕)



  我们读了《火星报》第91号上1905年3月10日党总委员会的决定以后曾说:你们叩门,门就会开[157]。关于总委员会1905年3月8日的决定的消息和我们在《前进报》第10号[注:见本卷第318—320页。——编者注]上的答复还没有传到国内,就发生了总委员会精彩的新转变,对于新火星派同志们的这种转变,我们只能表示衷心的欢迎,并且衷心地希望他们能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向前迈步。
  总委员会1905年3月10日的决定是给参加国内常务局召开的党的第三次代表大会的代表们的号召书,它建议代表大会接受德国党和倍倍尔的调停以恢复党的统一,并表示同意由总委员会派两名代表出席代表大会,以便商谈如何实现调停的主张。
  总委员会“在新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这时,它当然不可能完全不采取它过去的某些手段,不可能不再说谎话,这些谎话本身的荒唐我们在《前进报》第10号上已经指出,这就是:什么国内多数委员会所召开的代表大会不是党的代表大会,什么“为数不多的党员”想“把自己的决定强加给党的真正多数”。这些遁词若不是可笑的,就是可鄙的,我们不想再谈这些。特别是由于总委员会迈出的新的一步已经自然地引起了普遍的注意,我们就更不想谈这些了。总委员会终于(终于!)懂得了党的代表大会在解决党内危机方面的意义,终于进行了第一个尝试,虽然是微小的、懦怯的、不彻底的尝试,它毕竟还是试图朴实地看待事物,直率地谈论问题,并试图摸索一条道路,一条通过第二次代表大会后形成的党的两个部分之间的直接谈判来恢复党的统一的“新道路”。
  预祝顺利!如果早能这样,无产阶级政党就不致成年累月地经受着痛苦的、荒唐的、慢性的危机和秘密的分裂了。如果能再真心诚意一些去直接而公开地考虑在俄国工作的党的工作者的意愿,俄国社会民主党早在一年以前就可以摆脱自己的暂时分裂状态了。是的,一年以前,甚至一年多以前。
  这是1904年1月底的事情。党总委员会头一次开会讨论党内的新形势和党内危机,参加会议的有普列汉诺夫、阿克雪里罗得、马尔托夫、瓦西里耶夫和列宁。上述后两个人,这两个中央委员和多数派的拥护者清楚地看到,实际上党已经被少数派分裂了,这种分裂的秘密性质给党带来了无穷的危害,使党的士气完全涣散,放纵一方肆意“无理取闹”,对另一方却用必须遵守共同的决议加以约束。秘密分裂党的活动和公开的分裂活动相比(按其道义上和政治上的意义、按其道义上和政治上的后果来说),差不多就象秘密通奸和公开的自由恋爱一样。
  总委员会的上述委员因此提出了一项决议案(1904年1月28日),决议案全文由沙霍夫刊载在《为召开代表大会而斗争》(第81页)[注:见《列宁全集》第2版第8卷第115—117页。——编者注]上。尽管在编辑部和在总委员会,即党的最高机关中布尔什维克的反对者占优势,但布尔什维克考虑到当前历史时期的极其严重的任务,还是最先在决议中谈到党内和平的必要性。布尔什维克在决议中把必要的和不可避免的思想斗争同“不体面的无理取闹”、瓦解行为、地位之争、抵制行为等等加以严格地区分。布尔什维克请求党的总委员会号召全体党员“尽快抛开彼此之间的小成见,把思想斗争永远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不让它破坏党章,阻碍实践活动和正常工作”。我们有很多非常健忘的党员,他们喜欢谈论党的主动性,但是却宁愿听信无谓的诽谤而不去研究有关党的分裂的文献。因此,我们坚决建议所有愿意弄清党内情况的同志,看一看《为召开代表大会而斗争》这本小册子的第81页。
  孟什维克自然否决了列宁和瓦西里耶夫的决议案,通过了(普列汉诺夫、马尔托夫和阿克雪里罗得)请求中央委员会“增补”孟什维克的决议案。由于中央委员会在1903年11月26日曾表示同意由它自己即中央委员会增补两名孟什维克,所以总委员会的这项决议案无非是强迫中央委员会接受三个特定的人员。现在,全党已经确凿地知道(从列宁的《声明》[注:见本卷第98—106页。——编者注]中),正是由于这“三个”人,才编造出原则性的意见分歧并且进行“不体面的无理取闹”,一直到1904年11月。列宁和瓦西里耶夫为了回答关于增补的决议,提出了不同意见(沙霍夫的书第84页)[注:见《列宁全集》第2版第8卷第144、147、148页。——编者注],我们建议重读一下这个意见,以使那些不熟悉情况的人或健忘的人从中受到教育。意见中说,“除了立即召开党的代表大会以外”,中央委员会的这些委员“根本看不出还有其他办法能正当地和正确地摆脱目前的党内纠纷,终止这种因中央机关的成员问题所引起的令人不能容忍的斗争”。
  孟什维克显然在破坏代表大会。当时曾好言相劝,说在代表大会上可以达成各种协议,否则斗争就会采取秘密的卖淫式的恋爱那种龌龊的形式。但是无论怎样规劝,对他们都不起作用。顺便说一下,既然孟什维克不耻于进行“卖淫式的恋爱”,那从他们方面来说,采取这种手法就是很自然的和可以理解的,但从调和派普列汉诺夫方面来说,采取这种手法就是一个大错误,危机的进一步发展已经明显地证实了这一点。现在,所有的人都从事实中(即从格列博夫及其一伙后来的行为的事实中)看到和知道,假如普列汉诺夫在1904年1月投票赞成召开代表大会,代表大会很快就会召开,而在代表大会上就会形成一个强有力的调和派,它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让多数派或少数派单独取得优势。如果这样,代表大会不仅能够召开,而且一定是一个真正调和的代表大会。我们再重复一遍:这不是凭空猜想,这是后来事件的实际进程确凿证实了的看法。但是普列汉诺夫也认为“卖淫式的恋爱”,即秘密分裂胜过坦率公开的交谈和彻底的协商。
  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况怎样呢?孟什维克不得不接受布尔什维克所提出的结论,尽管是畏畏缩缩,犹犹豫豫,尽管是晚了一些。布尔什维克坚持自己的意见,并且终于争取到代表大会的召开。他们说得对,如果“夫妻”俩注定不能再“同居”,那就应当公开分手,而不要象可鄙的懦夫那样进行掩饰。
  当然,迟做总比不做好,就是总委员会的畏畏缩缩的一步,即准备派出它的两名“代表”的做法,我们也表示衷心的欢迎。但是我们坚决反对这一步所表现的畏缩和犹豫。先生们,你们为什么只愿意派国外总委员会的两名代表出席代表大会呢?为什么不派所有的党组织的代表呢?要知道,俄国多数派委员会常务局的委员们邀请所有的人参加代表大会并特别给编辑部、总委员会和同盟寄出了挂号信!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奇怪而不可理解的矛盾呢:一方面,为了同中央委员会的三个骑士建立虚伪的和平(分明是违背多数派委员会的意志),你们不是只限于由总委员会派出“自己的两名代表”,而是询问了少数派所有的委员会和组织,《火星报》第83号曾公开谈过这一点。而另一方面,为了和全党建立真正的和平,你们却只派出一个国外总委员会的两名代表来进行“直接的谈判”。对我们说来,与国内的孟什维克合作要比与一伙著作家合作重要百倍,但是,国内的孟什维克到哪里去了呢?那些工人,各组织的成员和代表,即那些曾被你们嗾使来反对第二次代表大会和你们多次为他们的主动性叫喊的工人,他们到哪里去了呢??阿基莫夫和布鲁凯尔,马霍夫和叶戈罗夫(或者他们的朋友和同道者)等同志曾从他们的角度十分坚决地支持孟什维克,但又没有损害自己的名誉,即没有参加由于增补而引起的争吵,这些同志到哪里去了呢?普列汉诺夫和其他许多人曾在新《火星报》上说过,你们似乎已经与克里切夫斯基同志和其他过去的“经济派”和解了,这些人又到哪里去了呢?梁赞诺夫同志受到你们的同情支持(这我们也是很了解的),但他还是拒绝加入少数派的组织——同盟,他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或者你们会说,所有这些同志都没有委托书?但是,你们不是“抛开一切形式上的考虑”给代表大会写信了吗!!
  不,先生们,敷衍的办法不能满足我们,漂亮话也不能喂饱我们。让我们抛开“形式上的考虑”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你们真想在同一个组织中一道进行工作,那你们就应当全体出席代表大会,并且还邀请所有那些只是在思想看法上而不是增补问题上与我们不一致的同志。那你们就应当考虑“革命者的善良愿望”,你们极不聪明地拿这种愿望作借口,规避代表大会,但是只有这种愿望才能完全决定代表大会所代表的整个党的命运。那你们就应当物色能够对代表大会一切成员的这种“善良愿望”施加影响的调停人。我们对任何这样的调停人都将表示衷心的欢迎。
  你们叩门,门就会开……布尔什维克通过公开的斗争,现在终于真正找到一条摆脱危机的比较直接而明确的道路。我们终于争取到召开代表大会。我们终于使孟什维克转变了,他们已从离开党的党总委员会的粗暴呵叱转向直接公开地建议举行直接谈判。不管总委员会是否有足够的智慧和诚意沿着“新的道路”迈出第二步,——我们相信,无论如何,党性一定会彻底战胜小组习气。


载于1905年3月10日(23日)《前进报》第11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9卷第349—354页



  注释:

 [153]本文是列宁为1905年3月10日(23日)(《前进报》第11号刊登的古·保·克吕泽列的回忆录《巷战》写的前言。该报为回忆录加的标题是《论巷战(公社的一个将军的意见)》。回忆录的译者是弗·弗·菲拉托夫,译文经列宁校阅过(参看《列宁文稿》第11卷第823—833页〉。——330。
  [154]《艺术报》即《大众艺术报》(《L’Art pour tous》)是法国报纸,1861—1914年在巴黎出版。——330。
  [155]《公社报》(《La Commune》)是法国资产阶级激进派报纸(日报),1880年9月21日—11月4日在巴黎出版,主编为费利克斯·皮阿。古·保·克吕泽列曾于1880年11月1日在该报发表文章。
  《马赛曲报》《La Marseillaise》)是法国资产阶级激进派报纸,1880年11月6日—12月31日继被查封的《公社报》在巴黎出版。——331。
  [156]指从1881年起由乔·邦·克列孟梭领导的法国资产阶级共和主义者激进派。该派主要代表中小资产阶级的利益。——331。
  [157]你们叩门,门就会开,意为只要孜孜以求,定能如愿以偿,出自圣经《新约全书·马太福音》第7章。——3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