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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灭

(1905年5月27日〔6月9日〕)



  朝鲜海峡的海战吸引了全世界政治报刊的注意。起初,沙皇政府企图向自己的臣民隐瞒严酷的真相,但很快就相信这种企图靠不住了。要掩盖整个俄国舰队的彻底覆灭无论如何是办不到的。
  在评价最近这次海战的政治意义时,还得重复我们在《前进报》第2号[注:见《列宁全集》第2版第9卷第134—142页。——编者注]上就旅顺口的陷落说过的那些看法。沙皇俄国军事上的彻底崩溃在当时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但是波罗的海分舰队使俄国爱国者尚抱一线希望。当时人人都知道,战争的最终结局取决于某一方在海上的胜利。专制制度看到,战争的不幸结局等于“国内敌人”的胜利,即革命的胜利。因此它孤注一掷。为了迅速调遣波罗的海分舰队花了亿万卢布。舰员七拼八凑,军舰启航的最后准备工作草草收场。由于给新的强大装甲舰补充了“旧箱子”,舰只数目增加了。浩浩荡荡的舰队(它象整个俄罗斯帝国那样庞大,那样笨重、荒唐、无力、怪诞)起程了,把轻易得来的横财花在煤炭和给养上,成为欧洲的大笑柄,特别是在它粗暴地践踏中立的一切惯例和要求而大败渔船[141]之后。根据最保守的估计,这支舰队价值近3亿卢布,加上调遣花费1亿卢布,总共有4亿卢布糟蹋在沙皇专制制度这次最后的军事赌注上。
  现在连最后的赌注也输了。这本是大家意料中的事,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俄国舰队的失败竟是这样无情的覆灭。俄国舰队活象一群野人向装备精良并拥有一切现代防卫手段的日本舰队直扑过去。经过两天的战斗,拥有12000—15000名海军人员的20艘俄国军舰,13艘被击沉,4艘被俘,只有1艘(“金刚石号”)幸免于难开抵符拉迪沃斯托克[注:即海参崴。——编者注]。海军人员伤亡一大半,罗日杰斯特文斯基“本人”和他最亲密的助手涅博加托夫也被俘,而整个日本舰队在战斗中却安然无怎,总共只损失3艘雷击舰。
  俄国海军被彻底消灭了。战争是彻底打输了。俄国军队被完全赶出满洲,日本人占领萨哈林岛[注:即库页岛。——编者注]和符拉迪沃斯托克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我们面临的不只是军事失败,而是专制制度在军事上的彻底崩溃。
  这一崩溃是整个沙皇政治制度的崩溃,日本人的每一次新的打击,既使欧洲也使全俄国人民愈来愈清楚地看到这一崩溃的意义。大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民族自尊心备受凌辱,军队的自豪感化为愤懑,这场毫无意义的军事冒险断送数万和数十万年轻生命使人悲痛欲绝,盗窃亿万人民钱财使人切齿痛恨,这样的战争必然引起财政破产和长期经济危机使人忧心忡忡,可怕的人民革命(在资产阶级看来,沙皇能够而且应当通过及时的“明智”让步来避免这场人民革命)使人惶恐不安,——所有这一切都在同专制制度作对。要求和平的呼声愈来愈高,自由派报刊表示愤慨,甚至连最温和的分子如“希波夫派”土地占有者,也都开始发出恫吓,连奴颜婢膝的《新时报》也要求立即召开人民代表会议了。
  沙皇政权最可靠的支柱欧洲资产阶级,也开始失去耐心了。国际关系不可避免的改组,年轻而有生气的日本的实力的增长,欧洲军事同盟者的丧失——这些都使它感到害怕。它慷慨地借给专制制度的数十亿贷款的命运也使它感到不安。真正使它不放心的是俄国的革命,因为这个革命太激动欧洲无产阶级的心了,并且有燃起世界革命烈火的危险。为了同沙皇制度的“友谊”,它呼吁沙皇制度理智用事,它主张必须讲和——同日本人讲和,同俄国自由派资产阶级讲和。欧洲丝毫没有忽视,对日媾和现在只能付出很高的价钱,但它清醒而实际地估计到,对外战争和国内革命每加一个月,这个价钱必然会随着提高,革命爆发的危险性也必然会随着增加,而革命爆发将象扫除沙粒一样把整个“让步”政策扫除掉。欧洲懂得,专制制度现在已经难上加难,几乎是欲罢不能了,——它走得太远了,资产阶级的欧洲现在只好竭力用玫瑰色的美梦来自我宽慰和宽慰自己的盟友。
  例如,法国一家爱国资产阶级报纸——《世纪报》[142]发表了科尔奈利的题为《一篇史诗的终结》的小文章,里面这样写道:“现在,俄国人在陆上连吃败仗之后在海上又被打垮了,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政府有责任签订和约并改组自己的军事力量。冒险主义者的政府出于自己的野心或者为了自己的安全,有时不得不把它们统治下的人民拖进战争。因为对这样的政府说来,它们的生存本身就是取胜的赌注,所以它们就要求自己的人民牺牲再牺牲,从而把人民引向最后的灭亡。在法国,我们的两个帝国的历史就是这样。如果在我国建立了第三帝国,那么,这个帝国的历史也会是这样。
  相反,俄国政府的处境恰恰不是这样;它得到俄国人民出自内心的拥护,因而共同的灾难并没有把政府和人民分开,而只是使它们彼此团结得更紧了。战败的凯撒已经不再是凯撒。不幸的沙皇可以仍然是神圣而受人爱戴的沙皇。”
  可叹,可叹!沙文主义的法国小店主牛皮吹得“太明目张胆了”!他说什么战争并没有把俄国政府和人民分开,这完全不符合人所共知的事实,使人好笑,使人觉得这是在玩弄天真无邪的把戏。为了提醒自己的朋友和同盟者——俄国专制君主防止象真正的“凯撒”一样盲目而固执地走向不可避免的崩溃,法国资产者温情脉脉地对这位凯撒说,他不应当象其他凯撒一样,他还有另一条更好的出路。“希望什么,就相信什么。”法国资产阶级如此希望有沙皇这个强大的同盟者,以致编出灾难把俄国人民和沙皇团结在一起的浪漫童话来为自己催眠。科尔奈利先生本人当然也并不真信这个神话;我们就更不必信以为真了。
  不但凯撒们的政府,而且最古老的王朝的最合法的君主们的政府,也往往是冒险主义的。俄国专制制度落后于历史整整100年,它身上的冒险主义货色比任何一个法兰西帝国都多。专制制度正是按冒险主义方式把人民投入了一场荒谬可耻的战争。它现在正面临着罪有应得的下场。战争揭出了它的一切疮疤,暴露了它的全部腐败,表明它同人民完全分离,摧毁了凯撒统治的唯一支柱。战争成了严峻的法庭。人民已经对这个强盗们的政府作出自己的判决。革命将执行这一判决。


载于1905年5月27日(6月9日)《无产者报》第3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10卷第251—255页



  注释:

 [141]指俄国海军第2太平洋舰队(由波罗的海舰队组成)开赴远东途中于1904年10月22日夜晚在北海海域炮击英国渔船队一事。——241。
  [142]《世纪报》(《Le Siècle》)是法国资产阶级报纸(日报),1836—1939年在巴黎出版。该报同法国政府关系密切。1905年该报编辑是曾在瓦尔德克-卢梭内阁任海军部长的让·拉内桑。
  列宁引用的科尔奈利的文章,载于1905年5月30日《世纪报》。——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