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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马即将解散和策略问题

1907年2月27日于彼得堡



  报纸上充满了关于杜马即将解散的消息、传闻和猜测。
  这事有可能吗?如果看一看客观情况,就不能不作出结论:非常可能。政府召开杜马本来是迫不得已。当时,它需要在采取各种各样的高压手段的同时再作一次召集人民代表机关的尝试,以谋求和资产阶级妥协。试验显然失败了。战地法庭和斯托雷平宪制的其他一切美妙花招大大帮助了在一直没有受到触动的群众中的革命鼓动工作,使一个左派杜马从农民群众中产生了出来。俄国革命中的中间派政党立宪民主党的力量比第一届杜马时削弱了。立宪民主党毫无疑问已向右转,但在目前存在着这样的杜马的条件下,政府根本无法同它勾结。立宪民主党人本来可以同十月党人合流,他们也一直在作这种努力,这里提一下司徒卢威先生和戈洛文先生二人就够了。不过当前形势的特点是:立宪民主党人加十月党人在杜马中并不占多数。整个“中间派”由于两极(右面的君主派和杜马中的左派)之间的激烈斗争而陷于一蹶不振的境地。左派代表占2/5。他们在杜马中起着很大作用。他们在人民群众中的影响非常大。任何治标办法都不能打断他们和人民群众日益扩大的联系。政府解散杜马是势所必然,因为它不采用暴力就无法摆脱目前的状况。这种状况的“合法性”只是使危机更加深重,因为这个危机在人民群众中所蕴藏的真正力量无论如何都要大于这个危机的“合法”表现,即透过警察的层层阻挠而表现出来的东西。
  杜马非常可能解散。解散之所以必不可免,是因为从实质上说目前我们所经历的根本不是立宪危机,而是革命危机。因此,如果把脑袋藏在翅膀下面,企图回避当前政局的必然后果,企图用空话使清楚的变模糊、尖锐的变委婉、显而易见的变含混不清,就是实行一种极其有害、可笑而又可怜的政策。
  立宪民主党实行的正是这样一种政策。伊兹哥耶夫先生今天在《言语报》上写道:“保全杜马几乎是我们力所不能及的。”这话说得几乎正确。“再过三四个月,等杜马通过它的立法工作在国内获得了威望,情况就可能两样了。”这不仅正确,而且显而易见。不过显而易见的事情政府也看得见。
  但是,伊兹哥耶夫先生害怕未加粉饰的真情实况,开始犹豫起来:“不过杜马会不会有这三四个月的时间供它支配呢?现在是进了没有出路的迷魂阵。出路不在于‘有组织地’或‘无组织地’上街;只有当充满爱国热忱的人执政时,才会有出路……”
  当然啦!自己用空话迷住自己,自己把自己推进甜言蜜语的死胡同,现在又来哀哭、埋怨、发愁……真是一个六神无主、擦鼻涕抹眼泪的软弱庸人的典型!
  请读者不要认为伊兹哥耶夫的这些话是一个偶然出现的立宪民主党作家偶然说出来的。不是的。这是一个让自己的人当选为杜马主席而处于领导地位的政党立宪民主党正式制定的政策的概述。在同一号《言语报》上我们还看到:“关于对政府宣言的态度问题,人民自由党议会党团在2月25日下午的会上经过长时间的辩论后决定:对宣言不声不响,既不表示信任,也不表示不信任,而转入对当前问题的审议。如果右派政党抱着挑衅目的提出对内阁表示信任的议案,决定投反对票。如果极左派(社会民主党)提议表示不信任,人民自由党决定提出转入讨论当前事务的议案。不过,所有的反对党还有希望就此问题取得初步协议,社会革命党人、人民社会党人和劳动派已经同意这样做了。”这里补充一句:我们社会民主党杜马党团,按《俄国生活报》的说法,已决定“完全独立地采取行动”。对这项决定,我们表示热烈欢迎。
  立宪民主党的政策的确算得上盖世无双。说“表示不信任”未免不谨慎。应该保全杜马。说“不表示信任”还可以。可是这难道不是政治上的“套中人”[58]吗?这些庸人看到一场不可避免的风暴正在来临,就把自己的睡帽拉下来盖住眼睛,口中还念念有词:我们要谨慎……我们要保全……你们要保全的不过是自己那顶庸人的帽子,如此而已,可敬的“人民自由”的骑士们!
  把右派对内阁表示信任的议案叫作“挑衅”,真是太可笑了!这是每一个杜马代表的最合法的权利,这是人民代表对内阁提的问题——我们的纲领就是这样,杜马愿不愿意本着这种精神同我们共事呢?——所作的十分自然的答复。立宪民主党人竟写出了这样荒唐的话,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完全慌了手脚。不,先生们,睡帽挡不住反革命。根据可怜的自由派如此愚蠢地赞美的、如此阴险地要人民信以为真的宪制,解散杜马的权利是极其“合法的”权利。内阁询问杜马是否愿意执行如此这般的纲领,这是不能避而不答的。“不表示信任”的回答,对于解散杜马来说,不管怎样都是一个很好的、十分充足的“符合宪制的”理由。即使不请柯瓦列夫斯基之流帮忙,也可以找出几十个“行宪的先例”来说明,议会为了在次要得多的事情上拒绝政府的要求,就曾经被解散过,更不用说……更不用说在战地法庭和讨伐队这样的事情上了。
  由此可以得出什么结论呢?结论就是:没有宪制而又玩弄宪制的把戏,是愚蠢的。无视俄国现在的“半截子宪制”即将完蛋,无视废除选举法和恢复彻底的专制制度的结局已不可避免,对于这样的事实默不作声,是愚蠢的。
  怎么办呢?Aussprechen ?as ist——有什么,说什么。政府不得不解散杜马已成定局。对政府最有利的是:杜马不声不响地散伙了事,它乖乖地把这一出立宪滑稽剧演好,不要让人民醒悟到国家政变不可避免。而胆小的立宪民主党人却提出“要不声不响”,要说“不表示信任”而不要说“表示不信任”,这种盖世无双、无与伦比、“有历史意义的”议案只能帮助政府不声不响地实行国家政变。
  真正维护自由的人、真正代表人民的人应该反其道而行之。他们应该懂得,杜马能否继续存在下去,决不取决于彬彬有礼、小心谨慎、机灵委婉、遇事不作声等等莫尔恰林式的道德[59]。他们应该利用杜马讲坛大声疾呼,老老实实地、直截了当地把全部真相告诉人民,特别要说明为什么杜马的解散、国家政变的实行和彻底的专制制度的恢复不可避免。政府需要对这些情况默不作声。人民则需要知道这些情况。人民代表——趁着现在还是人民代表!——应当利用杜马讲坛把这些情况说出来。
  情况已经十分清楚,没有别的选择:或是保持可耻的莫尔恰林习气,乖乖地俯首听命;或是镇静然而坚定地告诉人民,黑帮搞国家政变的头一幕正在进行中。
  只有人民的斗争才能制止事态的发展。因此人民应当知道全部真相。
  我们希望杜马中的社会民主党人能把真相告诉人民。


载于1907年3月4日《无产者报》第14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15卷第69—73页



  注释:

  [58]套中人是俄国作家安·巴·契诃夫的同名小说的主人公别利科夫的绰号。此人对一切变动担惊害怕,忧心忡忡,一天到晚总想用一个套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起来。——58。
  [59]莫尔恰林式的道德意为阿谀逢迎,奴颜婢膝。莫尔恰林是俄国作家亚·谢·格里鲍耶陀夫的喜剧《智慧的痛苦》中的主人公,他热中于功名利禄,一心依附权贵,为了得到赏识和提拔,在上司面前总是唯唯诺诺,寡言少语。——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