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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揭穿了的取消派

(1909年9月5月〔18日〕)



  一年来我们党不得不同社会民主党内的所谓取消派打交道,读者当然是知道的。取消派是一些最胆大妄为的机会主义者,他们宣扬在目前的俄国不需要秘密的社会民主党,不需要俄国社会民主工党。读者也知道,布尔什维克一直在同这个取消派作斗争,而且至少可以说斗争进行得相当彻底,1908年12月党的全国代表会议[54]不顾孟什维克和部分崩得分子(有一部分崩得分子是反对取消主义的)的反对,最坚决最彻底地谴责了取消主义。
  然而孟什维克派的正式机关报《社会民主党人呼声报》,不仅不承认自己是取消派的报纸,反而总是摆出一副非常“高傲的”面孔,否认自己同取消主义的一切联系。事实摆在面前,但是《社会民主党人呼声报》却大模大样地不顾事实。最近出版的普列汉诺夫的《社会民主党人日志》第9期(1909年8月)之所以特别有价值,是因为在这本刊物里一位孟什维主义的领袖彻底揭穿了取消主义。[55]《日志》的意义还不限于这一点,但是首先应该谈谈问题的这个方面。
  《无产者报》第45号刊载了维堡区(圣彼得堡的)孟什维克的一封抗议孟什维克取消派的信。《呼声报》第14号(1909年5月)转载了这封信,并且加了编辑部的评语:“《无产者报》编辑部装模作样,它好象从维堡区人同志们的信中看到了摆脱《社会民主党人呼声报》而迈出的一步……”
  普列汉诺夫的《日志》出版了。《日志》的编者指出了《呼声报》编辑部不加任何说明就刊登在该报第15号上的那篇文章(而且该文所表达的观点同编辑部的观点完全相同)所包含的取消主义思想的全部内容。普列汉诺夫在这里引用了维堡区人来信的话,他说:“这封信向我们表明,那些以进行‘新’工作为借口而离开我们党的人有时是怎样影响广大工人组织的。”(《日志》第10页)这正是《呼声报》经常提出的“借口”!普列汉诺夫接着说:“这种影响决不是社会民主主义的影响;从实质来看,这是同社会民主党完全敌对的一种影响。”(第11页)
  这样,普列汉诺夫是在引用维堡区人的来信来反对《社会民主党人呼声报》第15号的。我们要请问读者,实际上是谁“装模作样”?是《无产者报》“装模作样”,指责《呼声报》是取消派的报纸呢?还是《呼声报》装模作样,否认自己同取消派的一切联系?
  《呼声报》编辑部的写作态度不老实被揭穿了,被这个编辑部昨天的一位成员普列汉诺夫揭穿了。
  不过问题还远不止于此。
  我们在《呼声报》第15号(1909年6月)署名费·唐恩的文章中看到这样一句话:《真理报》[56]的非派别声誉使它“不致被人荒谬地、显然也是不负责任地指责为取消派的报纸”(第12页)。说得够厉害的。在听到指责《呼声报》是取消派的报纸的时候,很难在自己脸上表示出比这更高傲、更体面的愤怒神情了。
  普列汉诺夫的《日志》出版了。《日志》的编者指出了《呼声报》第15号上一篇文章所包含的取消主义思想的全部内容,并且对赞同这种思想的孟什维克说:“既然确实犯有极严重的取消主义罪过,那么遭受这种指责又何必感到委屈呢?”(第5页)“不仅可以而且应当指责西·同志〈普列汉诺夫所分析的《呼声报》第15号上那篇文章的作者〉是取消派,因为他在自己的信中所叙述和捍卫的计划,确实就是取消我们党的计划。”(《日志》第6页)而这位西·同志在自己的文章中直截了当地说他拥护“高加索代表团”,也就是拥护《呼声报》编辑部,因为大家知道,这个代表团的三个代表中有两个是该报的编辑。
  普列汉诺夫接着说:
  “在这里必须作出抉择:或者是拥护取消主义,或者是反对取消主义。第三条出路是没有的。当然我这样说是指那些不是追求个人利益而是追求我们共同事业的利益的同志。对于那些追求个人利益的人,对于那些只考虑自己在革命中飞黄腾达的人(的确有这样的飞黄腾达!),对于他们当然存在着第三条出路。这号人,不论大人物或小人物,在目前可能会甚至一定会在取消派和反取消主义派之间见风使舵:他们在目前的条件下一定会竭力回避正面回答要不要同取消主义作斗争的问题;他们一定会提出‘一些隐晦曲折的说法和空洞的假设’来避开作这样的回答,因为还不知道究竟哪一派(是取消派还是反取消主义派?)会占上风,而这些英明的外交家总想分享胜利果实,也就是希望不管怎样都要站在胜利者那一边。我再说一遍:对于这些人是有第三条出路的。但是,如果我说他们不是正直的人,只不过是些‘玩偶小人’,想必西·同志会同意的。这种人不值得一谈,他们是天生的机会主义者;他们的座右铭是:‘有何吩咐?’。”(《日志》第7—8)
  这就是……对严峻的事实所作的所谓明显的暗示。第五幕也就是最后一幕,第一场。出场人物是《呼声报》全体编辑,只缺一位。某某编辑带着特别高贵的神情对观众说:“说我们是取消派,这种指责不仅是荒谬的,而且显然是不负责任的。”
  第二场。人物同上,加上“他”,一位刚刚顺利退出《呼声报》编辑部的编辑[57](假装没有看到其他编辑,冲着一位拥护编辑部的撰稿人西·说):“或者是拥护取消主义,或者是反对取消主义。只有在革命中追求飞黄腾达的人才有第三条出路,而这些人总是见风使舵,回避正面回答问题,观望谁会占上风。我说他们不是正直的人,而是一些玩偶小人[58],想必西·同志是会同意的。这种人不值得一谈,他们是天生的机会主义者;他们的座右铭是‘有何吩咐?’[59]。”
  “西·同志”即象征孟什维克集体的西·同志是真的同意普列汉诺夫的话呢,还是他宁愿照旧把某些玩偶小人和天生的机会主义者当作领导者,这过些时候就会见分晓。但是有一点我们现在就敢于指出:如果普列汉诺夫、波特列索夫(按普列汉诺夫的评语是“坚定的取消派分子”,见《日志》第19页)和以“有何吩咐?”为座右铭的“玩偶小人”,把自己的观点向孟什维克工人和盘托出,那么在100个孟什维克工人中间,拥护波特列索夫和拥护“有何吩咐?”的人加在一起也不会到10个。这一点是可以担保的。普列汉诺夫发表的意见,就足以使孟什维克工人离开波特列索夫和“有何吩咐?”的人了。我们的任务是,竭力使孟什维克工人,特别是那些难于接受布尔什维克宣传的人充分了解普列汉诺夫的《日志》第9期的内容。我们的任务是,竭力使孟什维克工人现在认真地弄清普列汉诺夫同波特列索夫和“有何吩咐?”的人之间的分歧的思想基础。
  普列汉诺夫在《日志》第9期上对这个特别重要的问题提供的材料,也极有价值,但远远不够充分。普列汉诺夫在欢迎布尔什维克同无政府工团主义者(这是普列汉诺夫对我们的召回派、最后通牒派和造神派的称呼)划清界限时高呼:“‘彻底划清界限’万岁!”接着说:“我们孟什维克应该同取消派划清界限。”(《日志》第18页)我们布尔什维克在自己内部已经彻底划清了界限,当然会真心诚意地赞同这种要在孟什维克派别内部彻底划清界限的要求。我们将急切地等待孟什维克彻底划清界限的行动。我们要看一看,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彻底划清界限的。我们要看一看,这是不是真正的彻底划清界限。
  普列汉诺夫说孟什维克内部由于取消主义而引起的分裂是组织问题上的分裂。但是,他所提供的材料表明,事情远不限于组织问题。普列汉诺夫目前划的两条界线,没有一条称得上是主要的。第一条界线把普列汉诺夫同波特列索夫断然划分开来,第二条界线却没有断然把他同“派别外交家”、玩偶小人和天生的机会主义者划分开来。普列汉诺夫讲到波特列索夫的时候,说波特列索夫早在1907年秋天“就是作为坚定的取消派分子发表意见的”。不过这还不够。普列汉诺夫除了提到波特列索夫就组织问题所作的这个口头声明外,还提到了孟什维克的一部著名的集体著作《20世纪初俄国的社会运动》,并且说,他普列汉诺夫退出了这部文集的编辑部,因为他不能同意波特列索夫的文章(甚至在按照普列汉诺夫的要求并且通过唐恩和马尔托夫加以修改和加工之后)。“我肯定,波特列索夫的文章是修改不好的。”(第20页)他在《日志》上写道:“我已经看到,波特列索夫在曼海姆发表的取消主义思想在他头脑中已经根深蒂固了,他完全丧失了用革命者的眼光来观察现在和过去的社会生活的能力。”(第19—20页)“我和波特列索夫不是同志……我和波特列索夫走的不是一条路。”(第20页)
  这里所说的已经根本不是当前的组织问题,这些问题波特列索夫在自己的文章中没有谈到,也不可能谈到。这里说的是被一部孟什维克马尔托夫、马斯洛夫和波特列索夫集体编辑出版的孟什维克的集体“著作”“所取消的”社会民主党在纲领方面和策略方面的基本思想。
  要在这里真正彻底划清界限,光同波特列索夫决裂和对“有何吩咐?”的英雄们作“明显的”暗示是不够的。为此,就必须把情况揭示出来,“波特列索夫”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为什么以及如何“丧失了用革命者的眼光来观察社会生活的能力”。普列汉诺夫说:取消主义把人们引入“最可耻的机会主义泥潭”(第12页)。“他们(取消派)的新酒已成了酸汤,只能用来制造小资产阶级的醋。”(第12页)取消主义“为小资产阶级倾向侵入无产阶级队伍大开方便之门”(第14页)。“我曾经不止一次向有影响的孟什维克同志证明,他们有时表示愿意同那些或多或少带有机会主义色彩的先生携手合作是犯了大错。”(第15页)“取消主义径直走向机会主义和敌视社会民主党的小资产阶级倾向的难以拔脚的泥潭。”(第16页)请把普列汉诺夫所有这些评论同认为波特列索夫是坚定的取消派分子的意见对照一下吧。十分清楚,波特列索夫被普列汉诺夫描绘成(更确切地说,现在被普列汉诺夫认为是)小资产阶级民主派机会主义者。十分清楚,因为孟什维克派是以该派全部最有影响的著作家(普列汉诺夫除外)为代表加入了这个波特列索夫派(加入了《社会运动》)的,所以普列汉诺夫现在认为孟什维克派是小资产阶级机会主义派别。因为作为一个派别的孟什维克派纵容和包庇波特列索夫,所以普列汉诺夫现在认为孟什维克派是小资产阶级机会主义派别。
  结论很清楚:如果普列汉诺夫将仍旧是单枪匹马,如果他不能把一大批或者哪怕是相当一部分孟什维克团结在自己的周围,如果他不能向全体孟什维克工人揭露这种小资产阶级机会主义的一切根源和表现,那么我们对孟什维主义的估计就被这位理论修养最高,而1906—1907年在策略上使孟什维克派走得最远的孟什维克证实了。
  普列汉诺夫宣扬的“革命的孟什维主义”能不能同产生波特列索夫和产生取消主义的各种思想作斗争,这过些时候就会见分晓。
  普列汉诺夫谈到布尔什维克彻底划清界限时,把布尔什维克派的马克思主义者社会民主党人比作果戈理笔下拾各种破烂、各种小绳子(包括经验批判主义和造神说)的奥西普[60]。普列汉诺夫开玩笑说:现在,布尔什维克的奥西普已经开始“在自己周围扩充地盘”,驱逐反马克思主义者,抛掉“小绳子”和其他破烂了。
  普列汉诺夫的玩笑所涉及的不是俄国社会民主党的无关紧要的问题,而是基本的和最严肃的问题:俄国社会民主党内哪一个派别对破烂、“小绳子”更为有利,也就是哪一个派别对无产阶级队伍中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影响更为有利。一切“微妙的”派别争论,一切由各种决议、口号等引起的长期错综复杂的斗争,——所有这些“派别活动”(现在它常常受到那些空喊反对“派别活动”的人的指责,这是对非原则性的大力鼓励)都是围绕着俄国社会民主党这样一个基本的和最严肃的问题进行的:它内部的哪一个派别最容易接受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影响(在俄国也象在一切资本主义国家一样,这种影响在资产阶级革命的某个时期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社会民主党的任何一个派别中,不可避免地会有或多或少并非纯粹的无产阶级分子,而是半无产阶级半小资产阶级的分子参加进来,问题在于哪一个派别受他们的影响比较少,摆脱他们的影响比较快,同他们作斗争比较有成效。这也就是社会主义的、无产阶级的、马克思主义的“奥西普”如何对待自由主义的或无政府主义的、小资产阶级的、反马克思主义的“小绳子”的问题。
  普列汉诺夫说,布尔什维克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是“比较狭隘、比较粗浅的马克思主义”。那显然是说,孟什维克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是“比较广泛、比较精深的”马克思主义了。请看一看革命的成绩,看一看社会民主主义运动6年(1903—1909年)的成绩吧,这是怎样的6年啊!布尔什维克的“奥西普”已经“彻底划清界限”,把布尔什维克的小资产阶级“小绳子”“扔出门外”,现在这些“小绳子”正在哭诉,说他们“被驱逐了”,“被清洗了”。
  孟什维克的“奥西普”已经是单枪匹马,既退出了孟什维克的正式编辑部,也退出了孟什维克最重要的著作的编辑部集体,单枪匹马反对既统治着这个编辑部也统治着那个编辑部的“小资产阶级机会主义”和取消主义。孟什维克的“奥西普”被孟什维克的“小绳子”缠得糊里糊涂。不是他把“小绳子”拾起来,而是“小绳子”把他套住了。不是他制服了“小绳子”,而是“小绳子”制服了他。
  读者们,请你们说吧,你们宁愿当布尔什维克的“奥西普”呢,还是宁愿当孟什维克的“奥西普”?读者们,请你们说吧,在工人运动史上同无产阶级的组织结合得更紧的、并且更有效地制服小资产阶级“小绳子”的马克思主义,是“狭隘的和粗浅的”吗?


载于1909年9月5日(18日)《无产者报》第47—48号合刊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19卷第59—66页



  注释:

  [54]指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五次全国代表会议。见注11。——57。
  [55]列宁在这里指的是格·瓦·普列汉诺夫《机会主义、分裂还是为争取在党内的影响而斗争?》一文。该文载于1909年8月《社会民主党人日志》杂志第9期。
  《社会民主党人日志》(《Дневник Социал-Демоскрата》)是格·瓦·普列汉诺夫创办的不定期刊物,1905年3月—1912年4月在日内瓦出版,共出了16期。1916年在彼得格勒复刊,仅出了1期。在第1—8期(1905—1906年)中,普列汉诺夫宣扬极右的孟什维克机会主义观点,拥护社会民主党和自由派资产阶级联盟,反对无产阶级和农民联盟,谴责十二月武装起义。在第9—16期(1909—1912年)中,普列汉诺夫反对主张取消秘密党组织的孟什维克取消派,但在基本的策略问题上仍站在孟什维克立场上。1916年该杂志出版的第1期里则明显地表达了普列汉诺夫的社会沙文主义观点。——57。
  [56]《真理报》(《Правда》)是托洛茨基派的派别报纸,1908—1912年出版。开头3号在利沃夫出版,后来在维也纳出版,共出了25号。除前两号作为斯皮尔卡(乌克兰社会民主联盟)的机关报出版外,该报不代表俄国的任何党组织。按照列宁的说法,它是一家“私人企业”。该报编辑是列·达·托洛茨基。
  该报以“非派别性”的幌子作掩护,从最初几号起就反对布尔什维主义,维护取消主义和召回主义,宣扬革命者同机会主义者共处于一党之中的中派理论。1910年中央一月全会以后,该报采取赤裸裸的取消派立场,支持反党的“前进”集团。1912年,托洛茨基及其报纸成了反党的八月联盟的发起人和主要组织者。——58。
  [57]玩偶小人一词出自俄国作家米·叶·萨尔蒂科夫-谢德林的同名讽刺故事。故事说,俄国某县城有一位制造玩偶的能工巧匠,他做的玩偶不仅形象生动,而且能象真人一样串演各种戏剧。这些玩偶小人没有头脑,没有愿望,却能横行霸道,使真正的人听其摆布。作家通过这个故事鞭挞了俄国社会中那种没有灵魂却又作威作福、欺压人民的寄生者。——60。
  [58]“有何吩咐?”原来是沙皇俄国社会中仆人对主人讲话时的用语,因此也被人们讽刺地用作趋炎附势的同义语。俄国作家米·叶·萨尔蒂科夫-谢德林曾把对专制政府奴颜婢膝的自由派报刊称作《有何吩咐报》。——60。
  [59]指退出孟什维克机关报《社会民主党人呼声报》的格·瓦·普列汉诺夫。随着《呼声报》逐渐转到取消派方面,身为该报编辑之一的普列汉诺夫同编辑部发生了意见分歧。1908年12月,普列汉诺夫实际上就已停止参加《社会民主党人呼声报》的工作。1909年5月13日(26日),他正式退出了该报编辑部。——60。
  [60]奥西普是俄国作家尼·亚·果戈理的讽刺喜剧《钦差大臣》中的人物,该剧主角赫列斯塔科夫的仆人。当赫列斯塔科夫故作姿态,向给他送糖送酒的商人们表示他只收借款,不收任何贿赂时,奥西普则劝主人全都收下,并且代他动手接受“礼物”,连捆扎礼品的小绳子也不放过,说“小绳子在路上也用得着”。——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