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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论家札记

(1917手8月29日〔9月11日〕)



农民和工人


  8月19日《全俄农民代表苏维埃消息报》[59]第88号登载了一篇非常值得注意的文章,这篇文章应该成为每个同农民有接触的党的宣传员和鼓动员以及每个派往农村工作或者同农村有联系的觉悟工人手头必备的基本文件之一。
  这篇文章就是《根据1917年彼得格勒第一次全俄农民代表大会的各地代表带来的242份委托书拟订的示范委托书》。
  万分希望农民代表苏维埃把有关所有这些委托书的尽可能详细的材料公布出来(如果根本不可能把这些委托书全部刊印的话;如能全部刊印,当然最好)。例如,特别需要把提出委托书的省、县、乡全部开列出来,注明每个地方提出了多少份委托书,委托书是在什么时候起草或提出的,至少应对各项基本要求作一分析,以便看出各地区在某些条文上差别大不大。譬如说,各农户占有土地的地区和村社占有土地的地区、大俄罗斯人地区和其他民族地区、中部地区和边疆地区、没有农奴制的地区等等,在取消一切农民土地所有权、定期重分土地、禁止使用雇佣劳动、没收地主的农具和牲畜等等问题的提法上,有什么差别。如果没有这些详细的资料,就不可能对农民委托书中非常宝贵的材料进行科学的研究。而我们马克思主义者就应该竭尽全力对种种事实进行科学的研究,因为事实是我们政策的基础。
  在综合委托书(我们将这样称呼“示范委托书”)中,现在还没有发现什么事实上的错误。由于没有更好的材料,它仍然是这方面的唯一材料。我们再说一遍,它应当是我们党的每个党员手头必备的材料。
  综合委托书的第一部分是讲一般的政治原则,即政治民主的要求;第二部分是讲土地问题。(我们希望全俄农民代表苏维埃或其他人能综合一下农民关于战争问题的委托书和决议。)对于第一部分,我们现在不作详细论述,只指出两点。第6条要求全体公职人员由选举产生;第11条要求战争结束后废除常备军。这两点使农民的政治纲领最接近于布尔什维克党的纲领。根据这两点,我们应该在自己的全部宣传鼓动中指出并证明,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的领袖不仅是社会主义的叛徒,而且是民主主义的叛徒,因为他们违背民意,违背民主原则,为了讨好资本家而坚持委员人选必须经政府批准,即不是完全由选举决定,例如在喀琅施塔得就是这样。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的领袖在彼得格勒的区杜马和其他地方自治机关里,违背民主原则,反对布尔什维克提出的立即建立工人民兵,进而建立全民民兵的要求。
  根据综合委托书,农民的土地要求首先在于无偿地废除一切形式的土地私有制,直到农民的土地私有制;把经营水平高的农场交给国家或村社;被没收的土地上的全部耕畜和农具也一起没收(土地少的农民除外),交给国家或村社;禁止使用雇佣劳动;劳动者平分土地,并定期重分,等等。在立宪会议召开以前,农民要求立即颁布禁止土地买卖的法律,废止关于退出村社、关于独立田庄土地等等的法律,颁布关于保护森林、渔业和其他副业,以及关于取消长期租约和修改短期租约等等的法律,作为过渡时期的措施。
  只要稍微考虑一下这些要求就可以看到,如果不同资本家完全决裂,不同资本家阶级作最坚决最无情的斗争,不推翻其统治,而同资本家建立联盟,那么这些要求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社会革命党人对自己和对农民的欺骗,就在于他们设想并且宣传这种设想,以为资本家的统治不推翻,全部国家政权不转归无产阶级,无产阶级国家政权对资本家采取的最坚决最革命的措施没有贫苦农民的支持,也可以实现这种改革,也可以实现类似的改革。“社会革命党”分化出左翼的意义,也正在于它证明这个党的内部已经逐渐意识到这种欺骗。
  实际上,没收全部私有土地就意味着没收亿万的银行资本,因为大部分土地是抵押给银行的。如果革命阶级不采取革命措施去打垮资本家的反抗,这种措施难道是可以设想的吗?况且这里所谈的是最集中的银行资本,它同我国这样一个大国的资本主义经济的一切最重要中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有同样集中的城市无产阶级的力量,才能战胜这种资本。
  其次,把经营水平高的农场交给国家。能够把这些农场接受过来并且真正为劳动者的利益而不为官吏和资本家的利益去经营的“国家”,只能是革命的无产阶级国家,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没收养马场等等,进而没收一切耕畜和农具,这不仅是对生产资料私有制的一连串的巨大打击,而且是走向社会主义的步骤,因为耕畜和农具“只给国家或村社使用”就必须建立社会主义的大农业,或者至少要对联合的小农户实行社会主义的监督,对它们的经营实行社会主义的调节。
  而“禁止”使用雇佣劳动呢?这是一句空话,是受压制的小业主不自觉的无用的幼稚愿望。他们没有看到,没有农村的雇佣劳动后备军,整个资本主义工业就会停顿;城市里允许使用雇佣劳动,在农村就不可能“禁止”使用雇佣劳动;“禁止”使用雇佣劳动正是走向社会主义的一个步骤。
  说到这里,我们就涉及工人对农民的态度这一根本问题。
  群众性的社会民主主义的工人运动在俄国已经有20多年的历史了(如果从1896年的大罢工算起)。在这个很长的时期内,有一个问题象一根红线贯穿着两次伟大的革命,贯穿着俄国的全部政治史,这个问题就是:由工人阶级带领农民前进,走向社会主义,还是让自由派资产者拖着农民后退,容忍资本主义?
  社会民主党的机会主义派总是按照下面这个聪明绝顶的公式来推断:因为社会革命党人是小资产者,所以“我们”屏弃他们的小市民空想的社会主义观点,为的是象资产阶级那样否定社会主义。这样,马克思主义就被巧妙地偷换成了司徒卢威主义[60],孟什维克就堕落为立宪民主党奴仆的角色,叫农民“容忍”资产阶级的统治。策列铁里、斯柯别列夫同切尔诺夫和阿夫克森齐耶夫一起,忙于以“革命民主派”的名义签署立宪民主党的反动地主的法令。这就是这种角色最近最明显的表现。
  革命的社会民主党从来没有放弃对社会革命党人的小资产阶级幻想进行批评,除非为了反对立宪民主党人,从来没有同他们结成联盟;革命的社会民主党总是争取使农民摆脱立宪民主党人的影响,不是以自由派那种对资本主义的容忍,而是以革命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道路来对抗小市民空想的社会主义观点。
  现在,战争异乎寻常地加快了事态的发展,令人难以置信地加深了资本主义的危机,要求各族人民立即作出选择:是死亡,还是马上采取走向社会主义的坚决步骤。现在,半自由派的孟什维主义和革命无产阶级的布尔什维主义之间的全部深刻分歧,在实践中清楚地表现为数千万农民如何行动的问题。
  容忍资本的统治吧,因为“我们”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实行社会主义,——孟什维克就是这样对农民说的,顺便用一般“社会主义”的抽象问题偷换了下面这个具体问题:如果不采取走向社会主义的坚决步骤,能不能医治战争的创伤?
  容忍资本主义吧,因为社会革命党人是小资产阶级的空想家,——孟什维克就是这样对农民说的,并且同社会革命党人一起去支持立宪民主党的政府……
  社会革命党人则拍着自己的胸脯要农民相信,他们根本反对同资本家和好,他们从来不认为俄国的革命是资产阶级革命,——因此他们就去同社会民主党人中的机会主义者建立联盟,就去支持资产阶级政府……社会革命党人可以赞同任何最革命的农民纲领,为的是把它们束之高阁而不付诸实施,为的是用最空洞的诺言来欺骗农民,实际上几个月来他们一直在联合内阁中同立宪民主党人搞“妥协”。
  社会革命党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实际地、直接地、明显地背叛农民的利益,使形势大为改变。应该估计到这种改变,不能完全按老套套,完全象我们在1902—1903年和1905—1907年那样来进行反对社会革命党人的鼓动工作。不能只限于在理论上揭穿“土地社会化”、“平均使用土地”、“禁止使用雇佣劳动”等等小资产阶级的幻想。
  那时还是资产阶级革命的前夜,或者说资产阶级革命尚未完成,所以全部任务首先在于把革命推进到推翻君主制。
  现在君主制已经推翻了。俄国已经成了一个由立宪民主党人、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组成政府的民主共和国,就这一点来说,资产阶级革命已经完成了。但三年来的战争把我们向前推进了三十来年,它在欧洲造成了普遍劳动义务制和企业的强迫辛迪加化,它使最先进的国家濒于饥荒和空前破坏的境地,迫使人们采取走向社会主义的步骤。
  只有无产阶级和农民才能推翻君主制,——这是当时对我们的阶级政策的基本规定。这样规定是正确的。1917年2月和3月再次证实了这一点。
  只有领导着贫苦农民(即我们党纲所说的半无产者)的无产阶级才能以民主的和约结束战争,医好战争创伤,开始实行那些已成为绝对必要的刻不容缓的走向社会主义的步骤,——这是现在对我们的阶级政策的规定。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反对社会革命党人的宣传鼓动的重心应该移到说明社会革命党人背叛农民这一点上。他们代表的不是贫苦农民群众,而是少数富裕的业主。他们引导农民不是同工人结成联盟,而是同资本家结成联盟,也就是要他们服从资本家。他们为了取得部长职位,为了同孟什维克和立宪民主党人结成联盟而出卖被剥削劳动群众的利益。
  因战争而加速发展的历史,已经大大向前推进,因而旧提法增添了新内容。“禁止使用雇佣劳动”这在以前不过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一句空话,但在现时的实际生活中却有了另一种意义:千百万贫苦农民在242份委托书中表示,他们愿意废除雇佣劳动,但是他们不知道应当怎样做。而我们却知道应当怎样做。我们知道,只有同工人结成联盟,在工人的领导下反对资本家,而不是同资本家“妥协”,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们进行反对社会革命党人的宣传鼓动的基本方针,即我们对农民讲话的基本方针,现在应该作这样的改变。
  农民同志们,社会革命党背叛了你们。它背叛了茅舍而投靠宫廷,即使不是君主的宫廷,也是革命的死敌、特别是农民革命的死敌立宪民主党人同切尔诺夫、彼舍霍诺夫、阿夫克森齐耶夫之流组成的政府在那里开会的宫廷。
  只有革命的无产阶级,只有把无产阶级联合起来的先锋队布尔什维克党,才能实际执行242份委托书中提出的贫苦农民的纲领。因为革命的无产阶级不是用不许或“禁止”雇用工人的办法,而是通过推翻资本这一唯一正确的道路真正达到废除雇佣劳动的目的。革命的无产阶级是要真正达到没收土地、耕畜、农具和技术农业企业的目的,给予农民想要而社会革命党人不能给予的东西。
  工人对农民讲话的基本方针现在应该作这样的改变。你们贫苦农民想要的、正在寻找的、但常常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寻找和怎样寻找的东西,我们工人能够而且一定会给你们。我们工人反对资本家,维护自己的利益,同时也维护绝大多数农民的利益,而社会革命党人却同资本家建立联盟,背叛这种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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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醒读者注意一下恩格斯在逝世前不久关于农民问题所说的话。恩格斯强调指出,社会主义者并不想剥夺小农,只有通过示范的力量,小农才会明白使用机器的社会主义农业的优越性。[注:参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第580—584页。——编者注]
  现在,战争在实践中向俄国提出的正是这样的问题。农具很少。要没收农具,但“不能分掉”经营水平高的农场。
  农民开始懂得这一点了。贫困迫使他们懂得了。战争也迫使他们懂得了,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得到农具。必须爱护农具。大经济就意味着借助农具以及其他许多东西来节省劳动。
  农民希望保留自己的小经济,希望平均分配,定期重分……让他们这样希望吧。没有一个明智的社会主义者会因此而同贫苦农民分手。既然没收土地意味着摧毁银行的统治,没收农具意味着摧毁资本的统治,那么,只要无产阶级取得了中央的统治,政权转到了无产阶级手里,其他一切自然而然就会得到解决,就会因“示范的力量”而产生,就会由实践本身来提示。
  政权转归无产阶级,——这就是问题的实质。到那个时候,242份委托书的纲领中所包含的一切重大的、主要的、根本的东西就可以实现。实际生活也会表明,这些东西在实现时将有哪些变更。但这无关紧要。我们不是学理主义者。我们的学说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
  我们并不苛求马克思或马克思主义者知道走向社会主义的道路上的一切具体情况。这是痴想。我们只知道这条道路的方向,我们只知道引导走这条道路的是什么样的阶级力量;至于在实践中具体如何走,那只能在千百万人开始行动以后由千百万人的经验来表明。
  农民同志们,相信工人吧!抛弃同资本家的联盟吧!只有同工人紧密地结成联盟,你们才能真正开始实现242份委托书的纲领。如果同资本家结成联盟,受社会革命党人的领导,你们将永远等不到一个符合这个纲领精神的果断的坚定不移的步骤。
  如果你们同城市工人结成联盟,同资本作无情的斗争,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实现242份委托书的纲领,那么全世界将帮助你们和我们,那时这个纲领(不是指纲领现在这样的措词,而是指它的实质)就有实现的保证。那时资本统治和雇佣奴隶制的末日就会到来。那时就会开创社会主义的天下,和平的天下,劳动者的天下。


载于1917年8月29日(9月11日)《工人日报》第6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34卷第108—116页



  注释:

 [59]《全俄农民代表苏维埃消息报》(《Известия Всероссийского Совета Крестьянских Депутатов》)是全俄农民代表苏维埃的正式机关报(日报),1917年5月9日(22日)—1918年1月在彼得格勒出版,编辑为瑙·雅·贝霍夫斯基。该报代表社会革命党右翼的观点,敌视十月革命。因进行反革命宣传被苏维埃政权查封。——[104]。
  [60]司徒卢威主义即合法马克思主义,是19世纪90年代出现在俄国自由派知识分子中的一种思想政治流派,其主要代表人物是彼·伯·司徒卢威。司徒卢威主义利用马克思经济学说中能为资产阶级所接受的个别论点为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作论证。在批判小生产的维护者民粹派的同时,司徒卢威赞美资本主义,号召人们“承认自己的不文明并向资本主义学习”,而抹杀资本主义的阶级矛盾。列宁锐敏地看出司徒卢威主义是国际修正主义的萌芽,它必然要发展成为资产阶级的民族自由主义。——[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