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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世界”改名谈起



  这里的歌德派有一天说:“‘大世界’的旧招牌终于除下了”,可是他就不知道“大世界”这个名字早就改过一次了的。我只知道大世界改做“人民游乐场”,又从人民游乐场改回“大世界”,究竟为什么改,什么时候改的,一时也说不上来,这小小的公案,最近曹聚仁先生却给了说明,他在《万里行记》中说:
  “法国前总理傅雷夫妇日昨重访北京,我在他的名下连上了大世界,彷佛他和上海大世界有关。是的,他和上海大世界有关。上回他访问北京,那是一九五七年的事。他到了上海,和上海荣副市长仁毅一同游览,他要荣氏带他到大世界去。荣氏指着延安东路西藏路角上那竖着‘人民游乐场’五字牌坊的所在便是。旧地重游,傅雷兴趣很好。那时,还是陈毅副总理兼任市长,他忽然一转念,‘人民游乐场’又重复改为‘大世界’了。……”
  歌德先生,“大世界”这块旧招牌,原来是现任中央委员副总理外交部长陈毅同志给恢复的,为的一个法国帝国主义的代表人物,也许从前在上海法租界残暴地压迫过中国人民的傅雷先生缅怀往日的缘故。
  据这位歌德先生说:“除一个招牌,换一个店号,表面上看来好像没有什么大的意义,其实这一‘除’实在影响很大,因此也有重大的意义了。”
  他说起解放以前,“大世界”的藏垢纳污,我很有同感,那时纯洁的进步青年,就不到那里去的。革命就是为要扫除这种罪恶生活,才澈底推翻了资本主义统治的。现在,‘大世界’这个名字尽管改来改去,它再也不代表那个旧的罪恶的世界了。如果说黄楚九们的阴魂有可能复辟,那么问题决不是改变一个招牌,一条路名那么简单,而是革命与社会主义的生死关系了。
  歌德先生一方面说:“上海解放后,大世界的罪恶积垢已经被扫除干净”;一方面又说:“若不是红卫兵响应毛主席‘破旧立新’的文化大革命号召,实行澈底扫除一切牛鬼蛇神,扫除一切封建反动积垢,“大世界”这块污秽的招牌仍要再挂下去的。”我们不知道他说得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已经扫除干净了罪恶积垢的大世界,现在只不过多了一块污秽的招牌?
  站在“封建积垢”的天安门上检阅红卫兵的毛泽东主席,也许没有想到,“除旧立新”这个运动,如果只不过有关上层意识形态的问题,那么它的积极效果和蒋介石的新生活运动也是差不多的。
  我们如果进一层从社会意义阶级关系来说,那么今天所要破的旧,正是共产党的“半吊子”革命所一贯保持下来的。
  这话怎说?
  毛泽东在一九四五年四月二十三日,第七次代表大会上所作的政治报告——《论联合政府》中说:
  “……而在中国,为民主主义而奋斗的时间还是长期的,没有一个新民主主义的国家经济的发展,没有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和合作社经济的发展,没有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即新民主主义文化的发展,没有几万万人民的个性的解放和个性的发展,一句话,没有一个由共产党领导的新式的资产阶级性质的澈底的民主革命,要想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废墟上建立起社会主义社会来,那只是完全的空想。”(毛选第三卷一O八三页)
  一九四五年距离一九四九年为时仅仅四年,共产党便走上了政权,它有机会实行这个纲领了。
  可是实际上的发展怎样?毛泽东所说的“长期的”私人资本主义的发展如何?不过短短两年,就在“三反”“五反”中结束了:中国的资本主义一脱去帝国主义经济压迫的桎梏,发展得真是太快了,它的腐蚀性的一面,使得共产党本身快要变质,于是在整肃内部的“三反”之后,又进行整肃资产阶级的“五反”。“公私兼顾,劳资两利”一变而为“公私合营,社会主义改造”,新民主主义论者一变而为不断革命论者了。可是立场虽然改变,中共的政策仍是半吊子式的,不澈底的。
  我们再看看广大农村的资本主义长期发展的远景吧,按照《共同纲领》第九条规定:“……凡已实行土地改革的地区,必须保护农民已得土地的所有权。凡尚未实行土地改革的地区,必须发动农民群众,建立农民团体,经过清除土匪恶霸,减租减息和分配土地等项步骤,实现耕者有其田。”这是。典型的资产阶级性的土地政纲,目的在清除“封建残余”,让农村资本主义有顺畅发展的可能。
  但是发展的结果如何?请看“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这本书中的一篇报告:
  “西宿乡在一九五一年春季完成土地改革以后,广大的农民,特别是贫农,雇农,分到了土地,生产积极性提高了。当时,支部就领导农民,组织了劳动互助组。一九五二年和一九五三年,连续获得了丰收,农业生产是达到了战前的水平,生活有了改善,但是,所有这些都不能制止农村中的阶级分化,富农戴惠伯,用五斗米买回了土地改革时被征收了的三亩地,并且疯狂地说‘谁用钱就来我这里借’。富裕中农郭惠如,在土地改革以后,不到一年时间,就买到了九亩田。到一九五三年,全村出现了十一户新富农。全乡九个党员中,有五个做生意的,四个买地的。另一方面,有许多农民的经济情形变坏了。根据一九五三年的统计,全部卖出土地的有三十九户,借高利贷的有五十七户。有两户贫农下降为雇农。当时贫困的农民都很着急,有人说:‘这样下去,不是又走老路了吗?’”(见中共昆山县委生产合作部的报告)
  这就是一幅美妙的“新民主主义”,农村的图画!也不过短短两年(一九五一——五三年),投机商和富农就像雨后蕈子一样怒生了,而全部九个共产党员,竟有五个变成投机商,四个变成富农!“走上老路”的经济,迟早会反映到政治的,那时中共政权定会发生内部的危机,与一九二九年苏联右倾机会主义所发生的危机一样.客观形势逼得中共在一九五三年实行“总路线”,号召“半社会主义”的合作化运动。不仅如此,一九五八年简直实行了“人民公社”,实现“社会主义”的转变了,从极右的机会主义跳到极左的盲动冒险主义,把历时三年的特大灾害,全部归之于天灾。
  毛泽东就是这样一个不自觉,不光明,半吊子式的“不断革命论”者,实际上他只是一个斯大林主义的经验论者。
  资本主义生活方式的残余,就是这样由中共有意无意地保持下来的,每一次“除旧布新”,无不使“无产阶级迷惘(在这次红卫兵运动中,无产阶级表现为积极的抵抗,否则周恩来不会谆谆告诫红卫兵不要到工厂,企业单位去的),资产阶级怨怼,使广大人民觉得共产党和过去时代的政党一样,把政治建筑在欺骗上,口说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确实的,中共食言而肥的事实已经太多了。
  “大世界”的招牌改来改去,那是小焉者也,如果说这是象征共产党“半吊子式”的政策,歌德先生却无意说对了。





“大世界”的旧招牌终于除下了

霜崖



  破旧立新的文化大革命高潮,已经传到了上海。“大世界”的招牌被除下来了,南京路上的永安公司也要改名了。除一个招牌,换一个店号,表面上看来好像没有什么大的意思,其实这一“除”实在影响很大,因此也就有重大的意义了。
  试想,我们上海人谁不知道过去的“大世界”是一个什么地方,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老头子、流氓,白相人,小瘪三,这里就是他们作恶的大本营,这里就是他们活动的“大世界”。妓女的生活已经够惨了,妓女到了里面还要受到额外的剥削和侮辱。走江湖卖艺的男女,在这里登台,也同样要受到额外的剥削和侮辱。至于一般的吃喝嫖赌,敲诈勒索,翻戏拆白,吃讲茶……总之一切旧时上海洋场的罪恶和黑幕,在“大世界”里面可说应有尽有。过去的“大世界”就是一个这么象征上海一切罪恶的“小世界”!
  当然,上海解放以后,大世界原有的这种罪恶积垢已经被扫除干净,成了一个供市民作正当游乐的文娱场所。但是,“大世界”仍称为“大世界”,变成了“实亡而名存”,就这么一直继续到今天。
  不难想象,大家总认为,既然内容已经完全改过了,留下了一个旧名字有什么关系?而且,已经是老招牌了,何必改掉它?——就这样,成了一个“旧瓶装新酒”,“半吊子”了十多年。
  试想,黄楚九之流如果有阴魂,他们黑夜躲在西藏路上的阴暗角落里,遥望“大世界”的霓红灯招牌。一定仍“面有得色”,妄想有朝一日能“复活”起来再进去时,就连“招牌”也不用改,倒很方便。
  可是,红卫兵现在砸烂了“大世界”的旧招牌,黄楚九之流的阴魂最后妄想已经被消灭。他们也就休想再翻身了。
  这就是除下“大世界”这块旧招牌具有重大意义的原因,这也是这次文化大革命对新中国的前途具有重大意义的原因。试想,上海解放已经这许多年,这什么没有人会想到这些事情?为什么即使有人想到也因循下去不肯干?若不是红卫兵响应毛主席“破旧立新”的文化大革命号召,实行彻底扫除一切牛鬼蛇神,扫清一切封建反动积垢,“大世界”这块污秽的招牌仍要再挂下去的。
  以上海来说,这个过去的帝国主义和买办官僚集中的罪恶大本营,虽然经过仔细的改造,像“大世界”旧招牌这样的残余渣滓,一定还有很多,希望这一次能够彻底的扫除得干干净净。

(一九六六年八月二十七日,新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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