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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OTSKY

托洛茨基

〔秘鲁〕何塞·卡洛斯·马里亚特吉(José Carlos Mariátegui)

1924年4月19日
老炸疯 翻译、李将敬思 校订



  托洛茨基不仅是一位领导人,还是一位哲学家、历史学家和革命批评家。当然,没有一位革命领导人能够被认为是全能的,他们的原貌总是存在于幻想中的。例如,列宁,他有一种独特的能力,能够辨别和理解现代历史的发展方向和历史事件的意义,但是列宁的研究只涉及到政治和经济的领域。换个角度说,托洛茨基不仅对政治,他对哲学革命以及艺术革命的影响也是深感兴趣的。
  托洛茨基与那些宣布无产阶级艺术的时代已经到来的作家们和艺术家们曾经争论到:革命是否已经有了自己的艺术?对于这个问题,托洛茨基摇摇头,“文化,”他写道,“并不是幸福的第一阶段,而是其最终结果。”现在的无产阶级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打败资产阶级的斗争中,投入到解决资产阶级的经济、政治和教育问题中。因此无产阶级政权还只是处于新生阶段,她还处于成长的时期。
  而现在,无产阶级艺术还远不是出现的时候,在托洛茨基那,文学的发展是一个时代的生命力以及其价值的最高代表。因此无产阶级艺术也不会只是描述革命斗争的情节,而是描述由革命、革命的产物和革命的成果所创造的新生活。所以,这不仅仅是一个讨论新艺术的问题。艺术就像一个新的社会秩序,正在经历一段杂草丛生的时期。“当革命对于艺术家来说不再是灾难的代名词,那么它的艺术形象将会开始变好。”新艺术将由一群带有新思想的人类创造。正在消亡的现实和正在诞生的现实之间的冲突将会持续许多年。这将会是持久的斗争与不安。只有当这些斗争过去了,当无产阶级政权建立起来并得到保障时,无产阶级艺术发展的必要条件才会存在。这种未来的艺术的本质特征是什么?托洛茨基提出了一些设想。按照他的想法,未来的艺术可能是“与悲剧、怀疑、以及其他形式的灵感枯竭所不可调和的”“它将充满创造性的信念、有着对未来充满无限信心的”。
  这绝不是什么武断的观点。当代文学所包含的绝望、虚无、病态,在不同程度上是一个疲惫、衰败、颓废的社会的外在表现。就像青年们总是乐观的、积极的和开朗的;而老年人们则是多疑的、消极的和爱争吵的。因此,一个年轻社会的的哲学和艺术与一个老年社会的哲学与艺术有着截然不同的基调。
  托洛茨基的思考也探索这条道路的其他猜想与解释。资产阶级的文化和脑力工作主要是着力于发展生产技术和完善生产机制上的,而科学则主要应用于推进完全的机械化。然而统治阶级的利益却又不利于生产的合理化。功利主义是悬在当今人类头上的达利克摩斯之剑。现在这个时代的想法是盈利和储蓄。积累财富似乎是人类生活的最大目的。与资产阶级人士所设想的不一样,实际上,革命的秩序,将使习俗合理化和人性化。它将解决资产阶级政权因其结构和功能所造成的问题。它将使妇女从家庭奴役中解放出来,确保儿童的社会教育,并使婚姻从经济事务中解放出来。被批判为唯物主义的社会主义[1],从这个角度来看,却是那些被资本主义的组织和方法所粉碎的精神和道德价值的复苏与重生。在物质野心和利益追求在资本主义时代占据了统治地位后,无产阶级时代的性质和制度在资产阶级提倡过的伦理利益与理想中建立了起来。
  托洛茨基的辩证法让我们对西方和人类的未来产生了乐观的看法。斯宾格勒曾宣布西方将会全面衰落。根据托洛茨基的理论,我们认为社会主义只是文明进程的一个阶段。那么斯宾格勒宣扬的这场衰落危机就只是资产阶级文化的危机,只是资本主义社会的黄昏。这种文化,这个衰老的、令人厌恶的社会正在死亡;而一种新的文化、新社会正在从这个资本主义社会的内部冒出萌芽。一个新的统治阶级正在崛起,其根基将比他的前任更广,更具有活力,它还将更新并增加人类的精神和道德能量。而人类的进步被划分为以下几个主要阶段:古代(奴隶制度);中世纪(奴役制度);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社会主义(社会平等的制度)。“三、五十年的无产阶级革命将标志着一个过渡时期。”托洛茨基说道。
  这个把理论阐述得如此巧妙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人,难道就是那个发表长篇演说检阅红军的人吗?或许有些人只熟悉军事上的托洛茨基——因为他是许多肖像画和漫画的主角——乘着装甲列车四处奔走、用拿破仑式的入侵威胁资本主义欧洲的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和红军总司令。然而这个托洛茨基实际上并不存在,这个形象几乎完全是新闻界捏造出来的。真正的托洛茨基,是他在自己的作品中所展示的那样。一本著作给人的印象远比一件制服更加准确、真实。尤其是一任大元帅,不能如此人道而又饱含情感地进行哲学思考。你能想象福熙、鲁登道夫、道格拉斯·黑格具有托洛茨基的精神面貌吗?
  关于对托洛茨基“好战、拿起刺刀的拿破仑”的污蔑,要从这位苏俄著名革命家的其他方面说起:他对红军的指挥。正如我们所熟知的,托洛茨基最初在外交事务上占有主要地位。但在布列斯特的最后谈判中,他失去了这个位置。托洛茨基希望俄国能以托尔斯泰式的态度来反对德国军国主义:他拒绝强加的和平,他认为在敌人面前不应该毫无防备。而列宁更倾向于与德国妥协,他更懂得军事该如何为政治服务。最后,托洛茨基被调到战时军需部门,并接受组织红军的任务。在这项任务中,托洛茨基展现出了他作为组织者和实干家的能力。俄国沙皇的旧军队解散了,沙皇的专制独裁也因为革命灭亡了。但是苏俄人缺乏重建国家的手段,战争物资近乎没有。一些军官和总参谋部因其反动性质而无法任用。托洛茨基曾试图利用盟军军事任务的技术援助,利用协约国重新获得用来对付德国的援助。但是盟军却不这么想,他们只想要削弱并瓦解布尔什维克的政权。最终托洛茨基只找到一位肯帮助他们的合作者:法国大使馆的雅克·萨杜尔上尉(曾参加过工人国际法国支部和法国共产党,并在战后加入苏俄直到1956年去世),这位上尉最终在理想和人民的召唤下加入了革命。最终,苏俄不得不将协约国的外交官和军事人员驱逐出境。而托洛茨基则克服了重重困难并最终建立了一支强大的军队,保卫住了革命的成果,抵御了来自所有国内外敌人的攻击。这支军队在最初时只有20万人,但是在苏俄最危险的时期人数却高达500万。
  红军,和托洛茨基一样,都是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红军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革命的和保卫革命的军队,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目标。因此,红军排斥任何好战的帝国主义情绪。它的组织、结构和纪律都是革命性的。或许当一位将军在写一篇有关罗曼·罗兰的文章时,红军士兵们就已经开始引用托尔斯泰的作品或者在读克鲁泡特金的作品了。

译自Michael Pearlman的英译本。原文网址:https://www.marxists.org/archive/mariateg/works/1924-tro.htm




[1] 在西方,唯物主义也是享乐主义的代名词。──校订者。



相关文献:
· 〔秘鲁〕何塞·卡洛斯·马里亚特吉《关于秘鲁国情的七篇论文》(1928)
· 流放的托洛茨基(〔秘鲁〕何塞·卡洛斯·马里亚特吉,1929年2月23日)
· 红色角落:秘鲁早期工人运动的马克思主义者马里亚特吉(1894-1930)(﹝苏格兰﹞迈克.冈萨雷斯(Mike Gonzalez),2019年9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