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五卷

妥协辩论



  科伦6月6日。在6月2日的柏林妥协会议上,罗伊特先生提议任命一个委员会来调查波兹南内战[35]的原因。
  帕里鸠斯先生要求立即讨论这个提案。
  主席正想把这个问题提交表决,康普豪森先生提醒说,帕里鸠斯先生的提案根本还没有讨论:
  “从我自己方面来说,我也应该提请大家注意,通过这个(罗伊特的)[注:括弧里的话是恩格斯的。——译者注]提案就意味着通过一个重要的政治原则,但是,这个原则有权(sic!〔请注意!〕)要求各部门事先加以研究。”
  我们很想知道这个包含在罗伊特提案中的“重要原则”,可是康普豪森先生对这个原则一直避而不谈。
  当我们不得不耐心地等待这方面的解释的时候,会议主持人(副主席埃塞尔先生)和许多“票”却在准许或不准许辩论帕里鸠斯的提案这个题目上谈论起来了。当时埃塞尔先生所依据的是soidisant〔所谓〕国民议会的主席口中发出的各种怪论,例如,“我本来想,凡是国民议会要解决的问题都准许讨论!”
  “我本来想”!人在想,而康普豪森先生在操纵,——他拟定了谁也不能理解的会议规则草案,并且强迫自己的国民议会临时通过。
  这一次康普豪森先生是仁慈的。他需要讨论。要是不讨论,也许会通过帕里鸠斯的提案,会通过罗伊特的提案,也就是说,会间接通过对康普豪森先生的不信任案。而且,更糟糕的是,如果不讨论,他的“重要的政治原则”会发生什么问题呢?
  于是进行讨论。
  帕里鸠斯先生希望立即讨论主要的提案,以免浪费时间,并且使委员会能够在讨论奏摺以前提出自己的报告。否则,在草拟奏摺时势必对波兹南的情况一无所知。
  莫伊泽巴赫先生起来反对,但是态度相当温和。
  可是里茨先生接着起来发言,他迫不及待地要否决罗伊特的煽动性的提案。他是普鲁士王国的谘议,不能容忍任何议会(即使是妥协议会)干预他的权限。他认为只有一个机构有这种权利,这就是总督署。在他看来,再没有比从属关系更高的东西了。
  他大声叫道:“诸位先生,你们想怎样派遣委员会到波兹南去呢?难道你们想把自己变成行政当局司法当局吗?诸位先生,从提案中我看不出你们打算干什么。难道你们想向司法当局(可怕!)[注:括弧里的话是恩格斯的。——译者注]的统帅或者向行政当局(谘议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说不出话来)[注:括弧里的话是恩格斯的。——译者注]的统帅要文件吗(何等狂妄!)[注:括弧里的话是恩格斯的。——译者注]?难道你们想委托仓卒成立的委员会(大概没有经过任何考试)[注:括弧里的话是恩格斯的。——译者注]去调查任何人都还没有弄清楚的东西吗?(大概里茨先生只是为了调查任何人都已经弄清楚的东西,才任命委员会的。)[注:括弧里的话是恩格斯的。——译者注]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你们竟要越爼代庖……”(抗议。)[注:括弧里的话是恩格斯的。——译者注]
  对于这个旧式的谘议,这个微末小吏有什么可说的呢?他倒象卡姆画中的那个乡下人,二月革命后他来到巴黎,看见墙上都贴着《République française》〔法兰西共和国〕的标语,就到总检察官那里去告密,说有坏分子要推翻国王的政府。这个可怜的人过去一直在睡觉。
  里茨先生也睡着了。“波兹南问题调查委员会”这句雷鸣般的话把他惊醒了,他还在睡眼朦胧中就惊叫起来:难道你们想越爼代庖吗?
  敦克尔先生认为成立调查委员会是多余的,“因为奏摺起草委员会应该要求内阁作必要的解释”。但是要知道,成立委员会正是为了查对内阁的“解释”是否符合实际情况。
  布洛姆先生说这个提案必须立即讨论。这个问题应该在讨论奏摺前解决。有人谈到仓卒成立的委员会。昨天汉泽曼先生的内阁信任案也是仓卒提出的,但是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表决。
  在进行所有这些乏味的辩论的时候,汉泽曼先生大概正在反复考虑他的新的财政计划,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才从金色的幻梦中惊醒过来。他对谈话的内容茫无所知。但是既然已经叫到他的名字,他就得讲话。他还记得起来的可以作为根据的只有两点:他的上司康普豪森的演说和里茨的演说。他在奏摺问题上说了几句空话以后,用他们二人的演说拼凑成了下面这篇雄辩的杰作:
  “现在还不知道委员会到底要做什么,要派遣自己的委员到大公国去,还是要做别的什么事情。正是这种情况证明了这个问题非常重要(!)。而在这里马上解决这个问题,就是对一个最重要的政治问题采取草草了之的态度。我想国民议会不会这样做,我信任国民议会,相信它会慎重行事……”
  汉泽曼先生给国民议会下这种结论,未免太轻视国民议会!我们要任命的委员会也许会派到波兹南去,也许不会派去。正是由于我们不知道委员会应该留在柏林,还是应该派到波兹南去,所以是否应该任命一个委员会的问题就显得非常重要。因为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所以它就成了一个最重要的政治问题!
  但是这个最重要的政治问题到底是什么,汉泽曼先生现在还没有说出来,正如康普豪森先生不肯说出自己的重要的政治原则一样。让我们再说一遍,我们要耐心等待!
  汉泽曼的逻辑给人一种非常可怕的印象,以致立即有人起来要求中止辩论。当时就表演了这样一幕戏:
  荣克先生要求发言,他反对中止辩论。
  主席:在我看来,要发言反对中止辩论是不许可的。
  荣克先生:按通例,可以让人发言反对中止辩论。
  泰梅先生念了暂行会议规则第42条,根据这一条,荣克先生是对的,而主席是不对的。
  荣克先生获准发言:我反对中止辩论,因为最后发言的是大臣。大臣的发言具有极重大的意义,因为它把大部分人都吸引到一边去了,因为议会上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拒绝大臣……
  啊哟!啊哟!一片喊声经久不绝。右派席位上发出可怕的喧嚣声。
  法律顾问摩里茨先生(即席)发言:我提议叫荣克先生守规矩,他竟敢对整个国民议会进行人身攻击!(!)
  “右派”那一边又有人喊道:我附议,我抗议……
  喧嚣声越来越厉害。荣克使尽了浑身力气也无法压倒这种喧嚣声。他要求主席让他继续讲下去。
  主席:既然国民议会表示了自己的意志,我的职责已经尽到了。(!!)
  荣克先生:国民议会没有表示自己的意志;您首先应该进行正式的表决。
  荣克先生不得不走下讲台。他不离开讲台,喧嚣声就不会平息。
  主席:看来(!)刚才这位发言人是反对中止辩论的。不知道是否还有人想发言赞成中止辩论。
  罗伊特先生:中止辩论还是继续辩论的辩论已经化费了16分钟;再辩论下去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位发言人接着又絮絮谈到必须立即讨论任命委员会的提案。这使得汉泽曼先生不得不再次发言,阐明自己的“最重要的政治问题”。
  汉泽曼先生:先生们!事情关系着一个最重大的政治问题,就是说,国民议会是否打算走上那条会引起严重冲突的道路的问题!
  果然!汉泽曼先生就象始终如一的杜沙特尔一样,又宣称所讨论的问题是信任问题了。对他来说,所有的问题只有一个意义,那就是说,都是信任问题,而信任问题,对他来说,自然又是“最重大的政治问题”!
  看来,这次康普豪森先生对这种简单速成的方法是不满意的。他说话了。
  “应当指出,要是议员愿意提出质问(要知道人们愿意亲自查明!)[注:括弧里的话是恩格斯的。——译者注],国民议会也许已经了解情况了(关于波兹南)[注:括弧里的话是恩格斯的。——译者注]。这就可以成为一条使问题得到阐明(但是怎样阐明?)[注:括弧里的话是恩格斯的。——译者注]的捷径。……我最后要宣布,整个提案的本质归结起来只有一点:国民议会必须决定我们是否应当为了某种目的而成立调查委员会;我完全同意这个问题应该加以周密考虑和阐明,但是我不同意在这里这样仓卒地把它提出来讨论。”
  这样一来,这个“重要的政治原则”就成了这样一个问题:妥协议会有权利成立调查委员会,还是它自己有意放弃这个权利!
  法国和英国的议会早已成立了这类调查(enquête,parliamentary inquiry〔议会调查〕)委员会(select committees〔议会特别委员会〕),而且那些循规蹈矩的大臣们从来不反对这样做。没有这些委员会,大臣们的责任就会变成一句空话。可是康普豪森先生却否认妥协派有这种权利!
  够了。说话容易表决难。辩论快要结束,表决就要进行,而无穷的困难、犹豫不决、卖弄聪明和良心谴责都产生了。但是我们不想使我们的读者陷到这里面去。在连续不断的高谈阔论之后,帕里鸠斯的提案被否决,罗伊特的提案被提交给各部门。愿它安然瞑目!


弗·恩格斯写于1848年6月6日
载于1848年6月8日“新莱茵报”第8号
原文是德文
俄文译自“新莱茵报”



  注释:

  [35]1848年三月革命后,在波兹南爆发了波兰人反抗反动的普鲁士压迫的民族解放运动;参加这个运动的不仅有领导起义的波兰小贵族,还有广大的农民和手工业者。普鲁士政府于1848年3月作了让步,允许成立委员会在波兹南进行改革:组织波兰军队,任命波兰人担任行政及其他职务,承认波兰语为波兹南的正式语言。为了欺骗波兰人放下武器,在雅罗斯拉韦茨协定中许下了类似的诺言(见注释196)。1848年4月14日国王敕令将波兹南公国分为两部分:东部归波兰,西部归“德国”,在西部不准进行“改组”。波兹南起义遭到血腥的镇压后,东西两部分的分界线愈来愈向东移动,最后几乎席卷了波兹南大公国的整个领土。给波兰人许下的“改组”的诺言也就没有兑现。——第5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