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九卷

卡·马克思

*伦敦交易所的恐慌。——罢工[289]



1853年9月27日星期二于伦敦


  联合舰队通过了达达尼尔海峡的消息,同政府的人事变动和商业遭到困难的传闻合在一起,星期六在伦敦证券交易所引起了一场真正的恐慌。
  “要描写英国有价证券现在的情况或刻划那些在证券交易所里照例演出的场面,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这样紧张的情景是罕见的,所以这种情况不常有是值得庆幸的……如果说压低行市的活动现在差不多达到了法国革命时期发生过的那种规模,大概也不是过甚其词……本周有价证券的行市是91.5%;自从1849年以来,有价证券还不曾下降到这样低的水平……铁路股票一直在下跌。”
  政府的报纸“观察家报”就是这样写的。最靠得住的所有铁路股票的售价比上周便宜68—80先令。股票突然充斥市场,本身并不说明任何了不起的问题,因为只是投机者可以按照目前行市随时在交易所制造惊慌,恫吓bona fide〔老实的〕股票持有人而已。但是,有价证券行市的剧烈波动,即使带有纯粹投机的性质,可是却同商业危机的一般征兆同时发生,这就要造成非常有害的后果了。至少,金融市场上的这种恐慌一定会使一切预定要发行的国家公债失败,特别是使奥地利的国家公债失败。而且,资本家们都还记得,1811年奥地利对每一英镑的债券仅仅付1先令7+(1/4)辨士的股息;他们还记得,尽管奥地利在1849年以后,通过大大加重匈牙利和伦巴第的税负的办法,人为地增加了收入,从1200万英镑增加到1800万英镑,但是它每年的平均赤字仍然大于它的总收入的四分之一;此外,从1846年起,奥地利的国债增加了5000万英镑,只是由于以色列子孙们从私利出发采取了宽大态度,才使奥地利免于面临的破产,而他们现在仍然希望把自己装满了大堆奥地利钞票的箱子腾出来。
  “观察家报”写道:“商业在某种程度上越出了自己的可能性的范围;我们的商业债务部分地超过了我们的资金。”
  “晨邮报”惊呼:
  “现在用不着再回避这个问题了,因为即使面临的危机将具有1847年所不曾有过的某些有利特点,但是每个注意事件进程的深思熟虑的观察家一定会看到,现在问题至少是转向了极为不利的一面。”
  英格兰银行的黄金储备又减少338954英镑,而它的银行券准备金,即预定用于贴现业务的有价证券,总共才700万英镑,换句话说,只够财政大臣用来支付那些执拗的南海公司债券持有人。关于粮食市场的状况,我们从“粮食交易所快报”最近一期了解到下面的情况:
  “多年来在中等收成的情况下,我们每年都消费几百万夸特的进口小麦。那末我们在目前情况下要消费多少进口小麦呢?今年小麦的收获量至多也超不过中等收成的四分之三,而且其他任何一种作物都提供不出余额。马铃薯遭到了严重的病害;由于它不适于长期储藏,所以吃得很多,这样很快就会感到这种食品不足。我们的小麦消费量是这样大,尽管截至9月5日为止的8个月内已进口3304025夸特的小麦和3337206公担的面粉,但是小麦储备仍很有限……当然,我们丝毫也不打算夸大我国可能遭到的困难,但是,否认这些困难的存在,是愚蠢的……各地的报告都说明小麦收成非常不能令人满意;许多已经打了场的地方收获量都不到估产的一半。”
  在工商业繁荣的晴空中出现了预告暴风雨的阴霾了,而罢工仍然是,而且将在一个相当久的时期中仍然是我们工业发展的重要特点;固然,罢工的性质已开始随着国家现在总的局势的变化而变化。
  柏立的纺纱工人又要求每一千纱锭增加2辨士的工资。由于老板们拒绝了他们的这一要求,他们便停工了;织布工人一俟织完他们手上现有的棉纱,也会仿效他们的榜样。普雷斯顿的织布工人,在临近地区的工人的支持下,继续要求增加10%的工资,现在有6家企业主已经关闭了自己的工厂,其余的大概也要仿效他们的榜样。这样一来,2000工人就失业了。在布莱克本,狄金逊先生的铸铁厂的机械工人仍在罢工。在威根的一家工厂里,缫丝工人罢工,要求每20码增加1辨士的工资;在另外一家工厂里,纺纱工人决定在工资增加以前拒绝上工。这两家工厂都关闭了。在同一个地方,约有5000名采煤工人举行罢工。星期三晚上,克罗弗德伯爵和这个地区的其他大矿主解雇了自己的全部工人。此后,采煤工人在斯凯尔斯-奥尔查德举行了人数众多的群众大会。在曼彻斯特,5000台织布机仍然停着不动,染布工、染纱工、毡帽制造工等等举行的一些小罢工就不用说了。波尔顿的棉纺纱工开大会要求提高工资。在特林泰姆和布黎纪瓦特以及其他城市有制鞋工人罢工,在格拉斯哥有马车工人罢工,在基耳马尔诺克有泥水工人罢工,在奥尔丹警察声言要罢工等等。北明翰的制钉工人要求增加10%的工资;乌尔未汉普顿的木工要求每天增加6辨士的工资;伦敦的木工也同样要求增加这样多的工资,等等。同时,郎卡郡、柴郡、得比郡和其他各郡的主要工业中心的工人们,都纷纷公开集会,并且作出有关援助他们的饥饿兄弟的措施的决定。老板们坚决要把自己的企业关闭一个时期,以便用饥饿迫使自己的工人们屈服。
  “星期日时报”写道:“我们看到,一般说来,工人要求的工资增加额,不超过每天6辨士;如果算算现在的食品价格,那就很难说这种要求是不合理的了。我们知道,有人认为,好像现在的罢工者所抱定的目的之一,是想从企业主的实际利润或预期利润中取得某种共产主义份额,但是所要求的工资提高和日用必需品的涨价,这两者之间的比较完全驳倒了这种指责。”
  当工人们的要求比“日用必需品”的价格多一点的时候,当他们希望从他们用劳动创造出来的利润中得到“份额”的时候,他们就被斥为有共产主义意图。食品的价格与“永恒的和至高无上的供求规律”有什么共同之处呢?在1839、1840、1841和1842年,即在食品价格不断上涨的年份,工资不断下降,一直下降到挨饿的水平。当时那些工厂主们说:“工资不取决于食品的价格,而取决于永恒的供求规律”。“星期日时报”说:
  “工人们的要求只有用恭敬的方式提出的时候,才能得到满足。”
  恭敬与“永恒的供求规律”有什么共同之处呢?有谁听见过,明辛街[290]的咖啡价格是由于“用恭敬的方式提出了”这类要求才上涨的呢?买卖人的血和肉的方法,也同买卖其他任何商品的方法一样,就是说,至少也要根据同样的条件来做这种买卖。
  争取提高工资的运动已经持续6个月了。我们且来用企业主们自己所承认的标准——“永恒的供求规律”衡量一下这个运动。政治经济学的永恒的规律大概不应当像俄国同土耳其签订的永恒的和约那样解释吧?
  6个月以前,工人们(即使他们那时还没有认识到:由于对他们劳动的需求增长,由于人口向金矿和美洲不断外流,他们的地位加强了)仅仅根据百般颂扬贸易自由的实惠的资产阶级报刊普遍宣扬繁荣这种现象,就已经可以看到,工厂主们的利润是增加了。很自然,工人们要求从这种被鼓吹得如此响亮的繁荣中得到自己的份额,但是老板们给予他们的却是无情的反击。于是工人们便结成团体,声言罢工,用比较和气的口吻坚持自己的要求。凡是发生罢工的地方,企业主和他们的走狗们,在教会的讲坛上、会议讲台上和报刊上,一齐破口大骂那些“用这种方式企图迫使别人接受条件”的人“厚颜无耻和无理取闹”。但是罢工证明了什么呢?不是仅仅证明了工人们宁愿用自己的方法来检验供求关系,不愿轻信雇主们的偏私的担保吗?在某种情况下,对工人说来,唯一能验证他是否真正取得了他的劳动的市场价值[291]的方法,就是举行罢工或声言要举行罢工。1852年原料价格与成品价格之间的差额——例如,原棉价格与棉纱价格之间的差额,棉纱价格与棉布价格之间的差额——平均大于1853年的差额,可见,纱厂主和工业企业主的利润一般要高于1853年的利润。无论棉纱价格或成品价格直到不久以前还没有赶上棉花价格的上涨。那末为什么企业主在1852年不马上提高工资呢?他们硬说,供求关系没有证明1852年有必要提高工资。是这样吗?一年前没有工作做的工人的确比现在多,但是这个差距同企业主们从那时起由于供求规律(它的意义已经由罢工向他们阐明了)发生作用而被迫进行的突然的、不止一次的提高工资是完全不相当的。当然,现在开工的工厂比去年的多,并且有许多有专门技能的工人在过去一年内外流了;但是与此同时,我们的“工业蜂房”还从来没有像最近12个月来这样,由于早先在农业或其他部门就业的人纷至沓来而补上了这样多的工厂工人。
  问题在于,“干活的”像往常一样,迟至很久才发现他们的劳动价值在好多月以前就已经增加了30%,只是在那时——不早于去年夏季——他们才开始罢工,先要求增加10%的工资,后来又要求增加10%,一次又一次提出要求,当然,他们的要求是在他们能够得到的范围以内。这些罢工总是成功的,这一方面促使罢工遍及全国,另方面也再好不过地证明了罢工是符合规律的;而在同一个工业部门里一再罢工,同一些“干活的”一次又一次要求再增加工资充分说明,按照供求规律,工人们早已有权得到更高的工资,他们之所以没有得到更高的工资,只是由于企业主们钻了工人们不熟悉劳动市场状况的空子罢了。一旦工人们终于弄清了这种状况,一直宣扬着“永恒的供求规律”的企业主们就回到了“开明专制”论,并且要求有随便处理自己财产的权利;他们用恶狠狠的最后通牒的形式宣称,工人们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对他们是好,什么对他们是坏。
  总的经济前景的改变,也要引起工人和雇主互相关系的改变。这种变化的突然到来,正是许多罢工已经开始的时候,又是更多的罢工正在酝酿的时候。即使是萧条时期,这些罢工无疑也将继续下去,并且同样还要在提高工资的口号下进行,因为工人们将以物价上涨为凭据来回答企业主不能增加工资的声明;而这两个理由具有同样的效力。但是,如果像我所推测的那样,萧条持久地拖延下去,那末工人们将因此而受到最大的痛苦,那时他们就不得不为反对降低工资而斗争了,虽然斗争没有成功的希望。但是,那时他们的活动将迅速转到政治领域,而在罢工过程中争得的新的组织——工联,对他们将有重大的意义


卡·马克思写于1853年9月27日
载于1853年10月17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3900号
署名:卡尔·马克思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俄译文第一次发表



注释:

[289] 这篇文章曾加以删节转载于1853年10月19日的纽约德文报纸“改革报”,标题为“英国的工人运动状况”。——第372页。

[290] 明辛街是伦敦的一条街,批发殖民地货物的中心。——第375页。

[291]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此后时期的著作中用更为确切的“劳动力价值”、“劳动力价格”的概念代替了“劳动价值”、“劳动价格”的概念,因为马克思确定,工人出卖给资本家的并不是自己的劳动,而是自己的劳动力(见恩格斯为马克思的“雇佣劳动与资本”一书1891年版所写的序言)。——第37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