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一卷

卡·马克思

关于更严格地遵守星期日例假制的法案所引起的风潮



  伦敦7月2日。反对禁止星期日交易法案的示威昨天又在海德公园重演了;这次规模更大,情况更危险,后果也更严重。今天笼罩着伦敦的阴沉而激动的气氛就证明了这一点。
  号召大家再度举行群众大会的宣传品同时还邀请大家在星期日上午10点钟到虔诚的格娄弗诺勋爵的公馆门前集合,并且伴送他到教堂里去。可是这位虔诚的绅士在星期六晚上就离开了伦敦,他乘着遮掩好的马车,不给人知道就偷偷地跑了。他在伦敦所有报纸上发表的那项声明中,一方面坚持他的法案,另一方面却极力证明这个法案毫无意义、毫无目的、毫不重要,这就说明他很会想办法使别人替自己成为殉教者。星期日一整天他的公馆都布满了人——不过不是唱圣诗的,而是200名警察。他的兄弟、有名的富豪韦斯明斯特侯爵的公馆也布满了警察。
  星期六,伦敦警察局长理查·梅恩爵士在伦敦街上贴出布告,不但“禁止”在海德公园开大会,而且还不准在那里“成群结队”,不准以任何方式表示赞同或反对。这个命令引起了这样的结果:连警察局的报告也承认,早在两点半钟,公园里就已经有15万不同阶层、不同年龄的人在那里走来走去,而且人越来越多,多到连伦敦还从来没有见过的程度。伦敦人不仅大批前来,而且又在瑟盆坦湖畔的马路两边排列开来,这次比上星期日排得更密更宽了。只是haute volée〔上层人士〕没有在场。马车大概一共有20辆,多半是小的双轮轻便马车和四轮敞篷马车,这些马车走过的时候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然而比较华丽、车身比较宽大、驾驭台很高、扎有金银色绦带的马车经过时则遇到了和上次一样的接待和雷鸣般的吼声,这次轰隆的吼声把周围一里以内的地方都震动了。这样,警察局的命令就在群众大会和成千上万的人的叫喊声中被取消了。Haute volée没有上战场;他们不在,也就等于承认了vox populi〔人民的呼声〕压倒一切。
  已经到4点钟了,示威由于缺少对象,看来变成了不会得罪人的星期日的游逛。可是警察们的估计却不是这样。难道警察们会遗憾地以告别的目光望着自己贴在公园入口处的大字布告,在人们的大笑声中撤走吗?况且警察局的长官们都在场:骑着马的有理查·梅恩爵士、警察局监督员吉卜斯和沃克,步行的有督察员班克斯、德尔金、伯莱南。800个警察作了战略性的分散,大部分隐蔽在建筑物里,埋伏以待。更强的小队则布置在附近作为后备。瑟盆坦湖畔的马路和通向肯辛顿公园的林萨道相交地方的公园管理处、火药库、救护站,都变成了有强大的警察队伍守卫着的临时防舍,用来收容被捕者和受伤者。在皮卡第莱区的外恩街警察派出所附近,停了很多车辆,准备派赴战场把抓到的人稳稳当当地押回来。简而言之,警察局拟定了这样一个作战计划,如“泰晤士报”所说的,根据这个计划要进行一场比“我们在克里木听到的任何作战计划”所要进行的都更“激烈的战斗”。警察们需要把人们打得头破血流,需要抓人,为的是使自己不至于连转脸的余地都没有就一下子由耀武扬威的样子落到滑稽可笑的地步。于是,当路旁的人流刚刚稀疏了一些,人群刚刚向离马路较尽的公园的辽阔的空地一堆一堆地散开的时候,警长们就骑着马跑到路中央,夹在两旁的人群中间,左右顾盼地以挑衅的口吻发号施令,好像是为了保护来往的马车和骑马的人。可是因为既没有马车也没有骑马的人过来,也就没有人可保护,于是警察们就开始在“虚假的借口”下从人群中拖出一些人来,把他们当做pickpockets(扒手)而加以逮捕。当这种把戏耍多了,这种借口失效了的时候,人们发出了怒吼。这时警察的队伍就从埋伏的地方跑出来,挥动警棍向人群打来,直把人们打得头破血流,同时还从人群中拉出一些人来,把他们拖到临时防舍去(这样总共逮捕了104人)。马路的左边和瑟盆坦湖只隔着一条狭窄的地段。一个警官带着一帮警察巧妙地把看热闹的人们赶到湖边,要把他们赶下湖去洗个冷水澡。有一个人为了免吃警棍,就泅水游到瑟盆坦湖对岸,可是一个警察坐了小船去追他,得意洋洋地把他捉了回来。
  今天的场面和上星期日比起来,具有多么不同的特点啊!今天看到的不是富丽堂皇的马车,而是肮脏的马车,这些车辆一直在从外恩街警察派出所到海德公园的临时牢房之间的道路上往返奔驰。坐在驾驭台上的不是仆役,而是警察和喝得醉熏熏的马车夫。车里坐的不是温文尔雅的先生们和女士们,而是被那些穿着伦敦警察制服的爱尔兰流氓无产者中的形迹可疑的家伙押着的头破血流、头发松乱、衣服撕得稀烂、赤身露体的被捕的人。今天已看不到轻挥羽扇,却只听到包着皮子的警棍(所谓警察的《truncheon》)的呼啸声。统治阶级上星期日摆出了上流社会人士的面孔,这一次则摆出了国家执政者的面孔。在满面堆笑的老绅士、花花公子、显贵的高龄寡妇背后,在用开司米披肩、鸵鸟羽毛、花环、钻石打扮起来的香气四溢的美人背后,站着身穿雨衣、头戴亮光光的油布帽、手持truncheon的警察。这完全是另一种景象。上星期日群众碰到的统治阶级是统治阶级的个别代表人物。今天这些阶级是以国家政权、法律、truncheon的形式出现的,这一次反抗它们,就意味着造反。而在英国人造反之前是必须长期地逐渐地把他们鼓动起来的。这就是为什么示威者的反抗一般只限于:对警车发嘘声、叫骂和嘲笑,作一些想解救被捕者的有气无力的尝试、而主要是进行一些消极抵抗和冷淡地守卫着阵地。
  值得注意的是兵士在这些场面中扮演怎样的角色,这些兵士有的属于近卫军,有的属于第六十六团。他们来的人很多。其中有12个是近卫军战士,有的胸前还佩戴着克里木奖章,他们都站在一群正在挨警棍的男女老少的中间。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经不住殴打,倒在地上了。一位克里木英雄喊道:“伦敦的stiffstaffs(骂警察的绰号)比因克尔芒的俄国人还厉害!”警察想要抓他,可是群众高喊“军队万岁!”警察也就立刻住了手。警察见势不妙,转身想溜走。这时来了一些掷弹兵,兵士们排成了队伍,在群众前呼后拥之下,挑衅地在公园里走来走去,高呼:“军队万岁!打倒警察!打倒星期日法案!”警察们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来了一个近卫军军士;他大声斥责警察们的粗野行为,使兵士们平息了下来,并劝说一些兵士跟他一起回兵营去,以免发生更严重的冲突。可是大多数的兵士却仍旧站在人群中,对着警察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愤懑。英国的军队和警察之间很早以来就存在着对抗,而现在,当军队成了人民群众的《pet child》(宠儿)的时候,这种对抗就更不可能减弱了。
  据说,一个姓罗素的老人今天因受伤而死去了。还有六个受伤的人躺在圣乔治医院里。示威的时候,人们曾经试图在各个地方分别举行群众大会。在阿尔伯特门附近,即在公园里警察最初所占的那块地方的外面举行了群众大会,会上有个不知名的人向群众发表了演说,内容大致如下:
  “古老的英国的人们!醒来吧,从你们的睡梦中清醒过来吧,否则你们将永远倒下了。每个星期日都来和政府对抗吧!都来示威,反对教会法案,就像今天你们所做的那样!不要怕要求本来属于你们的那些权利,挣脱寡头政治的压迫和暴力的锁链。不这样做,你们就一定会被压死的。文明世界中的这个最大的首都的居民,竟让一个叫什么格娄弗诺勋爵或埃布林顿勋爵来保护自己的自由,难道这不可耻吗!勋爵阁下认为必须把我们赶进教堂,并通过议会立法强迫我们信教。枉费心机!我们是谁?他们是谁?看看现在的战争吧!难道这个战争不是依靠从事生产的阶级,依靠他们的流血牺牲来进行的吗?而不事生产的阶级干些什么呢?他们就只能把事情搞坏。”
  当然,这位讲演人的讲演和大会本身都被警察打断了。
  在格林威治,在天文台附近伦敦人也组织了群众大会,参加群众大会的有10000到15000人。这个大会也被警察驱散了。


卡·马克思写于1855年7月2日
载于1855年7月5日“新奥得报”第307号
原文是德文
俄文译自“新奥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