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二卷

卡·马克思

佩利西埃在英国的使命


  1858年3月27日于巴黎


  对于统治者说来,最困难的处境是一个非军人高居专制军事国家之首的处境。在东方,这种困难由于专制君主被看成天神而多少被消除了,因为这种政权的神权性质不允许把统治者同他的军人武士等同看待。在罗马帝国时代,皇帝之被神化并没有起到这种防护作用,但也是出自同样的需要。路易·波拿巴是一个非军人(尽管他著有大炮史[323]);但是他无法援用罗马的先例。因此他的处境就益发困难。随着法国越来越感到军队的羁绊不堪忍受,军队越来越大胆地力求把这种羁绊加在波拿巴身上。12月10日[324]以后,波拿巴可以认为他是农民即法国人民的绝大多数选举出来的,而聊以自慰。自从1月14日的谋杀事件以后,他知道他只是靠着军队的恩赐才存在。既然他不得不公开承认他是通过军队进行统治,自然军队也就企图通过他本人来进行统治了。
  由此可见,法国分为五个帕沙辖区,这只不过是任命埃斯潘纳斯为内务大臣的一支序曲。接着就是任命布阿泰尔先生做巴黎警察的头子。这位先生在1830年是一名下级军官,曾在拉费尔同培尔西尼先生在一个团里服役;七月革命爆发时,他曾试图强迫自己的伙伴高呼《Vive Napoléon Ⅱ!》〔“拿破仑第二万岁!”〕。与布阿泰尔荣升的同时,马拉霍夫公爵佩利西埃被任命为皇帝陛下驻圣詹姆斯宫的代表。这个任命无非是对军队的讨好和对英国的威胁。诚然,“通报”想把这件事说成是对约翰牛的讨好,可是“世界报”[325]的维伊奥(大家知道,他在土伊勒里宫有petites et grandes entrées〔出入正式和非正式场合的资格〕),在一篇火气十足的文章中预示过这件事,其中有这样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英国的自豪感被损伤了,而且早就被损伤了。在克里木的阿尔马附近、因克尔芒附近和马拉霍夫冈,在凡是法军在战场上一马当先而且比所有的人都更深入敌军阵地的一切地方,都受到了损伤。圣阿尔诺、博斯凯、康罗贝尔、佩利西埃、麦克马洪——正是这些人损伤了英国的自豪感。”
  总之,拿破仑第三把自己的缅施科夫派到伦敦去了。顺便提一下:他甚至很高兴能有一个时期摆脱一下这位缅施科夫,因为佩利西埃在刚一撤销委任他为五个帕沙辖区总司令的命令后,就表现得桀骜不驯。当佩利西埃被派赴伦敦的消息一传出去,巴黎证券交易所的股票行情立刻下跌。
  佩利西埃可以举出不少理由来对英国实行报复。1842年,帕麦斯顿在梯维尔顿对选民发表演说时,公开骂他是恶魔,并示意伦敦报界群起而攻之。克里木战争以后,雷希·伊文思将军在下院更露骨地表示,佩利西埃是使英军在塞瓦斯托波尔城下遭到惨败的主要根由。英国报刊在评论伊文思将军的这种意见时,对佩利西埃也是十分粗暴无礼。最后,佩利西埃本人在为参加克里木战争的将领举行的一次宴会上,干脆把这场战争的全部荣誉——如果谈得上荣誉的话——归之于法国的武力,对约翰牛的合作竟不屑一提。为了报复这件事,伦敦报界又狠狠地抨击了佩利西埃。此外,大家也都知道,佩利西埃是不能扮演希腊神话中那个唯一能治好自己亲手所造成的创伤的角色的[326]。但是我们还是不能同意那些伦敦报纸的看法,它们以古罗马人的心情劝告执政官多加小心,《ne republica detrimenti capiat》〔“以免共和国遭殃”〕。佩利西埃是威吓,而不是战争。对他的任命只不过是coup de théatre〔戏剧手法〕。
  将perfide Albion〔老奸巨猾的阿尔比昂[注:“老奸巨猾的阿尔比昂”是拿破仑第一对英国的称呼。阿尔比昂是不列颠群岛的古称。——译者注]〕与la belle France〔美丽的法国〕隔开的宽沟,是法国的Lacus Curtius[327],然而波拿巴却不是那情愿跳进这个深渊去、为了使深渊合拢起来而抛弃生命的浪漫青年。在全欧洲谁也没有他明白!他的不稳固的政权要依靠同英国的联盟,但是对于要为滑铁卢一战雪耻的人说来,这条真理是致命的东西,他必须想方设法,通过对约翰牛的横加指责,来向自己的武装部下隐瞒它,使这个由法国所强加而为英国所接受的联盟看上去像一种附庸从属的关系。
  这就是波拿巴的最危险的把戏,它可能加速他的末日的来临,虽然它的目的是为了推迟这个末日。如果佩利西埃完不成要他前去进行威吓的使命,——这是很可能的,——那就会是输掉了最后一张牌,势必要用实际行动来代替演戏,否则波拿巴在自己的军队眼里将成为一个原形毕露的骗子,这个骗子装出拿破仑的神气来掩盖1848年4月10日的伦敦警察的可怜相[328]。
  说老实话,幸亏同英国结成联盟,才使这个侄子能够一时仿效他的伯父。英法之间的紧密联系给了神圣同盟以致命的打击,彻底破坏了欧洲的均势,自然也就使这个同盟在大陆上的代表波拿巴依然以欧洲命运主宰者的姿态出现。当对俄战争和法国国内形势许可这样做的时候,他对于这种徒有其表的霸权是心满意足的。但是自从和平统治了欧洲,而军队统治了法国以来,情况就完全改变了。现在军队要求他像真正的拿破仑那样,表示出他做欧洲的霸主,不是受英国的委托而是违反英国的意愿。难也就难在这里。一方面,他威胁约翰牛,另一方面又暗示约翰牛,说对它毫无恶意。他简直是在央求约翰牛,要它为了礼貌起见,装出一副样子来表示害怕自己的“至圣的盟友”的虚假威胁。然而这恰恰是使约翰牛强硬起来的最好办法;约翰牛知道,自己摆出一副英雄姿态是万无一失的。


卡·马克思写于1858年3月26日
载于1858年4月15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5299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注释:
  [323]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现代军队的大炮史”1848年巴黎版(LouisNapoléon Bonaparte.《Histoire du canon dans les armées modernes》.Paris,1848)。——第446页。
  [324]1848年12月10日路易·波拿巴被选为第二共和国的总统。——第446页。
  [325]“宗教、哲学、政治、科学和文学世界报”(《L'Univers religieux,philosophique,politique,scientifique et littéraire》)是法国教权派报纸,1833年创办于巴黎;该报在五十年代支持波拿巴的政策。——第447页。
  [326]指阿基里斯。根据希腊神话,只有他一个人能治好他使海格立斯的儿子泰列夫遭受到的创伤。——第448页。
  [327]古罗马集会场上的一个地方叫做Lacus Curtius(库尔戚乌斯谷)。据传说,这里由于地震而塌陷成一个坑,只是当一个罗马青年库尔戚乌斯牺牲自己,跳进坑去以后,这个坑才闭合起来。——第448页。
  [328]指路易·波拿巴曾参加英国政府为镇压宪章派而征募的特别巡警(警察)队。这些巡警队在破坏1848年4月10日宪章派为向议会递交第三封要求通过人民宪章的请愿书而举行的游行示威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第44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