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五卷

弗·恩格斯

瓦德西论法国军队



  不久前在柏林出版了“法国军队在练兵场和战场”[139]一书,它引起了很大轰动,短期内出了好几版。虽然作者只自称“一个老军官”,但是该书出自前普鲁士陆军大臣瓦德西伯爵将军的手笔,毕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是一个在普鲁士军队里占有很高地位的人,使他在那里特别突出的是,他从根本上摧毁了旧的、学究式的训练兵士散兵战、侦察、警戒、以及执行一般轻步兵勤务的制度。他的新方法(我们可能在一个适当的地方再来谈它),现在已在这个军队里实行。这个方法的出色之处在于完全摆脱了一切形式方面的学究气,专门激发兵士的智力来执行只有通过许多人的聪明的谐调的协同动作才能很好完成的勤务。十分自然,一个这样重视每个单独兵士的智育的军官,总是非常注意法国军队的,因为法国军队是一支在军事方面以自己兵士的个人智力而最出名的军队;因此,如果我们看到,他把这支军队作为自己研究的特殊对象,在这支军队的队伍中他有许多朋友和熟人,从他们那里他能够得到宝贵的情报资料,这是用不着奇怪的。法军在1859年意大利战争时期对欧洲的一支最优秀最勇敢的军队赢得了胜利之后,全欧洲都在研究是什么情况使法军总是取得这样不寻常的胜利。瓦德西将军在上面提到的书里所叙述的,据他看来,就是对这个问题的解释。
  下面是一段从他关于法国军队的一般特点的概述中摘录的文字:
  “法军有法兰西性格的一切优点,但也有其一切缺点和短处。它受到真正尚武精神的鼓舞,充满了战斗热情,渴望行动和荣誉,勇敢而大胆,它一向证明着这一点,不久前在阿尔及利亚、克里木和意大利各战场也作出了证明。无论是军官或兵士,特别是精锐部队的军官和兵士,到处都表现出惊人的大胆行动,所以法国兵士在这些战局中的行动一般都值得给予最大的注意。
  法国兵士身体和头脑都非常灵活,这虽然往往变成好吵好动,但是无论是打仗还是干任何重活,他们都是不知疲倦和顽强的。
  每个个别兵士非常自负,充满雄心,爱好虚荣,他所希望的只有一点——向敌人进攻。他不知道任何困难;他的行动准则是一句古老的法国谚语:‘可能的,等于做成的;不可能的,总是做得成的。’他不多加思索地——的确,往往是不小心地——前进,确信没有任何他不能克服的困难。这样,他总是以他的民族所固有的那种猛劲和热劲力图进行攻击,他的主要力量就在于此。此外,法国兵士聪明、灵巧,特别适合于单人战斗,并且习惯于独立行动。他在困难情况下有办法,灵活;他有特殊的技能,能够给自己安排一个舒服的露营场所,在火线上修复桥梁等物,立刻使房屋和村庄适合进行防御战,然后以最大的顽强性保卫它们。
  战争是军队的最如意的环境。法国政府非常明智地认为战争对于军队来说是正常状态,所以它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总是以真正作战时期的严格性对待军队。团尽可能经常集合在兵营里,此外,还要它们经常改换宿营地,不让在它们中间产生和平时期的习惯。同样,兵士的训练也专门使之适应于战争目的,不做任何为了阅兵目的和事情。从来不根据分列式的表现来评判任何一个部队;所以外国军官们颇为惊奇地看到,当法国营走分列式时,即使在皇帝面前,也是步伐随便,横队摇摆,兵士们步子杂乱。扛着枪懒懒散散地行进。
  但是这种图景除它的光明面外,也有它的阴暗面。所有这些促使法国兵士猛烈进攻的好的军事素质,只有在你们允许他进攻的时候,才产生自己的辉煌效果。作为他的一切进攻能力的源泉的个人感,也有很大的缺点。一个兵士如果主要是考虑自己,那就只有在全体顺利进攻时才跟全体一道前进;但是如果全体在压力之下或者突然地被迫退却,那末它的团结即每个个人同自己伙伴的联系,就会很快破坏,而且,在这种情况下,由于部队战术训练马虎(下面将谈到),就使一切坚定性成为不可能,并且导致混乱和彻底瓦解。
  此外,法国人生来爱忌妒,并且容易在紧急关头以他们民族所固有的那种轻率性猜疑别人。法国兵士非常热情地乐意跟在自己的军官后面进入战斗,但是只有在这些军官走在他的前面,名副其实地带着他们的时候。兵士所希望的就是这个,所以当他们在火线上前进时,他们便高喊:‘肩章带穗的,往前走!’来表达这种希望。这就使校官和将军通常必须走在自己的军队前面进入攻击——当然,这是一个将军的最合适的位置,——法军的军官队伍损失特别大的原因也就在此。但是当退却不可避免的时候,对军官的信任就很快消失了,甚至公然不服从。由于这些原因,法国军队在重压之下的被迫退却,对它说来,过去总是而且将来也总是带有毁灭性的。”
  瓦德西将军本来还可以补充许多东西来描述法国兵士怎样容易在不利情况下丧失对自己军官的信任。兵士对自己的直接长官是否信任(甚至在不止一次的失败以后),是有无纪律的最好标志。从这个角度来看,法军并不比毫无纪律的新兵强多少。对他们来说,无疑的事实是,他们从来是不可能被打败的,除非是由于“背叛”;所以每当他们吃了败仗,被迫退却不过几百码,或者出乎意料地遭到敌人的突然推进的时候,他们总是高喊:“我们被出卖了!”这与他们的民族性格是如此不可分,以致拿破仑在自己的回忆录(事变以后很久写于圣海伦岛上)[140]中,也不公正地指责他的很大一部分将军有某种背叛行为,而法国的史学家——军事史学家和其他史学家——也更加夸大这种指责,甚至变成了最惊人的捏造。民族怎样看待将军,兵士也就怎样看待自己的团和连的军官。几个有力的打击,纪律就全完了;正因为如此,与所有其他军队比起来,法军所作的退却是最带有毁灭性的。
  关于兵士和军官的补充制度,瓦德西作了如下的叙述:
  “法国兵士是用抽签办法从全国青年中间招募的;但是每人有权缴纳政府规定的一笔钱找人代役。这笔钱收进政府支配的基金里,代役者从基金中领取一小笔款子作为应募奖金,而其余的钱则在服役期满时领取,利息在整个服役期间向他交付。但是他应得的那笔钱可能因犯了罪或行为不端而被部分或全部没收。这样,政府就把挑选代役者的事情完全抓在自己手里,并且通常尽量只录用那些服完一期7年兵役、表现可靠、品行良好的人当兵。所以军队总是能够有很多老兵,大多数军士就是从他们中间选拔出来的。服役期限是7年,但是,在这个期限中,大部分兵士实际上只在军队服役四五年,其余时间都在休假中度过。
  军士选拔是非常仔细的,他们都受到长官密切的考察,大部分人不但本身品行好,熟悉业务的一切细节,而且机警,有独立精神,有优美的军人姿态,有一定的尊严,特别是在对待兵士方面,他们熟悉应当怎样利用条令给予他们的权力来对待兵士。既然每个军士都能够被提升为军官,他们就竭力与兵士保持一个距离,另方面也尽一切努力表现自己,给自己的部下做出好的榜样。
  目前大多数军士都是代役者。他们中间只有少数人在自己第一次服役期间成了下士和中士,这多半是那些受过良好教育而由于应考者太多进不了军事学校的青年,他们为了取得军官军衔自愿参军。这些青年很快晋升为军士,在他们能够成为少尉之前,要通过军士的实际业务考试,服役2—4年以后就常常取得军官军衔。
  大多数由列兵提升的军官,取得军官军衔要在服役9—12年、甚至常常在15—20年以后。从随便选出的170名这样的军官来看,16名是在服役2—4年以后取得军官军衔的,62名是在服役5—8年以后,62名是在9—12年以后,30名是在13—20年以后。前16名属于受过教育的青年一类;服役5—8年以后取得军官军衔的62名,是作为战功卓越者提升的。由此看来,平时由列兵提升军官甚至在法国也是很慢的。
  军官补充,一部分来自列兵(如上所述),一部分来自军事学校(主要在平时),在军事学校,青年必须学满两年,然后经过严格考试,马上就取得军官军衔。这两类军官彼此间有很大距离;军事学校的学员和兵士出身而受过教育的人,是用轻视的眼光看那些因服役多年而取得带穗肩章的上了年纪的少尉和中尉的;甚至在一个营里,军官们也远没有形成一个紧密的核心,像在差不多任何别的军队里那样。不过,那些从文化程度较低的列兵中提升的人(在克里木和意大利严重损失以后,他们现在构成中尉和少尉的大部分),在自己的岗位上仍然是非常有用的。虽然他们常常显然很无知,有时很粗鲁,而且举止或风度未必比军士强,但是,他们在自己的活动范围内一般是灵活的,非常称职的,他们耿直,严格,准确;他们很好地知道怎样对待兵士,怎样关心兵士,怎样在执行警备勤务时和在火线上用自己的榜样来鼓舞兵士。此外,他们现在多半都是有野营生活、行军和战斗的丰富经验的。
  总的说来,法国军官是机灵的,勇敢的;他知道他应该做什么,知道——特别是在火线上——怎样独立自主地行动,怎样用自己个人的勇敢的榜样去鼓舞兵士。如果加上大多数军官都有丰富的行军经验和战斗经验,那末我们应该说,他们具有使自己在本行中处于很高地位的素质。
  升级不是根据军龄就是根据长官的选拔。在平时,按军龄提升和按选拔提升的比例是二比一;战时与此相反。但是选拔一般仅限于有文化的军官,而从列兵提升的多数军官只是按军龄升级,所以当他们升到上尉军衔时,年纪就相当大了。这个军衔差不多是他们所能达到的最高级,如果能够带着上尉军衔退休的话,那他们通常是完全满意的。
  所以你们在法国军队里可以看到很多30—40岁的中尉和少尉和很多年近50的上尉。而在校官和将军中间却有很多比较年轻的人。无疑,这是一个很大的优点;非洲、克里木和意大利的接连不断的战争,大大加快了职务的提升,把更多的青年提升到了高级指挥职位上。
  为了说明从上述两类军官提升到更高军衔的比例,不妨介绍一下下面一个在意大利的死伤军官或占居高级指挥职位的军官的统计资料:从军事学校提升的——将军34名,指挥团的上校25名,其他的校官28名,上尉24名,中尉和少尉33名;从列兵提升的——将军3名,指挥团的上校一名没有,校官8名,上尉66名,中尉和少尉95名。
  将军们多半是从校官的基本队伍中提升的,而从司令部和教导部队或精锐部队的校官中晋升的将军则较少。所以他们大都缺少更高级的军事教育;其中只有少数人有les vues larges〔远大眼光〕。他们在战略上很差,很不善于指挥大兵团,因此很需要上级的命令或内行的帮助,以致在战场上就像在练兵场上一样,常常给他们订好进入战斗必须完成的运动计划。但是他们头脑健全,善于选择达到目的的手段;他们知道自己职务的实际方面,他们热情,有雄心,忠于职务。他们的独立作战习惯使他们在火线上得到必要的毅力。他们不怕任何困难;他们能够在紧急关头立即行动,不等待命令,也不去要求下命令;他们不怕负责,而且像所有的法国人那样勇敢,他们总是亲自率领着自己的部队。
  他们大部分都在阿尔及利亚、克里木和意大利作过战,所以积累了宝贵的战斗经验。在1859年意大利战争中作过战的将军当中,有28名老‘非洲人’,其中18名也在克里木作过战。只有一名将军(帕尔土诺)是在意大利完成他的初次出征。
  由于这些接连不断的战役,法国军队比任何别的军队有了更年轻的将军。为了平时也保持这种状况,中将65岁、少将60岁退休,领半薪。
  简言之,应该认为,法国将军比较年轻,活泼,有学识,有热情,有战争经验,有适应战争的本领,虽然直到现在,才能非凡和深谙重大兵团指挥艺术的人还不多,而且无论克里木战争或意大利战争都还没有提供出一个杰出的军事天才。”
  谈到法军的队列教练实践的时候,我们的作者说道:
  “一个看上去又粗野又笨拙的新兵,当他来到自己的团的时候,往往不到两个星期,有时甚至没有领到他的全部军服,就很尊严地带着一副老兵的威风样子站岗,并且由于他受到缜密的各个教练而很快具有应有的姿态。虽然连、营队列教练还有许多有待改进的地方,但是对于每个单个兵士却是很用心地训练他们学习体操和刺杀、轻剑击剑术和长跑……在练兵场上步兵通常表现得不稳定,漫不经心,所以总有些慢吞吞;但是在行军中却异常敏捷,而且习惯于这种大部分是用跑步进行的长途行军;这种步子在战斗中是常常采取,而且卓有成效的。在法国,人们正是根据这种条件来评价部队的训练质量的;评定一个部队从来不根据它的队列训练得怎样,尤其不是只根据分列式进行得如何。法军实际上也不能够以应有的队形进行分列式,因为他们缺少任何一个好部队归根到底所必需的那种细致的队列教练。”
  我们的作者在谈到队列教练的时候,叙述了拿破仑第一的一个趣闻:
  “拿破仑清楚地知道这种马马虎虎的队列教练制度的缺点,并且想竭尽全力予以纠正。在他的严格指导下,教练的精确性曾经保持在法国人所能达到的程度,虽然他本人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队列教官。1809年在雪恩布龙,有一回他想亲自训练自己的近卫营,使它像法国人所说的,faire la théorie〔学点理论〕。他抽出了剑,下了口令;但是做了几个队形变换以后,他就把自己的兵士完全弄乱了,于是他把剑入鞘,大叫道:‘你们的……理论见鬼啦!快把这个乱队伍重新整好!’(《Que le diable emporte votre…théorie!Redressez cette cochonnerie!》)”
  关于“土尔科兵”即阿尔及利亚土著部队,我们可以看看下面这段出色的叙述:
  “根据从法国军官那里得到的资料,土尔科兵最不喜欢同奥地利猎兵接触。土尔科兵每逢遇到他们时,不但拒绝前进,而且往地上躺,正像沙漠里的骆驼一样,威吓也好,殴打也好,都不能迫使他们站起来进行攻击。”
  作者关于步兵团的队列教练说道:
  “新兵训练进行得非常学究气,同时又非常肤浅;对单个兵士的姿态注意得不够,所以条令执行得相当马虎(在连和营教练中)。很少注意让兵士们好好地立正,好好地看齐,横队紧紧地密集,甚至不注意让兵士们走整齐。看来,兵士们在场并且这样或那样一同走来,就被认为够了。一支习惯于这种马马虎虎的训练制度的军队,在它继续进行进攻行动的时候,当然不会在很大程度上表现出这种训练制度所产生的缺点。但是这种制度势必对纪律和战斗队形发生不良影响;每当在敌人火力之下退却成为不可避免的时候,它就会导致最严重的后果。所以试图用应有的队形退却,对法军说来,常常是危险的,所以一支坚强而有很好训练的军队迫使他们接受的退却,对他们说来总是带有毁灭性的。”
  瓦德西将军在分析队列教练问题以后,扼要地谈了一下毕若元帅的作战原则(我们已经将这些原则的很大一部分译出,发表在前几期的“志愿兵杂志”上,标题是“毕若元帅论战斗中的精神因素”[注:见本卷第262—270页。——编者注])。他完全同意这些原则,同时试图证明(也有一些成功之处),其中大部分是在弗里德里希大帝的规程中早已有之的旧的实用规则。我们不来谈这一点,也不谈占有相当多篇幅的他从战略观点对1859年意大利战局的评论(评论揭露出居莱将军不下18个明显的大错误),以便考察法军在这个战局中的作战方法。
  这个方法的最重要的原则是:
  1、一有可能就采取攻势行动。
  2、不看重长时间的射击并且尽快以跑步转入刺刀冲锋。
  这些原则一经知悉,那末结论多半是:法军随时随地都完全不顾一切战术样式而直冲奥军,并且总是不用特别费力而很快就把他们击退或者赶走。
  但是战局的经过证明,事情远非如此。相反,它表明:
  1、法军在大多数场合(不是永远如此)确实曾经快速跑步攻击自己的敌人,然而他们第一次突击就打败敌人的事情却未必有过。通常他们在这方面不但没有成功,而且多半是在几次反复攻击后被击败,受到损失,所以在战斗期间,他们差不多常常退却,就像他们常常进攻一样。
  2、他们往往攻击而不开火,但一旦他们的攻击被击退,他们就不得不继续进行一个时间的火力战斗,虽然在这个火力战斗中也曾反复进行过刺刀冲击。在马振塔和索尔费里诺附近,这样的火力战斗曾持续了几个钟头。
  然后,作者根据从法国军官和奥地利军官那里得到的资料,对法军在意大利战局中采用的战术布势作了评论,我们将从评论中摘录几段作为本文的结束。
  我们的作者在描述了法国军队的一般特点和战斗原则之后,评论了1859年意大利战局时期法军采用的战术布势。
  “法国的基干师是由2个旅组成的,第一旅包括1个猎兵营和2个基干团(每团有3个营),而第二旅只有2个基干团(或者6个营)。每营有6个连。
  战斗队形是第一旅组成第一线,同时各营排成半个距离的纵队,纵队之间留有充分的展开间隔,并且由散兵线掩护。第二旅站在第二线,距第一线250码,各营也排成半个距离的纵队,但是纵队间只有半个展开间隔;它们通常位于第一线的一个翼侧的后边。
  法国人把意大利战争中通常采用的那种纵队队形叫作营纵队——成纵队的2个连叫作营。6个连是这样排成队的:2个在前边,2个保持半个距离的连在它们后边,第二对连后边又有2个保持半个距离的连。这个纵队可以排在2个中心连后边,也可以排在一个翼侧的2个边上连后边。全部由精干兵士组成的近卫军的纵队,总是列于2个中心连后边,因此(像英国排在2个中心分队后边的复纵队一样),纵队的排队时间和展开时间缩短了一半;但是基干部队的纵队通常是排在2个右翼连后边。这种队形的意义在于,在这种部署情况下,‘掷弹兵’连(第一连)配置在纵队前边,而轻装或‘轻骑步兵’连(第六连)列于后边。这样一来,由精干兵士组成的这2个连可以说组成了一个框架,框架里面放了4个不那么可靠的‘中心连’;此外,如果位于后连的2个连受命展开成散兵线,那末其中的1个就是轻装连,而在第一线的那个掷弹兵连则不动,直到全营必须展开为止。
  对于一支主要不是用横队而是用散兵和纵队联合作战的军队说来,这种队形是有很多长处的。三分之一的兵士(2个前方连)随时能够动用自己的火器,同时纵队又能够简易迅速地展开。纵队的各组成部分间的大距离(连距离的一半,或约40码),有助于大大减轻炮兵对于比较密集的纵队的破坏作用;如果注意到通常都是2个连散开成散兵线,从而整个纵队由第一线的2个连和位于它们后边40码地方的2个连组成,那末很明显,这种队形是最最接近横队队形的;在后边的2个连是作为2个前方连的预备队或第二线,而不是作为实际的支援队即不是像欧洲大陆军队的进攻纵队通常所部署的那样,在第一线后边的部队应当给第一线提供实际支援。此外,虽然在意大利战争中时常展开成横队,但是像在伦巴第这样的地形上采用横队作战是完全不可能的。在这些小块田野上,绿篱、壕沟和石墙纵横交错,庄稼和缠着葡萄蔓的桑树密布丛生,穿过高墙之间的道路窄仄得连两辆马车都难以错开,——在这种地形的条件下,部队刚一推进,去直接与敌人接触,任何一种正规的队形就常常失效。唯一必需的是,在正面拥有大量散兵并且用密集的兵群向最重要的据点快速推进。所以,为了这个目的,不可能有比法国人选择的那种队形更好的了。当三分之一的营在散兵线上的时候——没有任何支援部队,因为纵队在100码之后是一个足够的支援队,——全营很快地向前推进,并且,当散兵距敌人相当近了的时候,他们就腾出营正面的地方并列于它的两翼;第一线齐射并进入冲锋;第二线距第一线40码,作为预备队跟随前进并根据地形情况尽量保持队形。我们应该承认,这个方法看来最适合这种地形的一切进攻任务,并且能尽量把兵士控制在一起受军官监督。
  凡是在地形相当开阔,允许正常运动的地方,进攻都是按照下面办法进行的。在纵队接到进攻命令以前,散兵与敌人进行战斗;支援部队——如果有的话——排列在散兵线的两翼,并且在两翼的横队中展开,以便包围进攻的敌人和向他们进行交叉射击;当纵队走到散兵线的时候,后者填满营与营之间的间隙,与纵队的先头成一横队向前推进;离敌人20码,纵队的先头进行齐射并进入冲锋。如果地形非常起伏,那末营甚至有3个或4个连展开成散兵线;也有消息说(土尔科兵在马振塔附近),整营整营地展开成散兵线。
  对付奥军的刺刀冲击时,有时采用了类似英国巷战条令(第六十二条,营教练)所规定的那种方法。纵队的先头连进行齐射,向两翼方面转弯并成二路纵队退到后方再重新整队;跟随它们的连也作同样动作,最后,在最后的连齐射并肃清正面地域以后,全营攻击敌人。
  在决定性时刻,命令兵士把自己的背包放在地上,仅仅带上少许面包和背包里面的全部弹药,他们把弹药塞在可以塞的地方。由此就谣传说‘朱阿夫兵通常把自己的子弹带在大裤子口袋里面’。
  在马振塔附近,朱阿夫兵和近卫第一掷弹团曾经展开一个时候并进行了单发射击和横队射击。在索尔费里诺附近,近卫轻骑步兵师(12个营)在战斗开始以前也展开成一横队,但是当各营真正投入战斗的时候,它们好像是组成了一个普通的纵队。既然在这两次事件中,展开是在路易-拿破仑直接亲临指挥之下进行的,那大概就用不着怎样怀疑,他下这样的命令是由于回想起了英国的横队演习;但是在两次事件中,大概当决战时机一到,法国军官对本民族的作战方法的爱好和地形的特点就占了上风。
  攻击村庄是由几个纵队开始的。密集的散兵线在它们前面推进;指定从正面攻击阵地的比较弱的纵队列于最后边,而比较强的纵队则从翼侧迂回村庄。攻下了村庄的部队立刻占领它并加以巩固,而由预备队追击敌人。在保卫村庄时,法军主要指靠的是在村庄后面或在它翼侧的预备队,而不是在这些房屋里的强大警备部队。”
  上面是关于1859年法国军队在意大利的战术布势一章的摘录,我们用它来结束对瓦德西伯爵著作的考察。虽然英国的地形远不像伦巴第那样起伏,但是,由于这里有无数的篱栅、壕沟、树林和森林地段,再加上地形的起伏和深深横断英国的森林沟壑,所以它是一个比法国北部、比利时和德国的一望无边的平原要起伏得多的战场。如果法国军队有一天企图在英国土地上登陆,那末没有多大疑问,它的步兵队形会很像在意大利采用的那种队形;所以我们认为这种队形对于英国志愿兵不是没有意义的。


瓦德西著作的按语是弗·恩格斯于1861年6月写的
载于1861年6月22日、7月6日和20日、11月8日
“郎卡郡和柴郡志愿兵杂志”第42、44、46和第62期
署名:弗·恩·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郎卡郡和柴郡志愿兵杂志”



  注释:
  [139]《Die französische Armee auf dem Exercirplatze und im Felde》.Berlin.1861.——第307页。
  [140]指“拿破仑执政时期法国历史回忆录。与拿破仑一同作俘虏的将军们编于圣海伦岛,根据完全由拿破仑亲手校订的原稿刊印”1823年巴黎版(《Mémoires pour servir à l’histoire de France,sous Napoléon,écrits à Saninte-Hélène,par les généraux qui ont partagé sa captivité,et publiés sur les manuscrits entièrement corrigés de la main de Napoléon》.Paris,1823)。——第30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