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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短评(二十三)



  柏林普军参谋部的军官们大概开始忍耐不住了。他们通过“泰晤士报”和“每日新闻”[76]驻柏林记者告诉我们说,已经在几天之内在巴黎城下准备好攻城兵器,围攻很快就要开始。对于这个准备工作,我们有怀疑。第一,我们知道,唯一可以使用的铁路线上靠近茹瓦尔河岸拉费尔特的几个隧道已被退却的法军炸毁,至今仍然没有修复;第二,我们还知道,对于巴黎这样大的要塞进行有效的正规围攻所需攻城兵器的数量很大,即使铁路时刻畅通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把它们运齐;第三,虽然从柏林发出这个消息以后已经过去五六天了,但是我们还没有听到已挖掘好第一道平行壕的消息。因此,我们应当得出结论:所谓围攻或者说正规攻击的准备指的是非正规攻击也就是炮击的准备。
  但是,要想抱着某种迫使巴黎投降的希望去炮击它,就需要比正规围攻多得多的火炮。在正规围攻时,可以限于攻击防线的一点或两点;而在炮击时,却必须对整个广大市区连续不断地发射大量的炮弹,到处造成居民无力扑灭的大火灾,并且使灭火工作过分危险。要知道我们曾经见过,甚至85000人的斯特拉斯堡也能够出色地经受住几乎空前猛烈的炮击,并且除了某些准确划定了的不得不牺牲的地区以外,都顺利地制止了火势的蔓延。这是因为城市的面积较大的缘故。一个只有5000到10000人的不大的要塞,如果没有大量的防弹掩蔽部,就容易因遭受炮击而被迫投降;但是一个有5万到10万人的城市却能够经受住猛烈的炮击,如果它像法国的大部分城市那样,用方块石建筑的或者房屋有很厚的砖墙,就更加如此。巴黎在筑垒线以内的地区面积,长12公里,宽10公里;在旧城[77],即市内建筑物最稠密的部分的面积长9公里,宽7公里,也就是说,这一部分市区的面积约为5000万平方米,即将近6000万平方码。平均每小时向这个地区的每1000平方码内发射一发炮弹,那末一小时就需要6万发炮弹,一昼夜就需要150万发炮弹;为此至少需要2000门重炮。但是每小时向长宽都几乎各为100英尺的地区发射一发炮弹,那末这就是微弱的炮击。固然,可以暂时集中炮火轰击一个或者几个街区,直到它们被彻底炸毁时为止,然后再把炮火转向邻近的街区;但是要使这种炮击奏效,就要在几乎和正规围攻同样长、甚至更长的时间内进行,而且靠这种做法逼使要塞投降的把握无疑更小了。
  此外,巴黎在它的各堡垒陷落以前实际上处在有效的炮击距离以外。现在围攻者在城外夏提荣附近占领的离城最近的高地,距离几乎正好位于市中心的司法厅[78]也足有8000米(相当于8700码或5英里)。在南面,敌人离市中心的距离到处都大致和这里的相等。在东北方面,堡垒线距市中心有10000米(11000多码),所以在这个地区内,任何一个炮队都还要配置在再远2000码,也就是说,配置在距离司法厅七八英里的地方。在西北方面,塞纳河湾和蒙瓦勒里安堡垒很好地掩护着城市,以致炮队只能配置在闭合的多面堡内或正规的平行壕内,这就是说在正规围攻开始以前炮击(我们认为这是它的序幕)是不可能的。
  现在,口径为5、6、7、8、9英寸,发射炮弹重25到300磅或300磅以上的普鲁士重型线膛炮的射程可以达到5英里,这是无庸置疑的。1864年,在哈美马尔克就曾经用二十四磅线膛炮从5700步(等于4750码或将近3英里)的距离上轰击了宗德堡[79],虽然这还是旧式青铜炮,发射重68磅的炮弹时只能经受重量不超过4—5磅的装药。射角必然很大,并且不得不专门改造了炮架,因为它在使用较大装药时要损坏。普鲁士的新式钢铸炮能够经受比炮弹重得多的装药,但是想达到5英里的射程,还是需要很大的射角,而炮架也必须相应地加以改造;如果炮架不加改造就用来射击与它不相适应的目标,那末很快就会被损坏。使用全装药,甚至以5—6度这样不大的角度进行射击,也比任何东西都更迅速地损坏炮架,何况现在所需的射角平均至少为15度,因此炮架就会和巴黎的房屋一样迅速地被破坏。即使把这种困难也撇开不谈,那末距市中心5英里的炮队对巴黎进行的炮击充其量也只能是局部的炮击。它所造成的破坏足以引起愤怒,但不足以引起畏惧。在这样的距离上,炮弹不可能十分准确地命中指定的市区。即使下命令避免射击某些地区,但医院、博物馆、图书馆等不管从炮队所在的高地上看得多么清楚,也未必能够幸免。军事建筑物、兵工厂、弹药库、器材库等,即使围攻者观察得到,也不能十分有把握地加以击毁;因此说炮击的目的是破坏被围者的防御手段这种通常的借口是站不住脚的。我们上面所谈的一切,是以围攻者拥有进行真正有效的炮击的手段,即大约2000门大口径线膛炮和臼炮为前提的。倘若如我们现在所预料的,德军的攻城炮兵纵列大约是400到500门火炮,那末这是不足以对城市发生迫使它投降的影响的。
  虽然炮击要塞还被认为是战争公法允许的,但这种手段毕竟会给居民带来许多灾难,所以在我们的时代,谁施行炮击而没有足够的把握用这种方法迫使要塞投降,谁就会受到历史的谴责。维克多·雨果认为,巴黎是神圣的城市(最神圣的城市)!攻击巴黎的任何企图都是冒渎神灵的行为,他的沙文主义观点使我们发笑。我们看待巴黎同看待任何其他筑垒城市一样,如果它决心防守,那末它就要经受敌人进行正规围攻、使用攻城堑壕和攻城炮以及流弹破坏非军事建筑物所造成的危险。但是,如果将来终于对巴黎进行炮击(尽管单凭炮击并不能迫使巴黎投降),那末这将是一个只有少数人会认为应当由毛奇的参谋部负责的军事错误。有人会说,巴黎遭受炮击是出于政治上的理由,而不是出于军事上的理由。

载于1870年10月13日“派尔-麦尔新闻”第1768号




  注释:

  [76]“每日新闻”(《The Daily News》)是英国的自由派报纸,工业资产阶级的喉舌;从1846年至1930年以这个名称在伦敦出版。——第140页。
  [77]指十八世纪拆除的旧城防工事的界线,工事所在的地方都已修了林荫道。——第141页。
  [78]司法厅(Palais de Justice)是巴黎的法院大楼。——第141页。
  [79]宗德堡(现名森纳堡)是1864年普奥对丹麦战争(见注62)时控制通往阿尔森岛的渡口的杜佩尔筑垒阵地上的一个据点。经过长时间的围攻,普鲁士军队于1864年4月18日占领了杜佩尔阵地,迫使丹麦军队退到阿尔森岛。争夺杜佩尔阵地的战斗表明,炮兵在围攻中的作用增大了。——第14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