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 第三十五卷

102.

恩格斯致爱德华·伯恩施坦



苏黎世
1882年10月20日于伦敦

亲爱的伯恩施坦先生:
  我早就想写信告诉您法国的情况,但是一直到现在才动笔。这也好,我这样倒可以一举两得了。
  (1)圣亚田。尽管有比利时人的好意劝告,不可避免的事还是发生了,互不相容的因素已经分开了。[78]这是一件好事。起初,在工人党创立的时候,必须容许所有接受纲领的人参加到党里来;如果接受纲领的时候暗地里还有保留,这在以后是一定会表现出来的。在这里我们从来没有为马隆和布鲁斯所迷惑。他们两人都是在巴枯宁的阴谋学校里培养出来的;马隆甚至是建立巴枯宁的秘密“同盟”[30]的共谋者(他是十七个创始人之一)。但是,毕竟还应当给他们一个机会来表明,他们是否连同巴枯宁的理论一起放弃了巴枯宁的实践。事情的进程表明,他们接受了纲领(同时歪曲了它,马隆给它加进了许多坏的东西),不过暗中却想推翻纲领。在兰斯和巴黎开始的事情[322],在圣亚田完成了。党纲的无产阶级的阶级性已经被抛弃了。1880年的共产主义的导言[323],已被1866年国际章程的导言所代替,而1866年的国际章程之所以不得不那么一般地表述,正是因为法国的蒲鲁东主义者非常落后,而又不能把他们摈除在外。纲领的正确要求都被取消了,因为每个地方组织有权为了任何一种特殊目的随意制定自己的单独的纲领。这个所谓的圣亚田党,不仅不是工人党,而且根本不是一个党,因为它实际上没有任何纲领:它至多只是一个马隆—布鲁斯党。这两个人能够对旧纲领提出的最严重的责难,就是这个纲领推出去的人比吸收进来的人还多。这一点现在已得到补救:蒲鲁东主义者和激进派[324]再也没有理由留在党外了,而如果事情照马隆这一帮人所希望的那样发展,那末福尔马尔所抱怨的“革命稀粥”[325]就会成为法国无产阶级的正式说法。
  在所有的罗曼语国家中(可能还有其他地方),对待代表大会的代表资格证向来是很宽的。这些代表资格证很多都是见不得阳光的。当这种事情还没有做得太过分的时候,当问题还只涉及次要事情的时候,其危害性还不那么大。但是巴枯宁主义者把这种做法变成了(最初是在汝拉)常规,他们一贯地伪造代表资格证,企图用这种办法来夺取领导。现在在圣亚田就是这样。在筹备代表大会的时候,完全使用了巴枯宁的一整套旧策略,对这个策略说来,撒谎、诽谤、阴谋诡计,一切手段都是好的。布鲁斯只是在这方面才是能手。但是这些人忘记了,这在小的支部里和在汝拉这样小的地区是能够得到胜利的,而在一个大国的真正的工人党内就必然要使那些干这种事情和要这种手腕的人遭到毁灭。圣亚田的表面的胜利是不能长久保持下去的,而马隆和布鲁斯很快就会彻底完蛋。
  看来大国的任何工人政党,只有在内部斗争中才能发展起来,这是符合一般辩证发展规律的。德国党是在爱森纳赫派和拉萨尔派[250]的斗争中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的,在这个斗争中连吵架本身也起了重要的作用。只有被拉萨尔特意豢养起来充当其工具的一帮恶棍没落以后,团结才有可能,其实就在那时我们的人去谋取团结也是过于匆忙了。[310]在法国,有些人虽然抛弃了巴枯宁的理论,却继续运用巴枯宁的斗争手段,同时还想为了自己的特殊目的而牺牲运动的阶级性质,这些人也必须先行没落,然后团结才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宣传团结就是十足的愚蠢。道德的说教对于反对目前情况下不可避免的幼稚病是没有帮助的。
  此外,甚至罗昂派也很需要经常的尖锐的批评。他们常常醉心于革命的词句和毫无根据地渴望行动。
  (2)《公民报》—《战斗报》。还在夏天,当《战斗报》处境困难,钱都耗费在广告和类似用途上,资本家扭头不顾,而利沙加勒又同马隆—布鲁斯决裂的时候,利沙加勒就向盖得建议把两家报纸合并起来,他们两人都是主编,每人都有权从另一家报纸编辑部撤销三个人。利沙加勒想用这样的手段排除他所怀恨的拉法格。《公民报》的编辑们一致拒绝了这一点。《战斗报》的处境每况愈下。于是利沙加勒背着《公民报》的编辑们同该报的所有者(一个荷兰金融家[注:布龙默施坦。——编者注])达成了关于两家报纸实行合并的协议,指望用这种“政变”的办法迫使编辑们听命于他。但是结果适得其反:《公民报》的编辑们一天也未停止过出版报纸,而且向法院控告所有者破坏合同。这样一来他们就使利沙加勒的全部阴谋遭到了破产,利沙加勒大丢其丑,连他自己也承认这点,于是使出自己最后的手段,挑动“懦夫拉法格”(他在《战斗报》上这样称呼拉法格)进行决斗,应当相信拉法格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干这种事的。利沙加勒被这种波拿巴式的举动把自己永远毁了,这是毫无疑问的。在党为了反对圣亚田派而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有自己的报纸的时候,把该报的生存当赌注,以挽救自己个人的快要完蛋了的报纸,不惜任何代价(如果他的手段得逞的话)改变报纸的性质,并且与该报的所有者资本家结成联盟来反对党的代表,反对编辑,这是不能容忍的。
  如果附上的材料用语太激烈,请把它缓和一下。小册子[注:弗·恩格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德文版)。——编者注]的印刷情况如何?马克思在这里(这要保密!),但愿他能到英国海滨去过冬。

  您的 弗·恩·


  这封信将于10月20日傍晚五时寄出,您在明天晚上或星期日[注:原稿为:“星期六”。——编者注]早上可以收到。



  注释:
  [30]指社会主义民主同盟——米·巴枯宁于1868年创建的组织。同盟的盟员宣布无神论、阶级平等和取消国家为自己的纲领。他们否认工人阶级进行政治斗争的必要性。同盟的这种小资产阶级无政府主义的纲领得到了意大利、瑞士和其他一些国家的工业不发达地区的支持。1869年同盟向总委员会申请加入国际。总委员会同意在解散同盟这个独立组织的条件下接受同盟的那些支部。实际上,同盟盟员参加国际以后,仍在国际工人协会内部保持了自己的秘密组织,并以巴枯宁为首进行了反对总委员会的斗争。在巴黎公社被镇压以后,同盟反对国际的斗争更加激烈,那时巴枯宁及其拥护者特别激烈地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和加强在民主集中制原则上建立的工人阶级独立政党的思想。1872年9月第一国际海牙代表大会以绝大多数票通过了将同盟头目巴枯宁和吉约姆开除出国际的决定。——第34、259、362、369、395、412页。
  [78]指1882年秋同时召开的两个法国社会主义者代表大会:在圣亚田召开的可能派代表大会和在罗昂召开的盖得派(马克思派)代表大会。
  在1882年9月25日在圣亚田召开的法国工人党例行代表大会上,党的右翼的拥护者(可能派)在代表资格证上耍尽种种诡计从而取得了多数,大会发生了分裂。马克思派小组(盖得派)退出大会,并于9月26日聚会于罗昂,在这里举行了法国工人党第六次代表大会。留在圣亚田代表大会的可能派形式上和实质上都取消了由马克思参加制定并在1880年11月哈佛尔代表大会上通过的党的统一纲领,并且赋予一些区制定自己的竞选纲领的权利。在圣亚田代表大会所赞同的、作了根本修改的纲领导言中,用恩格斯的话说,“无产阶级的阶级性已经被抛弃了”(见本卷第369页)。代表大会把党内马克思派的领袖和积极活动家——盖得、拉法格、马萨尔、杰维尔、弗罗什和巴赞开除出党,并确定了党的新的名称——革命社会主义者工人党,即所谓可能派的党。
  1882年9月26日至10月1日在罗昂举行的马克思派代表大会确认自己忠于1880年批准的马克思主义的纲领,宣布它是党的所有联合会和小组统一的和必须遵守的纲领,肯定全国委员会背叛了党的原则,剥夺它的权力并将其成员开除出党。分裂的结果,法国工人党(罗昂代表大会保持了这个名称)在为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纲领而进行的斗争中取得了胜利。虽然党在人数上减少了,但在组织上巩固了。国内大工业中心的工人和主要是大工厂的巴黎无产阶级的一些小组成了它的可靠的基础。跟可能派走的是还受小资产阶级思想影响的巴黎手工业工人,以及南部(马赛)和西部(布列塔尼)小组(合作社派、工团派、蒲鲁东派等等)。——第97、369、379、391、411、413页。
  [250]恩格斯所说的拉萨尔派就是指全德工人联合会,它是1863年5月23日在莱比锡各工人团体代表大会上成立的德国工人的第一个全国性组织。从成立时起,联合会就处于拉萨尔的有力影响之下,因为拉萨尔直接参加了建立该会的工作,而且是联合会的第一任主席。联合会把自己的宗旨局限于争取普选权和争取和平的议会活动的斗争。拉萨尔派的联合会拒绝工人阶级的日常经济斗争,主张建立由国家津贴的生产合作社,认为生产合作社是解决社会矛盾的基本手段。联合会在对外政策问题上采取民族主义立场,从而支持了普鲁士政府的反动政策和通过王朝战争自上而下地实现德国的统一。随着国际工人协会的成立,全德工人联合会在拉萨尔派的影响下成了在德国建立真正工人政党的障碍。由于马克思和恩格斯始终不渝地同联合会的拉萨尔派的领导的机会主义活动作斗争,到七十年代初,德国的先进工人就退出了联合会。
  1869年8月7—9日在爱森纳赫召开的德国、奥地利和瑞士的社会民主主义者全德代表大会上,成立了德国无产阶级的独立的革命政党,名为社会民主工党(即后来人所共知的爱森纳赫派的政党或爱森纳赫党)。党的纲领中虽然反映了拉萨尔主义的影响,但它基本上是按照马克思主义的原则制订的。在爱森纳赫代表大会上奠定了“真正的社会民主工党……牢固的基础”(《列宁全集》中文版第19卷第293页)。——第260、370页。
  [310]指两个德国工人党——爱森纳赫派和拉萨尔派(见注250)的合并,合并是1875年5月22—27日在哥达的合并代表大会上实现的。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两个工人党的合并抱肯定态度,但是同时他们认为,必须在原则上健康的基础上,在理论问题和政治问题上不向已经在工人群众中失去自己影响的拉萨尔派让步的条件下,才能实行合并。马克思和恩格斯对这个问题所持的共同意见反映在恩格斯1875年3月18—28日给奥·倍倍尔的信和马克思1875年5月5日给威·白拉克的信(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9卷第3—10页和13—14页)中,此外还反映在马克思写的《哥达纲领批判》(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9卷第11—35页)中。尽管在这些文件中对未来合并的德国社会民主工党那个包含着一系列反科学的荒谬论点和对拉萨尔派的许多让步的纲领草案提出了批评,这个草案仍然只是略加修改就在代表大会上通过了。——第355、371页。
  [322]指兰斯代表大会关于党纲的决议(见注227)和在巴黎举行的中部联合会联盟代表大会的决议(见注289)。——第369页。
  [323]恩格斯指的是马克思在1880年起草的、并由哈佛尔党代表大会(1880年11月)没有任何改动地通过的法国工人党纲领的导言。由马克思、恩格斯、盖得和拉法格拟定的纲领的实践部分虽被代表大会通过,但接受了马隆提出的某些使纲领大为逊色的修正。——第369页。
  [324]激进派是十九世纪八十至九十年代法国的一个议会党团。它是从资产阶级温和共和派(“机会主义派”)的政党中分裂出来的,这个党团继续坚持事实上已被该党抛弃了的一系列资产阶级民主要求:废除参议院,教会和国家分离,实施累进所得税,等等。它为了把大批选民吸引到自己这方面来,也要求限制工作日、颁发残废抚恤金和实行其他一些社会经济性措施。克列孟梭是激进派的首领。1901年激进派在组织上形成为一个主要是代表中小资产阶级利益的政党。——第370页。
  [325]福尔马尔在其《废除非常法吗?》(见注312)的第二篇文章中谈到“反对派的和自由派的‘稀粥’”。——第37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