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 第三十五卷

105.

恩格斯致奥古斯特·倍倍尔



莱比锡
1882年10月28日于伦敦

亲爱的倍倍尔:
  我终于着手给你写信了。马克思又在这里住了约三个星期,他后天要去威特岛,因此我一直没法安静地做点事。
  福尔马尔的两篇文章,我非常喜欢的是第一篇[312],因为它给了“右翼”的抱怨派先生们以应有的回击,这些先生们甚至不惜接受那些对党来说要比反社会党人法[109]本身还要坏的条件,来争取废除反社会党人法,这无非是想借此重新筹办象《审判报》之类的报纸,从而又得以回到旧日的写作方面的“埃及的肉锅”[333]。我以为,针对这些先生们——文章就是针对他们的——指出下面的一点,是完全正确的,即:接受使的处境更加恶化的条件,自愿废除反社会党人法是很容易实现的;应当强调指出,靠屈膝乞求的办法我们是很难摆脱反社会党人法的。
  其实,这个问题在我看来,也是纯理论的问题。我认为,这个法律将会被那些导致革命而且不久就会到来的事件一扫而光。
  第二篇文章我相当匆忙地看了一遍,当时有两、三个人一直在旁边谈话,否则我就会从作者对革命的看法看出法国的影响,同时大概也就认清了我们的福尔马尔。你在这方面的看法是完全正确的。[334]“都是反动的一帮”[335]这种说法终于在长久期待之后被实现了。这里是所有的正式党派纠合在一起,那里是我们社会主义者组成严整的队伍;一场大决战,一下子就会全线胜利。实际上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刚刚相反,实际上,正如你也指出过的,革命是在绝大多数人民以及正式党派联合起来反对因此而被孤立了的政府、并要推翻它的时候开始的;而且只有在那些还能继续存在下来的正式党派在相互斗争中一个促使一个和一个接着一个地垮台以后,只有在这以后,才会出现福尔马尔所谈的彻底分裂,与此同时,我们取得统治权的时机也就来临了。假如我们和福尔马尔一起立刻从革命的最后一举开始革命,那对我们将是非常不利的。
  末尾论及新策略的那一段话,我当时没怎么重视,——无论如何,要是人们手头有刑法典,可以在这里找到许多使人坐牢的东西。但是,如果有人偶尔向这方面偏了,这不是了不得的事,因为另一方面偏得也不少。如果说我把这一点看得太轻了,那末我以为你则看得太重了。根据菲勒克在《南德意志邮报》上兴高采烈的情况,你可以看到,右翼在怎样想方设法利用你的反驳。[336]我不认为我们在德国的同志会由于福尔马尔的文章就真的立即接受他的说法。不过对他要求宣布“我们要秘密组织起来”这一点,应当断然拒绝。
  我焦急地等待关于俾斯麦的材料,但是现在你们两人[注:倍倍尔和李卜克内西。——编者注]正在坐牢[332],大概,我只好再等一些时候。不过,如果我那时要埋头于另外的、也是我早该动手的长篇文章[注:恩格斯显然是指《自然辩证法》。——编者注],那我就不能把它中途搁下,而不得不把俾斯麦往后推了[注:见本卷第355—356页。——编者注]
  在法国,期待了好久的分裂发生了。[78]在建立党的时候,盖得和拉法格同马隆和布鲁斯之间的最初的合作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马克思和我从来没有幻想这种合作能够长期维持下去。争论的问题完全是原则性的:是应当把斗争作为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来进行呢,还是应当象机会主义者(翻译成社会主义者的语言就是:可能派)那样,只要能获得更多的选票和更多的“支持者”,就可以把运动的阶级性和纲领都丢开不管?马隆和布鲁斯赞成后一种做法,从而牺牲了运动的无产阶级的阶级性,并且使分裂成为不可避免的事。这也好。无产阶级的发展,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在内部斗争中实现的,而现在才第一次建立工人政党的法国当然也不例外。在德国,我们已经走过了这种内部斗争(同拉萨尔派)的第一阶段,其他阶段还摆在我们面前。在可能团结一致的时候,团结一致是很好的,但还有高于团结一致的东西。谁要是象马克思和我那样,一生中对冒牌社会主义者所作的斗争比对其他任何人所作的斗争都多(因为我们把资产阶级只当作一个阶级来看待,几乎从来没有去和资产者个人交锋),那他对爆发不可避免的斗争也就不会感到十分烦恼了。
  我希望这封信能在你入狱以前到达你手里。马克思和杜西衷心问候你。马克思的健康正在完全恢复,如果胸膜炎不再犯,明年秋天他的身体将会比近几年以来都好。如果你在《Käfigturm》[注:“塔笼”(监狱)。——编者注](在伯尔尼的叫法)碰到李卜克内西,请代我们大家问候他。

你的 弗·恩·




  注释:
  [78]指1882年秋同时召开的两个法国社会主义者代表大会:在圣亚田召开的可能派代表大会和在罗昂召开的盖得派(马克思派)代表大会。
  在1882年9月25日在圣亚田召开的法国工人党例行代表大会上,党的右翼的拥护者(可能派)在代表资格证上耍尽种种诡计从而取得了多数,大会发生了分裂。马克思派小组(盖得派)退出大会,并于9月26日聚会于罗昂,在这里举行了法国工人党第六次代表大会。留在圣亚田代表大会的可能派形式上和实质上都取消了由马克思参加制定并在1880年11月哈佛尔代表大会上通过的党的统一纲领,并且赋予一些区制定自己的竞选纲领的权利。在圣亚田代表大会所赞同的、作了根本修改的纲领导言中,用恩格斯的话说,“无产阶级的阶级性已经被抛弃了”(见本卷第369页)。代表大会把党内马克思派的领袖和积极活动家——盖得、拉法格、马萨尔、杰维尔、弗罗什和巴赞开除出党,并确定了党的新的名称——革命社会主义者工人党,即所谓可能派的党。
  1882年9月26日至10月1日在罗昂举行的马克思派代表大会确认自己忠于1880年批准的马克思主义的纲领,宣布它是党的所有联合会和小组统一的和必须遵守的纲领,肯定全国委员会背叛了党的原则,剥夺它的权力并将其成员开除出党。分裂的结果,法国工人党(罗昂代表大会保持了这个名称)在为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纲领而进行的斗争中取得了胜利。虽然党在人数上减少了,但在组织上巩固了。国内大工业中心的工人和主要是大工厂的巴黎无产阶级的一些小组成了它的可靠的基础。跟可能派走的是还受小资产阶级思想影响的巴黎手工业工人,以及南部(马赛)和西部(布列塔尼)小组(合作社派、工团派、蒲鲁东派等等)。——第97、369、379、391、411、413页。
  [109]恩格斯指的是倍倍尔1882年11月14日的来信,该信是他从莱比锡监狱中写来的,是对恩格斯1882年10月28日给倍倍尔的信的答复(见本卷第378—380页)。
  反社会党人非常法是俾斯麦政府在帝国国会多数的支持下于1878年10月21日制定的,其目的在于反对社会主义运动和工人运动。这个法律将德国社会民主党置于非法地位;党的一切组织、群众性的工人组织、社会主义的和工人的刊物都被禁止,社会主义著作被没收,社会民主党人遭到镇压。但是,社会民主党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积极帮助下战胜了自己队伍中的机会主义分子和极“左”分子,得以在非常法生效期间正确地把地下工作同利用合法机会结合起来,大大加强和扩大了自己在群众中的影响。在群众性的工人运动的压力下,非常法于1890年10月1日被废除。恩格斯对这一法律的评论见《俾斯麦和德国工人党》一文(《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9卷第308—310页)。——第116、117、121、206、228、261、277、327、329、361、378、386、414、424、444页。
  [312]指刊载在1882年8月17和24日《社会民主党人报》第34号和35号上的福尔马尔的两篇未署名的文章,文章的标题都是:《废除非常法吗?》(《Aufhebung des Ausnahmcgcsctzes?》)。这两篇文章同年以单行本的形式在霍廷根—苏黎世出版,标题是:《废除反社会党人法吗?略论德国社会民主党的策略》(《Aufhebung des Sozialistengesetzes?Ein Wort zur Taktik der deutschen Sozialdemokratie》),署名苏尔土尔。——第356、365、378、381、386页。
  [332]威·李卜克内西从1882年10月15日起入狱;倍倍尔从1882年11月1日起被判处徒刑,至1883年3月9日在莱比锡监狱服满刑期。——第377、379页。
  [333]根据圣经故事,受奴役的犹太人从埃及逃跑时,其中有些畏难的人由于道路的艰难和饥饿,开始惋惜他们受奴役的日子,因为那时至少还可以吃饱肚子。“惋惜埃及的肉锅”成了谚语。——第378页。
  [334]恩格斯指的是奥·倍倍尔的文章《废除反社会党人法吗?》(《Aufhebungdes Sozialistengesetzes?》)。这篇文章发表在1882年10月12日《社会民主党人报》第42号上,旨在批驳《社会民主党人报》上发表并以单行本出版的福尔马尔的两篇文章(见注312)。倍倍尔主要是对福尔马尔的第二篇文章进行了尖锐的批判,因为作者在那里号召采取暴动和建立党的秘密组织的策略。倍倍尔谴责了这一策略,认为这对党来说是不能容许的和极为有害的。他在1882年10月1日给恩格斯的信中说,象福尔马尔这样的文章所使用的不谨慎的腔调和语言,只会使党的队伍招致不必要的牺牲。——第378、386页。
  [335]拉萨尔关于“反动的一帮”的论点被载入由哥达代表大会所通过的德国社会民主党的纲领中(见注310)。纲领写道:“劳动的解放应当是工人阶级的事情,对它说来,其他一切阶级只是反动的一帮。”对这一拉萨尔主义论点的批判,见马克思的著作《哥达纲领批判》(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9卷第24—25页)。在本信中恩格斯使用了“都是(einzigen)反动的一帮”。——第378、387页。
  [336]由于倍倍尔批驳了用苏尔土尔(Surtur)的笔名以小册子出版的福尔马尔的文章(见注312),右翼社会民主党人路·菲勒克在他出版的《南德意志邮报》上宣称,这本小册子与党的意见毫无共同之处。《社会民主党人报》编辑部于1882年10月26日第44号上对菲勒克的声明表示抗议,它强调指出载入小册子的文章是党的一个成员写的,而且最初是在党的机关报上发表的。——第37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