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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府、资产阶级和革命民主派

(一九一七年七月二十六日《统一报》第九十九号)



  政府危机终于停止了。我记不得这究竟是第几次危机。但是这一次拖得很久。不必说,正当西线遭到惨重的军事失败,国内本来已经十分严重的经济崩溃现象继续增长的时候,经历一次政府危机对国家是多么不利。但是不妨考虑一下迟迟才组成新政府的原因。
  我国各左翼政党内许多人都认为,这些原因象白天一样明显,归结起来实质上就是:资产阶级恶意地力图进行反革命活动。这个解释很简单。可惜简单的东西往往是片面的。
  我国资产阶级所有阶层现在全都对革命表露了失望的情绪,这一点大概是无可怀疑的。同样很难怀疑的是,我国企业主中间某一部分人由于对革命感到失望,因而开始用否定的态度对待政府在社会改革方面所采取的这样一些措施:这些措施不仅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存在完全是一致的,而且是它在现代规模上广泛发展所绝对必需的。
  资本主义的发展以生产力发展为前提。生产力越是迅速地增长,它在自己的发展中越是达到更大的高度,资本主义就越会充分地繁荣起来。当然,我们社会主义者确信,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框框内会容纳不下现代高度发达的生产力,那时候资本主义一定要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社会主义。但是对于俄国说来,这是比较遥远的未来的事情。现在的俄国与其说是苦于资本主义的发展,不如说是苦于它的不够发展,象我们不止一次重复过的那样。如此无情地揭露了我国可耻的技术上的软弱无力及由此而产生的可怕的经济落后现象的战争,以数学般的说服力证明了这一点。现在摆在我国历史日程上的首要问题是在资本主义的基础上发展生产力。这种形势在我国企业主面前展开着广阔的远景。鉴于战争造成的巨大困难,可能认为我在发表奇谈怪论。但是我说的话中根本没有任何怪诞的东西。战争所造成的巨大困难会过去。只要我们不被德国人击溃,我提到的这个远景当然是始终存在的。
  具有无可比拟的实际技能的美国人预先感觉到了这一点。据悉,就是在现在这个空前未有的经济崩溃的危险时刻,他们也不怕把自己的资本投入俄国企业。但是如果在资本主义基础上发展生产力是我国历史日程上当前首要的问题,那么我国大资产阶级就不应该忘记,每个国家最珍贵的生产力就是它的劳动居民,为了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为了对他们进行教育以及为了把他们组织起来而采取的一切措施,将在往后经济发展过程中得到绰绰有余的补偿。如果我国大资产阶级忘记这一点,它在经济领域内就会变成反革命派,那时我们的新的革命政府就一定会不顾它的反抗和偏见而实现自己的改革计划。
  这是对的。不过这还没有完全解决资产阶级某些阶层为什么对革命产生失望情绪的问题。还得弄清楚,这种情绪是不是革命民主派的某些行动所引起的。
  且拿跟着列宁走的那部分民主派来说吧。这是一个少数派。但是这个少数派却拚命地叫喊,喊得连多数派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此外,他们还同敌人有过勾搭(参看列宁案件的起诉书等等)。敌人的金币使他们富有毅力。可是这种情况却给俄国造成了许多严重的损失。如果说旧制度使得我国军队没有武器,那么列宁分子通过自己的起瓦解作用的影响逐渐使它变成了野蛮的,堕落的匪帮。我们要采取不偏不倚的态度,并且扪心自问:应该不应该让列宁分子在广大的各界居民中散布对革命的失望情绪的这种起腐蚀作用的活动存在呢?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列宁分子不但腐蚀了军队,夺去了军队活生生的灵魂,他们还模糊了工人阶级的认识,嗾使工人阶级向企业主提出种种在经济上常常显然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要求。这些要求往往同威胁和暴力结合在一起。于是产生了许多加深经济崩溃现象的误会。我们要不偏不倚,并且扪心自问:应不应该让列宁在工人中间的鼓动向广大的各界居民——特别是向企业界——散布对革命的失望情绪呢?
  大多数革命民主派都不赞成少数派的活动。有时它相当坚决地对少数派的无政府主义行动进行反击。六月九日那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夜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不常有。在多数派本身内部,存在着一种我曾经称之为半列宁主义的情绪。半列宁分子否定了列宁的结论,却接受了他的前提,从而帮助了列宁在实践中运用他的结论。
  就拿列宁的著名口号“全部政权归工兵代表苏维埃”这个例子来说吧。实现这个口号就会等于实行无产阶级专政。革命民主派多数派懂得,实行这种专政的时代还没有来到。因此他们否定了列宁的口号。由于这个缘放,他们的某些代表在七月三——五日几乎遭到了枪杀。但是,有组织的革命多数派虽然否定了口号本身,却通过自己的各种名称的委员会对政府采取了这样的行动:好象政权已经属于工兵代表苏维埃。他们希望控制政府的行动。既然政府是联合的,那就不难设想:在这种情况下,参加政府的资产阶级各阶层的代表会有什么感觉。如果革命民主派多数派善于批评自己的行为(这比起向其他党派进行含有敌意的攻击来当然要困难得多),那么他们就会懂得,这是一种十分可悲的、绝对不应再犯的错误。
  但是这个本来应该认识到而且绝对不应再犯的错误,我们的各种名称的委员会在谈判成立新政府的时候却没有认识到,并且重犯了。这是无可争辩的各种名称的委员会在同亚·费·克伦斯基打交道的时候提出了许多苛刻的要求,这些要求只有用全部政权归工兵代表苏维埃的理论才能得到解释。这当然也是政府危机延续得很久的一个原因。而且这对新内阁的组成并不是没有影响的。在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在亚历山大剧院举行的一次讨论解决政府危机的会议上,策烈铁里同志就说过:“如果我们看到政府不是巩固民主,而是威胁革命和自由的事业,那时我们就会召回我们的代表,并且开始同政府斗争。”
  不言而喻,革命的人民应该起来反对进行反革命活动的政府。但是严肃的人民代表只有在他们怀疑政府有反革命意图的时候才会说这种话。
  策烈铁里同志有没有任何根据怀疑目前亚·费·克伦斯基政府有这种意图呢?根本没有!然则为什么他还要妄谈可能举行反对这个政府的起义呢?因为他认为必须为蛊惑宣传的祭坛提供牺牲品。可是为什么他必须提供这种牺牲品呢?他必须安慰听众:他策烈铁里同志和执行委员会的其他成员经常在用自己的行为使听众习惯于这样的思想:即全部政权实际上(而不是在口头上)应该属于工兵代表苏维埃。现在这个政权正在从彼得格勒苏维埃手中,确切些说,即从它的执行委员会手中溜走,也在从各苏维埃代表大会所选举的委员会手中溜走。策烈铁里和他的听众们觉得不舒服。于是乎过去的这位部长为了安慰自己和自己的同志们,就发表一些可能引起广大居民群众不安情绪的言论。这些言论好象对刚刚生下来的婴儿念倒头经。可是给新政府念倒头经无异于在应该让它的力量和影响扩展到最大限度的时候削弱它的力量和影响。
  难道我国革命的多数派不经过动摇就不能完整地掌握国家利益和革命利益迫切要求他们采取的那个政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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