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专题】五卅运动·省港大罢工

反抗五卅惨杀运动中所见的阶级斗争

萧楚女

(《中国青年》第83 期,1925年8月1日,署名:楚女)



  这次“五卅”事,是一件什么意义的事件?
  明明白白是一幅紧张无比的超国界的世界的“阶级斗争”!
  看咧!杀中国工人的,是日本底资本家。奉日本资本主义之钧命而在青岛工厂中执行屠杀工人之任务的,是居在中国治者阶级、以掠夺中国平民为生活的海陆军阀(张宗昌和温树德)。在南京路上轰击中国徒手民众及以武装镇压中国爱国人民的,是在华各国资本家和中国资产阶级纳税设立的工部局,纳税训练的万国义勇队,纳税豢养的巡捕。事情闹出了之后,反抗的是些什么人呢?无产阶级的工人,没有生活上利害之打算而感觉着社会制度之不平等的青年学生,不满意于大商买办阶级的各马路商界联合会,依赖于大商家为生而饱受资本主义之压迫的店员们。切实主张公道,预备以罢工之实力援助我们的,又是哪些人呢?各国的无产阶级,第三国际,莫斯科赤色职工国际——四十二国底代表工人的党派(左派社会党和共产党),印度革命党,朝鲜兄弟们所组织的五百多个团体。虽然虚张声势,而事实上却不能不表同情于我们的,又是谁呢?第二国际,各国小资产阶级的社会民主党,半无产阶级的亚姆斯特丹黄色职工国际。受我们底讲演之感动,帮同我们维持对外罢工,竭力供奉茶水安慰我们游行示威之疲劳的——是穷苦的小商人、学徒、兵士、警察、水兵(南京有一水兵,自言系应瑞舰上者,特为帮助学生反抗五卅惨杀,请假一月),洋车夫、木匠、皮匠等手工业者。捐款捐得很自然,很热烈,而不象东南大学副校长任鸿隽博士,只以大铜元十七枚敷衍我们的(据东大学生会所宣布)——是奉军中的兵,南京城里的乞丐,未满十五岁的穷苦人家的国民小学生,东南大学的校役们。气愤自杀,以身殉国的——是男女青年、学徒、小商人、工人底儿子、俸给生活者。
  反之,被学生工人包围着,跪求了一两点钟,而犹不肯签字罢市的,是会说洋话的总买办方椒伯。故意不提工商学联合会十七条原案,而为英国人做内奸,以减轻的十三条件付诸交涉员的,是完全代表中国大商阶级——即与洋商往来最大的中国资本主义——的“上海总商会”。与海员罢工刚刚成一反照,借了“华商”之名,于举国痛哭国亡无日之时,而犹替日本人运海带入长江的,是大财东虞和德所开的“三北公司”。甘心订立条约,以不登不利于英美烟公司之文字为条件,违反全国民意,故意替“大英牌”留下空白广告地位,藉口“克劳广告公司送来”,替英国帝国主义登载《诚言》的,是绅阀而兼财阀的史量才等所有的《申报》、《新闻报》。挂中国报纸招牌,而实际上代表了美国侦探福开森,去操纵日报公会,以致凡是有利于中国而表现此次事变之不公道的文稿,一概不得登出于上海新闻界的,也是资本家集股所开的《新闻报》。压迫学生,不许学生爱国,枪毙爱国志士,明为帝国主义作怅的,是治者阶级的萧耀南、王永江、杨森、王陵基、邢士廉、李景林。高唱“缩小范围”,“就事论事”,“法律解决”,以涣散国人对外之气,故使英人知我怯懦,使卖国政府有所藉口而让步的,是属于生活优裕的绅士阶级的梁启超、张君劢、丁文江、胡适之、江亢虎、汤尔和。实行勾结军阀官僚,操纵教职员联合会(上海),操纵人民外交组织(南京)的,是一般饭碗教育派,“我们巡帅”派的教职员(曹慕管说:“学生所提条件,如尽能达到,则此后学生,将更扩大势力而闹事了”!他们是宁可亡国,不愿学生扩大势力的)。
  还有,假使这次运动,若没有各地三十万人的大罢工,英日帝国主义者便能就这样平复了么(虽然他们还是在强硬)?我们若没有这一大劳动阶级站在阵线上,就能够使这件事震动世界,使一般社会都认这事是一个世界的问题了么?我们若不能在五月卅一日,用了迅速的手段,叫各华商工厂罢工,使一般大商买办阶级感着利害痛苦,则六月一日的上海大罢市,又何能象那样很敏捷地使之实现?而且,我们正因为没有能够在五月卅一日,使得上海租界中的电灯自来水罢工,所以到底总不能在短时期内制服英国帝国主义。假使我们若能于五月卅一日,使全上海成为一个“黑暗世界”,则代表英国帝国主义的领事和巡捕房,在那两天或者也不能象那样硬法,而六国委员或者又另是一个态度了吧?
  国家主义派,睡在他们自己底幻觉世界里,始终被他们自己底现实生活蒙蔽着——硬咬定了在世界的社会革命尚未实现之时,便有所谓“各阶级融和一致的国家”。他们不看事实,纯凭自己脑中所幻成的抽象的空的理论方程式瞎说。他们不知道“阶级”和“国家”是两个绝对矛盾而又系同始同终相并存亡的东西。有国家时,便有阶级;无阶级时,便无国家——国家起于阶级的分化,即甲阶级在一个族类的生活团体中,地位超过于其他阶级时,所用以制服其他一切阶级以保其优越地位的一个工具,阶级的存在,是由国家制度保证它存在的。只要有“国家”存在,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便总是不能协和而永远冲突的。所以“国家”和“阶级调和”这两个概念,刚刚是绝对矛盾的。要得人类协调过日子,除非消灭阶级。要得消灭阶级,除非消灭国家。只有无国家的时代,才无阶级,惟其是无阶级的时候,才无国家。九万五千(?)年前,原始共产时代,尚无国家,所以也就无阶级。X年以后,社会主义实现时代,既已没有了阶级,所以也自然没有了国家。因为国家主义派,对于这种很明显的理论,不肯从唯物的历史观察上和眼前的实在事实上去虚心研究,他们就不晓得“阶级”是反“国家”的,是反“国家主义”的,而且是反“民族独立”的。虞和德、方椒伯、萧耀南、王陵基以及所谓上海总商会底伦理观念,只有“如何与我有利”一语。他们宁可亡国——只要外人的利益和他们底利益是一致的。他们不愿牺牲自己底利益,以利全国国民。他们——军阀、官僚、政客、名流、绅士、买办、教职员——是和侵略中国、压迫中国的帝国主义站在一条线上的。事实摆在鼻子尖上,亘古今中外,只有各阶级互相杀伐,各争自己阶级利益的国家,决没有“各阶级融和一致的国家”,更没有“各阶级的国家主义”!
  伟大的阶级斗争,教训中国人益发感觉得世界的社会革命是产生正义的催生妇了!有志于拥护人道,要求人间完满幸福之实现的朋友们!你们既在这次运动中,得到了这样的教训,这样的经验,当然应该知道我们今后的革命的基本工作,要在哪一方面着手。
  组织一切下层被压迫阶级——农人、工人、兵士、小商人、店员、学生——成一条国民革命的坚固的联合战线!
  联合世界被压迫阶级,和一般弱小民族,组成一条世界革命坚固的联合战线!
  尤其要紧的,是训练农工兵士时时作经济的阶级斗争,扩大无产阶级革命的力量与燃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