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张铁生《在西班牙》 (1938)

一 从陀螺到瓦伦西亚



到西班牙去


  西班牙!西班牙!这是一个多末充满英勇,恐怖而同时又带着一点神秘的名词!我几次做了到西班牙的梦,想看看英勇的实绩,恐怖的真相,好揭开这点神秘的幕;但因为阮囊羞涩,使得心头的一团烈火不得不一再压住。然而,事情也竟有出于意料之外的,这次我因为正之的怂恿,居然又像梦一般的到过西班牙,那难忘的西班牙。
  我们准备到西班牙的一伙,共有十一个人,预先一齐同西班牙政府接洽过,他们已允许接待我们。这伙中的九个人,是在十月十一日晚间由巴黎乘火车到法国南部的陀螺(Toulouse)去。法国政府因为法国人纷纷要到西班牙当志愿军,所以他们对于准备到那里去的人都严加限制,非经过警察署允许不能通过。我同小石都因为警察署手续的关系,到第二天的晚间才能上车。在十三日的清晨,我们已到了南国陀螺。

别了!陀螺!


  在陀螺的火车站上,一阵饶有凉意的晓风,吹开了我们惺忪的睡眼,正碰见那高个子海若。他告诉我们:正之同介子,芳圃三个人,也因为手续的关系现仍留在陀螺向警察署交涉,其余五个人,已经在昨天乘飞机飞到西班牙去了。会说法国话的小石,因为要留下替那三个人办交涉,我就同他决定留在陀螺一天,让海若一个人先飞去。
  陀螺是充满了南国的风味,而古色古香的教堂,窄仅通人的小巷,令我们一半想起了欧洲的中古时代,一半想起了东方的中国。陀螺的妇女大半带有西班牙人的丰姿,又令到了陀螺的我们恍惚是已经到了西班牙。
  我们五个人,是在十四日上午七时一齐上了飞机,在轧轧的机声中向陀螺告了别。

苍茫的云海


  我乘飞机,这是第二次。这次的飞机,能容十个人,远较上一次的飞机大,所以也就舒适得多。机中除我们五个人外,有三个乘客是男性,两个乘客是女性,看样子都好像是西班牙人,他们都是飞到西班牙去的。
  我不时从机窗下望,但见碟一般的屋,带一般的河,错落在重叠的群山中。有时云从东来,盘绕着山顶山腰,似烟似雾。一会儿风起云涌,把蜂房般的山峰一齐掩住,一望海棉万里,顿变成了苍茫的云海。
  这时介子忽动了诗兴,他给我一张纸片,上面写了两句:『不是远山峭壁立,几疑身在海中间。』

巴塞洛那的一瞥


  炊许,飞机忽破云空而下,全身顿觉飘飘然,临窗俯视,则已离法境而入西班牙境,经巴塞洛那不远。巴塞洛那枕着静静的地中海,是西班牙的一个最大的工业城,加泰隆省的一个省会。加泰隆全省的农业出产品极丰富,在市场上常和意国的农业出产品相竞争,意国之所以悍然出兵帮助叛军,据说这也是原因之一。
  巴塞洛那有许多大地主的房屋。在叛军起事后,凡是逃走的大地主而有叛变的行为的,加泰隆人就没收了他们的房屋充公,凡是逃走而没有叛变行为的,就把他们的房屋封闭起来,凡是不逃走的,仍让他们住着自己的房屋,不过他们的土地却是分了。那里有一座大皇宫,是西班牙革命前的一个皇帝,逼迫加泰隆人建筑以表示拥戴,现在已由加泰隆人没收而改为难民收容所了。
  我们仅仅当飞机停在巴塞洛那机场的时候,吃了一块火腿面包,辘辘的饥肠中觉得甘美异常,屋外美丽的太阳遍照着天鹅绒般的草地,静悄悄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倘若我们意识上没有预伏着战争的暗影,还以为这里就是世外桃源呢。

瓦伦西亚道上的巡礼


  十一时后,飞机到了西班牙的新都瓦伦西亚,我在机场上下了飞机以后,心中充满了异样的感觉。那时西班牙陆军部派了夸奈尔(Lieutenant-Colonel Quarner)巴累(Major Barea)勃劳导(Capltalne Prodos)三个军官来欢迎我们。此外海若同树声也到了飞机场,帮我们照料行李。我们一一握了手,热情使我们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飞机场的办事处,贴满了图画一类的宣传品,卖着西班牙无辜的妇女和小孩被叛军炸死的惨状,断头折臂,伤心惨目。我默默的看着死者,沉沉的怀念着上海,南京,广州一带被日寇炸死的同胞,不是树声提醒了我,几乎忘掉了我在这里应做的手续。
  当我们的行李受过检查,我们的钱登记过以后,就分乘着三辆汽车驶向瓦伦西亚去。沿途的村庄,多类似中国的乡村,特别是矮小的茅屋,笨重的马车,以及凹凸不平的小道。不时有武装工人来检查我们的通行证,那雄纠纠的气概,教我们分外觉得民众力量的伟大。在瓦伦西亚的街市上,看见了许多伤兵,仿佛在告诉我们,前线的战事吃紧,我们现在已到了战争区域了。
  三辆汽车,先后停在航空人员休养处,那里就是我们五个人的寄宿舍,正之,介子同芳圃各住了一间房,我同小石合住了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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