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的真相

　　不论在什么铸造钢铁的地方——在美国钢铁公司格利工厂的轧钢厂里，在杨斯顿共和钢铁公司的炼焦厂里，在匹兹堡琼斯—劳林钢铁公司的马丁炉旁，在伯利恒钢铁公司的鼓风炉旁——都可以听到这样一些话：

　　“我们工作愈来愈辛苦，钢铁生产的越多，我们所得的报酬却越少了。”
　　“我是在为税务局和暴利商人工作。”
　　“我所工作的地方是个屠场；救护车每天从我的近旁抬人出去。”

　　这些并不是单纯的发牢骚，这些牢骚包含着铁一般的事实、不锈钢一般的真理。

　　据俄亥俄州扬斯顿共和钢铁公司的总经理说，从1952年罢工事件结束到1953年5月1日，他的厂里就发生了两百起停工事件，这些停工事件的原因就是由于上述这些情况。（引自《杨斯顿辩护报》）。这不过是整个钢铁工业中不满情绪的一个例子。

　　由于艰苦的罢工斗争，由于建立了强大的工会，钢铁工人得以在1936年以来的十六年中使自己的工资数目增加了一倍多。

　　但是，在1936年一磅牛排肉只要三角四分，在1952年却要一元一角。1941年的一美元，在1952年的圣诞节用来购买食物，就只值四角三分了。

　　与1946年相比较，在1952年年中普通人吃到的食品：

　　乳制品减少了6.6%；
　　蔬菜减少了7.4%；
　　牛油减少了7.6%；
　　肉类减少了10%；
　　新鲜水果减少了13.9%；
　　面粉减少了14.7%；
　　咖啡减少了17.6%。（根据美国农业经济局的数字）

　　据美国劳工统计局宣布，1947年，城市里的四口之家，要维持能保持健康的最低生活，每家至少要开支3300美元。在1947年，这类家庭中有58%收入达不到3300美元。

　　在1950，据劳工统计局估计，四口之家每年要开支3718美元才能维持这样的生活，而这类家庭中有62%是达不到这个标准的。

　　在1951年，每年要收入4166美元才能维持这样的生活，而这类家庭中有75%的收入达不到这个数目。多数钢铁工人在1951年根本就没有希望可以收入4166美元。

　　1953年1月每小时的平均物价，和朝鲜战争开始时相比，上涨了一角五分。在同一期间税收也上涨了同样的数目——使每小时的生活费用平均上涨三角。自从朝鲜战争爆发以来，一般钢铁工人工资的增加赶不上生活费用的上涨。事实上，第一级到第十级的大部分工资最低的钢铁工人的净损失，是每小时四分到八分。

　　如果与1939年的美元价值相比，损失更大。特别受到严重打击的是一级到十级工资的工人，他们中间绝大多数是黑人，墨西哥人和波多黎各人。

工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辛苦

　　虽然钢铁工人的实际报酬愈来愈少，但是他们在不断地创造出新的生产纪录，比以前任何时候更辛苦地工作；生产的增加固然有一部分是由于新设备的缘故，但是大部分都是由于工人的血汗。

　　钢铁工业里的机械化和加强劳动强度正在而且将要更多地代替工人。这种做法已经进行了一个很长的时期了。例如，美国钢铁公司在1948年生产的钢锭和铸钢，比1902年所生产的多169%；而在同一时期中，工人的数目却只增加了43%，每星期的平均工作时间甚至减少了44%！（这完全拆穿了“更多的生产意味着更多的就业机会”的谎言）。

　　自从1948年以来，劳动强度和机械化的程度大大地增加了。工人被裁减，许多工厂里的工作定额提高了一倍。

　　在俄亥俄州华伦的共和钢铁公司的工厂里，一种新的打包机器打起包来比过去八个工人的工作效率还要快四倍，而且只要由四个工人来操作就够了。

　　在美国钢铁公司的南芝加哥工厂里，十二年内生产量增加了40%，工人却减少了一千多名。

　　在讲到杨斯顿薄板钢管公司的增产鼓励工资计划的拟定人时，1953年4月24日出版的《地方工会报道》^[1]写道：

　　“他说钢铁工业雇佣的人大约多余了33%，如果实行他的增产鼓励工资计划，就可以使钢铁工业的‘效率’（加强劳动强度）增加到每三个人中裁减一个人的程度！这些人不是在开玩笑——他们是当真的！”（着重点系原文所加）

　　由政府津贴建立的新工厂和现代化计划，已成为钢铁巨头们的有力的武器，使他们能以开新厂有利而关闭较老工厂的威胁来榨取较老工厂中工人的最后一份力气。

　　伯利恒钢铁公司总经理阿·德·霍默在1952年年底宣布，他的工厂只要维持85%到90%的开工率，就可以使他的公司保持现在这样大的纯利。

　　这只能由停用一部分老式设备和加紧利用新机器来达到。而这就意味着解雇一些工人，加强其余工人的劳动强度，老板们获得更大的利润。这就是整个钢铁工业要干的勾当。

　　正好在钢铁公司的大扩充和现代化计划快要终了的时候，共和党重新当政了。钢铁巨头们认为这两件大事乃是发动加紧榨取工人增加生产的两重信号。

　　在共和钢铁公司的芝加哥工厂里，一个监工对工人们说：

　　“在大选中，我们获胜、你们失败了——你们知道，赌注是必须清偿的。”

　　这就是老板们对大选结果的认识，而且，不久他们就开始要求“清偿”了。

　　在印第安纳州东芝加哥的内陆钢铁公司的第二号马丁炉旁工作的一个工人说：“自从大选以来，公司就一直在对我们大施辣手。”

　　现代化计划和扩充计划使钢铁巨头们有了新的高压机器。共和党的胜利是叫老板们放手行事和使用这种机器的信号。大剥削开始了。

　　工厂中厉行加强劳动强度，只不过是将要到来的事情的前驱。增加生产和争取更大利润的运动，不仅已使生活水准降低和生活费用上涨，并且使一部分钢铁工人丧失生命和成为残废。

　　随着朝鲜战争的发生，工业中的事故率突然大为增加。与战场中伤亡数字的增加并进，各企业中的事故从1950年到1951年增加了20%。

　　钢铁工业中的事故增加得如此之快，以致有一个公司决定采取一些剧烈措施：杨斯顿薄板钢管公司的雇主们知道照其他公司那样做（向工人们进行关于安全的谈话，同时对不安全的条件依然不加改善，并且加强劳动强度）是不够的，他们就对犯了头三次事故的工人给以停工若干天的处分，而对犯了第四次事故的工人给以永久解雇的处分（同时仍旧对不安全的条件不加改善，并且同样加强劳动强度）。其他公司也在采取同样的“方法”。

大施辣手

　　使已经大到令人难以相信的利润再增加每一分可能榨取的利润的运动，是用一种恶毒的、封建式的纪律制度来推行的。工头们行使着田庄里的监工的专制权力。你是不是来迟了几分钟？回家歇工三天！你是不是在吹放工哨之前早停工了几分钟？歇工三天！你是不是犯了五条纪律？开除你！

　　他们的确是在大施辣手！

　　大多数企业都承认，星期六如果工作的话是作为一天半计算的，星期日如果工作的话是作为两天计算的。但是威风十足的钢铁工业老板则不是如此。他们曾四次拒绝钢铁工会的这种要求。只要他们能够推托得掉，他们是一辈子也不会答应的。

　　煤矿工人和其他企业中的工人已迫使老板们十足支付养老金和福利费，而钢铁工人却不得不从他们自己的微薄的工资中付出稀少的养老金和福利费的一半。

　　出纳人员在付工资那一天的得意的俏皮话是：“拿去吧，支票你保管，扣款我保管，扣款比你得到的那份还多哩！”

　　赚着空前庞大利润的钢铁公司，花千百万美元印一些免费的宣传册子送给工人；钢铁公司这种巧妙的宣传的主要调子之一，就是哭诉“公司的穷”以及“天啊，工资多高呀！”。

　　据这些实际上脑满肠肥而表面上哭穷的钢铁巨头们说，钢铁工人的平均工资是每小时两美元一角六分。这是骗人的计算方法。当你读到这个数字时，你不免要以为钢铁铁工人的平均工资是每小时两美元一角六分。我们无需来证明这是多么荒唐——你知道得更清楚。但是即使这是真的话，得到这种“平均工资”的钢铁工人，按照正常工作时间工作，每星期拿到手的也不到六十五美元，或者是每年大约3275美元。这个数目比1951年一个四口之家保持最低限度健康所需要的最低限度开支还差一千美元！

　　一般钢铁工人要依靠加班和增产鼓励工资的收入来补足他每年所需要的另外那一千美元或一千五百美元——只不过是达到收支相抵而已，更不必说想为将来储蓄一点钱了。如果他要想能存一点钱，他必须让家中另外的人去工作，或者，如果他能办得到的话，出去另找一点副业；而许多钢铁工人都是在做着兼职，也顾不得这样会使他们的寿命减短。这都是因为工资基数与“能维持生活的工资”相差太远了。

　　在一旦钢铁生产量减少到80%到85%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加班也就没有了，更不必说公司还要减低增产鼓励工资，能得到这种“平均工资”的钢铁工人——公司说他赚钱太多了，而实际上他的收入离他所需要的最低标准还差25%——将遭遇些什么情况呢？

　　开工率减低到80%到85%，这是共和钢铁公司老板查尔斯·怀特预定在1953年底要发生的情况。

　　许许多多得不到增产鼓励工资和奖金的钢铁工人又怎么办呢？而占工人中大多数的得不到“两元一角六分的平均工资”的钢铁工人——从第一级到第十级工资的钢铁工人——又怎么办呢？

　　老板方面的一切撒谎宣传掩盖不了这个事实：钢铁工人的工资是不够的，特别是人数众多的不熟练的、半熟练的和收入最少的工人，以及那些得不到增产鼓励工资的工人。

　　不必叙述全部情况，钢铁工业中的实际情形就是如此。这样一个问题发生了：怎么会造成这种情况的？

　　钢铁工人有着一个美国最强大的工会。由于他们的力量和他们的工会，他们已经赢得了一些重要的利益。但是，如我们所知，这些利益中有很大一部分已经被掠夺了。而我们只是费劲地在往前赶，若是有什么的话，那只是远远赶不上罢了。

　　钢铁工人由于他们的强大和威力，能够通过他们的工会和其余的有组织的工人来击败从物价上涨中获得暴利的分子，来使税收减少并提高生活水准，为他们自己，他们的家庭以及一切劳动人民争取到经济上更大的保障。

　　为了能得到这种新的地位，钢铁工人必须知道所以会造成他们目前状况的原因。如果我们知道了这点，就会比较容易认清要怎样改善情况，必须做什么以及怎样做。

香槟和血汗

　　如果你有时间和家人共叙天伦之乐，那么逗逗小孩子，看他们怎样一点一点长大，岂不是生活中的一种乐趣么？虽然有时候为了要答复孩子们麻烦的问题未免有些头痛，但是看到年轻人在探求真理时的天真和好奇的态度，也常常是一种快乐。

　　克利夫兰的一个钢铁工人斯蒂夫，在去年圣诞节以前不久，碰到他的十五岁的女儿玛丽向他提出了一连串问题，她先告诉了他一段刊登在12月19日《克利夫兰日报》第一版上的新闻：

　　为初登社交界名媛设宴，宾客千人，花费五万美元，备有蜗牛名菜

　　“在12月30日的晚上和12月31日的早上，在斯泰特勒旅馆为琪恩·纳帕尔末小姐初登社交界设一年多以来最奢华的宴会……
　　……这次为一位初登社交界的名媛而设的宴会，据估计将花费五万美元。（报上新闻说，帕尔末小姐是威廉·潘德尔登·小帕尔末的女儿。小帕尔末）……是1889年到1927年，任美国钢铁和钢丝公司（美国钢铁公司的一个附属公司）总经理的威廉·潘·老帕尔末的儿子……
　　……两百名来宾将参加鸡尾酒会，在下午7时有一顿丰富的小牛排菜的晚餐，餐后的点心是红色的樱桃白兰地酒……
　　……有8个酒吧间，满藏着三个星期前特别从法国运来的800瓶香槟酒……
　　在餐前的异味冷盘中有蜗牛，放在16张桌子上供应宾客，每个酒吧间两旁有两张桌子……
　　舞会将继续到早晨4点，这时给1000名宾客供应早餐。如果大家同意的话，舞会将继续进行，有人认为跳舞将继续到早晨六点……”

　　当玛丽念这段新闻时，斯蒂夫一家才吃完了他们简单的晚饭，他正在那里作片刻的休息，准备再到美国钢铁和钢丝公司去上累死人的班。

　　“爸爸，我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初登社交界的宴会？为什么那个女孩子能有一个花费五万美元的宴会，而我不能？她是谁？”

　　玛丽一脑子都是奇异的感觉和问题。而斯蒂夫心里想到：

　　（“女儿啊，问吧，提出你的问题吧。提出问题是好的，或许我们可以得到答案。

　　我只知道这个帕尔末小姐是我在工作的公司的第一任总经理的孙女。他发了大财。他榨取了我的父亲以及其他人的父亲的血汗而发了大财。他发的财足以使他的家庭在他死后仍然长期富有，足以为他的孙女举办一个花费达五万美元的初次在社交界露面的宴会。

　　我的女儿呢？她也要露面了，不过露的是破袜子里的膝盖；她需要新袜子。我的儿子呢？我很高兴他能从朝鲜的单人壕中回来。我呢？我能发一笔足以过几代舒适生活的大财么？我的孙子们还能记得起我么？

　　不要再梦想了，你能让你的女儿在出嫁前一直有袜子穿就算不错了；你的儿子能活着没有受伤地回家总算幸运了！

　　我最好还是准备好到工厂里去制造一些财富吧——为琪恩·帕尔末们。30日的晚上和31日的早上吗？我将在熔炉旁流着汗，而他们将在吃着蜗牛和喝着香槟酒！”）

　　“爸爸，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啊，女儿，我正在想，正在想！”

　　在熔炉旁流着汗，而他们则正在喝着香槟酒。或许斯蒂夫将得出玛丽希望知道的答案。

^[1] 《地方工会报道》是杨斯顿薄板钢管公司的六个分公司在俄亥俄州杨斯顿出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