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安德烈·布勒东《超现实主义宣言》(1929-1935)

为《超现实主义第三宣言》撰写的序言

(1942年)



  我在内心里也许太侧重于北方了,因此我绝不是受人欢迎的人。在我眼里,这个北方包括花岗岩和浓雾的天然屏障。假如我只会向自己认为漂亮的人去索取,那么我根本就不会相信那些荒诞的造型,有人竟把这类造型称为体系。面对这一体系,我的热情衰退下来,很明显,爱情的力量已不起作用了。我的确被迷住了,但我绝不会对自己可能的失误视而不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总把自己当成最真诚的人。教书育人者在生前给我指明一个方向,而可能的失误并不一定就在这个方向上,但在我看来,失误或多或少就在这个方向的外延部分上。人的能力越大,那么他所遇到的阻力也就越大,有人对他敬而远之,进而以懈怠的态度对待他;有人丧心病狂地用奸诈的手段来诋毁他。除了这两个变了味的原因之外,只要所有重要的想法与广大民众相接触,需要与其他人协作方能将这想法构思出来,那么这些想法就有可能变质。在现代时代里,江湖骗子和造假者厚颜无耻地以罗伯斯庇尔及圣茹斯特的原则为招牌,到处招摇撞骗;黑格尔的狂热支持者已分裂为对立的左右两派;在马克思主义运动当中,有许多人持不同证见;天主教徒和反动派以令人惊愕的信心,准备将兰波拉入自己的阵营,所有这一切都为我的看法提供了佐证。我们不妨看看离我们更近的时代,自从弗洛伊德去世之后,精神分析观念的未来也就变得不确定起来,某种解放的典型工具有可能变为实施压迫的工具。在超现实主义问世二十年后,各种弊端不一直在威胁着超现实主义吗?这些弊端是为赢得公众喜爱,为获取名望所付出的代价。然而,为维护超现实主义运动完整性所采取的预防措施(人们通常认为这种措施太严厉了)既未妨碍阿拉贡道出暴躁的假证言,也未妨碍萨尔瓦多·达利做出凶险的欺诈行为。超现实主义根本没有涵盖那些以它的名义所展开的运动,这些运动不论是公开的,还是不公开的,不论是在东京深沉的茶馆里展开,还是展现在纽约第五大道琳琅满目的橱窗里,尽管日美两国正在交战。从某种确定的方面来看,目前所发生的事背离了人们的期望。即使最杰出的人也应适应缺少光环的日子,那是漫长的尘埃之痕所产生的光环。

  只要人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地位,我这里并不仅指他们的社会地位,而是指人所应有的地位,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地位的脆弱性:与精神自认所涵盖的活动范围相比,持续性是微不足道的,人在私下里或多或少屈从于简朴的本能,是的,人有能力去想象,但有人却把这种能力捧得太高了,况且这种能力带着因循守旧的烙印,社会一直设法将其引到早已确定好的方向上,因为在那里,社会可以发挥监督作用,此外,每个人的能力都有缺陷,并受另一种能力的制约,那就是不去想象(自我思索)或想得很糟糕(独自一人或与其他人一起)。只要人固执地去欺骗自己;只要人不能敏锐地考虑瞬间与永恒,考虑支配着自己的无理性与理性,考虑自己小心翼翼维护的独特性,考虑这种独特性在团体里广为传播的状态;只要在西方有人希望为改良去冒险,而在东方有人灌输冷漠的态度;只要人在剥削他人的同时未能从中得到快乐,因为金钱是他们共同的专制者,金钱在他们之间就像一条点燃炸弹导火索的毒蛇;只要人们还在不懂装懂,一只手拿着《圣经》,另一只手拿着列宁的著作;只要黑夜里偷窥者最终能替代通灵者;只要……(我也讲不出更多了,因为我远不如那些声称什么都知道的人,还有其他几个“只要”可以列举出来),就不必再说了,不必让一部分人去反对另一部分人,不必在爱的同时又容忍非爱情之举,不必去死——除了春天之外,我总是在想青春时代,在想鲜花盛开的树木,所有这一切都受到老年人的诋毁,我在想街面上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偶然性,即使是在纽约的街面上——甚至不太想该怎样活下去。我在想阿波利奈尔在最后几首诗中为表示感谢而写的那句乐观的话:此时,有一位奇妙的年轻女子,正围着南美白垩矿遗址转来转去,她那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脸色看起来很阴沉,她的目光对每个人来说都包含着交战的意思;有新几内亚人,他们守在这场战争的最前沿,与埃及艺术或古罗马艺术相比,新几内亚人的艺术更让我们折服,老天爷赏赐给他们的所有东西都成为美好的景致,原谅他们吧,他们那里仅极乐鸟就有三百种之多,据说他们“过得很快活”,因为他们刚好有足够多的毒箭来对付白种人和黄种人;有许多新的秘密团体,在黄昏时刻,在各个港口上,在秘密交谈时,他们试图为自己制定目标;还有我的朋友艾梅·塞泽尔,一位很有魅力的黑人,他与所有老生常谈的东西彻底决裂,与艾吕雅或其他诗人的风格彻底决裂,在马提尼克创作出我们今天所需要的诗。还有那些头面人物,他们刚好露出地面,而且只看到自己的头发,每个人都在琢磨这究竟是什么草,竟然会取胜,竟然会战胜永不变化的恐惧,“有人之所以害怕变革,就为了不再遭遇噩梦”。不论你们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这些人物开始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冒出头来。没有人能知道这些头面人物究竟是谁,他们从哪儿来,从历史角度看他们意味着什么,或许好在他们本人知道这一切。但他们必然会冒出来,在当前这动荡不安的局势下,面对社会危机、信仰危机以及经济危机,面对前所未有的严峻局面,把他们看成是我们所熟知的某种体制下的产物是错误的。他们来自这种臆断性的层面,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们还要制订许多计划,提出他们的要求,而所有的党派对此并不感兴趣,人们很快又回到野蛮状态。因此不但要结束人剥削人的状态,而且还要结束人被所谓“上帝”剥削的状态。男女均衡的问题应得到彻底的修正,而且不能拖延,不能露出虚伪的样子。男人就应该拿起武器和行李站到男人的队列里。别再软弱了,别再幼稚了,别再有卑鄙的想法了,别再麻木了,别再观望了,别再去瞻仰死者了,别再义务教体操了,别再忍让了,别再讽刺挖苦了!
  所有的立场既有相同的看法,也有不相同的看法。我承认,假如我本人的道路是曲折的,那么这至少是赫拉克利特、阿伯拉尔、埃克哈特、雷斯、卢梭、斯威夫特、萨德、刘易斯、阿尔尼姆、洛特雷阿蒙、恩格斯、雅里及其他人所走过的路?我给自己弄了一套坐标体系,这个体系不受我个人经验的摆布,因此,在我看来,它必然会带来成功的机会。

预言性的小插曲


  再过一会儿,表演走钢丝的杂技演员就要登台了,他们身穿紧身衣,衣服上闪耀着不明颜色的光彩,这种不明的颜色既吸收太阳光,又吸收月光。这个颜色就叫作自由,而蓝色及黑色的装饰旗在空中哗哗地响着,因为天空中第一次刮起这么和顺的风,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白,他们就要扬帆起航了,而此前所谓的旅行不过是个幻想罢了。人们将会以怜悯的眼光去看待疯癫的想法,去看待我们这个时代那残酷的争斗,怜悯之中还夹杂着反感,当年“阿尔古斯号”双桅帆船的船长就是以这种心情营救起“梅杜萨之筏”上的幸存者的。大家凝视着那条悬在高空的鸿沟,一条大龙正看守着这条鸿沟,要是照得更明亮些,就能看清其实那条大龙就是一个链条,每个人都对自己看着这鸿沟不眼晕而感到吃惊。杂技演员已经走上去了,他们抛开梯子,没有任何东西保护着他们。几个颇像巫女的女演员从一块歪斜的地毯上朝我们走过来。她们那被石头磨破的淡绿色裙子就像是花茎,她们的头发显得凌乱不堪,从那儿冒出一个闪闪发光的巨大蔷薇花饰,花饰轻松地摆动着,最终绽放出真正的生命。就在这时,此前所有活动的东西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场地空了,空得很完美。人的名誉问题像彗星似的一闪而过,而且同时划出两条线:男女以跳舞的方式来选择对方,为新来的神秘听众去炫耀自己,因为男人以为有义务把自己死后的事交代给他们。除此之外,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其他义务。在焰火所有的花束中,有一枚穗状花尤为醒目,应该一下子把它抓住,因为这是一个机会,是唯一一次冒险,人们相信,任何书中都没有描述这次冒险,在任何老水手的眼神里都看不到这次冒险的痕迹,而老水手们只有坐在长凳上来判断微风了。屈从于自己没有公布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人要摆脱这个可笑的栅栏,这是有人故意给他围起来的栅栏,因为未来现实的前景并不会强于当今所谓的现实。充实的每一分钟本身就是在否定既蹒跚又曲折的历史。至于说那些想让八只黄蝴蝶在我们头上翩翩起舞的人,他们得有清纯的活力才能做到这一步。

  只有摆在木匠的工作台上,所有的现行制度才能被看作是合理的工具。这个木匠就是你。倘若不是落入疯狂的状态之中,你是不会放弃这些工具的,只有一件工具例外,况且你是不会喜欢长刨子的,以至于你竟然宣称使用锤子是错误的,是一种罪过。然而,每当某一党派的狂热信徒以令人满意的手法去解释法国大革命或俄国革命时,所发生的事情恰好与此极为相似,他们通过解释“对父辈的仇恨”(既然如此,也可以指被废黜的君主)来解释法国大革命或俄国革命,通过解释这个时代的“阶级关系”来解释马拉美的作品。倘若不采取任何折中的立场,则应当允许人们去运用知识的工具,在任何局面下,知识的工具都是最合适的。除此之外,只要地球突然发生动荡,正如我们今天所经历的动荡那样,就难免让人对必要性,或至少对筛选知识方式的完美性提出质疑,最近一段时间,正是这种方式将人们鼓动起来。我只想得到证据,证明有人在担心那些极不相同但却颇有远见且极为勇敢的人,如巴塔耶、凯卢瓦、迪蒂、马松、马比勒、埃莉奥诺拉·卡林顿、恩斯特、埃蒂安布勒、佩雷、卡拉斯、塞利格曼、埃南等人,有人担心他们就某些问题突然做出答复,这些问题是:你们对“没有幻想的社会是不存在的”这一公设是怎么看的?我们在多大程度上可以选择、接受或使人承认一种幻想,而这一幻想与我们所向往的社会相一致呢?但我同样注意到,在最近这场战争期间,有人回过头来又去研究中世纪的哲学,研究那些“可恶”的科学(“可恶”的诗歌一直与这“可恶”的科学保持着某种默许的联系)。此外,我还要提到那种类似最后通牒的东西,那些为改造世界而斗争的人在自己内心里向他们的唯理论体系发出最后通牒,与此同时,他们指望世界的经济形势能出现剧烈的动荡,以此来实现改造世界的目标,好了,体制,你束缚我,而我却一直在全身心地为你做奉献,可你所答应的东西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你要当心了。那些我以为难以避免的事情却迟迟没有发生,人们甚至以为这事受到阻碍。如果这场战争以及战争给你提供的诸多展现自我的机会是徒劳无益的话,那么我不得不承认,你身上确实有点傲慢的劲头,我不可能长久地隐瞒根基上有瑕疵这一事实。因此,有些可怜虫以前竟然无耻地声称自己在教训魔鬼,据说这正是促使魔鬼下决心最终去表现自己的原因。
  况且,二十年过后,我又要像年轻时代那样去反对所有因循守旧的做法,与此同时,还将矛头指向超现实主义固步自封的做法。尤其是当今许多画作都在拿不值钱的玩意儿来装扮自己,那是许多模仿基里科、毕加索、恩斯特、马松、米罗、唐吉(将来还会模仿马塔)的人搞出来的玩意,有些人不明白,在艺术领域里,没有哪一项伟大的探险活动是不冒生命危险的,未来的道路两边当然不会有任何护栏,每一个艺术家都应该独自去寻找金羊毛。
  在这1942年,反对派更应坚持自己的原则。所有占主导地位的观念都在走下坡路。一定要告诉人们,大家就某一问题取得一致意见之后,个人的阻力就是解开桎梏的唯一线索。但人们应该了解这个阻力,而且知道它很微妙。我本能地反对任何集会的全票选举,而集会本身并没有提出任何计划,反对众多人参与的集会选举,但出于同样的本能,我将向那些逐渐高升的人公布自己的见解,他们虽然没有经历过考验,但却有一项解放人类的全新计划。回顾历史进程,真相只是在有人背地暗笑时才会显露出来,但绝不会给人带来强烈的感受,我至少赞成那些不断去创新的少数派,他们起着杠杆的作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将自己的理论鉴别力一直传下去。


迪歇纳老爹又回来了[①]


  迪歇纳老爹真是精力充沛!不论采取什么样措施,不论是在身体方面,还是在精神方面,讨厌鬼才是大街的真正主人!身穿老式军装的先生们坐在巴黎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西都会修士以及苦修会修士凯旋,他们大概踩着我的脚尖去乘火车,一大清早,镇上就排起队来,就为了能得到五十克马肺,条件是要等到中午用两块洋姜来换取。其实你要是有钱的话,完全可以每天都到拉彼鲁兹饭馆里吃得酒足饭饱。与此同时,共和国却被熔化了,而你曾想干好的事情却反过来让你大丢颜面,所有这一切都是在被冻僵的士兵那意外的眼光之下发生的,这位士兵正在黑暗之中系一条沾有呕吐物的领带,应当承认这还真不赖!可是,算了吧,好了,好了,最终总会好的。我不知你是否听说过那种三个铜板一米的条纹布,到了下雨天,这布甚至是免费赠送呀,那些无套裤汉在雨天里使劲摆动自己的性器官,发出像大海拍打岩石似的响声。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没有人再穿这种条纹布了,可现在这布好像又流行起来,而且这股流行趋势来得很猛,上帝这会儿正在给我们造小兄弟呢,它会带着大海的声响回来的。我将替你扫除这些社会渣滓,从圣图昂门一直扫到旺夫门,我向你保证,这次人们不会再以上帝的名义打断我的话,而且再也不会依照如此严格的准则去要求,是到了拒绝享用这种无用之书的时候了,这类书竟要你待在家里忍饥挨饿。算了吧,你瞧瞧大街吧,这条大街相当奇特,相当暧昧,而且维护得相当好,然而这条大街将属于你,它的确太美了!

  普遍的判断力也许从未赋予过人类,而普遍的知识也从未赐予过人类,因此,那些有才华的人应对自己的抱负持保留态度,他们以为可以去解决悬而未决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其实已超出他们的研究范围,超越他们的能力。在穿拖鞋或看报纸的时候,伟大的数学家根本不必去表现自己特殊的才能。我们只要求他在高兴的时候给我们讲讲数学。没有任何人的肩膀能承担起全知的重任。有人想把这种全知看作是上帝的特性,让人依照自己的形象去追求这种全知真是太难为人了。与此同时,应当去了结这两种无聊的事情。人所确立或规定的任何东西都不应视为是最终的、不可触犯的,即使人甘愿为以前所理想化的意愿放弃自己的要求,他也不应受到人们的崇拜。当然,这种保留态度不应给依赖及尊重的启发形式带来任何损害。
  说到这个话题,什么也无法阻止我让自己的思想自由驰骋,有人指责我宣扬神秘主义信仰,但我绝不在意任何责备,我认为最好要先让人相信,他并非像自己所吹嘘的那样是创作之王。这种想法至少让我在诗歌的平台上看到某种有意义的前景,不管人们愿意不愿意,这将给他带来某种微弱的功效。

  理性主义最重要、最尖锐的观念在其实施的过程中最适合让自己去遭遇重重障碍,在我看来,在其实施的过程之外,这个观念似乎倒能顺应最奇怪的好意。为此,我对一次谈话感到十分惊奇,那天和我交谈的是一位智力超群、精力充沛的人。那是在墨西哥的帕茨夸罗,我们总是沿着画廊走来走去,画廊面对着一个开满鲜花的内院,院子里挂着二十多个鸟笼子,从那儿传出小鸟啾啾的鸣叫声。那只清秀而又露着青筋的大手曾指挥过这个时代的几个重大事件,此时这只手却在轻轻地抚摸着一只狗,这只狗一直围着我们转来转去。他说起各种各样的狗,我注意到他的言语不太准确,他的思想也不如平常那么苛求。他露出喜欢动物的样子,对动物表现出一种淳朴的善意,他甚至像所有人那样说起忠诚。就这个话题,我试图让他看到人赋予动物的情感也许是专横的,这种情感只是反映到人身上时才有实际意义,因为这种情感使人觉得蚊子太残忍,螯虾太保守。显然他对沿着我的思路去交谈感到很不高兴,因为他只想让这条狗能感受到人与动物之间的友情,然而这个弱点是令人痛心的,因为人用悲情的命运换来对自己事业的一片忠心。
  可我还是坚持相信,这种以拟人手法看待动物世界的观点在思维方式上略显简单,这难免令人感到遗憾。为了给人某种强烈的感受,我并不介意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人们看看乌托邦的景色。即使那种简单观点的目的是让人去怀疑所有约定俗成的思维方式,虽然这种方式的缺点是很明显的,那么一个像我们所生活的时代也是能够容忍格列佛式的旅行的。在公平的地区走过几段弯路之后(那里比我们所离开的地区公平多了),我们很有可能到达某个地方,但我们的旅行并未结束,今天还会邀请大家去旅行。

心胸坦荡的人


  人也许并不是宇宙的中心,并不是宇宙所关注的目标。人们完全可以相信,在进化系统的动物阶段,有些生物会排在人之上,在人看来,这些生物的习性显得很奇怪,比如蜉蝣或鲸鱼的习性。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这些生物借助于伪装完全摆脱感觉参考系,而形体理论以及对动物拟态的研究足以证明它们完全具有这种能力。毫无疑问,最大的思辨场所提供出这一观念,尽管这种观念趋于将人置于最浮浅的环境之中,让他去解释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当孩子用脚踏平一个蚂蚁窝时,他在想象着生活在地下的蚂蚁。面对热带风暴所带来的破坏,人的确是无能为力的,只能蒙受损失或做个看客,至于说战争所带来的破坏,有关这方面的说法显然是不足的,即使最大胆的归纳法也会不断地去支配一项巨大的工程,而在实施这项巨大工程的过程中,拿这种假设生物的结构及体质相对比,甚至把它们弄得像真的一样,也并非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些生物隐隐约约地在恐惧与意外的感觉之中表露出来。
  我认为应该让大家注意到,我在此并未明显地背离诺瓦利斯的证言:“实际上,我们生活在一个动物世界里,而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寄生族。这个世界的结构也决定着我们的结构,或者反之。”而且只是让自己去迎合威廉·詹姆斯的思想:“在大自然里,在那些意想不到的生物旁边,我们只占着极小的位置,就像生活在我们身边的宠物猫狗所占的位置一样,可有谁知道这一点呢?”而学者们并不会去驳斥这样一种意见:“我们周围有些生物和我们属于同一系,但却与人不一样,比如人的白蛋白是直线型的。”这是巴斯德研究所前主任埃米尔·迪克洛的说法。

  难道这是一个新的幻想?难道要让这些生物相信,它们就起源于幻景,或者给它们一个机会,让它们去揭示自己身世的秘密?



注释

[①] 《迪歇纳老爹》(Le Père Duchesne)原为法国大革命期间的一份刊物,其风格深受大众喜爱,言辞也很过激,成为当时激进革命党的喉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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