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秘鲁] 巴列霍作品选(诗歌、小说、评论)

塞萨尔·巴列霍——现代诗歌的革命之声

莱拉·巴尔特



  没有塞萨尔·巴列霍,美洲当代西班牙语诗歌就不会走上今天的道路,这种说法毫不夸张。可是,他的作品问世时,社会上的反映不说是茫然不解和充满敌意,至少也是极为冷漠,因为他的诗歌与传统的形式和主题格格不入。
  1892年,巴列霍出生在秘鲁北部安第斯山区的圣地亚哥·德·丘科村。这种文化背景与他关系密切,在他的诗歌中有着深刻的反映。他在世上只活了46年,1938年4月一个阴雨霏霏的下午,他在巴黎溘然长逝,距今已有半个世纪。他的死正应了他在一首诗中无意写下的一句话:“我将在巴黎的一个雨天死去/这一天已在我的记忆里。”
  巴列霍的创作按照他所生活的环境分为两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在秘鲁,那时刚刚形成一种抵制文人结派和清除陈规陋习的风气,后来则发展成不加批评地接受一种文学模式并认可任何艺术流派的固定因素。在这个时期,巴列霍发表了自己的头两本诗集,《黑色使者》(1918)和《特里尔塞》(1922),使用的语言完全摆脱了浪漫主义和现代主义风格,与颓废运动和当时秘鲁诗坛盛行的启灵于梦幻的象征主义也截然不同。评论家们对《黑色使者》独特的美学特征一直大惑不解,而《特里尔塞》则由于名字神秘(可能由“忧伤”和“甜蜜”两词构成)而违背了文学准则。当时,秘鲁知识界的一个头面人物路易斯·阿尔韦托·桑切斯就写道:“塞萨尔·巴列霍写了一本令人无法理解的怪书……每一页都使我惊奇。”
  毫无疑问,这是拉美大陆前所未见的一种文学作品。它把微妙的内心情感和重大的社会问题融为一体,使相互对立的思想感情(信仰与怀疑主义、爱与恨,生与死)连结在一起:

我的躯体不属于我,
兴许是我窃取来的!
由于某种原因我想获取的
分明属于他人;
我想,假如世上没有我,
别的可怜人
  也会饮下这杯苦酒!
我不是个高明的窃贼……我将
  成为什么人?

——摘自《黑色使者》



  后来马提尼克诗人艾梅·塞泽尔确切地指出,《特里尔塞》为求意而害辞,它阐述了现代性的问题,反对现有的现代主义美学。
  巴列霍对社会责任极为敏感。在他看来,社会责任不是政治斗争,也不是某个政党迅速采取的某种强硬的姿态,而是在历史性时刻做出的选择,他在秘鲁北部的特鲁希略市读书时,参加了一个知识分子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都与后来的美洲人民革命联盟有联系。后来,他被诬告参与地方叛乱,从而使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得不四处躲藏,最后被捕关押了四个月。
  1923年,巴列霍移居法国巴黎,在那里生活了15年,直到逝世。在巴黎,他对那个时代的许多问题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对俄国革命满腔热忱。1932年,他发表了一本小册子《1931年的俄国》,描述他访问俄国的感受。1936午西班牙内战爆发,他为此忧心忡忡。他对现代社会中知识分子的作用尤为关心,对欧洲先锋派运动进行了猛烈抨击。他在《艺术与革命》一书中写道:”文学流派可随时产生和消亡。任何不经过艰苦的创造性劳动而只徒有形式的热望同样也是如此”。
  巴列霍后来还参加了反法西斯组织。1937年,他前往战火纷飞的西班牙,出席支持共和国的知识分子大会。
  在定居欧洲的日子里,巴列霍写下了大量的散文和评论。然而,他在这个时期创作的诗歌直到他死后才为人知晓。1939年,他的诗集《人类的诗篇》和《西班牙,我饮不下这杯苦酒!》问世。这两本集子表明,巴列霍的风格已发生了重大变化。尽管《特里尔塞》中的一些特点依稀可见,但是诗人已更加注重韵律格式和诗歌的整体结构,读来没有不连贯的感觉。这些诗歌更系统地运用了列举和首语重复等修辞手法。

没有卵石,没有火炉,也没有
 白色的狗,
在毫无防卫的马拉加,
我即将死去。
我在这里闲逛
心早巳悲愤地死去……
马拉加,除了跟随你,
我无处可去。

——摘自《西班牙,我饮不下这杯苦酒!》



  巴列霍是一位能够预示未来的诗人,他的诗具有最普遍的意义。这就是他的作品至今仍不过时,他的诗歌语言出人意料地现代化的原因。同时,这也可以说明他的同时代人为什么不能理解他,作为一个有创造性的艺术家,他为什么感到撕心裂肺的悲痛。这一切无疑是一位最伟大的西班牙语诗人所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原载1988年第8期)


作者〕莱拉·巴尔特(Leyla Bartet),秘鲁记者,社会学家,曾在巴黎大学学习语言学。她发表过许多论述意识形态和交流问题的文章,还与人合作撰写了一些关于广告和新闻的著作。)
来源〕《人类的星群》,张穗华主编,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3年9月第1版。本书精选了现已停刊的国际性刊物《信使》21年来介绍世界名人的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