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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任辅臣和中国团



  在东方战线第三集团军第二十九狙击师中有一个完全由华工组成的红军团,这就是任辅臣领导的中国团。
  任辅臣是苏联国内战争时期东方战线的一位著名红军指挥员,他率领这支号称“铁团”的中国红军队伍在这条最重要的战线上为保卫苏维埃俄国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在苏联有关国内战争的档案文献、老战士的回忆录以及研究国内战争的著作中都曾经提到这位中国人民的伟大儿子。
  任辅臣生于1884年4月28日。早在1904—1905年日俄战争时期,他就和驻在中国东北的沙皇俄国军队中的革命党人有了接触,大约在1910年前后他秘密加入了布尔什维克党,并开始从事革命工作。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沙俄疯狂在华招工,在彼尔姆省的华工甚多,这里的伐木场、煤矿、采石场等都有华工工作。据档案记载,1915年底1916年初阿拉伯耶夫斯克工厂总工程师信命挠夫一次即在奉天省招收“铁木等匠及各项工人”一千二百零三人。[1]
  由于这一时期沙俄在华招工数目极多,而且赴俄华工惨遭迫害的消息也时有传闻,因此社会舆论越来越强烈地要求制止俄国人招工,并要求政府派人保护出国华工。当时的北洋军阀政府迫于这种压力,曾将驻俄公使刘镜人拟订的《募工章程》发给招工地区的地方政府,要他们“参照执行”。刘镜人在《募工章程》中曾提出向华工集中的地区派驻“通商事务员”,兼管通商和华工事务。人选必须“品行端正、才具敏达、通晓本国及所驻国语言文字者,而关于商务上亦应具有资格。”到达驻在国以后,“通商事务员应择一相当地点设立办公处,俾与招用华工之各工厂或他项事业机关直接办理。”[2]看来当时的东北地方政府确实是执行了这些规定,我们所看到的俄文资料都一致肯定任辅臣同志是彼尔姆省的“华工事务主持人”,而且任辅臣同志的后人也都回忆说任辅臣同志确实有一个“办事处”,他的爱人张含光同志还在其中做了很多工作。
  无疑,任辅臣同志是一个非常合格的人选。当时他三十岁刚过,风华正茂,而且为人正直又聪明过人,在中东铁路工作,不用说他的俄语是相当不错的。另据有关俄文资料记载,任辅臣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他通晓俄语、英语、日语和法语。……其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成为彼尔姆及维亚特卡省的华工事务主持人。”[3]
  究竟任辅臣同志是怎样成为华工事务主持人以及他怎样来到俄国,我们都不得而知。从时间上推测,他大约是在1915—1916年间到达俄国。因为从当时俄国在华招工的情况来看,这两年中来到彼尔姆和维亚特卡一带的华工急剧增加,这里有的一个工厂或矿山就有华工数千人。而且俄国人不遵守合同、虐待华工的事件在1915年就有发生并最早传到中国国内,舆论界要求派人保护华工的呼声由此日高一日,也许任辅臣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身负众望来到俄国的。
  到这里以后,任辅臣同志日以继夜为华工事务操劳:与俄国政府及工厂主交涉改善华工的生活待遇,检查招工合同履行情况,参与有关华工的诉讼案件的审理与交涉。除了日常华工事务之外,他还组织华工学习、开会、向他们宣传革命道理。他还同当地的布尔什维克组织有密切联系,特别是同一个叫巴甫洛夫的人非常要好,巴甫洛夫就是后来红军“红鹰团”的组织者。任辅臣热心于华工事务,办事公道,当地华工都把他视为老大哥,渴望从他那里了解布尔什维克的真理,他也经常利用各种机会组织华工进行政治学习。由于任辅臣同志忠实地为大家服务,因而他在华工中的威信越来越高,当地的中国人都把他当作自己利益的代表者。
  据任辅臣的儿子任栋梁老先生回忆,任辅臣在阿拉伯耶夫斯克曾经领导华工进行过一次罢工斗争并被沙俄地方政府逮捕入狱,但是,我们从眼下所能见到的各种资料中都没有找到确切的记载。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在疴拉伯耶夫斯克确确实实爆发了一次规模巨大的华工罢工斗争,时间在1916年5月。参加罢工的多达二千六百人,华工们要求增加工资和改善生活条件、劳动条件。在他们的领导人被捕入狱之后,华工们掀起了更大规模的抗议浪潮,要求释放他们的领导人。这次大罢工遭到沙俄警察和军队的残酷镇压,被捕入狱者多达二百六十多人。[4]
  遗憾的是,这些记载中没有提到这次罢工领导人的名字。但是我们联系到任辅臣为保护旅俄华工所做的努力、联系到他的共产党员的政治态度以及他在当地华工中的威望,再对照任栋梁老先生的回忆,那么,我们也许可以断定任辅臣同志就是这次大罢工的主要领导人之一。
  1918年5月,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在西伯利亚发动了反革命叛乱,对刚刚诞生的苏维埃俄国构成了极严重的威胁。当时的彼尔姆成为国内战争时期东方战线的最重战场。在苏俄北部登陆的英国干涉军和东部的白匪军、捷克军团全力以赴企图在这一带会师,以完成对莫斯科的包围,因此,彼尔姆、维亚特卡、萨马拉、喀山、辛比尔斯克一线成为保卫红色首都具有决定意义的地区,这些地区的得失直接关系到苏维埃政权的存亡。而且彼尔姆、喀山等城市位于伏尔加河上游的卡马河沿岸,如果敌人占领这些地区,就可以沿伏尔加河顺流而下,同伏尔加河下游、北高加索、库班及顿河地区的克拉斯诺夫哥萨克军队、邓尼金的白军连成一气。因此,国内战争时期在彼尔姆发生了最激烈、最残酷的战斗。
  国内战争开始以后,乌拉尔地区的华工积极参加红军,彼尔姆成为该地区组织中国人红军部队的中心,任辅臣则是中国红军部队的主要组织者。
  1918年初,任辅臣向当地的布尔什维克组织提议并成立了由华工组成的红军部队,开始时他的主要助手有郭万军、阚辛武、张清箫等人。1918年秋天,第三集团军的《红钟报》写道:中国工人在进行军事训练和组建红军部队,“我们应该感谢任辅臣,事实证明,他是一位有经验的组织者。”[5]
  任辅臣的中国团主要由阿拉伯耶夫斯克的华工组成,还包括来自附近地区,如彼尔姆、纳杰什乌金斯克、南乌拉尔的华工。有资料说,任辅臣的队伍里还有当地的朝鲜工人与中国人并肩战斗。[6]从有关回忆录可以看出,任辅臣不但在乌拉尔地区,甚至在欧俄的华工中也很有名气,许多华工从各地慕名而来投奔他的队伍。
  来自南乌拉尔的华工原来属于布留赫尔[7]领导的红军部队,他们转战一千多俄里,经过白匪占领区,于1918年9月和东方战线的红军胜利会师。在布留赫尔的队伍里有俄罗斯人、乌克兰人、鞑靼人、巴什基尔人、科瓦什人、匈牙利人、拉脱维亚人,当然也有很多的中国人。聂多林在他的《布留赫尔的袭击》一书中对这支部队里的中国战士作过这样的描述:
  “李洪强不喜欢山,他喜欢平原、太阳和水。在中国的一条巨大的黄色的河——黄河之滨,太阳光、水是很多的。李就生在那里。
  在黄河沿岸中国人多得就象海滩上的贝壳一样。那些贪婪的官吏们有土地,有奇形怪状的宫殿一般的房子,还有很多很多的金银和钱钞。
  李洪强却是一个穷苦力,他一无所有,穷得象一根啃光的骨头。他有的只是一双有力的手,一个耐劳的脊背和一双不知疲倦的双脚。
  他就带着这些财富来到了异国他乡。他到了俄国,想挣很多卢布,再把卢布兑换成中国的银元。有了钱就可以在黄河岸边买一小块稻田地和一幢房子。钱还给人娶妻生子的权力,他们才能吃饱,不至于象河岸上阳光下的鱼一样枯死。
  这就是为什么李洪强看中了乌拉尔,他曾在茹拉夫林沼泽地吃力地挖过草炭,在贝洛列茨他曾在污浊的赤褐色水里冒着生命危险干活,冬天他伐树、烧炭、挖矿石;他用三十多斤重的大锤敲掉铸铁件上的毛刺,在熔炉旁炼过铁。他曾在贝洛列茨工厂作工,那里不只他一个,有很多中国人。
  李洪强挣了钱,准备在1918年回家去,但是白匪军切断了回中国的路。
  俄国工人对他说,白匪帮助有钱人。李洪强是个穷汉,他不喜欢富人,于是他参加了红军,当上一名志愿战士。他希望凭力气一直打到黄河之滨。”就这样,李洪强在布留赫尔领导下,参加了许多次战役,直到同东方战线的红军会师。
  任辅臣的中国团成立之后,首先投入保卫阿拉伯耶夫斯克矿区的战斗。中国团曾经趁夜攻打附近白匪军盘踞的村镇,一举全歼白军,受到上级的嘉奖,中国团被称为“中国英雄军”。在叶卡捷林堡和彼尔姆之间的洽索沃依,中国团参加过夺取一座铁路桥的战斗。由于这座挢的战略意义十分重要,上级下令无论如何也要夺回来,并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中国团。任辅臣率领八百勇士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奋勇冲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终于夺回了这座铁路桥。这次战斗中国团伤亡六百多人。从此以后,中国团的名气越来越大。提起它,白匪无不闻风丧胆。
  不久以后中国团又参加了库尔干草原对白军的战斗。中国团的战士、1916年从安东被招工到俄国的华工姚信诚回忆说:在这次战斗中,他所在的连队眼看要被敌人包围,连长果断地命令战士撤退,只有姚信诚和另一个战士来不及撒出。在情况十分危急的时候,他们急中生智,躺在雪地里装死。就这样,他们忍饥受冻在雪地里躺了一关两宿,第三天清早红军队伍打来了,他们才得救。姚信诚回忆说:“我们知道我们是在为十月革命服务,这给了我们力量。当我们见到红军战士时,他们高呼着‘乌拉’向白匪军冲过去并救了我们。他们把我们从地上抬起来,放在大车上,拥抱我,声音颤抖地说:‘要知道,我们是兄弟呀!”[8]
  只要还有一个人就要战斗下去,这正是任辅臣中国团战士们最宝贵的品质。
  当时,各地的华工源源不断前来参加中国团,就是白匪军中被抓去强迫当兵的中国人一遇到任辅臣的队伍,也立即掉转枪口参加红军队伍。在上图里耶的一次战斗中,白军中有大约半个连的中国人,他们是被抓来当兵的,但当他们在战场上听到红军中传来自己祖国语言的时候,这四十多个中国人就毫无抵抗地投入了红军队伍。并且说,他们从1917年就在伊尔比特矿井干活,白军来了以后他们就失业了,既没吃的,又没有穿的,白军用枪杀逼迫他们参加了白军。开到前线后,他们都焦急地盼望见到红军掉过头来狠狠地打击白匪军,这一天终于来到了。[9]
  任辅臣率领中国团在楚索沃依、叶卡捷林堡、塔吉尔、彼尔姆等许多地方同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和高尔察克匪帮作战,他们的顽强战斗力和献身精神贏得了红军战士和苏俄人民的高度赞扬。1918年8月1日《乌拉尔工人》写道:“在我们战线上作战的中国连队以其坚强和极端坚韧不拔的品质而著称,中国连队,是我们战线上最好的红军连队之一。”
  苏俄同志对中国红军战士的作风也给予很高的评价,第二十九师红军战士、后来的苏军总政治部主任高利可夫1918年10月在自己的战地日记中这样写道:
  “我们的战士关于中国同志有很多议论,当然,是关于他们喜欢武器的议论。他们总是随身带着武器,他们步枪上的刺刀也比我们保存得多。他们注意服装整齐,走路时打着红结子。我发现中国人的纪律性极强,他们不但无条件地完成营长、连长下达的任何任务,而且完成排长或班长提出的任何要求。红军战士本身严格遵守规章制度,对我们亲如兄弟,见面时总是笑笑,拍拍肩膀或握握手。”
  任辅臣的中国团开始属于乌拉尔混编师,后来改为第三集团军第二十九狙击师,转战东方战线各战场。1918年10月中旬,叶卡捷林堡方面发生了激烈的战斗,第三集团军牵制了敌人的优势兵力并给予其沉重的打击。但是,集团军的左翼出现了极端危险的局面,从上图里耶到下塔吉尔一段地区是乌拉尔混编师的防区,敌人不惜血本攻占了上图里耶,乌拉尔混编师的任务是必须从占优势的白匪军手中夺回上图里耶车站,把敌人赶到东北面从而控制最重要的战略进攻阵地。只有占领了这个城市,才能控制该城后面一个大居民点,进行休整和补充给养并进而控制附近的一大片地区。司令员命令他们必须认识到“所担负任务的全部重要性,组织好全部力量完成这次任务。”任辅臣的中国团在这次战斗中表现极为出色,该师的战地简报和师长的命令、电话记录为我们提供了这次战役的某些细节。
  10月24日,第二十九狙击师第三旅开始发起进攻,他们受到盖达将军指挥的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精锐部队的拚命抵抗,战斗十分激烈,冲锋变成反冲锋,五天以后,中国团在上图里耶方面强渡阿克泰河成功,战士们象猛虎一样冲进白军的战壕,打得敌人仓惶逃窜。10月29日师长在给第三集团军司令部的一份战地报告中这样写到:“匪徒们掀退了,撤退得毫无秩序。敌人遭受了极严重的损失。”师政委和师长也称赞中国人是“好样的”。
  这次战斗虽然使敌人受到沉重的打击,但是由于红军后续部队行动迟缓,未能及时向敌人发动连续攻击,致使河上一座桥始终处于敌人的炮火控制之下。10月29日,敌人重新集结兵力发动了强大的攻势,已经渡河的中国团有被切断退路的危险,任辅臣率领战士们不得不再次退回河的这一边。在战斗中,中国团又俘虏了一批敌军和缴获了许多军火。
  1918年11月6日,正是十月革命一周年的前一天,中国团又接到消灭中段战场敌人的命令。11月7日,是彼得格勒武装起义一周年的纪念日。清晨四点钟,红军战士们就开始了隆重的示威游行,随后就立即开赴前沿阵地,向白军发起进攻,一鼓作气把敌人赶走了。但是几天之后,白匪军又再次集结并向中国团疯狂地反扑过来。敌人的目标是夺取维亚车站和下图林斯克工厂。战斗几乎达到白热化的程度,炮弹都打光了,敌人损失惨重,中国团仍然坚守着阵地。师长在一份报告中高度评价了中国团指战员们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英雄主义和献身精神。他写道:
  “在上图里耶方面最近的几次战斗中,中国团表现得尤为顽强,常常发生这样的情况:这个团数次陷入敌人的环形包围之中,可是它每次都凭着自己的顽强、组织性、革命纪律和指挥员的指挥,用炮火和刺刀为自己开辟道路,撤出包围并进入新的阵地。因此,敌人企图占领维亚车站和下图林斯克工厂以便对我军后方的戈洛布拉哥达茨克车站构成直接威胁的企图都被中国团的顽强精神粉碎了。中国人在战斗中无所畏惧,勇敢顽强,头脑冷静,形势越险恶,他们的军事纪律性就越强……。经过三——四天的不间断的战斗,中国团减员大约百分之四十——五十,指挥员损失达到百分之七十——八十,这样高的减员率本身就已经说明:这个团的每一个阵地都是经过殊死战斗才放弃的。在战斗中敌人遭到了数倍于我的损失。鉴于上述情况,我为能代表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向中国团和它的指挥员致以衷心的感谢而感到荣幸。”[10]
  1918年末,东方战线局势恶化,高尔察克在鄂木斯克自立为“全俄国的最髙执政”以后,在北部发动了强大的攻势,企图打通彼尔姆、维亚特卡到科特拉斯一线以便同北方的英国干涉军会合,完成对莫斯科的包围。到11月底,白军总共集结五万多名士兵,而红军只不到三万五千人,且分布在从纳捷什金斯克到卡马河左岸奥萨以南大约四百俄里漫长战线上,而且由于集团军司令部软弱无能,给养供应不足,再加上“军队和后方全面崩溃、瓦解,集团军的、党的以及苏维埃的机关昏庸无能和不负责任以外,还发生了闻所未闻的,大批负责干部几乎普遍投敌的现象。”[11]在这场敌我势力悬殊的战斗中,第三集团军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它的左翼没有设防,因此无力防备来自北部的敌军包抄。右翼的友军(第二集团军)因司令部指挥失当也未能在第三集团军最危急的时候及时给予援助。这一切就预示着这场恶战将会对红军产生极不利的结局。
  当时第二十九狙击师防区是从维亚车站、经库什文斯基工厂到拉亚村一线,其中的卡美施洛夫团驻守从维亚车站到布拉基那车站的公路;第十七彼得格勒团防守通往马洛马尔斯基车站的窄轨铁路和通往叶里基诺村的公路;任辅臣的中国团驻守下图林斯克。司令部配备有铁甲车和装甲火车。11月29日,第二十九师对面共集结了十一个团的白匪军,抢先在大清早发动了进攻,主要打击方向是维亚车站、萨尔达村和拉亚村。在维亚车站北面双方进行激战。
  在战斗最危急的时候,中国团被派往这个最重要也最危险的地段,团长任辅臣奉命担任整个左翼战场的指挥。他率领中国团的战士们在集团军司令部指挥不当因而处境极为危险、给养不足、连续作战不得休息、再加上(摄氏)零下三十五度的酷寒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仍然顽强地坚持战斗。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向装备精良、人数大大超过他们的敌人发动攻击,大量杀伤了白军的有生力量。在保卫新图林斯克的战斗中,中国团共伤亡一百人,其中包括一个营长、一个连长牺牲,两个连长受伤。11月30日,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最后敌人依靠数量上的优势切断了铁路,限制了红军铁甲列车的活动。敌人开始沿铁路线从东北方面发动了新的攻击,甚至动用了库什瓦的后备队,对维亚车站发动了强攻,这时,第十七彼得格勒团、中国团以及前来支援他们的卡美施洛夫团全部陷入重围。红军的铁甲列车被炸毁,红军指战员损失惨重。中国团从敌人包围中突出来的仅六十二人,其余的人,包括任辅臣在内全部壮烈牺牲。
  这一天中国团所在的第三狙击旅旅长维雷舍夫用直通电话向师长报告维亚车站地区战斗结果时说:“许多勇士在肉搏战中牺牲;敌我双方在车站上互相射击和撕杀。……今天部队进入整顿状态,由于这样一些复杂的情况,您下达的命令始终没有完成。阵亡者、伤员和失踪者现在尚未查清,因为办事机构也已经解体,而且一部分部队,特别是卡美施洛夫团和中国团迄今为止仅集合起一个连。”[12]《公社社员报》于12月28日还报导了中国团团长任辅臣牺牲的消息,该报写道:“任辅臣同志在中国人中享有很高的威望,他把自己在中国人中的全部威信都贡献给为苏维埃俄国服务。他组织的中国部队是我们战线上一支最坚强最可靠的队伍。作为一位忠诚的世界革命战士,他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他对伟大事业的忠诚……。纪念这位异国人民的儿子,纪念任辅臣同志。他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了全世界被压迫人民的事业,他将永远活在革命战士的心中。”[13]
  维亚车站一役,第二十九师第三旅几乎全军覆没,接着该师接连失利,敌人步步紧逼,红军被迫放弃了上图里耶及与中部断绝联系的整个北部地区。12月24日夜间,彼尔姆陷落。这样,红军在二十天内从上图里耶到彼尔姆退却三百多俄里,损失一万八千人及大批枪械物资。
  在维亚战役中突围出来的中国团的战士们真正不愧为任辅臣的“铁团”的红军战士,拖不垮,打不烂。他们告别了牺牲的战友,揩干净身上的血迹,他们重新拿起武器为保卫苏维埃政权而战。这些中国人被改编为一个.连,在撤退的途中又有华工加入他们的队伍。在通往彼尔姆的特洛伊茨克村他们又和白匪军遭遇了,他们在极端艰苦的情况下坚持了三天三夜,子弹打光了,他们就用最后的力气同敌人肉搏。就在当天夜里,曾有一位身受重伤的中国战士来到村民宾杰果夫的家里,这时村里到处是白匪军,这位纯朴的俄国农民把中国战士藏了起来。几天以后,战士的伤刚好些,他就对宾杰果夫说:“伊万,我走了。我所有的弟兄们都战死了,我必须为他们报仇。”宾杰果夫坚持让他留下来,但他不听,一天深夜,当大家都睡熟的时候,这个中国红军战士悄悄地离去了。但是,次日清晨,宾杰果夫发现这个光荣的任辅臣团的战士在野地里被人杀死了……。[14]经过这次战斗,中国团余部无一幸免,全部牺牲。
  伟大的中国人民的儿子、光荣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战士任辅臣和他领导的中国团的勇士们走完了他们悲壮的战斗历程,他们把自已的毕生精力,包括自己的血肉之躯都无保留地贡献给了苏联人民的革命事业。
  任辅臣牺牲后,苏维埃政府把任辅臣同志的爱人张含光同志接到了莫斯科,在当时国家十分困难的情况下,给他们许多力所能及的照顾。大约一年以后,张含光同志向苏维埃政府提出返回祖国的申请,为此,列宁同志在克里姆林宫办公室亲切会见了她。列宁同志称赞任辅臣同志作战英勇,是一位卓越的指挥员,是一位优秀的布尔什维克,还高度评价了中国工人阶级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1921年,张含光同志携子女回到了久别的祖国。
  任辅臣和中国团的光辉事迹将永远铭记在苏联国内战争的史册上,留在苏联人民的心中。诺沃格鲁茨基和杜那耶夫斯基合著的《中国战士同志》一书出版后曾收到许多读者来信,一位女读者拉赫曼诺娃写信给该书作者说,距离维亚车站最近的几个乌拉尔城市的社会舆论曾提议,应该以乌拉尔劳动人民的名义在中国团战斗过的地方建立一座红军中国志愿人员纪念碑。毕业于莫斯科历史档案学院的亚历山大·伊格里茨基为了再现任辅臣和中国团的历史做了大量工作,他撰写了有关中国志愿人员参加保卫苏维埃政权战斗的毕业论文。[15]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维亚车站的中国红军纪念碑也许至今没有建立,但是我们确信,任辅臣和中国团将世世代代留在苏联人民的记忆中,这座心中的丰碑将与世共存,永远不会磨灭。




[1] 辽宁省档案馆:《奉天交涉署档案》卷1167。

[2] 辽宁省档案馆:《奉天交涉署档案》卷1168。参见本书附录。

[3] (苏)格·诺沃格鲁茨基、阿·杜那耶夫斯基:《沿着包其三的足迹》,232页。

[4] (苏)尼·波波夫;《他们同我们一起为苏维埃政权战斗》,18页。

[5] 转引自(苏)尼·波彼夫:《他们同我们一起为苏维埃政权战斗》,118—119页。

[6] (苏)伊·巴比切夫,《在远东参加国内战争的中国朝鲜劳动者》,30页。

[7] 布留赫尔(1889、11—1938、11)苏联红军指挥员,国内战争英雄,远东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曾任陆军部长兼人民革命军总司令。1924、1926年曾两次来中国担任国民政府的军事顾问。1935年11月晋升为苏联元帅,1938年11月被处决,1950年苏共二十大为其恢复名誉。

[8] 1957年9月27日《真理报》。参见姚信诚:《我是一个红军战士》。载《红旗飘飘》笫四辑。

[9] (苏)尼·波波夫:《他们同我们一起为苏维埃政权战斗》,120页。

[10] (苏)尼·波波夫:《他们同我们一起为苏维埃政权战斗》,121页。

[11] 《斯大林全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181页。

[12] 苏联科学院亚洲民族研究所:《为苏维埃政权而战斗的中国志愿者》(1918—1922年〉,166页。

[13] (苏)尼·波波夫:《他们同我们一起为苏维埃政权战斗》,179页。

[14] (苏)尼·波波夫:《他们同我们一起为苏维埃政权战斗》,123-124页。

[15] (苏)尼·波波夫:《他们同我们一起为苏维埃政权战斗》,2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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