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英〕G.A.科恩《为什么不要社会主义》(1998)

一、野营旅行



  你、我和一大群其他人去野营旅行。我们之间没有等级之分,我们共同的目的是我们每个人都将度过一段美好时光,尽量做他或她最喜欢的事(有些事我们一起做;有些事我们则分开做)。我们带着用来实现我们计划的用品,例如,我们带有锅和盘子,食油、咖啡、钓鱼竿、小划艇、足球、纸牌,等等。而且,在野营旅行中通常的情况是,我们共同使用那些用品,即便它们是私人所有的东西,它们在旅行期间是在共同控制之下,我们都理解谁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和为什么要使用它们。有人钓鱼,有人准备食物,还有人烧饭。不愿烧饭但喜爱洗餐具的人可以承担全部洗餐具的工作,等等。差异是大量存在的,但我们相互理解,而且我们这一野营计划的精神,保证了不存在任何人可在原则上予以反对的不平等。

  通常真实的情况是,在野营旅行中,并且就此而言,在很多其他规模不大的环境中,人们的合作是出于这样一种共识,即在可能的程度上,每个人都有大体相同的机会去展示才能,并且也有大体相同的机会去放松休闲,但她必须对别人展示才能和放松休闲作出与她的能力相适应的贡献。在这些环境中,大多数人,即使是最反对平等的人,实际上都会接受平等和互惠的规范,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大多数人如此深刻地认为那些规范是理所当然的,以致没有人在这样的旅行中怀疑它们:怀疑它们将会与这种旅行的精神相矛盾。

  你可以想象这样一种野营旅行,在那里,每个人都坚持对自己带来的用具和自己具有的才能的权利,并且,对这样的问题要进行讨价还价,例如,一个人从另一个野营成员那里购买的是没削皮的土豆,那他将付给允许他使用其小刀削土豆的人多少钱,和因那些土豆现已削好,他要向其他人收多少钱,等等。你可以将一种野营旅行基于市场交换和对所需用具的严格私有的原则之上。

  可大多数人都会嫌恶这种野营旅行。大多数人将会更被第一种野营旅行而不是被第二种野营旅行所吸引,这首先是基于伙伴关系的理由,而且需要指出的是,这还基于效率的理由。(我想到的是参加一种市场方式的野营旅行的过度的交易成本。太多的时间将用在讨价还价和四处查找更多赚钱的可能上。)而这意味着大多数人被社会主义的理想所吸引,至少是在某些限定的环境中。

  为了充实这一论点,这里是一些关于大多数人在种种可以想象得出的野营场景中将会如何作出反应的推测:

  (1)哈里喜欢钓鱼,而且哈里是一个钓鱼的高手。因而,他比其他人钓到并提供了更多的鱼。哈里说,“我们现在这样行事是不公平的。在我们就餐的时候我应吃到更好的鱼。我吃的应只是鲈鱼,而不应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吃的鲈鱼和鲶鱼的杂烩。”但他的野营伙伴说,“哦,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哈里,别做这样的小人。你流的汗和出的力并不比我们其他人多。不错,你是个钓鱼高手。我们不嫉妒你的特殊才能,而且这一才能的确是让你得到满足的原因,但为什么我们应当报答你的幸运呢?”

  (2)在用了三小时时间个人外出探险后,西尔维亚兴奋地回到营地并宣布说:“我碰巧找到一棵大苹果树,上面长满了极好的苹果。”其他人高兴地大喊:“太好了,现在我们都能吃苹果酱、苹果馅饼和苹果馅卷了!”西尔维亚回答说:“那当然,但这要以你们减少我的劳动负担,和/或在帐篷里给我提供更多的地方,和/或在早餐给我更多的熏肉为条件。”她声称的对那棵树的(一种)所有权让其他人感到厌恶。

  (3)这些旅行者沿着一条马道行进时发现了某只松鼠遗弃的坚果秘藏处。可是只有莱斯利知道如何砸开那些坚果,因为她生来就有很多本领和才能,但她要对分享这种信息收费。在野营者看来,她的要求与西尔维亚的要求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4)摩根认出一个营地。“嘿,这就是我父亲三十年前宿营的地方。在这里,他在小山的那边挖了一个特别的小池塘,并放养了特别好的鱼。爸爸知道我可能有一天要来这里野营,所以他做好了一切以使我来到这里时可以吃得更好。太棒了。现在我可以比你们这帮人吃到更好的食物。”对于摩根的贪婪,其他人要么皱皱眉,要么报之以嘲笑。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野营旅行。我本人就不太喜欢野营旅行,因为我不爱好野外活动,或者说,至少我不喜爱一整夜没有床垫的野营方式。指望一些学者能经受野外活动确有限度:我就宁愿在温暖的万灵学院(All Souls College)[1]而不是在潮湿的卡茨基尔山[2]享有我的社会主义,我喜欢现代的抽水马桶。不过,我问的问题不是:你不喜爱野营旅行吗?而是:不管你实际上是否喜爱野营旅行,这种社会主义的方式,即共同的财产和有计划地相互给予,难道不是进行野营旅行的明显的最好的方式吗?

  野营旅行的环境在很多方面是特殊的:许多特征使它不同于现代社会的生活环境。因此,人们从我描述的那种野营旅行是可行的和可欲的这一事实,可能推断不出全社会范围的社会主义同样是可行的和同样是可欲的。这两个环境之间存在太多的重大差别以致使那种推论没有任何说服力。我们迫切需要知道的是,那些要紧的差异准确地讲是什么,以及社会主义者如何才能应对它们。由于野营旅行与大规模生活的悬殊差异,其模式只适合作为意欲证明全社会范围的社会主义是不可行的和/或不可欲的基点,因为它似乎显然可行和可欲是基于这种旅行。




[1] 英国牛津大学的一个著名学院,本书作者G. A. 科恩是这个学院的教授和研究员。

[2] 位于美国纽约市西北方向,是一个著名的度假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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