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印度革命与斗争文献·纳萨尔巴里三十年

第二部分:挫折

乌云聚集……



  革命不会永远直线前进。所有成功的革命的历史都证明了这一点。道路是曲折的,有起伏,胜利和失败多次重复……直到最终胜利。当然,在达到共产主义阶段前,没有最终胜利。甚至取得巨大成功的俄罗斯和中国革命,三四十年后也出现逆转……毫无疑问,这些失败后是未来的胜利。
  革命沿着曲折的航线前进,没有捷径,也没有简单路径。挫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他们面对着一个贪婪的怪物,但凭借更多的阶级斗争经验、更深刻地理解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更好地把握现实,他们可以减少损失。
  虽然挫折的直接原因是政府的无情镇压,但是上述三个方面的某些缺点也造成了巨大损失。

政府的凶残攻击


  在此期间,警方采取了“遭遇战”[1]杀人法。这种方式甚至抛弃了他们自己的资产阶级规范。但是,他们的“民主”只适用于接受他们制度的人,而对于那些质疑或挑战它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冷酷、野蛮的法西斯疯狂。1950年特伦甘纳起义期间,尼赫鲁政府杀害了成千上万的部落民,并在通往村庄的树木上吊死共产党人。仅仅两年后,一旦同一群“共产党人”进入议会,同一个尼赫鲁就像对待他最亲密的同伙一样对待他们。在那些日子里,纳赛尔在访问印度期间,对共产党人拥有的自由感到震惊,并生气地告诉尼赫鲁:“我们让所有共产党人都进监狱了。”尼赫鲁微笑回应道:“大致相同,你们让他们进入监狱,我们让他们进入议会——无论哪种,他们都变得无害。”
  分阶段的“遭遇战”成为1970年-1971年的常态。此外,革命者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在所有斗争地区,警察将挑选17至25岁的青年男女(他们被怀疑与毛派运动有关)……并使他们遭受残酷折磨。酷刑的目的不仅是获取信息,而是为了摧毁他们的意志,破坏他们的自尊,这样他们就不会挑战制度和既定现状。滚动处理(roller treatment)、从屋顶悬挂并被殴打、将灼热的铁棒插入直肠、电击、用烟头烫以及更多野蛮方法被用来对抗毛派嫌疑人。当然,这从未使革命者感到害怕,反而使他们对体系的仇恨更加强烈。所以,这就是“遭遇战”屠杀。
  1969年至1970年,政府不仅征调了后备警察部队,而且征调了准军事部队甚至军队。到1971年,大多数纳萨尔巴里式起义遭到残酷镇压。然后政府将其愤怒转向加尔各答的革命青年。到1970年,城市游击斗争在城市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影响了学生、工人、雇员等。他们获得的巨大支持吓坏了统治阶级,印共(马)干部的大部分人与毛派结成联盟,这在印共(马)领导层中引起恐慌。
  1971年至1972年,数百名加尔各答青年被国大党领导的警察小队系统地枪杀。这些杀手队由普里亚·兰詹达斯·孟希等国大党领导人领导,并按照首席部长西达斯·尚卡尔·雷和警察局长兰吉特·古哈的计划实施。例如,1971年8月,国大党暴徒与印共(马)干部联手,在加尔各答的巴拉纳加县和豪拉县屠杀数百名毛派。最臭名昭著的是卡西伯拉-巴拉纳加大屠杀。国大党的武装暴徒与印共(马)活动家一起进行挨家挨户搜查,强奸妇女,焚烧房屋,并以对毛派的任何已知同情殴打青年。然后,国大党进行了疯狂的杀戮,而印共(马)党员在该地区周围形成人链,以防止任何人逃跑。年轻男孩被谋杀,老人被煤油浇灌并被烧死。该地区两位重要的毛派领导人潘楚·戈帕尔·戴伊和卡鲁娜·萨卡尔被以最血腥的方式杀害。戴伊的四肢被一个一个切断,然后被石头砸死。卡鲁娜·萨卡尔被古达抓住,印共(马列)被刻在她胸前。其他发生过类似大屠杀的地方有:拉坦·巴布·加特、克什瓦·查特吉巷、巴拉·帕拉巷、库蒂哈特路、阿图尔·克里希纳-博斯巷、玛哈拉加·纳瓦拉库马路、拉尔·迈丹、博拉纳斯街、杰纳拉扬·班纳吉巷、喀什纳斯·达塔路、维达亚坦·萨拉尼。
  在这一时期,超过一万名毛派及其同情者被杀,大部分领导层被摧毁,还有数千人在监狱中受苦。虽然这种野蛮灭绝正在进行,但甚至没有一个议会党发声。

马宗达(CM)牺牲


  早些时候,两名中央委员萨罗杰·杜塔和阿普刚刚“失踪”。直到今天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他们被警方逮捕,折磨,然后杀害,他们的尸体被处理了。萨希塔尔·雷·乔德里死于心脏病。在安得拉邦和旁遮普邦,大部分领导人被杀。运动的领袖查鲁·马宗达仍在生病期间逃避追捕。到1972年,他是印度政府最想逮捕的人。
  但是,在1972年7月16日,(警方)在残酷拷打了一名通讯员后,查鲁·马宗达在加尔各答的一个庇护所被捕。在被捕时,他患有严重的心源性哮喘。在被警察拘留的十天里,没有人被允许见到他——甚至是他的律师、家人或医生。拉尔巴扎拘留所在全国范围内赢得了最恐怖、最残酷的折磨的声誉。1972年7月28日凌晨4点,查鲁·马宗达死于警察拘留所。甚至尸体也没有给家人。一队警察车队带着直系亲属将尸体运到火葬场……整个地区都被封锁,甚至连最近的亲属都没有被允许进入。查鲁·马宗达的尸体付于火焰。随着他的牺牲,印度初期革命运动的第一个辉煌篇章即将结束。

运动退潮


  随着马宗达殉难,年轻的毛派运动陷入混乱。由于各级领导层成员被杀害或监禁,以及法西斯恐怖主义的统治,革命者之间的联系断裂了。恢复力量的任务留给当地组织者。其中大部分人缺乏经验,被警方追捕,在许多地方,群众基地被警察袭击粉碎。然而,在西孟加拉邦、比哈尔邦和安得拉邦,残余的抵抗仍在继续。
  但政府无法抑制人民的愤怒,一波抗议活动震惊了整个国家。在比哈尔邦和古吉拉特邦,有大量的学生运动反对腐败和政府不负责;在马哈拉施特拉邦,严重干旱引发了骚乱,达利特(在册种姓)随着达利特黑豹运动反抗;各民族开始激起发展地方语言、更公平的中央-邦和各邦关系的运动;1974年铁路工人全印罢工使经济陷入停滞状态;而且,最重要的是,甚至部分警察也发动了前所未有的针对政府的反抗。
  统治阶级也陷入混乱。他们发现自己无法抑制人民的愤怒。每个新的一天都会带来更多关于系统攻击的报告。然而,在没有一个组织良好的革命政党进行有意识干预的情况下,人们的自发挑战被转移到议会渠道。成为反腐败运动的象征性领导人的贾雅普拉卡什·纳拉扬呼吁“全面革命”。在许多地方,运动自发地转向暴力,但纳拉扬的“全面革命”是无方向的。但是,群众运动威胁到执政的国大党政府,该政府最终于1975年6月26日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2]。25日晚,全部反对党,甚至一些持不同政见的国会议员、群众领袖、民权工作者和革命者以及他们的同情者都被关入监狱。
  在此期间继续存在的毛派抵抗,特别是在由印共(马列)安得拉邦委员会(后来成为印共(马列)(人民战争))领导的安得拉邦特伦甘纳地区,在西孟加拉邦是第二中央(在纳迪亚县和二十四帕尔加纳斯县拥有强大的基础),毛共中心在桑德班斯;在比哈尔邦,三个团体继续抵抗——在波杰布尔,由印共(马列)贾瓦哈派(后来成为解放集团)领导,在杰哈纳巴德县,由后来被称为印共(马列)党统一的团体领导,以及毛共中心的南比哈尔邦的哈扎里巴和吉利德地区。

三大趋势


  这一挫折期间,印共(马列)内形成了三种截然不同的趋势。第一个是“消灭阶级敌人”的“左”倾路线的延续,其中包括一些亲林派团体,如第二中央和马哈德夫·慕克吉团体,和比哈尔邦的印共(马列)乔瓦哈派,以及泰米尔纳德邦的印共(马列)卡纳马尼派。第二个趋势包括那些右转的人,批评印共(马列)的整个战术路线,并再次寻求参与选举,这主要由印共(马列)萨蒂亚纳拉扬·辛格派领导。其他人如卡努·桑亚尔、阿希姆·查特吉、索伦·博斯甚至向右转向到印共(马)。第三个趋势由中组委(中央组织委员会)代表,该委员会维护了印共(马列)路线的本质,但试图纠正“左”倾错误。中组委包括来自旁遮普邦、西孟加拉邦、安得拉邦和比哈尔邦的印共(马列)邦单位——旁遮普邦单位后来与“统一组织”合并,形成印共(马列)党统一,安得拉邦单位发展为印共(马列)(人民战争)。
  属于第一个趋势的革命者无法长期承受警察的压力。他们英勇地战斗,但被镇压了。在波杰布尔尤其如此。从1971年开始,“消灭”震惊了该地区。强奸达利特妇女的臭名昭著的地主、上层种姓绅士、地主的古达……都成为革命者炽热枪械的目标。这场运动涌现出像贾格迪什·马图和布坦·穆萨哈尔这样的职业革命者……两位学校老师都被敬爱地称为“大师”;而拉梅什瓦尔·阿希尔,那个无地农民——变成了犯人,变成了革命者。然后是尼尔马尔博士,医学毕业生,在受过教育的学生中甚至也体验过种姓制度,意识到真正的平等只能通过革命实现。然后是印共(马列)团体的传奇领袖苏托罗·杜塔,人称“贾瓦哈”。波杰布尔平原的战斗在紧急状态下肆虐。但在宣布紧急状态四天后,敌人开始占据上风。
  那是6月29日,巴哈拉村有143个家庭。中央后备警察和贾特团[3]在300名全副武装的布米哈尔人[4]帮助下包围了村庄。袭击者将整个达利特·托拉置于火上。由印共(马列)干部领导的阿希尔人反击。战斗持续了整整三天。经过96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后,四名男子试图突破重重围剿。其中两人,包括尼尔马尔博士,逃脱了。但是受伤的“大师”布坦却未能逃脱。他在下一个村庄遭到逮捕并被枪杀。据说,在这些平原上,为了安全起见,革命者将小屋与地下隧道联系在一起。几个月后,一个警方突击搜查了巴布班赫村的萨卡尔迪普·查马的房子。里面的人们进行了英勇抵抗。烟雾消散后,许多人死了。其中有尼尔马尔博士。他才27岁。逃脱的人是贾瓦哈;但他受了重伤,几个小时后就死了。穆沙哈尔家不允许警察夺取尸体;他们眼里含着泪水,偷偷穿过田野将尸体运走。在紧急状态期间,抵抗继续郁积。拉米什瓦尔·阿希尔和贾格迪什·马图也成了殉道者。紧急状态后,新任党书记维诺德·米什拉在否定“左”倾错误的同时,一步步将党带到极右翼。到20世纪80年代末,该党修订了结束于印共和印共(马)阵营中的所有先前立场。在第一个趋势中,卡纳马尼团体被完全消灭,第二中央经过一些分裂后,一些人回顾了他们的过去,并试图走出极左路线。
  第二个趋势中的大多数团体,都有不同程度的右倾,最终成为修正主义阵营的一部分,如萨蒂亚纳拉扬·辛格派、卡努·桑亚尔、阿希姆·查特吉等。一些人尽管仍在革命阵营中,但正更多地陷入议会政治,或继续推迟武装斗争问题。其中一些已经经历了一系列联合和分裂。
  第三个趋势是未来的趋势……正是这种趋势在我国许多地方不断增长。它基本上由三个组织代表:印共(马列)党统一、印共(马列)(人民战争)和毛共中心。虽然毛共中心从未加入印共(马列)并拥有独立的历史,但它现在是比哈尔邦最强大的革命力量。这三个组织为了协调斗争,在1992年建立了一个广泛的共同平台,称为全印人民抵抗论坛,发布刊物《人民抵抗》,以英语和印地语出版。



注释:

[1] “遭遇战”,指在将革命者逮捕后杀害,然后伪装成一场“遭遇战”,是旧印度镇压革命运动的一种手段。——译注

[2] 紧急状态(the Emergency)在印度特指1975年6月至1977年3月的紧急状态,下文均译为紧急状态(state of emergency)。——译注

[3] 贾特(Jat)是印度雅利安人的分支,在印度绝大多数邦被列为其他落后阶层(Other Backward Class;印度政府对社会和教育方面处于劣势的种姓的统称),很多贾特人在印度军队服役,其中包括贾特团(Jat Regiment;印度陆军的一个步兵团)。——译注

[4] 布米哈尔(Bhumihar)是一个印度种姓,主要位于比哈尔邦,部分是地主,大部分是承租人。——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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