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远高呼:“我们反对!”
○ 所有的人一齐呼吁
○ 活命的图章,杀人的图章
○ 祖国在怒吼
○ 五月二十日
○ 记住七月二十三日十九点整的枪声
○ 队伍
○ 愤怒的海
○ 伤
○ 六月十八日
○ 六月二十二日
○ 旗帜、头巾和笛子
○ 新绿之月
○ 母亲的签名
○ 妈妈的回忆
○ 在你诞生的日子
○ 打开窗户
○ 白鞋
○ 拿起你身边的和平武器……
○ 从游行的行列
○ 普通市民游行
○ 灯笼的行列
○ 和平游行
○ 离国会不远
○ 那一天的事情
○ 高压塔
○ 樫木棍
○ 我们呼吁
○ 火焰
○ 为了掀开新的一页





永远高呼:“我们反对!”



作者:大岛博光 译者:李芒


无数的工人高呼:“我们反对!”
被赶出矿山的矿工,
向“勤务评定”进行斗争的教师,
还有那农民和家庭妇女,
都齐声高呼:“我们反对!”
我们走遍祖国的每一条道路,
张贴传单,
游行示威,
有的人还捧着十字架,
  做着祈祷,
有的人擂响了大鼓,
高呼着:“我们反对!”

在祖国到处“我们反对!”的呼声中,
在祖国到处治丧般的悲恸和愤怒中,
他们像盗食的乌鸦躲藏着
 从羽田机场飞上天空。
为的是,
去向华盛顿白宫里的黑手们
出卖我们的祖国和民族;
把我们捆绑在黑手们的炮座上,
帮助他们挑起核战争。

为的是,
唆使我们
 去侵略苏联和中国弟兄,
 去侵略朝鲜、越南和亚洲弟兄——
不顾他们建设的铁锤正在歌唱,
 正在巨人般捍卫着和平。

为的是,
从我们手中
掠夺我们
 艰苦劳动创造的财富,
掠夺我们
 情人的海誓山盟和儿童的笑声,
 还有那轻摇的麦浪、
    烟云、天空和太阳。

伟大苏联的人造卫星和月球火箭,
正带着全世界人民的远大理想,
 奇迹般地遨游宇宙,
和平的力量正在加强。

我们要高呼:
 反对发动核战争!
因为我们
 热爱自己的祖国和儿童,
 向往同亚洲的弟兄和平共处,
 再不愿意在原子弹下送命。

1960年1月



所有的人一齐呼吁


——闻签訂新日美“安全条约”有感


作者:壶井繁治(诗人) 译者:李芒


你出发时那个样子
有多么鬼祟,
有多么慌张,
好象被人追捕的罪犯,
偷偷地从这里,
从东京的小路溜到机场。
岸信介全权代表团
好象对待敌人,
用后脚踢开了我们人民,
踉踉跄跄
飞往美国,遙远的异邦。

不顾我们人民的坚决抗议,
你们勾结美国的统治阶級
 签订了“安全条约”。
对此,我们人民
 不承担任何义务,
 更不负一切责任。

从这个条约的条文里——
从这黑暗的密林地带
  会飞出什么来呢?
是大鹏?
是和平鸽?
不,飞出来的
不消說,当然是核武器。

炮口指向哪里?
苏联,
中国,
指向所有这样的国家:
  它们在保卫世界和平;
指向我们的胸膛:
  我们正在争取祖国独立。

“去时愉快,归时惶恐,”
——早先,人们都是这样吟诵;
“去时惶恐,归时也惶恐,”
——今天,人们却在这样吟诵。

我们,
所有的人一齐呼吁:
反对签訂新的“安全条约”,
反对把我们祖国驱向新的战争!

1960年1月


活命的图章,杀人的图章



作者:松田解子(小说家、诗人) 译者:李芒


岸信介在华盛顿
 叭的一声盖了一个大图章。
那是
签訂日美军事同盟——
新“安全条约”的图章。
它的別名叫作
 屠杀全国人民,
 在亚洲和全世界放火的图章。

但是,
 我们盖的却是活命的图章。
杀人的岸記图章也許是象牙的哩,
我们用的却是至多只值五十元的便宜货。
要知道,这图章里却蕴含着
 我们的心思,
 我们的怨恨,
 我们的憎恶,
 我们的睿智。

我们把图章
 蘸饱用我们鮮血染紅的印色,
郑重而沉着地盖上它,
 还写上我们的住址,
 写上我们的名字。

我们居住的地方
 就是被压榨一空的我们起居的“宮殿”,
 是和平宪法指定为“健康而又文明”的生活巢穴。
好!
我们决不在这“宫殿”和“巢穴”里上吊,
或者全家自杀;
我们再不准許这些家伙和他们的主子
践踏我们的日本列岛。

 “政府要再一次发动战争,
 抓走我的儿子,
 反正总是要被原子弹炸死,
 我宁肯自己先来杀死他,
 也不把他交出去,
 ——我怎么肯把他交出去呀!”
一位母亲絮语着,
用生满老茧的手,
盖了阻止批准新“安全条约”的图章。

这一个个挨着盖下去的图章
 和盖章时发出的声音,
这写住址和姓名时
 发出的紙笔相擦的声音,
千百万个汇集在一起,
就是一声霹雳!
这是人民的巨雷。
我们热望把这巨雷变成力量,
变成用眼睛能够瞧见的物质力量。

我的生命得到了充实,
因为我全神贯注着这个愿望。
我向前走去,
今天,明天和后天, .
我不停地向前走去。

我们盖的是活命的图章,
我们盖的是活命的图章。

1960年3月



祖国在怒吼



作者:大岛博光 译者:李芒


为了在和平的茅屋放火,
为了更加强压榨机的马力,
为了把我们的嘴堵住,
为了恣意打开氢弹的电钮——

正在赶制着刑具的恶棍们,
出卖祖国及其儿子的叛徒们,
听着吧,祖国所有的森林
都正抖动着枝叶在怒吼。

假如还有耳朵,那你们就听着吧,
海洋被霸占了,滨岸上的每一颗砂砾,
山洼里田野上的每一棵麦穗,
都在用自己的声音怒吼。

听着吧,被杀害的工人在呻吟,
整个英雄的三池煤矿在怒吼,
“决不叫久保清的血白流!”
矿工们挽起火热的胳膊在厉声怒吼。

听着吧,所有的农田都被霸占作原子弹基地,
拾子弹壳被枪杀的青年发出呼声,
被夺走母亲的孤儿也在哀号,
——冲绳岛正咀嚼着含毒的凤尾蕉在怒吼。

听着吧,被夺走的母亲也被践踏在外国兵的皮靴下,
在布满基地、遍体鳞伤的田野里怒吼。
要从卖国贼手中夺回母亲,保护母亲!
站起来的儿子们在怒吼。

啊,出卖祖国的叛徒,
你们瞧瞧吧,瞧瞧你们的榜样李承晚,
我看到了黑白的影象布满电视机的萤光屏,
那是在汉城街道上突进的南朝鲜青年。

我看到美国坦克把炮口指向青年,
美国走狗凶狠地挥舞着棍棒。
倒在树影下的青年脸色苍白,浑身战抖,
再不准许玩弄李承晚的卖国阴谋。

要在和平的茅屋放火的恶棍们,
听着吧,日本青年的决心和呼声:
我们不再重犯过去的错误,
我们不再把枪口指向亚洲的朋友!

我们要甩开你们的手臂,
甩开你们赶制着刑具的手臂。
出卖祖国及其儿子的叛徒!
在遥远的彼岸华盛顿操纵着你们的恶棍!


注:“决不叫久保清的血白流!”——三池煤矿是日本最大的矿区之一,位于日本九州大牟田地方。1960年,三池煤矿工人掀起一次震动日本全国的大罢工。工人久保清在罢工斗争中被三井财阀所雇用的暴徒刺死。



五月二十日



——记1960年5月20日前信国会请愿


作者:上野信幸 译者:李芒


这很像
为久保清送葬的队伍:
霪雨凄凄,
怒吼的三池工人和家庭妇女,
把黑布系在红旗顶端,
排成一字长蛇阵,
从四山宿舍到火葬场,
硬打五千人的武装警察中间穿过去。

东京,从日比谷经过美国大使馆,
通向国会的道路,
燃烧着十万人的愤怒。
霪雨凄凄,
这真像丧旗,
一片漆黑,
人人都打着黑伞——
人人都打着丧旗。

卐字的黑色,
墨索里尼褐衫党的黑褐色,
把三池变成血泊的黑色钢盔的群集,
第二工会的青年会员
 身上那蝎子般的劳动服的黑色。

U-2喷气式飞机,
还有那
雨中的五月二十日零点五分,
自由民主党党徒们挥动着右臂,
把批准新日美“安全条约”的骰子掷了下去。

我看到了!
党徒们紧握着刺杀久保清的匕首,
好像那
 凶恶的希特勒举着右手。

霪雨凄凄。

这好像是很整齐,
但,瞧这默默前进的游行队伍抑制着强烈的愤怒。
囊中老鼠,
你们想咬破什么地方逃出去?

在“国会请愿接待处”,
和野坂参三紧握在一起的十万只手,
百万只手,
千万只手,
北京的一百万只拳头,
上海的一百五十万只拳头,
亚洲的十万万只拳头,……
可恶的党徒,
看你们胆敢从这上面走过去!

艾森豪威尔,岸信介!
你们该明白,
杀死久保清,
丝毫不能挫折三池工人的斗志;
逮捕大城千岁和岩崎照美,
也丝毫不能改变三池妇女的光辉笑脸。

我清楚地看到了!
东京妇女的面庞,
和全力支撑着日本的
 三池妇女的面庞完全一样。

把世界和平紧握在手里,
正因为如此,
他们一手抵挡住全九州三分之一的武装警察,
死守矿井坚持斗争五十日。
真是雄狮般的斗志!——
三池工人的面庞怎么样啊,
和东京十万人游行队伍里的面庞同样明朗。

党徒们的估计,
完全落了空!

黑色。
尽管霪雨迷蒙,
我们也看得清:
鲜红的心联系着三池和东京,
也联系着伊斯坦布尔和汉城;
苏联工人发射的宇宙飞船,
正穿过阴云遨游在辽阔的天空。



记住七月二十三日十九点整的枪声



作者:上野信幸 译者:卞立强


“我枪毙你!”这阴森恐怖的话语,
在夕阳返照的三池的群山中回响,
马上传遍了整个地球。

冈村纯男,你对着什么,①
发出这哀鸣似的呼喊!?

枪口是朝上60度、15度或是水平瞄准,
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是用美国造的手枪杀的人。

在月见岗职工宿舍的堤岸上,
随着枪声,一个高大的身体倒下来。
煤矿妇女会的高口操的左肩负伤了,
她尖叫了一声,失去了知觉。

靠右十厘米,子弹将穿过咽喉,立即丧命;
向下十厘米,正是久保清的心脏的位置。

(天下哪有这样的巧事!?)

在这大牟田地方,
腰中挂着手枪的家伙,
个个比“杀人强盜”更加橫行霸道。
杀人强盜只是偷偷地干他的坏事。

这些带着手枪、穿着蓝制服的家伙,
却尖声喊叫着,拿杀人当游戏。

三池妇女缠头的白手巾,
你们难道把它看成是奴隶的枷锁!?

“咱们是三池的矿工!”
手枪的威胁和统治在这里行不通!

(狗腿子们明白了这些的时候,
脸色苍白,露出一副狼狈相!)

“在南朝鮮的汉城,
向人民开枪的警察,
被人民判处了死刑。”
冈村纯男,你知道吗!?

我一定要記住:
七月二十三日十九点整这个时刻,

 正是这些冈村遮蔽了日本的黎明,
 但他们低头凝视自己罪恶黑手的时刻
 不久就会来临。

我看穿了
池田勇人肚子里的黑心。

1960年



队伍



——记1960年5月26日伟大的统一行动


作者:松田解子 译者:李芒


队伍在前进,
人民的队伍,民族的队伍,
钢铁坦克的队伍。

大地在轰鸣,
千百万人的鲜血在燃烧,
高呼“日美安全保障条约”无效!

胳膊紧挽在一起——
共同意志的缆绳紧拧在一起,
谁要斩断它,就斩断谁的魔爪!

队伍在追击卖国贼岸信介,
他出卖我们的民族,
他出卖我们的列岛。

美国驻日大使馆,
贩卖原子弹和死亡的分号,
警察预备队密密层层为它保镖。

队伍似海啸,
步伐似怒涛,吼声赛雷霆:
“美国佬滚回去!”“滚回去,美国佬!”

队伍在冲击,
吼声震撼列岛,到处唤起回声,
开辟着祖国前进的康庄大道。

旗帜在燃烧,意志在沸腾,
紧踏在脚下的大地在轰鸣!
我们的队伍,钢铁的坦克。



愤怒的海



作者:鹿地 亘 译者:楼适夷


  1960年6月11日,整个东京陷在反对“日美安全条约”、打倒岸信介、反对艾森豪威尔访日的二古三万人愤怒的示威中。


岸信介,肮脏的狗呀,
因为哈格蒂的汽车,
陷在愤怒的人民的队伍里,
打碎了车窗的玻璃,
你就得无耻地大声号哭涕泣?

“太没有礼貌了!”藤山,亏你说出这样的话!
(我要用正体字母写你的名字)
哈格蒂,你既然来了,你就看看吧,
这些自封为政府的家伙,
不过是你们的一座报废了的桥头堡。
不受欢迎的你和你的主子艾森豪威尔,
妄想冲破沸腾的愤怒的海,
在这儿,捞到那张烧焦了的臭纸,
我们日本人民,是懂得用什么礼貌来对待你的。

这是接连的,一阵又一阵的海啸,
是牢不可破的团结的力量,
青年们,工人们,学生们和姑娘们,
流着满头大汗,我向你们欢呼,
自由和和平的祖国,
对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不要见笑,我再忍不住眼泪,
在你们震动大地的怒吼中,
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
从大日本群岛火山脉喷出的火焰,
沸滚了我的血液,唤回了我的青春。
一路上向群众队伍呐喊的每个窗子呀!
在建筑物的脚手架上挥舞的双手呀!
围着头巾、肩着孩子的伯伯呀!
用围裙擦着手从屋子里冲出来的婶婶呀!
把手鼓举得半天高,大声敲打着的和尚呀!
充满忿怒唱着圣诗的基督徒呀!
我们从来没有感到过,
大家是这样亲近,这样紧紧地靠拢。
好,把胳膊和胳膊拉在一起,
在挥舞着的人民的旗子下,
变成一浪高似一浪的大海,
用我们的手,
夺回民主的宫殿,
夺回我们的祖国。

火车头在向死亡的悬崖猛冲,
把车头停下来,这儿搭着一亿人民!
地狱的使者盘踞在车头上,
他说他是司机,方向不能改变,
那就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拉下来。
这些过去翻过车的家伙,
说开车是他的职司,
乘客可没有随便停车的规矩,
那末,得狠狠地教训他,
让他知道什么叫作规矩。
民主主义的规矩,
就是群众,就是人民,就是我们!
无声的声音在冲绳岛的悬崖下,
在姬百合的塔下,
在广岛和长崎的地底下,
正在啾啾地哭泣。
把车子停下来,换过司机手!
让祖国前进,
走向自由和和平的大路!


注:日本外相藤山,因群众阻止艾森豪威尔的先行官哈格蒂的汽车,居然说群众“太没有礼貌了”。
  我要用正体字母写你的名字——日本人民习惯用正体字写外国人的名字,这里说用正体字写藤山的名字,表示他已经不是日本人。
  烧焦了的臭纸——指新的“日美安全保障条约”的“批准书”。
  在姬百合的塔下——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美军在冲绳登陆,杀害了一群女学生,人民造塔纪念。



——1960.6.15夜


作者:松田解子 译者:楼适夷


头,被打破了,
头,
头,
头。
在染透鲜血的衬衫上,
头被打破了。
女护士用小剪子咯吱咯吱地剪去那青年的黑发,用浸透双氧
水的脱脂棉擦着伤口,说“忍着点儿,忍着点儿”。
小电棒探进伤口,
照出来的伤口,二公分,三公分,四公分。
从那儿喷出鲜红的血。
是母亲的嘴唇夜夜亲吻的地方。
从这儿闻得出白天阳光的气息
和晚上的潮湿的气息。
在这儿,成长着无尽的生命的连锁,日本的儿女,
继承着民族的纯粹的血统和纯粹的性格,
就在这儿,头被打破了。
敌人的棍子里钉着铁的钉子吗?
握着这棍子的人,挥着这棍子的人,用这棍子打人的胳膊,
 藏着多么凶狠的杀气?
是谁,为了什么,让这些人拿上凶器,
去杀伤日本的儿女?
……他们被杀伤了……
象电击一样的刺进救护人耳管的声音,
杀气随着夜暗与雨点,贪婪地追赶着青年们,
用着从九千万人民手中夺来的权力,
为着一个艾森豪威尔去杀九千万,
这难道不是“新安全条约”真正的意图吗?
……杀伤,再杀伤……
在这不断的声音里,沸腾的愤怒,沸腾的血。
怕多流一滴血,女护士的手很快地擦着,擦着,放上消毒的
纱布,扎上绷带,棚带用完了,消毒纱布用完了,她们向
人要水,要手绢,要手巾和毛巾。
雨,
汽笛声,
示威的怒吼。
雨,
汽笛声,
示威的队伍。
有人报告的声音:
……各位,国会的会堂里……四处拦上了绳子,……有人走
  进去,就用绳子绊住他们的腿。……国会是我们人民的,
  现在,它变成杀人民的刑场了……
在这杀人的刑场,这时候,闪出阵阵的火光。
这个奇怪的火光,闪映着黑暗的夜的天空。
……这是阴谋……
……中了他们的阴谋,凶恶的阴谋呀……
头,
胸部,
肩膀,
腿,
耳朵,
眼睛,
后脑壳,
后脑壳,
后脑壳,
伤口里汩汩地冒出鲜红的血。
猛雨,
烈风,
红汞水画在手帕上,立刻变成红十字的臂章,
救护队的后面,是青年们的布担架的行列。
……把受伤的人送到妈妈手里去,送到自己的医院里去……
……不让敌人把他们抬走……
伤口,在救护队的红十字旗下,在流动宣传车的灯下照出来,
同志们抬来一个个受伤的同志,安顿在这儿,
不许敌人靠近他们。
可是你听:
有的打人的凶手,却把手铐铐上重伤人的手,
把他们当作囚犯带走。
这些掌握政权的强盗,
在他们的额门上,现在烙上比伤痕更深更深的烙印。
凶手,
刽子手,
原子狂人,
敌人,
敌人,
敌人,
日本人民的敌人,民族的敌人,世界人民的共同敌人的烙印。
一滴血是珍珠,
万滴血是英雄,
它染在千千万万的铁轮上,胜利的明天呀,赶快到来吧。
伤口,在这儿,正流着淋漓的生命的血液。



六月十八日



作者:浜名桂子(职工) 译者:文洁若


沾满灰尘的白鞋,
脚踵磨破了的脚,
肿得厉害的脚,
走啊,走啊,
走累了的脚。

可是我怀着热烈的愿望
一个劲儿地走。

背着孩子的主妇,
举着店铺布帘的老板,
平时一直在忍气吞声的人们,
从贫民窟
潮湿的厨房里,
从阴暗的工场里

一个高中的女学生站起来,说:
“再也不能默不作声了,
虽然还没有选举权,
我也是一个人!”

在那一天,
泪水润湿了眼睛,
发出美丽的光,
你看我,我看你,
彼此发着誓。

电车停了,公共汽车停了,
司机从车窗里招手,
我们排成十二排,
把街道塞得满满的,
从高楼的窗户里,
传单像雪片一样洒下来。

啊,在那一天,
忘不了的
那个日子,
万众一心,
每一个向前走的人
都兴奋地意识到
变革历史的喜悦。

啊,人们呀,让阴云散开,重见晴空,
让孩子们像银杏树一样
高高地成长。
风呀,刮吧,
把云彩刮走,
我们牵着手,
向前走。

1960 年



六月二十二日



——从中野车站


作者:松田解子 译者:楼适夷


我们紧张地等待着你,
在你的天空中,正剧烈地
滚滚乱翻的云间,
是一片黑暗。
热呼呼的水银似的雨,
打在集合着三十六个产业工会的工人们脸上。
被你的雨淋得透湿的工人们,
唱着《民族独立行动队》的歌。
学生们唱,姑娘们唱,母亲们也唱,
你的雨给他们伴奏。
无数的水银柱打击着大地,
风吹动着雨点和歌声。
但大地的儿子——工人们,屹立不动地
在保卫着黎明前的你。

从六月四日到六月二十二日,
这儿,中野乘务段和电车区的工人们,
在你——六月二十二日这一天中,
要用自己的力量,画出
日本工人阶级的心。
你的雨变成滂沱的大雨,
你的风变成狂吹的暴风,
冒着这风雨来支援的工人们,
一队队,从北,从南集合到这儿。
被剥削的仇恨,被解雇的愤怒,
可是,还有阻止艾贼访日的决心,
打倒岸信介,粉碎“安全条约”的新的信心。
你的风雨和你的儿女——工人们,
以雄壮的掌声迎接新来的队伍。

你的黎明来了,
太阳在你的浓云后燃烧。
当你的微明的多云的天空,
像劳动妇女的脸蛋似的
映出玫瑰红的时候,
来支援的工人们,从南,从北,
急忙忙地向东走去,
到乘务段去,到电车区去。
静静的车辆,静静的路轨,
在狂风大雨吹打之下。
从南,从北沿着车辆和路轨,
向东走去的队伍中,
每个人的手里举着旗子。
旗子用红红的舌尖弹开雨点,
迎着狂风,扬起这一天的决心。

你的大地与钢轨留住了雨点,
现在,再没有列车在上面通过。
你的眼光在大地上烧起火焰,
大地和你在默默地挨擦着脸。
  “六月二十二日!
你的呼吸现在是这样平静,
这个呼吸通向人民的呼吸,
通向我,大地母亲的呼吸。”

这时候,你紧紧地拥抱在人民的手里,
中野电车区和乘务段,
在几十条路轨的对面举起胳膊。

1960年

注:1960年6月22日是日本六百万工人第四次总罢工,粉碎日美军事同盟条约,打倒岸信介,并胜利地拒绝艾森豪威尔访日的日子。这首诗写当天黎明时东京郊区中野车站上罢工示威的情形。




旗帜、头巾和笛子


——6.22斗争纪事


作者:林 日圭(日本国营铁道工会工人) 译者:李正伦


昏暗中
白色的旗帜在夹着雨的风中
左右摆动。
雪白的旗帜使人们决心奋发,
在黑压压的人群头上
不断地向前移动。
旗帜越过了栅栏,跑上了站台,
长长的行列也随之而入。
组成队伍的人们是斗争的细胞,
每一个人
都把白布旗铭刻在心上。
旗帜上印的是:
“第六行动队”几个字。
这些字是把细胞的斗争火焰点燃起来的信号。
紧握着旗帜的
是国营铁道的工人,
保卫旗帜的细胞昂首前进。

国铁工人们缠着头巾,
为了斗争,
大家都缠上头巾表示决心。
日本全国人民都缠上头巾,
在斗争的旗帜下前进。
缠着头巾前进的
是眼睛看不见的遗骸的队伍。
高高举起的
是反帝反战的旗帜,
缠着的是反这反战的头巾。
队伍里有片山潜,
在被甘粕大尉杀害的大杉荣,
市川正一也在队伍里走着,
还有被惨杀的小林多喜二,
河合义虎被斩头,
他身首分离地在队伍中行走。
眼睛看不见的无名战士的队伍也在前进,
头巾上印着斗争的口号,
写着粉碎“安全条约”,
这些队伍都走在国铁工人的前头,
所有参加斗争的细胞都在前进。

笛声响了。
国铁工人跑进站台,
笛声里充满了
发自肺腑的火热的战斗意志。
这是倚靠战术,
必胜的凛然不动的意志。
尘土飞扬,
人们把站台踏得山响,
这是一千八百个国铁工人的重量。
是争取和平的重量,
是争取人民民主的重量在长驱挺进,
是准确地走向斗争岗位的脚步声。
欢声雷动,
密如森林的红旗紧紧地围绕着大家整个身心,
在人们心灵深处苏生的是斗争的火焰。

迎接国铁工人的
是掌声。
在候车室待机活动的学生鼓掌欢迎。
掌声——
它产生了暴风雨般的语言:
“打倒岸信介!”
“打倒岸信介!”
掌声让市民投入了斗争的高潮,
它让农民,
让学者和文化人,
让妇女也投入高潮。
鼓掌的人越来越多,
它像思想一样传播开来,
加强了斗争的密度,
积蓄了打倒权力的力量,
市民的掌声响彻云霄。

国铁的工人们坐在站台上。
站台上坐着一排排的工人,
站台上挤满了人民。
抵抗非法镇压的纠察队的旗帜在飘扬,
总评辩护团的人们佩着标识的带子。
列车进站了,
国民共同斗争会议的活动家们走下车来,
各政党的党员们走下车来。
共产党人举起他们戴着红臂章的胳膊,
社会党的党旗在飘扬。
工人们很快地挽起胳膊,
开始了蜿蜒曲折的行进,
这里有
全国邮电职工、自由劳动者、百货店的工人,
有联合工会的工人,
用歌声鼓舞人们斗志的
是“歌声行动队”的青年。
新创作剧团的标语牌也进来了,
它像是市川马五郎剧团的舞台。

必胜的信念充满了全身,
它使血脉周身循环,
它注入人们的心脏。
必胜的信念使国铁工人的眼睛炯炯发光,
咬紧牙关,
眼睛控制着泪水,
使许多细胞的眼睛发亮的
就是这必胜的信念。

时针正指着午夜一点,
雨下得更大了。
笛声一响,
国铁工人们全都站起来,
旗帜向着昏暗走去,
向着未来迈出它的脚步。
人们向宽阔的车站里走着,
大家用手巾蒙着脸,只露着眼睛,
为的是不让那些走狗们拍下照片。
目光一会儿也不能离开机车,
列车像疾风一般驶进来,
国铁工人们跑步上前,
大喊:“煞车!”
汽笛断断续续地吼着,
预告要出危险了。
大家喊着:“把机车停下来!”
国铁工人们簇拥到铁轨上,
司机毅然决然地紧急刹车,
斗争的细胞接连不断地跑上前来围住机车。

机车插上了旗帜,
欢呼声响彻夜空,引起了回声,
雨水湿透了人们的全身,
工人们使所有的机车都停下来。
工人们就是钢铁的制动闸,
是消灭垄断资本的制动闸,
车站里被无数的红旗淹没,
民主青年同盟的伙伴们也跑来了。
所有的信号都成了红灯,
红灯是拒绝列车进出的颜色,
是反对帝国主义和战争的颜色。
我们让列车停下来了,
现在,已掌握了北陆干线的交通。

厚厚的人墙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行动队陆陆续续地集中。
旗帜立在人民的前头,
工人们的汗臭也越来越强烈。
汗臭温暖了
歌声、掌声和未来,
在斗争中汗臭笼罩着
旗帜、头巾和笛声。

1960年

注:

大杉荣(1885—1923),是无政府主义者。
市川正一(1892—1945)是日本共产党的领导者,1929年被日本法西斯政府逮捕,1945年死于狱中。
河合义虎是日本共产党员,1923年9月关东大地震时被日本反动派杀害。


新绿之月



作者:神田 雪  译者:文洁若


五月里,所有的树木都吐了新芽,
洋溢着生气蓬勃的
新的生命。
六月里,这个新生命
占据了整个空间,
奏起了欢乐之歌。
孕育着明日的强壮的呼吸
气势万千地向我逼来,
再也没有逡巡的余地。
啊,燃起了新生命的五月!
啊,烧遍了新生命的六月!

沸沸扬扬的是什么声音呀?
这震撼着新绿的天空和土地的
奔腾的声音?

从东,从西,从南,从北,
汹涌的怒涛轰隆隆响,
冲向国会大厦。
像红旗的色彩一般的
燃烧的血的怒涛,
保卫人民权利的热血,
开始了滔滔的激流。
这是新生命的源泉,
搏动在非洲,在南朝鲜,
同样的血潮,
也搏动在日本人民的胸头。

被玷污的殿堂,
难道你不感到气闷吗,
像被新绿冲击的我一样?

今天,明天,后天,
一望无际的人的波浪,
年轻的妈妈把孩子背在背上,
年迈的老大娘,
仪态是那么端庄,
穿着高根鞋的的、爱漂亮的姑娘,
也在后面跟上。

跟辛勤的蚂蚁队伍一样,
不,不,不,
蚂蚁如今变成了狮王。
企图出卖祖国的家伙,
企图剥夺人民自由的家伙,
涂成灰色的肮脏的城墙呀,
我们要把它擦亮,
让人民的旗帜在这儿高扬。
以化为狮子的
蚂蚁的力量,
源源不断的蚂蚁的力量,
沸腾着的蚂蚁的力量!

1960年5月



母亲的签名



作者:三方 克(国营电报电话公司职员)  译者:文洁若


(睡不着觉的晚上,
母亲想念着她的儿子。)
老大,在华北,
  老二,在新几内亚①,
     老三,在爪达尔卡纳尔②
都死了。
  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我。
常常觉得门打开了,
好象听见说:“我回来啦。”
如今这声音
  再也听不到了。

你们死的时候,是怎样叫喊的?

“妈妈!”

“我的倔强的意志,我的柔和的脾气。
 我的隐秘的心思,我的爱情,
  我把对谁也没讲过的话,
今天
都留给了妈妈。

“我什么也不要求,
  什么也不希望。我想造一个
  宁静的海洋,
  跳到
那里面去。
 浸在妈妈眼睛里的种籽,
  在我的眼睛里生根发芽,
   我却没有时间
    来收割了。

“可是,可是,
 尽管我们这样热爱生活,
  却不得不苦闷地
   找寻要死的原因,
    可怜的我们啊!

“天空的颜色,海洋的颜色,
等我们再也看不到它们之后,
 它们还继续鲜明地互相映照
  希望的颜色吗?

“‘到海上去,变成浮尸’③,
操纵杆在颤抖,心脏在悸动,
如今我们是无比的温柔,
我的一切虚伪,
  尽量不去思量的虚伪的生活,
  我终于把它摆脱。

“再见吧,大地!

“妈妈!”

听见啦,听见啦,
我是个不好的妈妈,
我曾对你们说:
“大人物讲的,这都是为了日本国。”
我替你们挂上红带子,
  鼓励你们要“为国尽忠”。
不过,说句心里话,
    妈妈原想把你们留下来。
  (儿子浑身是汗,
  一动也不动。)

儿子悄悄地说:
  “我一定回来,”并且笑了,
    可是终于一个也没回来。

妈妈在扫街,
跟当年的你们一样的
年轻小伙子和姑娘们
燃烧着青春的火焰,
  肩并着肩,
    从妈妈身旁跑过。

“反对日美‘安全条约’!”
“滚回去,美国佬!”
“打倒岸信介!”

    妈妈不懂得国家大事,
  只知道那些有钱的骗子手,
把本来不该死的孩子们
赶到遥远的、陌生的土地上去送死,
  使他们再也不能叫喊:
    “妈妈!”

在地下不能暝目的孩子们啊。

妈妈如今已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妈妈刚刚签了名回来.
和千千万万妈妈排在一起
替你们
  使劲写下了:
  “反对日美‘安全条约’!”

你们三个人
  笑嘻嘻地守望在我的背后,
在我的面前,还有
  全日本、全世界的可爱的儿子们,
排成长长的队伍,微笑着。
  妈妈的眼睛花了,字也看不清啦,
    可还是一笔一划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儿子回来了,
化为骨灰回来了,
死去的儿子,
变成了妈妈的硬骨头。)


① 东印度群岛南端的一个大岛,现为澳大利亚的委任统治地。
② 大洋洲英属所罗门群岛中的一个岛屿。
③ 这是《万叶集》里的一首歌的第一句,下一句是:“到山上去,化为草灰。”全歌意思不外号召人民为天皇效忠送死。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反动政府为了驱使人民作炮灰而加以宣扬。



妈妈的回忆



作者:新井隆雄(教师)  译者:文洁若


我还没见过国会的房子,
听说那是大人先生们
吵闹不休,
赖着不走,
警察常常冲进去,
互相打架的地方。

我在河堤上
洗锅,
初中和高中的先生,
带着签名簿来了,
跟家庭访问不一样,
样子有点生硬。

“日美‘安全条约’是要不得的。”
先生们热情地讲啊讲啊,
我听得可带劲啦。
先生们是有知识的人,
什么都一清二楚。
乍听到那些名词有点模糊,
可是,
我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儿子在战争中给天皇老爷送了命,
先生们的话,
使我想起捧着盛儿子骨灰的白木盒子,
哭个不停的那个年头。
先生们的话在我耳际缭绕,
脑子里涌满了儿子的事,
先生们替我签了名。

说是要把我的名字送到什么国会去
可是我回家去对谁也不能提。
孩子他爹一定大声嚷嚷,满脸怒气,
这张气冲冲的脸,
我已经看了四十年,
可是这回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我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事。

反对战争!
坚决反对战争!

我听见
我听见
儿子的声音
 儿子的声音——



在你诞生的日子



作者:细贝真纪子(家庭妇女) 译者:楼适夷


那天,跟今天一样,蔚蓝的天空,
像初夏的新风似的,
是你来到世上的日子,
故乡吹着和平的绿色的风。
今天,在这儿,妈妈们排起长长的行列,
一早,晾干了洗好的衣服,
安排好了家人的点心,
手提包里装上饭团团,
走进妈妈们的静静的行列,
你也跟着我,走在一起,
用膝头上长着肉窝儿的脚,
带着好像已走了三十年道路的自信,
为了今天游行买来的红帆布鞋,
使你感到自己长大了而欢喜。
问你:“要上哪儿去?”
你说:“去旅行!”
是的,今天咱们去旅行,
到咱们幸福的地方去旅行,
为了获取你们的未来去旅行,
在你的左右,在你的前后,
到处是朋友,大家拉紧手,
为了奔向灿烂光明的大道,
为了不再走到处石砾的路,
为了不让嫩芽在斗争中摧折,
为了不让青春在混乱中丧失,
因此这许多妈妈们在游行,
我和你,也和她们在一起。
瞧,在那边高坡上,望见国会大厦,
那里现在是可怕的黑夜,
一定要让美丽的晨光快到来,
让幸福和希望重新抽芽。
在阳光下流着热汗,
一步,一步,踏稳脚步走过的路程,
要带着满心的骄傲,
记录在你诞生的日子,
你的本子里……



打开窗户



作者:黑田三郎(诗人)  译者:文洁若


一起在外边挣钱的妻子说:
“你先回去,
照看百合子,
今天
我要
参加游行。”

妻子原先只生活在
柴米油盐,
缝缝补补,
个人主义的家庭小天地里,
今天她摆脱了丈夫老爷,
迈出家门。
百合子八点钟就上床睡觉了,
爸爸该怎么对女儿
说明妈妈的事呢?

这时候妻子正活跃在
行列
歌声
活报剧
狂风暴雨般的
“打倒岸信介!”的呼声里。

打开窗户,
打开从家庭内部关闭着的窗户,
向外边,开得大大的,
爸爸和女儿两个,
面对着黑漆漆的夜空。

1960年


白鞋



作者:车田文夫(店员)  译者:文洁若


我不擦这双鞋,
直到日美“安全条约”
 被阻止的那一天,
这双鞋原是多么白,
现在变得这么黑。
只要一有工夫
我就参加游行示威,
可是这双鞋,
却变得这么黑。
这双鞋变黑了,
正象日本眼前昏暗的惨局。

但愿
能把这双鞋,这双鞋,
刷洗得雪白的那一天,
早一点到来,
我和你,
你和我,
咱们大家,
能够在大街上
阔步行走的那一天,
早一点到来,
今天,我一边祈求,
一边系紧鞋带。

1960年



拿起你身边的和平武器……



作者:服部伸六(诗人)  译者:卞立强


放起西红柿的炮弹!
富士山光辉灿烂,
日本的天空却是一片灰暗。
把咱们地里熟透了的西红柿炮弹,
向这灰暗的天空高高地发射!

  管它是谁的手培植的,
  管它是施什么肥长大的。
  承受了六月阳光的西红柿,
  已结成鲜红鲜红的果实。

把西红柿当炮弹打出去!
老绅士从空中降下来,
朝着他光秃秃的脑袋瓜打去,
西红柿叭的一下开了花,
乐得大伙儿笑哈哈。

  炮身是木头造的,
  弹药是火柴头做的,
  用大伙儿的力量,
  推到望得见羽田的山岗背后!①

用大伙儿的力量,
推到望得见羽田的山岗上!
用日本人民大伙儿的力量,
齐声吆喝着推到望得见羽田的山岗上!

  原子武器和氢弹,
  厌恶战争的咱们不需要。
  西红柿炮弹有的是,
  熟透的西红柿使不完。

咱们发誓不打仗,
咱们不想把人杀。
咱们最适合的秘密武器,
就是这熟透了的西红柿炮弹。
劳什子核武器真麻烦。

  管它是谁的手培植的,
  管它是施什么肥长大的。
  就好象和平的果实成熟了,
  西红柿也鲜红鲜红地熟透了。

插着鸽子的羽毛,
打扮成绅士的模样,
戴着假面具,
好一个“和平使者”。
你从空中而降,
咱们给你迎头痛击,
就使这简便的和平武器。


① 羽田系东京国际飞机场。



从游行的行列



作者:斋藤夏穗  译者:卞立强


你未曾见过银座吧!?①
那真正是我们自己的
好似从魔术中醒来的
夜的银座。

我右手紧握着
老大娘的粗大的手,
我左手紧握着
小朋友的柔软的手。
数不尽的我和你,
你和我把紧锁的双臂
伸展在这广阔的马路上。

银座,
它不是禁闭在玻璃匣中的
人造的假宝石。
银座,
它不是从游览的车窗中
供人惊叹欣赏的异国的街道。
抬起头来看吧!
从那令人目眩的所有的窗户里,
从那燃烧着一般的天空,
飞撒下一片纸的雪花,
还有,那欢呼
和挥舞着的旗帜。

我们胳膊挽着胳膊,第一次紧抱着
这日本六月之夜的银座,
你,未曾见过吧?

1960年

① 银座是日本东京最繁华热闹的街道,很多大垄断资本的银行、公司、商店都设在这里。



普通市民游行


作者:志贺岑雄  译者:李正伦


喜气洋洋的眼睛,
力量充沛的拳头,
国会大厦,不过是玩具,
广场,象一条小胡同。
在这里行进的
是我们普通市民的示威游行队伍。
仅仅是十来个人的一个小队,
看起来有点害羞,
可是都向沿途的人呼吁:
“参加吧!”
“哪怕是五分钟、十分钟也要走一走!”
沿途如此呼吁的这个小队,
没有想到扩大到这种程度。
尽管歌子唱的还不顺口,
尽管合唱还有错误,
但是
这种力量
才是无声的声音蹶然而起的势头。
我也拖着害神经痛的腿参加了这个队伍,
奋力前进、呼吁。

1960年


灯笼的行列



作者:神田 雪  译者:李芒


七月二十日,
夜色朦胧。
东京的黑暗的天空
镶嵌着红色火焰的文本:
“反对修改‘安全条约’!”

母亲和女儿,
提着又圆又小的红灯笼,
宛如一颗颗朱红的酸浆,
蕴藏着一个个童年的旧梦。

绝不把自己的儿子和爱人
送到破坏和平的广场上去。
火焰般燃烧着的心愿,
闪烁出朵朵红花,
多么长啊!
长长的行列一个个都提着灯笼。
母亲的心愿,
女儿的心愿,
都燃烧在灯笼的火光中,
向前行啊,再向前行。
一根细小的蜡烛,
万只手传过去,
这火焰是绝对不能消灭的。

从修改“安全条约”的道路的远方,
传来喷气式飞机的轰鸣,
传来征兵的号声。
我们挽紧手臂,
绝不放松。
前进,再前进,
直到把那恶魔的吼声消灭干净!


和平游行



作者:生田俊子(高级中学教职员工会书记)  译者:卞立强


在落雨的街上
走着,走着。
排成四列的纵队——
雨伞挨擦着雨伞,
雨伞重叠着雨伞,
雨水滴落在肩头上。
“伙伴们,
一步也不要离开队伍,
让我们一起前进!”
“争取世界和平,
现在正是争取和平的时刻!”

你,
你也在走着。
不是为了祈求,
而是为了争取和平,
你,
你正走着,
一直要走到东京。
在这前进的步伐中,
你迈开的只是其中的一步,
不,只是几分之一步。
你和你的心
一起在前进。

从家家户户的二楼上,
洒下了飞雪般的彩纸和纸花。

和高呼着“谢谢”的人们
一起拍着手。
“为了不忘记广岛,
为了和平和幸福的未来,
和平,
要和平!”
你忘记了,
洁白的袜子和鞋已被雨水所湿透,
你未曾注意到,
洁白的雨伞已为彩纸所染红,
你只是走着,走着。

1960年




离国会不远



作者:安室芳郎  译者:李正伦


吓!这么多同志。
这座大楼里,
那座大楼里,
每个窗口都挤满了面孔,面孔,面孔。
暴风雨般的鼓掌,
吓!简直是传单的暴风雪。
抬头一看,
就连那么高的楼顶上,
也有人在喊:
  ”辛苦啦!”
  ”加油吧!”
(同志们,紧紧地团结起来吧!)
当他们拚命地挥手的时候,
突然,深深的感激从心头涌起,
顺着我的脊梁流遍全身。
(这么多的同志,这么热烈的鼓掌……该
   死,我怎么这样脆弱,要淌眼泪呢?)
嗓子已经嘶哑的领队喊过口号,
大家紧跟着高声呼喊。
干得快冒烟儿了的嗓子疼了,
仍然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喊:
 “粉碎‘安全条约’!”
 “打倒岸内阁!”
 “反对艾森豪威尔访日!”
 “哈格蒂立刻滚回去!”
 “把U一2号黑色喷气机赶出去!”
 “美国从亚洲撤出去!”
 “归还冲绳!”
在大东京的中心,
在高楼大厦下峡谷般的街道上.
浑身都是大汗和灰尘,
越来越发烧的脸上,
黑色的汗珠往下直淌,
挥舞着大手,
高声呼喊,
阔步前进,
这就是反对“安全条约”的千叶县行进团。
队伍前头的横旗上
写着“日本共产党千叶县委员会”。
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
也拍手欢迎。
他们说:
 “辛苦啦!”
 “再加把劲!”
 “加油吧!”
这些人们中间年轻的恋人们,
指着日本共产党的横旗,
笑容满面地停下来观看。
他们一直挽着的胳膊,
不由得也分开来拍手致意,
他说:“辛苦啦!”
她喊:“再加把劲!”
这是两对纯朴、明快、
肩负着未来的爽朗的眼睛。
(但愿大家都有这样的幸福。请不要忘
 记,他俩曾向游行队伍拍手致意。)
沿途的各团体和工作场所,
头上紧紧地缠着手巾的女职员们
用凉茶招待我们,
年轻人大声笑着鼓掌。
我们已经走了五个多小时,
茶水喝下去,多么甜,多么滋润。
车道上拥满了洪水般的车辆。
其中的一辆、两辆、三辆大型公共汽车,
车身上贴满了“反对‘安全条约’、打倒岸内阁”的标语。
车窗里也挤满了挥着手的
驰向国会的同志们的面孔,面孔,面孔。
队伍里立刻爆发了欢呼和掌声。
(远道而来的同志们,辛苦啦!)
啊,这简直是大杀风景的卡车。
车上的人好象被屠狗者抓来的野狗一样,
昏暗的车厢
塞满了戴钢盔的
用复杂的表情注视着队伍行进的面孔,面孔,面孔。
不知是谁向疾驰而去的汽车喊了声:
“加油吧!警察老总!”
离国会不远了。
来到交叉路口,
不论是左边或右边的拐角,
都是红旗的海洋和游行队伍的波浪。
有的队伍默默地行进,
有的队伍高唱《国际歌》,
目标都是朝向国会这个地方,
恐怕是从北方和南方,
从东方和西方,
从四面八方
一步一步地从不间断,汇成巨流。
从距离几十里的地点,
要提前几十小时出发的同志,
离国会这样近了。
昨天在午间休息时,
我不顾闹了一年多的风湿症,
报名要去国会的时候,
同事们没有一个相信我能走。
可是我居然来了,
半途中,腰部并没有象我担心的那样疼痛,
目的地快到了。
我又把手伸到裤子的后兜里,
摸了摸那张写在稻草纸上的抗议书,
只有九个同事签名的抗议书,
看它是否的的确确万无一失。
目的地——国会离得不远了。

1960年9月



那一天的事情



作者:寺尾知江子  译者:张非


日比谷的交通路口
 是东京最宽广
 最快乐的十字路口。
在那里,
 一边是大楼街,
 一边是娱乐区,
 一边是公园,
 一边是御河。
蹲在路旁柳荫下,
 一面红旗等待着
 我们二十个伙伴。

穿过公园树木的时刻,
我们相信自己的腿,
 充满信心地迈步前进。
因为,就在那一天,
诱人休息的黄昏的池塘,
优美迷人的草坪和千百朵小花,
都在支持我们,
 鼓舞我们勇敢地前进。
国会大厦的
 被恶臭的气息弄得模糊、
 昏暗的玻璃窗上,
也会映出
 迎风飘展的红旗,
 那崇高的目光吧。

绿色的堤坝上,
用一道道的障碍物、战斗帽和大型坦克
“忠实地”看守着的,
负了伤的国家机器,
蹂躏着草坪,
 折断了凤尾松的,
正是你们。

我们二十个人,
跟他们庞大的队伍相比
只不过一公分长。
但是
我们的呼喊进发自肺腑,
我们的胳膊有浑厚的肩膀支持。
我们来自日本的交通路口,
我们走出办公室,
 抛下只剩末一行的几个数字,
放弃了周末下午订好的戏票,
合唱团的伙伴,
 谁也没有到公园的树荫下去,
连两个人到御河畔幽会的计划
 也推迟了。
大家集合起来了,
为的是,
从这一天起,
我们把这可贵的时刻铭刻在心里,
我们也到国会去发言。

1960年



高压塔



作者:室园干夫(中学生) 译者:卞立强


青青的苗地里,
矗立着高压塔。
从它的下面——
穿破烂衣服的走过去了,
疲惫不堪的面孔走过去了,
脚步蹒跚的醉汉走过去了,
脸孔漆黑的重劳动工人走过去了,
高举着反对“安保”的标语牌,
示威的队伍走过去了。

这座塔——
好像是个官僚政客,
茫然地站立在暮色苍茫中。



樫木棍



作者:中村信司 译者:塍云


这里有根樫木棍,
拿在手里沉甸甸.
这不是武器,
是做普通锄头把的樫木棍,
是做大铁锤柄的樫木棍;
但是,这木棍也会发出抗击的吼声.
在警察朝着装卸口
冲进来的时候,
这普通的木棍就变成正义的木棍.
它比警察打过来的警棍还要长,
当装卸口的工人握紧这木棍、
戴上安全帽的时候,
任何迫害他们都能打退:
对那装甲车上的武装警察队,
这木棍寸步也不让。
三池矿工珍惜这木棍,
聚在三池的组织者们,
睡觉也不离开这木棍,
爱护它,像爱自己的生命。
工人在纠察队的帐篷里,
给木棍刻上了精美的字体:
刻上赶走警察的年月日,
刻上自己坚守过的岗位,
棍柄上还卷着鲜红的旗帜。
这个棍,
是根普通樫木棍;
能做锄头把,能做锤子柄,
可又不是普通的樫木棍;
对那欺压工人的狗东西,
对那压迫日本民族的鬼东西,
它是挥舞着的正义木棍。

1960年8月



我们呼吁


——抗议谋杀浅沼委员长


作者:滨口国雄  译者:李芒


我们聚集在一起,
  深深地怀着无比的愤怒,
我们聚集在一起,
  深深地怀着无比的愤怒。
我们拥抱着日本社会党浅沼委员长的尸体,
  聚集在这里,
我们拥抱着日本社会党浅沼委员长的尸体,
  聚集在这里。

我们停止流泪吧,
我们更不要放声恸哭,
流泪,会使我们凝视敌人的眼睛昏花,
放声恸哭,会使我们战斗的姿势松弛。

我们要在自己的耳底,
我们要在灵魂深处,
  唤起日本社会党浅沼委员长真理的呼吁。
在我们日本人民的灵魂深处
  唤起这真理的呼吁,日本人民的呼吁:
“美帝国主义是日中两国人民的共同敌人!”
“美帝国主义是日中两国人民的共同敌人!”

日本人民要求统一组织,
日本人民要求统一行动。

“反对‘安全条约’!”“反对‘安全条约’!”
“民主!”“民主!”
“独立!”“独立!”
“和平!”“和平!”

我们的口号
  在你的胸膛里紧紧地握起手来,
我们的口号
  在你的胸膛里谐调地呼吸在一起。
我们日本人民的口号
  由“阻止‘安全条约’国民会议”贯彻下去。
日本社会党浅沼委员长
  为我们的口号的实现战斗到底!
英勇战斗的我们的口号,
英勇战斗的浅沼委员长,
英勇战斗的我们的统一战线、统一行动,
英勇战斗的我们的领袖。

敌人企图谋杀我们的领袖,
敌人不断地企图谋杀我们的领袖,
山本宣冶,小林多喜二,浅沼稻次郎,
被敌人的白刃杀害了的我们的领袖,
我们日本人民的解放运动。

敌人的恐怖手段,
  是长久以来历史性的阴谋,
同这种阴谋进行斗争,
  就是日本人民的悠久历史。
疯狂的敌人的白刃,
渴血的敌人的白刃,
敌人的白刃吸饱了我们先辈的鲜血,
啊,敌人的白刃,
  现在又插进我们的领袖浅沼委员长的心脏,
白刃又插进了浅沼委员长的心脏。

我们不要闭上眼睛,
我们木要闭上眼睛,
每一个日本人民都不要闭上眼睛,
我们要用愤怒的目光  .
  注视着敌人的白刃。

“反对‘安全条约’!”
“和平!”
我们的口号流着鲜血;
“民主!”
“独立!”
我们的口号流着鲜血。
我们要用自己的胸膛
  来承担流出的鲜血的重量,
  切实地承担流出的鲜血的重量。
浅沼委员长的声音
  在我们的胸膛中震响,
  在我们的胸膛中震响:
“美帝国主义是日中两国人民的共同敌人!”
敌人,
  ——美帝国主义,
敌人,
  ——美帝国主义的走狗日本反动派。
美帝国主义的白刃
日本反动派的白刃
谋杀浅沼委员长,
袭击我们日本人民的口号,
袭击我们战斗着的每个日本人民的心脏。

“美帝国主义是日中两国人民的共同敌人!”
我们这样呼吁,
浅沼委员长就在我们的心灵中复活。
“美帝国主义是日中两国人民的共同敌人!”
我们向敌人发动攻势,
浅沼委员长就化为日本人民的灵魂!

我们聚集在一起,
  怀着无比的愤怒聚集在一起,
为了开展新的斗争,
  我们怀着无比的愤怒聚集在一起,
为了新的斗争的开始,
为了新的斗争的开始!

1960年10月



火焰


——在征集废除日美“安全条约”签名的途中


作者:松本霞纯子  译者:卞立强


熔岩已经冷却了吗!?
那喷发四射的
爆炸的热溶岩已经冷却了吗!?

喷烟不再升起了吗!?
那狂暴地
涌现的喷烟已经熄灭了吗!?

爆炸已经沉默了吗!?
那震撼大地的
轰鸣已经沉默了吗!?

难道说
这里已变成冷却的死火山!?
难道说
日本人民已忘却了那斗争的日子!?

不,不对!
火焰正在燃烧着!
在荒野,
在田地,
在城镇,
在村落,
更广,更炽烈地燃烧着!
那焚毁这社会的日子
已经不远了。
静静地
猛烈地
火焰仍在燃烧着!

1960年11月



为了掀开新的一页


——记5月25日东京人民反对“政暴法”大会


作者:松田解子  译者:李芒


为了掀开这新的一页,
你来了,
我也来了,
你拉着儿子的手,
她背着婴孩,
你们同我们——,
八千个坚强的民族斗士
在日本的五月里,
把绿树成荫的日比谷公园挤得满满的。
要是有这样千倍的人挤满东京,
要是有这样万倍的人挤满整个日本,
美国就得立刻滚回去,
“松川事件”也马上会获得胜利,
冲绳岛即将投入祖国的怀抱,
新岛军事基地也绝对不能建立,
“政暴法”要被粉碎,
日本一霎时就会赢得独立,
请你们允许我泛起这样的理想;
党的前辈们,同志们,
请你们允许我泛起这样的理想。
这一日,蔚蓝的天空
亲切地复盖着这新的一页,
悠然舒展的白云
预告我们一定保卫持久和平。
挺起胸膛,
一丝不乱,
我们这八千个斗士齐步前进,
要在这新的一页里
刻上我们理想的文本,
印上我们实践的足迹。
用我们满腔的愤怒
击落那扬起来的杀人武器“政暴法”,
掀开这废除“安全条约”的新的一页,
更勇敢地开展新的斗争。
朋友哟,背上的婴孩哟,
来,前进,再前进!

1961年

说明:政暴法——“防止政治性暴力行为法案”的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