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蓝衣社:献一点整理本党的意见

第四章 整理中国国民党的必要条件

  以本党组织之松懈,而所有同志在阵线混乱当中,犹能与一切封建势力及赤白两大帝国主义明争暗斗,保持现在的局面,不可谓非为伟大的三民主义之力所驱使。由此足证三民主义确实足以满足中国社会的需要,毫无怀疑的余地。但是要如何去领导民众,使其接受本党的主义而完成革命的工作,就要看本党之组织如何,运用如何而定其成败和迟速的程度:从前中央对于整顿本党的办法,是举行总登记,实验的结果,已经失败了。此外所谓再造,所谓改组,亦只见有再造改组的主张,而不见有再造改组的具体办法。我们始终相信,党的纠纷,党的无能,党的腐化,不是个人的问题,而是办法不良,制度不善,内容不充实的问题。没有办法,没有内容的再造改组,其结果与总登记仍是一样的文不对题,药不对症。究竟要如何才能真正使本党成为家庭化,军队化呢?我们以为至少要具备以下的条件:

  (一)限制党员的私产:
  (1)凡党员私产,不得超过一定的限度。此项私有标准,应为若干元?由党员代大会依据中国国民一般经济生活情形决定之。党员之不动产,须详细呈报:其动产则以存于中央银行为法定的义务。
 
  (2)如有超过私有标准,不呈报于党者,无管其来源如何,理由如何,即认为反革命,而予以严重的惩治。

  (3)在未入党以前,原为富有者,一经入党,除照规定标准保留一部分之私产外,其余资财,悉交于党,成为本党的公产。

  (4)凡本党党员,以永不脱离本党为原则;若有思想中途变更,万不得已脱离本党时,须呈准中央许可,并于脱党时,其私产不得超过若干元,余资悉归党有。若有隐藏资财,意图脱党以享安乐者,毋管事后若干年,一经举发,即处以贪污侵占等罪最重之刑。

  “说明” 国民党最大的危险,即在党内有官僚化,资产化的倾向;此种倾向若不为根本彻底的铲除,则积久之后,必致国民党与三民主义截为两事。况党内既有利之可图,则各级同志容易怀疑中央同志,全国民众容易怀疑全党党员。民众不坚信本党,同志不坚信同志,纠纷隔膜,永无{消}(录入者注:此字不明,疑为“消”字)止,革命失败,必然无疑。苏俄五年计划,在反对派的文字中,只闻攻击政策不当,未尝攻击个人的享乐;而在本党,则处处不管政策如何,随时随地都在攻击个人,怀疑个人,此中差异,值得人深长细思。我们看见一般迷信佛法的善男信女,动辄布施十万八万,对于和尚很少怀疑。其最大部分原因,即以和尚皆无儿无女,粗衣素食,相信和尚必能以其所布施的资财,装菩萨,修庙宇,而不致成为私用。三民主义,好比是我们的佛法,党员至少要比得上奉行佛法的和尚。一般民众,好比善男信女,对于主义要有信仰,对于党员也要有信仰;若果党员之于民众,连和尚之于善男信女的信用,都不能比拟,则党的效用,便归于消失。更举一个粗俗的比例来说,专制时代,宫廷之内,彩女数千,左右逢源。何以为太监者往来其间,并无丝毫关系,良由性根既失,故不能不专心以服务为目的。中国为升官发财的社会,官吏无大无小,皆可牟利。党员任官,无异以健全之男子置身宫内,可欲当前,环境移人,除少数柳下惠鲁男子而外,谁复能洁身自好。所以任何监督方法,都难有好的效果,惟有限制党员私产,用太监割势的办法,使其对于社会惟有以服务为目的,虽欲贪污而不可得,然后廉洁政治,可以建设完成;有权者不可有利,有利者不可有权。目前中央虽然限制官吏经营商业,此乃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无怪奉行者巧黠规避,法令等于具文了。或者以为限制党员私产为总理的遗教所未有,殊不知革命原于牺牲,既来革命,必须下定刻苦的决心。革命党之内,只可以满足精神上的要求,万不能满足物质上的要求。革命党员必须比较一般民众为苦,不安心刻苦,而欲求物质上满足的人,尽可从事工商,尽力谋利,本党当然依照主义政策以保护而管理之。然既为党员,为党的前途计,非特别牺牲不可。总理若在今日,万无眼见官僚主义勃兴,党员日趋腐化,而置之不闻不问之理。我们当根据总理革命的精神,发扬总理的遗教,并不是凡总理遗教未经说明的地方,虽眼见革命事业失败也绝不能更想救济的办法。或者还有人不免耽虑,以国民党中所有发财的党员,均退出本党,岂非重大的损失。殊不知真正服膺主义,舍身以救社会的同志,对于财产的观念,不过视为营养生存的工具,绝不因限制私财而脱离本党,或且更觉革命之有兴趣,而加倍努力。至于原以营利为目的的党员,在党内做官,当然是贪官污吏,这种人不但不能增加本党的力量,反有损于本党的令名,一旦脱离本党,于党的前途有百利而无一弊。我们宁肯只有很少的党员,而不能让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一齐混在本党之内。要使本党刻苦救国的精神随时随地让一般民众看得清清楚楚。兵在精而不在多,党员也是如此。否则纵将四万万民众都列名党籍,也还是一塌糊涂,有党等于无党。这是我们主张本条的理由。

  本来在货币制度没有改为货物本位,而其发行机关又不统一的今日,对于限制私产,很难有绝对的办法。不过所有的党员,既一一亲经领袖严密选择,而其个人生活又有一定的保障,再加以同志间相互的监督,隐匿私财的人,势必为党纪所不容,同志所共弃。在最初既明知其苦而来加入党,可知已下刻苦的决心,纵令中途利令智昏,克制不了物质的诱惑,然监督的周密,惩处的严峻,固足以使其知所畏,而有临崖勒马的可能。有人或许耽虑到隐匿私财之不容易调查,既不能调查,更无从处罚了;其实不然,我们乡里有一句俗话叫做“家中有金银,隔壁有等称”,就是说你家的财产纵令藏之深深,而邻里的心目中,已经替你称数得明明白白。比方现在当军阀贪官污吏的,有了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存在外国银行的是多少,改了什么名字,是什么人经手,除非不调查则已,一经认真调查,包你彻底了然。所以在精神的训练,调查的周密,处罚的严峻三个条件充足的时候,纵然有弊,也就很少。何况隐匿私财,不外享受快乐,既然超出规定范围的享受,显为党纪所不容,则隐匿私财的结果,不过徒受累赘,徒耽惊恐而已。若其存入外国银行,或觉潜逃外国,党的政府,可以要求引渡,或密派同志予以严惩,必倾其资财,毁其自由而后已。似此有功必奖,违纪必惩,则醉心物质的人,绝不敢轻于入党,入党的便很少发生弊病。任何事件,只看认真不认真,所谓困难倒不十分可虑。

  (二)保障党员的生活:
  (1)按党内规定之程序,发给党员的生活费。非因故开除或脱离党籍,任何人不得停止其支付。
  (2)按党员工作之情形,给予活动费。
  (3)党内设养老机关,以养超过一定年龄不能工作之党员及其尊亲。
  (4)党应筹设育婴所托儿所及各种学校负担教养党员子女的责任。党员对于子女,愿自养者听之;但必须送入党的教育机关承受教育。
  (5)党员有疾病者,得入党的医院,免费治疗;其有特殊情形须入其他医院治疗者,经核准后更得由党补助其医药费。

  “说明” 现在党内小组织林立,互相猜忌倾轧,其原因虽多,而党员的生活毫无保障,实为主要之点。据我所知道的,每一个小组织中,不仅当领袖的绝对不敢担保凡在自己组织以内的都是很好的党员,而每一个小组织以内的党员,也绝对不会人人相信他们的领袖。彼此之间,互相利用,以利害为前提,以阴谋为手段,明明知道自己小组织之内有不少的坏人,明明知道别一个小组织之内也有不少的同志,但是为了自身生活的关系,不得不昧起良心,在彼此间筑起一道坚固的壁垒;党员的人格,每每被生活压迫而丧失净尽。假如我们一经入党只问自己对于党的纪律是否遵守,对于党的工作是否努力,不必一定要去向张三李四发生私人的关系,就可得到一定的报酬。古人说人到无求品自高,有了相当智识和人格的人,只要最简单的生活有着,决不曾再作昧着良心的事体,今后党的关系,完全成为公的关系,革命的关系,绝对没有封建的关系。同在一党之内,只有理论,人格,历史,能力,能够得着同志的敬佩和同情,所有运动选举钻营奔竞,一切腐败的现象,不难一扫而空。

  因为党员私财既有限制,而每月生活费又不能规定过高,所以党内必须设养老的机关,以养老弱的党员。设医药的机关,以治疗疾病的同志。又因为中国社会以家庭为单位,仰事俯育,为人生最大的任务,党员既贡其全力于党,而不自营其私,故于其父母的扶养,子女的教育,自然也要相对的由党负责。盖不如此,则任何党员,仍难免不竭其聪明才智,先尽力于个人的活动,当其遇有当党的工作足以妨害个人生命的场合,势必存在规避敷衍之心,而于整个党的工作,遂无形中受了莫大的损失。我们为求党的工作的{猛}(录入者注:原文不清,疑为“猛”字)进,对于每一个真正的同志,决不让他对个人和家庭的生活有一点顾虑,使其能以毕生之聪明才智,专心致力于党,虽任何强固的敌人,任何艰难的环境,不能移动他的志愿,减少他的勇气。总之当了一个国民党的党员,既绝对不能发财,也绝对不会饿饭。你只要下了决心,遵守着总理的主义,本党的命令,去随时随地向反动势力进攻,为贫苦的民众解除痛苦就是了。能如此,党的力量,自然沛然莫之能御!

  (三)由党支配党员的工作:
  (1)由党按环境之情形,及党员之能力,与夫人地之相宜,分配党员工作。
  (2)党员对于工作,事前可以陈述意见,请求支配,但一经派定,惟有绝对服从党的命令,努力去做,绝不能规避推诿。
  (3)党对党员的工作,因革命上的必要,得随时调换。

  “说明” 军队的特性,在无论官长士兵一经入伍之后,便失却个人的自由,而只有整个的行动,所谓党的军队化,就是要办到党员的工作,绝对在本党一定计划之下而受支配,不能放任党员单独自由选择。目前本党有一种最矛盾的现象,就是处处听见党员失业,党员要求工作。以现在中国的情形而论,军阀未除,外侮交侵,政治上,经济上,都需要党的推动,处处都需要党员去工作,纵有再比现在更多的党员,应当只有不敷应用的感觉,何以还会说没有工作呢?这就因为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党员所要求的,不是党的工作,而是求差使,求瞰饭之所,求升官发财。所以中央同志既感于党的工作无人去做,又感于求差事的闲人太多,有难于应付的痛苦。老实说,这几年好多的中央同志,越有权力的,越只是多替一些无聊的人找官做,并不是越有权力,越能支配同志,替党干了如何的工作。所以他们看见求工作的人,都有头痛的倾向,随便哪一位同志新在政治上担任了部长厅长一类的事体,起码头一天就得去登报申明;所谓延揽有心无法位置的启事,简直成为一件例行的文章。其实真正为党求同志,为国求贤才,虽打锣遍寻,犹恐不及,安有拒绝之理。记得有一个时期,许多军校学生,向他们的老师某先生请求工作,某先生说,你们如愿当连排长的,我就设法介绍,否则没有办法。结果,居然愿当连排长的,虽属不少,而非公安局长不干的,也有好几位。要打倒封建势力,先从铲除军阀入手;谁也知道军事工作是很切要的,为什么学军事的人,反争着去干其他的事体,而置重要之工作于不顾呢?其中原因,就是有些人已经要抛开革命,完全是在想为个人求出路了。试问我们的党要党员何用?有了一个党员,就应该支配一个党员的工作,党员自寻工作,就是表示党的无能,中央同志好意思对着党员说没有工作可做吗?是不是革命已经成功了呢?我想中央同志对于此种文化,只好哑子吃黄莲,说不出来的苦。

  目前党里还有一件最奇怪的现象,就是无管什么事情,只问资格,不问成绩。做部长的好像生来就是该做部长;做省主席的,好像生来就是该做省主席,不管他所司的职务糟到如何的地步,甚至经过了中央的三令五申,也满不在乎,横顺党里面的惩处,万万到不了大党员的身上。我们认为党对党员不应该问他曾经做过什么,才要他做什么,只要晓得他确有能力,就要他去做。规定一定的时间,指定一定的成绩,能办到的,便是好同志,不能办到,便要受相当的惩戒。今天当部长的,因为必要的关系,明天可以调到前方某军团部去当司书,在团部当司书的,也许可以调到中央来当部长。其间并无阶级的观念,只看如此办法,对于党的工作是否有长足的进步和良好的成绩。一切以有利于党的工作为前提,只问事不问人。就是中央同志做错了事,也得自请裁处;党内绝不容有机会主义,封建色彩的存在。是努力,是怠惰,是好是坏,一切以事为标准,一点不原谅私人,一点不含糊敷衍,党要办到军队化,要比现在任何军队的纪律更严格。

  (四)以工作成绩定党员的报酬:
  (1)党员的生活费,以其对于党的工作的成绩如何,而分等次。
  (2)党员在政治上所得的报酬,完全陈缴于党;有隐匿者开除其党籍。
  (3)一切名誉报酬,属于为劳苦努力之同志,不以政治地位为标准。
  “说明” 除非像 总理那样的精神,革命的目的完全为的是要救人救国,救世界,方能一切名誉权利皆不在其心中。此外普通所谓的好人,都万万脱不了名誉地位的欲望。名誉地位,本来不是很坏的东西;但用之不得其当,则可以发生种种的弊端。过去本党最大的缺点,一种是党员的生活费全凭政治的地位而不依于党的工作,只要一个人因机会而做了大官,就可获得成千累万的收入;从不管他在党里有如何的成绩,是怎样的历史。所以党的工作,没有人肯做,大家都以办党为过渡的手段。县党部的委员,天天想当县长;省党部的委员,天天想当省政府的委员;也是因为根本在党内的同志,历史成绩,丝毫没有标准,所以聪明的人都用尽心机去夺取政治上的地位,而完全不顾党内的地位。另一种则是一切名誉报酬,只属于有地位的人,而不问其是否刻苦努力于党的工作。我们看见中央委员,到处受人欢迎;我们从没有看见哪一位前敌杀贼的士兵,或者是埋头做工人运动农民运动而得到欢迎的同志。我们看见当什么师长什么厅长死了之后,动辄发治丧费若干;从没有听见哪一个做下层工作的同志得到中央特殊公开的奖励。这种缺点,如果不纠正过来,党员是不会爱党,不肯刻苦冒险去做党的下层工作。我们随军在江西剿匪,每次看见搜得赤匪所谓县党部的文件,差不多对于时局的分析,工作的指导,非常显明扼要,可见赤匪的下级党部,至少有几个有能力的人在里面工作。我相信站在党的立场,一个匪区里面县党部的委员,至少要比其他平安无事的省党部委员所负的责任重要得多。匪区县党部的工作同志,当然需要很好的人才;然而以政治地位定报酬的今天,所谓名也没有,利也没有,哪个大傻子肯抛了几百块钱一个月的生活,一切不顾跑到匪区里面去吃苦,去冒危险呢?就算他个人肯去,他的家庭生活能够不顾吗?所以中央同志天天说党员不做下层工作,试问南京还有许多没有兼差的中央委员,为什么不到江西匪区里面去领二三十元一月的生活,去和赤匪奋斗呢?目前江西剿匪,不单是军事的问题,而是政治的问题,党务的问题。在克复的匪域,至少要使弃匪来归的人民感觉在本党政府之下得到实际的利益,超过于一切,然后说得上组织起来,防止赤匪的煽动,这才有根本消灭赤匪的可能。以如此艰巨的工作,有些中央委员,纵令亲身出马到匪区各县去负整理一县的责任,也不见得就能够举重若轻。等而下之,其又何说?毋管什么机关议决的办法如何周详,如何严密,但是大敌当前,缺乏战士,纵有良法美意,到了民间,完全变了性质了。剿匪的前途,实在黯淡得很!本党老是这样头重脚轻的情形,单是消灭赤匪,就成了严重的问题。希望中央同志想到党员不做下层工作时,便想到我自己为什么不肯做去的道理,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替他人设身处地着想,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可以办到的,然后要求他人非办到不可,则一切实际工作都有办法。我们以为除以工作成绩定党员的报酬,一切名誉地位属于劳苦努力的同志而外,谁也不肯向下层去工作,到前线去奋斗的。

  为要使中国国民党办到家庭化,军队化,以上四个条件,实为最低必要的条件,没有这样的条件,则所谓家庭化军队化,皆为空谈。但有些人又说,人的欲望在物质方面,是没有法子满足的,纵然生活有了限制和担保,还是不能防止人绝不为恶。所以根本的办法,仍有赖于人格的培养,殊不知在社会当中,上智与下愚,至善与极恶,都只占最少数,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能以身殉道的人,与饱食暖衣而依然醉心盗贼生活的人,都是例外之例外,其余大都彷徨歧路,可以为善,亦可以为恶。我们认为每一个人都要在最简单的物质生活有了办法以后才说得上精神上的培养,并不是忽略精神的培养,只求物质条件的满足。以集中多数人才担当革命的重任,应付特殊艰难的环境的党,若其份子彼此生活上漠不相关,势必各自为谋,终于涣散。记得戴季陶先生吊朱执信先生的文章中有两句话,以尼采的超人哲学待自己,以马克斯的唯物史观待社会。我们对于自己,诚然要有冻馁无关大体的精神;对于社会必须存饱暖才有办法的观念。对社会如此,对团体生活的党更应当如此。我们具备了上述四项条件之后,才能永远保持国民党的革命性和超阶级性;才能使党员不顾虑个人的生活,而专心致力于党的工作;才能够发挥集团行动的精神提高党员刻苦深入民间工作的兴趣;才见得出党的内容,谈得到党的纪律;也许这才可以说是真正有党。根据这样的条件,我们认为现在中国国民党有立刻组织蓝衣团以为救济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