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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致柯格尔曼的信

林超真﹝郑超麟﹞译



第十二号


伦敦,一八六七年七月十三日


亲爱的朋友:

  谢谢黑格尔[1]和小女士。我要赶快回答你,关于所有诸点。

  恩格斯现在在丹麦,本月里他将拜访你一日。提起恩格斯,那么你一定记得曾对我说过:你们的汉诺威统计局那个人(名叫孟克,如果不是我记错的话)称赞我那部在顿克书店出版的著作。我把这事情告诉恩格斯了,我骗他说孟克对我称赞他的《工人阶级底地位》。这个张冠李戴的手段,我用过好多次了,用意都是要逼迫恩格斯去准备出版这书底第二卷,关于一八四五年以后至现在的事情。我终于取得他肯着手著作的约言了。倘若这次同那位统计家的谈话能落在本问题上时,那么请你不要戳穿我!

  我的太太底旅行是完全不一定的,而且不能决定,我的三个女儿都照原来计划到波尔多去了,住在老拉法格家里。

  我不赞成你到巴黎去。在这巴比伦城里,在这纷乱的人群之中,不能研究无论甚么学问,除非能在那里住六个星期以上。但那费用是很大的。我的书篇幅甚多,约有五十大页。你看,在篇幅这方面,我当初估计得如何不准确。几日之前,我寄了一点补充到莱普齐去,标题叫做“价值底形式——第一章底增补”。[2]你知道,这计划是谁倡起的;这里我为他的提示表示谢意……

  请你原谅我不再写下去。此时人家送校样来校对了。

  请代致意你的夫人和小女士。

你的卡尔·马克思


  下次写信时,我将附寄会员证给柯格尔曼和腾格夫人。[3]一位夫人劳太太已经加入我们的总理事会做理事了。伊列奥诺尔诚心感谢那些邮票。照片呢,以后才有。

第十三号


一八六七年十月十一日


亲爱的柯格尔曼:

  首先,多多感谢你给我的两封信:你有时间就写信给我,这使我十分快乐。但请你不要以为我也有这么多的信回答你;我种种方面都要维持关系,通信很多,我的时间还不够用哩。

  未曾谈起我的书,先说几句闲话。我害怕波尔涵[4]会陷害了我,虽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他把他的日内瓦演说用法德英俄四种文字印刷出来。他还添上一篇莫名其妙的、干燥无味的而又繁征博引的序言。我们私下说说罢,为了党的利益,我应当坦白同你说:波尔涵是一个有才干的人,也是一个聪明人,但他拿起笔来就触霉头了。一切机智,一切美感,甚至一切不可或少的基本教育,他都缺乏。他好像那种野蛮人,把种种最触目的颜色涂抹在面孔上,就以为是漂亮的了。他自顶至踵充满了庸俗和可笑;他的每一句话都本能地要惹人耻笑的。

  他如果不是那般爱虚荣,则我可以阻拦这演说的出版,而且使他明白:人家在日内瓦没有听完他的演说,而且只明白了其中的几点,这对于他是何等的侥幸。但他方面,他出头干涉伏格特事件时,我欠了他的情,他又是我的私人朋友。在他的演说里,有几句话是剽窃我特有的思想而加以附会的。这将是我的仇敌的好机会(伏格特已经在新楚里赫新闻上硬说我是这演说底匿名著作者了):他们不来攻击我的书,却来叫我替波尔涵先生底蠢话和个人攻讦负责。如果有这事情发生,那你应该托瓦涅波德等人设法在有关系的报纸上发表些短文,揭破这种诡计,文内不要有什么伤犯波尔涵的话,只明白地说:惟有恶意或糊涂才会把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混为一谈罢了。波尔涵停止说话而拿起笔来的时候,我们的思想就在他的脑袋里反映成种种怪异的和纷乱的样式;这事自然给了那些报棍一种难得的机会来发动攻击,甚至可以被他们利用去做间接破坏我的书的手段。

  但如果报纸对这事情保持缄默的话,——那是我所不敢希望的,因为波尔涵把他的大作小心封寄到各报编辑部去,——那你千万不要打破这庄严的缄默。

  波尔涵如果不是我的私人朋友,则我可以公开批驳他。你明白我的地位如何难处,我的心情如何不快。我千辛万苦著成一部书贡献于世人(恐怕没有一部其他的著作在比这更困难的条件之下写成的),为的尽可能提高党底地位,而且以表现底方式来解除凡庸人底武装;然而在同一个时候,人家看见本党底一员,穿着疯人衣服,拿起小丑短棍,紧靠在我身边,当着公众面前抛弄臭苹果和臭蛋,这些东西会落在我的头上,甚至于党的头上!

  你在日内瓦作弄伏格特,我很满意。我很高兴,我的书能得你喜欢。

  关于你问的事情:厄尔内斯特·琼斯[5]应当以党员资格在爱尔兰对爱尔兰人说话;在那国里,大地产既然是与英国在爱尔兰领有的地产有同样的意义,那他就应当宣传反对大地主。在英国政治家底选举演说里,我们不应当去探求甚么原则,其中所有的乃是可以为最切近目的所利用的东西。

  Peomage[6]乃是一种为未来工作预支报酬的制度;这种预支制自然成了普通的高利贷,劳动者不仅终生做了债务人,即终身做了债权人手下的强制劳动者,而且这个条件还传给他的家属,他的儿孙;他的妻子事实上是属于债权者所有的。

  我的第二卷书能否完成,大部分依赖于第一卷书之成功与否;必须第一卷成功,我才能在英国找到一个出版家,否则我的物质条件仍旧是如此困难,如此艰苦,使得我没有专工和余暇来迅速完成这第二卷了。

  这些自然是我不愿意让迈斯涅尔书店老板知道的。这第二卷还须多的时间或少的时间才能出版,可见现在全靠德国党内我的那些朋友底手段和活动了。从朋友或仇敌方面发出来的严正的批评,须是一步一步来的。如此巨大的而且一部分又如此难懂的著作,需要相当时间让人家去读去消化。但并不是坚实的批评能造成最初的成功,而是,——坦白说罢——声誉、锣鼓,迫得仇敌自身出来说话。

  目前绝不是人们说的“不相干”的时候。尤其不要耽误时间!

  我把你的最后的信转给恩格斯了,要他供给你必需的解释[7]:他比我更能够解释我的书。我的最亲切的敬礼致你的夫人。不日我将寄她一张如何读我的书的秘诀。

你的卡·马


  再者:第一卷书在德国发生的影响,请你完全告诉我。保罗·斯屯普[8](梅杨斯城人)写给我一信,把波尔涵底演说说做是我的演说;我此时没有功夫写信给他,那么请你写封信给他罢,同他说明白这事情,叫他当波尔涵那本小册子出版时候不要做声。斯屯普自己一拿起笔来也是一塌胡涂的,——这话是我们两人私下说的。

第十四号


伦敦,一八六七年十月十五日


亲爱的柯格尔曼:

  不要写信给波尔涵。而且这也是徒劳无益的,他的大作已经印在书店的目录里,而且已经由夏白里次书店出版了。此外波尔涵此时在波尔多。你写这样一封信给他,没有别的效果,除了使波尔涵变成我的一个敌人。

  生米已成熟饭,不去管他了。受了夜间劳动的刺激,我当初夸大了这事情底恶影响。实在说:我是自食其报。我们那个朋友要在日内瓦那些可尊敬的俗人中间闹出笑话,——这个念头,起初我觉得很有趣。但我没有预见“书本”方面的效果。然而我应当明白波尔涵在拟定他的计划时,自然是超过了我信中给他规定的那些明哲的限度。现在唯一应取的政策,就是:我们的敌人既不说话,我们也保持缄默。他们一经说起话来,而且要叫我负责,那幺我们就应当做些恶意的玩笑,说:他们是不得不把波尔涵底玩笑戴在我的头上,为的免得回答我的书。此外还需善意待遇波尔涵,因为把他的著作虚荣撇开不说,他总是一个热情的人,充满了良好的意志,而且是一个很可尊敬的行动家,当他不耍手段的时候。

  你现在大概收到恩格斯底解释了。我正与李卜克内西和贝克[9]两人通信。

  我所谓“书底成功”,唯一是指它迅速销行在英国造成影响而言。

  法兰西邮报(现在是巴黎最引人注意的报纸)和布律塞尔自由报,都登载了我的序言底法文译文,并附了几句赞美的按语。

  纽约有个名叫讷克默的人自荐替我译成英文。没有办法!

  李卜克内西在柏林的态度,使我十分欢喜。我从此地写信给他一些方略。

  可怜的贝克走到了这个田地,将近要非放弃一切政治的和著作的活动不可了。在这种情形之下无法援助他,是多么可惜的事情!

你的卡·马


  我的最好的敬意致你的夫人和我的小女友;我多多感谢你们,为了她的照片。



译者注:

[1] 黑格儿——马克思对柯格尔曼的戏称。

[2] 价值的形式——马克思住在柯格尔曼家校对《资本论》,柯格尔曼读了原稿,认为书中关于价值底形式说得太简单了,难于了解,因劝马克思多发挥一点。马克思回伦敦后便写了这篇“增补”。《资本论》再版时,这增补就合并在正文里面了。)

[3] 腾格夫人(Madame Tenge)——柯格尔曼夫人的密友,一位大地主太太,钢琴弹得很好,马克思来做客时每晚弹给马克思听的。

[4] 波尔涵(Sigiljmond,一八二五—一八八五)——也是一八四八—四九年的革命战士,后来亡命瑞士和伦敦。一八六七年九月九日至十二日日内瓦开“国际和平大会”,柯格尔曼也参加。波尔涵演说时,会场骚扰以致他的话没有说完。

[5] 厄尔内斯特·琼斯(Ernest Jones,一八一九—一八六九)——英国无产阶级诗人,宪章运动左派之代表者。

[6] Peonage——这字是从西班牙文Peon(日工)导出来的,这是一种因欠债而生的奴隶制度,盛行于墨西哥。

[7] 恩格斯底解释——按马克思写信之前一日曾有一信致恩格斯,说:“这里附寄的科尔格曼来信,明示你活动的机会已经到了。你可以写信给他关于我的书,你写得比我好得多。”

[8] 保罗·斯屯普(Paul Stumpf,一八二七—一九一三)——德国革命战士,曾参加拉萨尔运动,也曾参加第一国际运动,常和马克思恩格斯通信,死时仍是社会民主党员。

[9] 贝克——这里说的,显然是马克思底朋友,在日内瓦居住负责国际德国支部的约翰·菲力·贝克,而不是马克思的仇敌,继承拉萨尔地位的伯拿·贝克。



感谢 先知在1917 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