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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Years of Bread and Roses

面包与玫瑰的十五年

﹝阿根廷﹞安德里亚·达特里(Andrea D'Atri)

2020年9月
鲁鹏 译、博约 校



  我为《面包与玫瑰:资本主义下的性别与阶级》(Bread and Roses Gender and Class Under Capitalism)的英文新版作序时,正值新冠肺炎肆掠全球,绝望乡成为了现实,日常生活沦落为超越现实的昏睡。虽然西班牙语和英语第一版的仅隔了15年,但冠状病毒的“之前”与“之后”给当时和现在划上了巨大的鸿沟。
  为了理解其意义,这点也许值得记住:这本书最早于2004年在阿根廷出版。当时美国的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与其哈佛大学的朋友,为联结哈佛大学的2万名学生创立了一个网站。Facebook当今的全球用户量超过了23亿,还拥有先进的信息服务:WhatsApp。没有这一服务,就无法想象如今拥有虚拟课堂、居家工作、在线娱乐和视频通话的封闭生活。全球危机和日常令人晕眩的事情使得2004年仿佛在一个世纪以前。
  本书后来于2007年在委内瑞拉出版,2008年在巴西出版,2010年在墨西哥出版。2013年,我们在阿根廷出版了新的更正版和扩展版,也就是英国冥王星出版社(Pluto Press)在此推出的英文版。尽管此书在首版发行近十年后才得到修订,但它还是比近年来的国际女权主义浪潮和当今世界正在共睹的重大事件要早。这一版本于2016年在意大利翻译出版,并于2019年在德国和法国出版。
  本书最早于阿根廷出版时,我们就敢于在历史的热潮中考察性别与阶级之间的关系。我们在南美洲的最南端、在学术界之外做到了这一点。因此,尽管本书既没有详细介绍国际女性运动的无止境斗争,也没有涵盖贯穿女性运动的全部理论斗争,但其优势在于15年前提出了这样一个假设:在扩大妇女政治权利和民主自由方面,不会有循序渐进的发展。
  在女权主义斗争尚未成为主流时,本书就提出:资本主义制度框架下反父权运动的成就和挫折与改革、革命或反动时期相吻合。本书始终认为:妇女的斗争会随着阶级斗争的起伏而进退。正如群众运动的失败意味着妇女和其他被压迫的社会阶层被迫保持沉默和等待,革命进程也以意想不到的速度给日常生活和社会政治机构带来了不寻常的转变。
  本书并未广泛分析赘述过的性解放斗争,未分析种族主义,未分析性别、阶级与种族、民族和国籍相联系的复杂的压迫网络。在经历了伟大的集体斗争经验并取得宝贵经验后,本书的再版将会分析:资本主义如何将人们的生活和身体归纳为等级制度,如何以复杂和异质的方式塑造工人阶级。毫无疑问的是,美国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的被害、美帝国主义制度性种族主义暴力的反抗引发了一场动乱,黑人妇女在这场动乱中站在了第一线,这给压迫女性及其解放前景的作品以灵感。新一代人在帝国主义的中心地带接受了社会主义社会的观点,她们的出现同样予人启发。
  但本书的撰写其实是在与阿根廷当时的主流思想做抗争,这种主流表现为:二十世纪末反对经济和政治危机的社会运动和抵抗斗争放弃了它们最激进的一面,正在加速融入政治体制。自本书2004年第一版以来,新自由主义的“权利扩张”话语就已被确立为社会运动和女权主义唯一的出路。矛盾的是,虽然社会运动从少数人开始在退缩,但我们不仅出版了这本书,而且还努力做了一件能印证此书思想的实事。
  这就是为什么,此书尽管存在些许遗漏和缺点,甚至于2013年修订版后发生了一些重大事件,它仍然具有特殊价值,而这并不是作者的个人成就。我大多以“我们”为主语进行写作,因为整本书都是逆流而上的激烈斗争的产物。它源自反剥削、反压迫的斗争;源自为堕胎合法化而斗争的年轻人;源自在资本主义危机中接管工厂并使其在工人控制下运作的女工;源自不满足于看到他们的反宗法仇恨被转换成一个单纯的口号或过眼云烟的学生。
  这本书让马克思主义革命激进分子的核心联合成立了名为“面包与玫瑰”(Pan y Rosas)的女性组织。它的组织理念基于阶级观点,它反帝国主义、资本主义和种族主义,换句话说,它是社会主义的和革命的。当这本书的英文版本在15年后的今天印发时,最初的核心已经变为了数千名女性,她们由这些群体组成:服务业和工业内的女性,就业不稳定的女性、没有工资收入的女性和年轻学生。这种趋势在巴西、智利、玻利维亚、乌拉圭、秘鲁、墨西哥、委内瑞拉、哥斯达黎加、西班牙、法国、德国和意大利都得到了发展。
  这种发展趋势包括阿根廷百事跨国公司的女工,2016年,她们与男同事一同停业,所有员工都加入反对杀害妇女的罢工。“面包与玫瑰”组织还包括智利“前线”的医护人员、教师和青年,她们在2019年的最后几个月里占领了广场和街道,用以反对凶残的皮涅拉政府。在西班牙,“面包与玫瑰”组织支持凯利家的一切行动,她们大多数来自非洲和拉丁美洲,没有稳定的收入,在连锁企业酒店担任清洁工;她们撰写大量文章,分析帝国主义欧盟对新自由女权主义、右派和少壮派的讨论。在玻利维亚,尽管珍妮·阿涅斯的独裁政权用鲜血和炮火镇压我们的同志,但她们仍然冲在运动的最前线。在法国,非洲移民妇女因为剥削而反抗ONET公司,她们在巴黎火车站罢工,她们是我们的同志,我们感到自豪:她们连同铁路工人、汽车司机和学生,成为“面包与玫瑰”组织的一部分。在阿根廷,前身为卡夫食品的亿滋跨国公司的女店员停止了生产线的运作,以抗议老板对工人的性骚扰,她们也属于“面包与玫瑰”组织。在墨西哥,“面包与玫瑰”组织站在反性别暴力运动的最前线,她们与华雷斯市的被杀害的女性受害者的母亲和朋友们一起伸张正义。在巴西,“面包与玫瑰”的黑人同志正携手黑人革命组织“红色基隆博”(Quilombo Vermelho)领导着一场运动,其宗旨在于维护黑人妇女工作条件的稳定,这也清楚地表明:在资本主义剥削状态下,阶级、性别和种族之间存在统一性。她们最近还出版了一本关于种族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书。
  这些只是一部分,还有成千上万的女工、学生、女同性恋者、变性人、拉丁美洲人、非洲裔人、移民和原住民,她们构成了国际女权社会主义趋势——“面包与玫瑰”。在我为英文版撰序之时,她们正在欧洲、美国和拉丁美洲的医院前线与新冠病毒进行斗争。
  本书在激进的国际趋势构建的影响下于不同国家进行翻译和发行,它也是一个联系数以千计妇女的基本支柱。本书已经成为一种工具,可以引发讨论,加强信念,破除教条主义,始终不向统治阶级机构和维护父权资本主义剥削和压迫并使之合法化的意识形态妥协。
  当前的大流行病在地球蔓延的同时也造成了传染和死亡,它引发了一场关于未来的讨论,尽管生动但颇具争议。一切都和以前不同,还是将恢复“常态”?这是否标志着西方资本主义民主的结束和新极权主义政权的出现?这是否代表种族主义和父权制暴力的空前增长?或者与之相反,人类能否创造新的自我组织形式,并在平等主义原则的基础上重组社会?
  冠状病毒无论如何都不能决定未来。一方面,未来将取决于统治阶级及其政府,他们为了维护资本主义的利润,试图把危机的代价压在工人群众的肩上;另一方面,未来的世界取决于群众面对这些压迫所能作出的反应。如果资本家的反动势力不能被作为整体的社会主体所反对,那么数百万人都会面临新的更严重的危机。这个社会主体必须斗争,为解决被威胁的危机而斗争,同时它也要与资本家政治代表的地位保持独立,捍卫彻底变革的前景。
  这种物质力量必须建立起来。美国的年轻人联合前线黑人和拉丁同胞,使我们充满希望地前进。随着妇女再次来到十字路口,反资运动和革命女权主义运动不能回避这一任务,何况我们正面临新的危机,这个危机深深凸显了剥削阶级对利润的追求与数百万人生命之间的矛盾。
  现在的任务是建立一支力量,它为没有剥削的社会而战,为不因性别、肤色、国籍或任何原因而受压迫的社会而战。如果本书能够激励美帝国主义中心和世界其它地区的年轻女工和新时代学生将这一任务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这本由冥王星出版社出版的英文书就达到了目的,我将为之感到自豪。

布宜诺斯·艾利斯,2020年9月


原文链接:https://www.leftvoice.org/15-years-of-bread-and-ros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