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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员斗争的两个故事

中国海员工会全国委员会主席 刘达潮



一、保卫红色工会


  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二日,蒋介石在上海开始大屠杀革命工人,广东新军阀也马上磨刀霍霍,要在广州步蒋介石的后尘。他们到处搜捕、杀害工人领袖,限制工人罢工活动。这一切都预示着:反革命的暴风雨就要到来。
  深夜,四周漆黑,只有省港罢工委员会办公大楼还有微弱的灯光。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不见了,门前显得非常冷静,但是,里面的工作人目却异常忙碌:有的在收拾文件,有的在清理账目,人人都很镇定。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我正在和一位同志作分别前的最后一次谈话。
  他是罢工委员会的会计主任,共产党员。我是罢工委员会的会计,工人纠察队军需。在省港大罢工的日子里,我们俩一年多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战斗,成为最亲密的战友。可是,现在他就要离开罢工委员会,离开广州,和我们分别了。
  “达潮,你撤退吧!”他严肃地说。
  党的关怀深深地感动了我。但是,在这紧要关头,我首先想到的是党员同志的安全,是几十万罢工工人,而不是自己。我说:“你是党员,最好不要再多呆了。至于我,我是个海员,还不是共产党员,没有关系!”
  “是的,你是个海员,是个真正的中国海员。虽然你现在还不是共产党员,但是,铁总是会炼成钢的,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成为共产党员。”他歇了一会,望着窗外黑糊糊的天空中跳跃着的几颗星星,继续说:“你记住,永远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天下总归是我们的。”
  四月十五日(就是我们谈话后的第二天)早晨,大空还黑蒙蒙的,四周寂静无声。路旁的暗淡灯光下,各个交通要道都出现了岗哨,不时还有整队整队的军队跑步前进。当我们发觉的时候,敌人已经枪上膛,刀出鞘,如临大敌似地把罢工委员会包围。接着在工人纠察队驻地附近传来了密密的枪声,一直持续了几个钟头。
  暴风雨终于来到了,这就是历史上臭名远扬的广州“四•一五”事变。我不得不率领一批革命工人,暂时离开广州,撤回香港。
  新军阀在广州得势后,曾经被罢工工人打得失魂落魄的工贼又重新冒出头来了。
  在省港大罢工时,绝大部分罢工工人都像钢铁一样,紧紧团结在革命工会周围,越烧越红,越打越硬。新军阀把革命工会看成是眼中钉,恨不得一个一个拔掉。但是,他们力不从心。他们想打,打不烂;想踢,踢不散。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公开封闭革命工会,只好使出“拉过去,派进来”的毒辣手段,派一批工贼混进革命工会,篡夺革命工会的领导权。
  现在,这批工贼像臭虫一样,见缝就钻,见人就咬,偷偷摸摸地改组革命工会。前后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们就篡夺了四十三个革命工会的领导权,使红色工会变成黄色工会。中华海员工业联合总会广州分会就是被篡夺的一个。
  红色就是红色,黄色就是黄色,骗不了人。经过省港大罢工锻炼的海员,眼睛雪亮。他俩一看见自己的工会门口挂上“广州海员工会改组委员会”的牌子,就嗅到一股异味。他们知道:原来被指着鼻子骂的,踏在脚下踩的工贼,现在又想骑到自己的脖子上来了。真是怒从心中起,火在眼前烧。四月二十三日,广州海员举行政治罢工,抗议新军阀迫害工会。他们高呼:“保护革命工会!” “反抗压迫!”“消灭工贼!”
  战斗的号角又响起来了。但是,到哪里去找打大旗的人呢?经过“四•一五”事变,原来的工人领袖几乎全部被敌人逮捕、杀害或者驱逐了,罢工海员找不到自己的领袖来领导斗争,形势非常不利。
  消息传到香港后,党马上派我和几个同志连夜赶回广州,领导广州海员保卫革命工会。
  广州,这个闻名中外的革命城市,我们离开不到两个月,就大大变了样子。曾经在城市上空到处飘扬的红旗,现在不见了;曾经作为罢工工人宿舍的嘉南堂,现在被贴上了大封条;曾经像开水一样日日夜夜沸腾着的省港罢工委员会,现在鸦雀无声。而过去躲在阴暗角落里不敢见阳光的工贼,现在又像螃蟹过街,横行霸道。革命斗争难道平息了吗了?
  我们一接触到工人群众,马上就发现一股革命浪潮还在汹涌澎湃地奔腾着,冲击着,不过,没有过去那么公开,那么浩大罢了。
  这时候,广州的海员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揩干身上的血迹,把工人纠察队埋藏的枪支收集起来,组织了义勇团、省港罢工工人利益维持队等秘密组织,袭击哨岗,追打工贼,使敌人惶惶不可终日。我们和这些秘密组织取得了联系,立即开展工作。
  摆在我们面前的最大困难,是一般群众的斗争情绪低落。过去,工会说要揍一个工贼,群众真是一呼百应,干劲十足,现在却表现得冷冷淡淡。为什么没有干劲呢?开始,我们还以为是经过风吹雨打,群众的情绪自然会受到一些影响,后来一摸底,才知道是新军阀在这里设下一个巧妙的圈套。
  “四•一五”事变后,不但罢工工人的家庭生活无法维持,甚至连罢工工人本身的食宿问题,也发生了严重的困难。这时候,正是黄莲爆半夏,苦上加苦。新军阀看准了这一点,就拿出一点“甜头”来,说要发给每个罢工工人一百元,好让大家回乡生产。
  新军阀在这里摆下钓鱼台,正等待着鱼儿上钩哩!
  果然,有些识不透诡计的人,一时弄得蒙头转向,瞧见诱饵就当作是点心,他们以为斗争已经过去了 ,苦是命中生成的,便指望着那一百块钱,准备解甲归田,另谋出路。
  新军阀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如意了。他仍不知道共产党已经在群众的心里生了根。当我们这几个从香港回来的同志在群众面前露头时,很多人揉揉眼睛,瞧了又瞧,发现共产党人没有被杀绝,革命斗争没有停止。在这最困难的日子里,党还像巨人似的在自己的身边。说来惭愧,这时候我还不是共产党员哩!
  规模巨大的组织工作开始了。秘密组织把群众组织在自己的周围。已经咬着敌人“甜头”的人清醒过来了,他们说:“我们不吃敌人的诱饵,我们要自己的工会。”
  条件成熟了,我们决定在太平大戏院开个誓师大会,讨伐工贼。
  这一天,我们一早就在太平大戏院周围放了哨岗,防止敌人混入会场。天刚蒙蒙亮,工人群众一队一队涌入会场。这个广州有名的戏院,现在忽然显得太小了,两千多人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两千多张嘴的吼声震动了屋宇。大家一再振臂高呼:
  “消灭工贼!”“保卫革命工会!”
  我们的同志在台上简短地讲了几句话以后,群众立即整队出发,一股革命的洪流向着敌人冲去。
  海员工会设在西蒙口的一座洋房楼上,距离太平大戏院不远。队伍一到,马上就撒开天罗地网,把它包围起来。几个带枪的同志冲上去,准备见一个拿一个,见两个捉一双,满以为这次可以把盘踞在这儿的工贼一网打尽。谁知道,我们扑了个空,楼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原来,工贼一听说海员开大会,就派出狗腿,混入会场,探听消息。我们的队伍还没有出发,他们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虽然逮不住工贼,但毕竟是把革命工会保卫住了。愤怒的群众把“改组委员会”的牌子摘下来,放在地上狠狠地用脚踩呀踩呀,尽情地发泄他们对工贼的仇恨。吐气扬眉的日子又到来了 。
  革命的红旗在工会上空重新飘场。“广州海员工会维持会”宣告成立。我被选为财务委员。
  这时候,最大的困难是工会没有经费。原来的经费都被强盗一样的工贼抢光了;海员们大部分还没有工作,连自己的生活也顾不过来,哪里还拿得出钱来支持工会?
  当我们正在为经费发愁的时候,省港船上的海员兄弟一批一批的送钱来了。他们送得这样快,这样多,大大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我们的党。原来,我们离开香港后,党就预见到将来一定会碰到经费问题,便在海员中进行了宣传和组织工作。海员工会在海员群众中有很高的威信,谁不支持自己的工会呢!现在,一听到自己的工会已经拿下来,大家就纷纷主动把钱送来了。
  当然,敌人是不会甘心于失败的。
  一天,省港船上的海员兄弟约我去陆羽居茶楼收钱。我们刚坐下,忽然,街上出现了“砰!砰!”两响枪声,跟着就是人群汹涌,喊叫声响成一片。枪声越来越密了,我侧耳细听,发觉枪声正是来自海员工会。我立即把钱塞在腰包里,连忙下来。刚走到们口,就碰上一个海员。他一手把我拉到僻静的地方,气喘喘地魂:“达潮,你还在这里,人家正在打着锣找你哩!”
  当天晚上,几个海员掩护着我,悄悄地过了海,在一个海员的家里安了身。
  我遵照党的指示,暂时撤回香港。
  经过这次反革命事变,有的同志牺性了,有的人动摇了,但是,更多的人坚持下来,继续进行革命斗争。正当敌人实行“宁可错杀一千,不能走漏一个”的血腥政策的时候,我在香港,面对着党的旗帜,庄严地举手宣誓:“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

二、反包工


  一九二八年,在香港出现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梁元和俱乐部”。梁元和本是个大资本家。他在香港开了一家商店,贩卖船上用品,专门兜售英国昌兴公司的生意。昌兴公司有四条皇后船,船上的绳呀缆呀完全由他供应;甚至船上的伙食,也由他一手包办。后来,他和英国老板勾搭上,做了昌兴公司的大包工。这时,他得寸进尺,又搞出个“梁元和俱乐部”。他规定:凡是在昌兴公司轮船上做工的中国海员,都要加入“梁元和俱乐部”,每人每月交两块钱,工作就可以得到“保障”;不加入的括,那就不客气,开除!
  如果以为梁元和搞个俱乐部仅仅是想在经济上揩点油的话,那就太天真了。这里,还有他的英国老板的阴谋:哪个中国海员敢对大英帝国说个“不”字,昌兴公司就可以通过“梁元和俱乐部”,把他搞掉。
  在昌兴公司做工的中国海员,一向被当作“下等人”。同是海员,待遇却不一样。白色海员每月工资两、三百块钱,中国海员最低的只有十五块,最高的也不过二十五块到二十九块。如果是“光棍”,束紧裤带勉强可以活下来;若是有了老婆子女,就只好靠北风填肚子。说到睡觉,也和人家不一样。白色海员一、两个人住一间最好的舱房,而中国海员却要五、六十个人挤在一起,不是靠近火舱被烤得头昏脑胀,就是永远见不到太阳。这还算是走运的。若是不幸染上一点小病,就会被赶离轮船,流浪街头。中国海员的生活真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
  这还不算。残酷的包工制度还像毒蛇一样,紧紧地缠在中国海员身上。没有上船做工以前,每一个中国海员都要到处借债,或者典当自己的衣物,凑足相当于一个月工资的钱“孝敬”大包工梁元和,才能过这“下等人”的生活。现在,借的债还没有还清,又出了个“俱乐部”,每月又要白白送给人家十分之一的工钱,这真是明火打劫,剥完衬衣又剥汗衫。
  曾经在一九二二年罢工和省港大罢工中大显身手的中国海员,认识到一条真理:只有斗争,才能摧毁包工制度。
  反对“梁元和俱乐部”的斗争火焰首先在“俄国皇后”船上燃烧起来了。党派我上船领导斗争。
  我是个老海员,一直生活在昌兴公司的皇后船上。这一次,我在“俄国皇后”船上当了一名小工。每天早晨,我就拿着扫帚、抹布去打扫厕所、浴室。因为生活在最低层,几乎接触了所有的劳苦大众,很快就了解到船上的斗争情况。
  “俄国皇后”是航行香港—上海—渥太华线的巨型客船。船上有五百多名中国海员,分为管事、统舱、水手、烧火四部分。这四部分人虽然同是在一条船上做工,但是,每一部分都有一个工头控制着,从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往来。
  做管事的有一百多人,全都是红色会员,其中还有几十个共产党员。他们都是省港大罢工的过来人,和帝国主义较量过,摸过帝国主义的底,有经验,有勇气,说干就干,非常坚决。但使人奇怪的是,管事搞得热火朝天,而统舱、水手、烧火三部分人却冷如冰水。
  “为什么不发动统舱、水手、烧火三部分人参加斗争呢?”我问管事的负责人。他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人家工头的脑袋瓜横摆呀!”
  看来,这个同志太看重了工头,忽视了群众的力量。不发动群众,怎能开展群众斗争呢?我们决定:暂时放下工头不管,用交朋友的办法,首先发动群众。
  一天,有个水手孤独地坐在甲板上,望着蓝色的海水不断唉声叹气。我上前问他:“兄弟,生病了吗?”他抬起头,没精打采地望着我,没说话。
  “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我和他并排坐着,又追问。
  “不是,不是,”他似乎有些生气地说,“我在想,我做工挣钱,为什么要白白送一些给人家?”
  啊,原来他正在为“梁元和俱乐部”发愁哩。我拍拍他肩膀说:
  “兄弟,愁什么,天塌下来当被盖,我一辈子也不参加!”
  “不参加,你不怕……”他睁大眼睛惊奇而又兴奋地望着我。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怕,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
  “这样吧,”我说,“明天你约几个好朋友,我们一起谈谈吧。”
  第二天,他果然约了几个水手来,见面就向我要办法。我说:“办法很简单,就是团结。只要大家一条心,梁元和就不敢动我们一根头发。”
  “光靠我们这几个人不行呀!"
  “对,只有我们几个人不行。我们下去多交几个朋友,大家同心合力,一定成功。”
  这个办法果然灵验。一传十,十传百,我们的队伍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终于把统舱、水手、烧火三部分人全都卷入斗争。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要那三个工头点头。“俄国皇后”船到达渥太华,要停泊十二天。我决定利用这个机会,率领几个海员代表和工头开始谈判。
  这三个工头张嘴就替梁元和说活:“俱乐部只要两块钱,算得什么?”话一落地,海员代表就冒了火,指着他们说:“你算不了什么,我们可算是两块肉被人家割掉!”工头见自己的“手下人”胆敢当面顶撞,就恶狠狠地说:“我走我的路,你过你的桥,有什么可谈。”
  第一天谈判就这样结束了。这三个工头满以为“手下人”踢不出飞脚来,哪知道回去后,叫张三,张三不应,叫李四,李四不睬,“手下人”个个鼓起眼睛狠狠地瞪着,愤怒的目光像利箭似地插在自己身上。工头本来就是见风转舵的人,看见风色不对头,第二天谈判就不敢用硬的,却使出软的来,说:“要考虑考虑。”第三天,又说:“不用急,慢慢来。”第四天、第五天……,就这样磨着、拖着。
  到第十天,大家忍耐不住,召开全体大会,把工头包围起来,要他们表示态度。这时候,海员们一步一步逼近他们,作主的已经不是这三个工头,而是愤怒的群众。他们见形势不妙,便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回香港找梁元和谈判。
  事情真是凑巧。“俄国皇后”船开到上海时,梁元和刚好在上海办完货,搭这班船回香港。这只扑火灯蛾不知道自己已经投入罗网,他还大摇大摆地走上船哩。
  我摆好阵势,率领几个海员代表,大踏步走入船舱,劈头就问:“梁元和,你要我们参加俱乐部,可有什么章程吗?”
  梁元和用手托托金光闪闪的金丝眼睛,笑嘻嘻地说:“这个,有,有。”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本子摆在桌上,继续说:“这就是俱乐部的章程。说实括、我搞个俱乐部,还不是为了兄弟大伙。”
  海员们原来都围在舱外听我们谈判。现在,一听梁元和的话,真是无名火起三千丈,大家捏紧拳头涌进来,哄的一下就把梁元和包围起来了。
  “我不参加,你怎么办?”我接着问梁元和。
  “你……”梁无和没想到“下等人”竟敢和他抗衡,就收敛笑容,恶狠狠地瞪着我说:“你是中国人吗?中国人都要参加。不参加,没人情讲,开除!”
  一股怒火从丹田直涌上来。我咬咬牙忍着,又追问:“大家都不参加,你怎么办?”
   “没二话,通通开除!”
  梁元和的话,像针一样刺痛了每一个海员。“揍这个王八蛋!”不知谁这么说了一句,梁元和的金丝眼镜应声落地,跌成两半。这只吸满鲜血的臭虫刚才还趾高气扬,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脸色刷白。他知道事情不妙,想夺路逃走。可是,往哪里跑呢,轮船早已离开码头正在茫茫的海洋上航行哩。
  没有家魔,引不来外鬼。统舱、水手、烧火三个工头见梁元和挨了揍,连忙跑去报告英国船主。船主赶来质问我,有事为什么不向他报告。
  船主的办公室设在最高的七层楼上。昌兴公司有条侮辱中国海员的规定:除了工头外,中国海员不准进入船主办公室。“是你不让我们报告呀”海员们直截了当地回答他。
  船主接告又责问工头。“这……这…… ”这三个工头看看紧捏着拳头的海员,又瞧瞧正躲在舱口直打哆嗦的梁元和,尴尬地说:“现在不是向你报告了吗?”
  船主向面色苍白的梁元和招招手,他立即摇头摆尾像只叭儿狗一样,跑在主人前头爬上七层楼上,不敢下来。
  这顿杀威棒,给了梁元和一个下马威,也给外国船主开了眼:中国海员不是好欺侮的!后来,我们乘胜追击,直接向船主提出取消“梁元和俱乐部”、“取消一切克扣”、“不要梁元和作保人,海员自己保自己”三个条件,船主虽然没有完全答应,但也不敢统统拒绝,最后“梁元和俱乐部”终于取消了,斗争获得了初步的胜利。
  胜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昌兴公司的其他三条皇后船。已经被迫加入“梁元和俱乐部”的海员,都把印有“梁元和俱乐部”章程的小册子投入了汪洋大海。

(刘真 整理 戴泽 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