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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助论之误解
毛一波
1928年
来源：原载毛一波《在时代的风暴里》，上海现代书局，1928年11月初版
记者先生，
这封信本来是预备写给《现代评论》的编者的，因为内容是关于现代评论的说话。不过我早就听说该刊的主持人，都是些文章比狄更司还好的中国绅士；他们所收容的稿子，都是在水平线以上的作品，假如以我这样拆烂污的文字寄去怕不弄污了他们的眼睛吗？不得已，只好寄与先生了，请你替我刊入语丝的补白栏中罢！
我所要说的，就是近来的《现代评论》为甚么每爱提及『无政府主义家老将』克鲁泡特金？（袭自吴老丈某文。）据报载，北京当局曾下了几次关于宣传克鲁泡特金学说的禁令，而他们竟不怕因此发生嫌疑吗？
《现代》四卷八四期上有人说我国的墨学也是社会主义。并且说：『墨子的思想，只与圣西门，克鲁泡特金，托尔斯泰诸人的社会主义相似，与马克思的主义在手段上，是完全相反的。他是不相信以一阶级压迫另一阶级的。实际上，他不独不相信阶级战争，他的兼相爱，交相利的理想，并且使他不能不反对任何战争。』这简直太牵强附会了！真的，西洋有的甚么社会主义，而中国也是有的吗？以我所知，墨子与克鲁泡特金，主张并不相似。（理由非在此说得清楚，）克氏是赞成阶级战争的人；他与马克思不同的地方，是他赞成阶级战争，而反对阶级统治。（不管是有产阶级统治或无产阶级统治。）这明明是与墨子的学说冲突了，何能说是『相似』呢？在此，我附带要向蔡元培先生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蔡先生在某一个会的演辞中，也犯了同上一样的错误，而误认克氏是反对阶级战争的人！
《现代》四卷八七期上，又有人说：『据克鲁泡特金老先生说，达尔文所说同类互争是不对的，同类只有互助的事实。』这又误解了。克氏的互助论，是说互助为进化的一个要素，并不是根本否认没有「生存竞争」的现象，他何尝说过「同类只有互助的事实」？我劝朋友们要批评某人的学说，应该先读读他的著作。比如要批评克鲁泡特金的互助说，那末，商务书馆印行的《互助论》中译本是至少要读一遍的。我相信有人能读过《互助论》的序言，也不会发生有如上面所说的误解！先生以为何如？我真觉得中国人太不肯读书了，而且又觉得中国人太不虚心了！（或许我就是其中的一个罢！）
毛一波上，八月十六日，上海。
一波先生：
因为尊函本来是写给《现代评论》的，我就偷懒恕不作答，只遵命把这封信代为发表。但是，有一件事要替尊函代为纠正，即北京并不曾见有禁止研究克氏学说的命令，先生所说恐系传闻之误，虽然仿佛听说禁止一个姓鲍的什么主义，这大约与「鲍雪微几」，鲍罗廷都是本家，所以很有危险性的吧。
八月二十五日，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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