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尼基福罗夫《布尔什维克地下活动年代》

企图逃跑



  我老是想要逃跑,决定利用一切可能来达到这个目的。在单人牢房里要安排逃跑是很困难的。我决定努力设法住到第十一号牢房里去,这间牢房是和工场相邻的。那边关着青年兵士们,一些很好的伙伴。

  我请求去见监狱长,并对他说明,我想转移到普通监狱里去。

  “转移到政治犯牢房里去吗?”

  “不是,我想转移到兵士的牢房里去。”

  “转移到兵士牢房?你难道是兵士吗?把尼基福罗夫的卷宗拿给我,” 他转身对事务员说。

  那个事务员拿来了我的卷宗。监狱长开始审阅着。他把卷宗约略翻了一遍,就摇着头说:

  “嘿,嘿......你是这样的,你现在还是要留在单人牢房里......”

  “我坚决请求你给我转移。”

  “坚决请求......把他带去。”

  案子很复杂。我的“履历表”的情形是这样的,就是我要对长官们毫无意义的顶嘴。

  过了几天,我又请求去见监狱长。但接见我的已不是监狱长,而是他的第一个助理索斯诺夫斯基。在他的面前放着我的卷宗。

  “什么事,尼基福罗夫?”

  “我想要求把我转移到普通的牢房里去。”

  “到普通的牢房里去?你的案子真伤脑筋......还闹着逃跑的玩意儿......但最主要的却是你要造反。假使你能答应,以彼不再像在伊尔库茨克监狱里那样干的话,那末,大概将来可以给你转移的。”

  “我怎么能够这样答应你呢?假使你们将来也像在伊尔库茨克监狱这样对付我,那我也是要被迫战斗的。假使这儿将来并不触犯我,那我就没有理由像你所说的一样,‘造反’。”

  “那好吧,我给你报告首长。假使他准许,那就给你转移。”

  中央监狱首长斯聂日柯夫同意给我转移。不久,我就转移到第十一号牢房,转移到兵士们那儿去了。

  两年多来和狱卒们艰苦紧张的斗争,使我养成了一种经常警惕的心情。但当我忽然出现在普通牢房里,处在人们中间,大家慇懃地接待着我时,我就感觉到,我终于从那不断地压搾我、迫害我的环境中解放出来了。紧张已经过去了。

  我整天躺在自己坚硬的床垫上。只有在中午、早晨和晚上点名时,我才和大家一起站在队伍里。

  副监狱长或者看守长的眼睛,满不关心地向我掠了过去。

  在牢房中的兵士成员,年龄都差不多,而且社会地位和所犯的罪行也几乎一样。他们主要都是违犯军法:擅离职守,逃役等等。那不能忍受的军役条件,残酷的兵役制度以及对于兵役的痛恨推动着兵士们去犯法。

  这些年轻健康、精力充沛的人们,希望很快就回到田野、工厂、机床……因此他们的谈话总是归结到这上面来。

  我和两个青年兵士的友谊更亲密:谢伐斯季雅诺夫和格利茨柯。谢伐斯季雅诺夫是一个油漆匠,莫斯科人,黧黑,狮子鼻,中等身材,正直,坦白。因为不识字,他就以为自己是一个毫无才能的人,这使他非常痛苦。

  “我是对什么都不行的。只会摇摇刷子,”他说。

  格利茨柯是乌克兰人,有一张很率直可爱的脸孔,褐色的眼睛,向上扬的黑色眉毛。他的性格和谢伐斯季雅诺夫完全不同。格利茨柯知道自己的价值,很有决断,但同时在他的脸上却老是流露着笑容。他的活泼真是可惊奇的。他从不会无所事事地坐着。他有很好听的嗓子,喜欢唱歌。最爱唱的歌是:“关在铁槛后面的潮湿的牢狱里,在自由中长大的年青的鹰……”

  格利茨柯落到牢狱里来,不知是因为杀死了一个军官,还是一个司务长。当有人问他时,他就简短地回答:“打死了一个坏蛋,”于是就皱紧眉头变得阴郁了。

  谢伐斯季雅诺夫和格利茨柯被判处长期监禁,很适宜於参加逃亡。我和他们约定好,春天一到就逃跑。

  我们需要把牢房的墙壁打穿,通到工场的院子里去,从那儿越墙逃到外面。漆黑的西伯利亚的夜对於逃亡该是很有帮助的。从工场里人家给我拿来一条扁的铁杆和用来锯断镣铐的锯子。四月底我们着手打穿墙壁。工作只能乘大家全都从牢房出去散步时才能进行。我们里面必须留下两个。一个从墙上取下砖头,另一个监视着值班的看守。散步只有十五分钟。工作大概不能超过七分钟。可以挖出一块砖头,但有时候连一块也挖不出。我们在墙壁上愈挖得深,挖取砖头就愈困难。因为需要把所有挖出的砖头放回进去,并且伪装起来,所以留下来拆砖头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分钟。工作时不但要没有丝毫响声,并且在地上又不能留着痕迹。因此工作进展得很慢。

  有一天夜里,我们的牢房突然遭到搜查。大家被逐到走廊里去。把板床取下,用鎚子敲着墙壁,就发现了裂口。那塞在一只床脚内的铁桿也给找到了。

  他们从牢房里把我抓去,带到单人牢房里,仔细地搜查着。给了我垫褥、枕头和被子就走了。

  第二天早晨监狱长叫我去,控告我为了想要逃跑而打破墙壁。

  “这事情是你干的,我们有证据。你怎么说?”

  我默默地耸耸肩。

  “我们还知道你的同谋者。你瞧,我们找到了这些东西,”他用脚推动一下那些放在地上、我们准备逃走用的、染成黑色的夏天亚麻布囚犯裤和短外衣。“这是在你和你的同谋者的垫褥里找到的。”

  我一言不发地站着。

  “因为损坏公家的财产并企图逃跑,我有权鞭笞你,把你交给法庭审判,但是对于政治犯是不采用鞭笞的。我必须把你交给法庭审判。不过,我却有权可以不用审判,而就照行政的惯例,把你带镣铐的期限延长一年和指定你做一个月的苦工。你挑选吧。”

  交法庭审判可能把我带镣铐的期限延长到三年。同时“考验的期限”要延长四年到八年。

  “我同意带一年镣铐和做一个月苦工。”

  我的同谋者每人得到禁闭三十昼夜的处分。我们想从中央监狱逃跑的企图就这样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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