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在西班牙前线

五:“共和国万岁!”



  星期六早晨(七月十八日),马德里和巴塞罗那的工联所属各职工会委员会,尤其是铁路工会,向全体会员发出紧急通告,叫他们在当天打委员会办公处经过一下。

  他们来了,得到委员会的警告:本星期日不得离开城里,要取消准备消磨这一天的一切假日安排。铁路工人决定本星期日停开这两大城市的四等列车,使那警告获得实际的效果。

  在这里,可以看出工人组织对于目前局势的估计和政府的估计根本不同。政府有大量材料可以参考,然而像它在战争的最初几个星期常常所作的一样,它确实把那反叛自己的运动的范围和性质估计的太低了。

  政府始终以为原有的警宪力量足以应付任何有爆发可能的事态,它在叛军的有组织的进攻面前,对于由拥护民主主义的人民所选定,所支持的政体的强固性,显示出某种“幻梦式”的信任。

  而在另一方面,工人组织没有那样多的直接材料可以参考,但他们所受的政治教育,他们对于政治实际之理论上的理解,都比政府优越的多,他们第一绝对相信袭击一定要发动,第二相信这次袭击的猛烈残暴和可怕,决不下于一九三四年陶而斐斯驾驭维也纳的工人的袭击。

  那天星期六,政府的无线电台一再广播着关于摩洛哥起事的公报。我当时不了解这种公报为什么要那样强调下述这一件事:尽管谣言有相反的说法,但西班牙的任何部分都没有宣布“战时戒严”。

  我当时以为这不过是宣传上对于民众的保障。而事实上它还有一个更实际的目的。在叛军方面,他们利用口头和利用几个已被他们临时占领的无线电台,已经宣布“战时戒严”,用意在于预先威吓工人们,不得有任何保卫共和国的行动——特别是总罢工。因为“战时戒严”自然要取消工人组织的行动自由,使军令能够多少直接统制工人,特别是在几个最重要部门,如铁路,运输,电力等部门。

  星期六的清早,我在散牢原想搭南下的早班快车,而结果它却变成开到巴塞罗那的最后一班慢车。

  在西特给斯(sitges),一群侍役站在荒废了的高尔夫球场上,心想把英国的旅客们引诱到这“西班牙的项链”的有名的胜地的旅馆中去,对我们呼喊着,说巴塞罗那正在开火。

  过了西特给斯,沿着靠海的村庄一带的车站上,人们开始在列车周围汹涌着,喊着由车站的电话传来的消息。

  车内的乘客们开头默默地站着,或互相语着,当袭击的消息传到车里而且被证实了的时候。几个钟头以前,他们还不过是一群偶然出门的人,穿着各自最出色的衣服,到巴塞罗那拜访亲友的。此刻,他们突然成为被袭击的人了。

  车内涌起一阵兴奋的,热切的嚅嚅声和嗡嗡声。一个穿着新作的出客衣,站在我旁边拥挤的三等车的通廊里的年轻的银行书记,钻出车窗,向全世界呼喊道:

  “共和国万岁!”

  喊声响遍小车站的时候,铁路工人们,农妇们,渔夫们,书记们,商人们,和旅馆脚夫们,齐向列车涌来,车内的人们涌出车窗迎接他们,全体一起喊着这个口号。不相识的人们互相握手,互相叫着“同志”;用火车慢慢地开向巴塞罗那的时候,“民主政治万岁;共和国万岁,”的呼声,在车廊上下到处震响着。

  列车爬向前去,停下,接着又往前爬。有时,经过有枪火的地点时,就有警告传下来,叫大家俯卧在地板上。随后,一声“过去了”,个个人都挂出车窗,竭力向前窥视着巴塞罗那。

  火车之所以迟迟不敢迈进,因为在那个时候,巴塞罗那西南郊外的工人区散斯的民众,正在跟叛军争夺着街道和车站,叛军在黎明时突从山上的兵营向他们进逼。

  在这个血腥的壮烈的黎明中,西班牙到处的民众都突然从床上挣起来,用着手枪,散弹枪和赤手,跟武器充足的叛军决战。率领叛军的军官们,好几星期以来,一直在倾听着发动叛乱的信号。

  我们的火车慢慢开进散斯,鸣雷似的欢呼在车站上下滚动,又从俯临堤防的街道滚下,报告着胜利。火车不再前进了,我在南方早晨的美丽的新鲜和光线中穿过巴塞罗那,来复枪和机关枪的喧声渐渐更加响亮起来,当我走向市中心的时候。一群一群的民众,有些还没有完全穿好衣服,有些头上绑着绷带,手里握着手枪,在紧张的静默中倾听着街道上咖啡店里和酒吧间里无线电的报告。

  我绕过医科学校旁边的转角,看见第一批救护车从卡塔仑耶广场冲下来,而在那广场里边,一群医科学生带着无比的速度工作着,包扎着在前线保护我们的民主政体的第一批伤兵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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