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詹姆士•林顿
工人和利润 保卫罗马 一笑 和平与希望
人民的集结 现代碑铭数题 反对地主主义的真凭实据 抽芽时节会来临
威廉•詹姆士•林顿(William James Linton,1812—1897),是宪章派主要诗人和政论家之一,常用笔名斯巴达克思发表作品。他以版画为业,不仅当时驰誉英伦,在国外也负盛名。他的版画之一,《死囚十二月党人的侧影》,在俄国革命民主主义者赫尔岑所办的杂志《北极星》上发表,获得广泛的欢迎。林顿除写诗外,还做过《英吉利共和国》等杂志的出版人,刊载过赫尔岑的作品。
林顿的创作遗产极为丰富。一八三九年他在《民族》杂志上发表了组诗:《无选举权者之歌》。一八四○至一八四七年间他在《北斗星》、《劳工》和爱尔兰报纸《民族报》上刊出了许多诗作。在以后的二年中,他又创作了一系列关于美国和欧洲革命事件的诗篇和长诗《列国哀歌》。林顿创作最旺盛的时期是一八五一至一八五三年。这时他写了规模很大的组诗:《反对地主主义的真凭实据》,它与琼斯的某些作品同为宪章派诗歌中优秀的范例。
林顿的晚年是在美国度过的。一八七一年,他发表了一本卫护巴黎公社的小册子和美国废奴派诗人约翰•惠特埃尔的传记。死前不久,《欧洲共和党人》一书问世,书中收集了关于赫尔岑,马志尼等人的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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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和利润
工人“活着”,糊口还不成,
天天捱饿啊工人;
商业的利润猛涨又飞升,
财神爷的后代真开心。
阿克拉特①的唯一继承人
光景过得真美好;
哈格里夫②在绝望中度过一生,
克朗普顿③孤零零死掉。
阿克拉特在财富中打滚,
钱多得花费不了;
财主阿克拉特,偷窃的强盗,
拉克列夫④白白饿死掉。
曼彻斯特住着棉纱大王,
皮尔,⑤柯布登⑥一大帮;
拉克列夫死在仓库的一旁,
谁也不给他帮个忙。
反谷物法同盟把粮价减少:
岂不能再压低工资?⑦
贫民莫非已吃得太饱?
不能让收割者饿死?
商业的利润猛涨又飞升,
自由贸易真繁荣;
积百万钱财,干什么都成,
每日里饿死劳工。
——一八四七年《劳工月刊》第二期
① 理查德•阿克拉特(1732—1792),窃取了别人发明的多轴纺纱机,因而致富。
② 詹姆士•哈格里夫(?—1778),英国兰开夏地方的织工,一七六四年发明“詹尼”式机械纺车。
③ 赛缪尔•克朗普顿(1753—1827),走锭精纺机的发明者。
④ 威廉•拉克列夫(1760—1841),清花机的发明人,在八十高龄时死去,家贫如洗。
⑤ 罗伯特•皮尔(1750一1830),曼彻斯特大厂主,英国首相皮尔之父。
⑥ 理查德•柯布登(1804—1865),纺织厂主,自由贸易派的领袖,反谷物法同盟的创始人。
⑦ 反谷物法同盟要求取消谷物进口税,表面上是为了降低粮价,实际目的却在借此降低产业工人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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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罗马
“保卫罗马!保卫罗马!”那呼声,
大地的两极也传到,
英雄的人民充满了希望,
重复这光荣的口号。
保卫罗马!保卫罗马!志士们
只要他们在呼吸,
同声背诵马志尼①的誓言——
“罗马自由或毁灭。”
保卫罗马!保卫罗马!保卫世界!
我们的斗争相同,
不管哪儿有旗帜招展,
望楼的烽火熊熊。
柯苏特②的刀光剑影下,
我们阴暗的街道上,
为自由而战的神圣口号,
是我们的呼声和希望。
保卫罗马!保卫罗马!保卫人权!
保卫自由和生机!
我们的口号注定压迫者灭亡,
用生命来实现誓言。
保卫罗马!保卫罗马!不管成败,
坚持罗马的口号;
如今人人和罗马同心——
不自由,宁可死掉。
——一八四九年《民主评论》
注:作于一八四九年六月,正当意大利民族解放运动领袖加里波的为保卫罗马共和国而战的时期。
① 居塞伯•马志尼(1805—1872),意大利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家,“青年意大利”这个组织的领袖。马志尼号召人民为建立共和国而斗争,但并未提出任何深刻的社会经济改革纲领。
② 柯苏特(1802—1894),匈牙利爱国政治家,领导反抗奥国斗争的民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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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
有个国王,花样翻新,
穿上新装,有宽大的衣袖;
他宴请三个手下的仆人,
这三人个个都是小偷。
第一位,他是骄横的主教,
第二位,流氓成性的贵人5
第三位,他是国会议员,
听说他们全都是恶棍。
热爱上帝,主教来窃取,
喜爱抢掠,贵人来暗偷;
国会议员居中来勾搭,
给流氓朋友做个帮手。
对神不敬,主教遭天谴,
偷来盗去,贵人被绞死,
国会议员受人民管制,
那国王只好郁郁而死。
——一八五一年二日八日《人民之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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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与希望
为了“和平与希望”,英雄们拔剑出鞘;
毁灭和平与希望,保王党用温和的语调。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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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的集结
暴风雨之歌
悄悄集结吧,
就象那雪花,
积一场雪崩:
就这么集结吧!
就这么集结吧,
光天化日下,
坚决而沉着,
可不要融化!
一片又一片,
整个团结紧,
成一个形体,
有一个灵魂!
全都已集齐?
结成了整体?
且听雷声吼,
奋勇滚上去!
稳步滚上去,
越滚越壮大,
快滚,快快滚,
谁能阻挡它?
滚下右边山,
平地上爆炸!
山谷是故乡,
你就统治它!
轰隆隆滚上去!
人间在眼前;
瞧,他们笑你笨,
却遮住绝望脸!
滚,滚,压倒全世界!
一路要镇静,
奋往夺荣誉,
老天息你愤。
“任务已完成,”
我们融化掉!
今天来孕育
明日凤凰鸟!①
悄悄集结吧!
就象那雪花,
积一场雪崩,
马上集结吧!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① 取凤凰涅盘之意,以喻努力获致革命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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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碑铭数题
题梯亥尔先生①受难纪念碑
梯亥尔舌头上长了个毒瘤。
不奇怪!你知道这是什么理由?
说小谎话的嘴还出小疹子,
他说了一生谎话,还不该长毒瘤?
题拉马丁②自建铜象
诗人,演说家,又是政治家:
全欧洲的人都倾听他说话。
啊,浅薄的心灵——
能说会道,却软弱得可怕!
题印刷厂广场石碑
(为普特尔道克③诸公而建)
魔鬼读了一页《泰晤士报》,
嘿!他放下报叹道:
我明白,我是说谎大王,
我可不曾造过这么些谣!
题约翰•罗素④墓
(拟密开尔与撒旦争摩西尸体故事)
又一次,密开尔和撒旦
有了一场大争吵:
罗素的尸体,撒旦不要,
怕玷污了他的王朝。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① 路易•阿道尔夫•梯亥尔(1797一1877),法国资产阶级政治活动家,一六四八年担任保王党领袖。
② 阿尔芳斯•拉马丁(1790—1869,法国消极浪漫主义诗人和政治活动家。
③ 指资产阶级出版界。
④ 曾任英国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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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地主主义的真凭实据
土地的奴隶
毛驴有得吃,踩庄稼的牛
嘴边也不挂口套:
他们却让劳动着的人
捱饿,孤零零死掉。
富家之犬有他的狗窝,
从早到晚吃肉片,
世上只有劳动的人们
没人管,死得可怜。
据说我们是天之骄子,
同样是上帝所生;
制造人间法律的权威
嘲弄了天律的神圣。
我们比下贱的牲口还要苦:
牲口残废或老年,
宰掉了事;只有老工人
没人管,死得可怜。
可悲的青春,壮年的活力,
不到顶点便衰竭;
结了婚,我们诅咒那一天,
或生男育女的时刻。
弱者和受苦人的上帝啊,
讲俯视这哀号的人间,
别再让您的劳动人民
没人管,死得可怜!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注:这组诗原在《英吉利共和国》杂志上发表。后在《人民之友》刊出时改题为《地主的诗》。
“从地心向上”
要是普特尔道克口吐真理,
真理就是有毒的谎话——
要是罗素——卡斯特尔里①懂得仁义,
保皇觉的政治算贤明啦——
要是屠户的肉越是洁净,
依靠那些叮腐尸的苍蝇——
产业大王占有了土地,空气
从地心一直上升到天庭。
有钱的阿瑟尔②当真那么讲——
“不准过问荒地!”他叫嚷;
天空和沼地他都要筑墙,
免得别人觊觎张望。
米诺斯③穿着高原的军装,
不让乐园突然遭进攻;
天经地义,他靠枪托的威风,
可以占有土地和天空。
没有那个顽量的红嘴唇,
甜美可口的秋果吃得上;
没有村姑停下歌来倾听
扑向天空的云雀的歌唱。
巧夺啊豪取!地主的地上
野果累累,野禽吟唱,
彩色缤纷的鲜花开放:
他占有一切,从地心到天上!
有一天饿鬼不愿养肥懒虫——
“那么,”他阁下就回答道,
“撵你们出去,不让贱骨头
充作我们天堂的肥料;
我们用蒸汽代替奴隶。”
但你们可想到工人会奋起,
叫你们这些君子稻草人
上不沾天,下不着地?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① 罗伯特•史蒂华•卡斯特尔里(1769—1822),英国保皇党领袖,曾任首相职。约翰•罗素在他任首相期间继续执行卡斯特尔里的政策。
② 苏格兰贵族统称。
③ 传说中的克利特岛皇帝,死后成为地下世界的最高权威。此处借指资产阶级军人。
财 产
无路的沼地上有黑色的公鸡,
野草丛中有红色的野鹿,
田陇之上,乌鸦如云,
苍鹭对着江心注目,
还有野鸡高居树巅——
造化创造的这一切,
上天入水,自由来去,
他们都不是谁的产业。
土地,矿产,江河无数——
气流中不可尽数的微波,
它满载金色银色的光线,
照亮最最低微的坟墓;
还有劈山剖岩的瀑布,
永远激荡不停的海水——
作为大众的公共财产,
上帝把它们赐给全人类。
你养的,你种的一切东西
都可算作你个人所有,
你们养种的各色庄稼,
家里养的猫,你的马,你的牛。
但是土地属于全人类,
上帝没把他赐给你个人,
也没有叫“最低贱”的人们
让别人当作财产来活命。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自由贸易
“自由贸易——需求——供应,”
你们的船只满载着苦难。
问问柯布登,①波兰的敌人,
自由贸易岂非谎言?
为什么不能用鲜血来成交?
为什么不能用正义换利益?
让全国人民为粮食哀号,
老密尔度家却把粮食囤积。
出售既自由,收买也自由——
有自由饿着肚皮作苦工,
收获有自由,死亡更自由,
青年们捱饿,老头儿受冻。
“出亡”不该变成了抢劫,
“自由贸易”——要名符其实:
大地上要自由公道的贸易,
把地主连粮食一向输出!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① 这位政治家急切要求降低面包价格,竟然忘了波兰是个产麦的国家。
侨民歌
妈妈,我们不会忘记你,
在那遥远的地方;
妈妈,一做工我们就想起你,
一祷告就祝你健康。
高兴吧,好叫你的笑容
日夜对着我相望,
一路上经过漫长的途程,
到那遥远的地方。
别再哭泣悲哀,
把白发梳平理光;
瞧你这样我心碎,
在那遥远的地方。
妈妈,请你照料小纳丽,
和她坟上那朵白玫瑰,
我心里虽然充满了勇气,
还禁不住流几滴傻泪。
照料汤姆的狗,真可怜,
还有纳丽的黄莺;
你们只要一听它唱起来,
它就是歌唱我们。
不,请安心让我们离开,
妈妈,妈妈,我心慌:
我怎受得了和你梦中相会,
在那遥远的地方?
妈妈,我们会常给你来信,
爸爸——他字也能认,
你可以请那一个邻居写封信,
万一手头差几文。
告诉我爸爸的跛脚好不好?
那份寒冷你能受?
天啊,他委实还不见老,
主会给你们找朋友。
啊,别离是这么苦痛,
妈妈,亲人,我请求:
再让我见见你的笑容,
然后我离家远走。
妈,我们要攒积几文钱,
好让你安度晚年;
妈,我们会回来,有一天,
吻干你流泪的脸。
天晓得,我们也许邀你去,
那日子总会到来,
你忍着点,亲爱的妈妈,
当我们远在天涯。
别再哭泣悲哀,
把白发梳平理光,
这样丢下你我心碎,
在那遥远的地方。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注:本诗描写因失业而被迫侨居国外的爱尔兰人民向父母告别的情景。
出 路
团结起来,不要畏缩!
我的兄弟,肩并肩,足并足!
我们的盾牌互相掩护着!
决心下定就打得英勇,
好的开始就是一半成功;
团结起来,不要放松!
困结起来,决不畏缩!
我们的心,紧紧连着!
爱能把暴风雨挡住。
信心越过思想向前冲,
瞄得准也就打得中,
团结起来,不要放松!
团结起来,不要畏缩!
正义和决心犹如手足:
不必再听别个劝说!
公理之神纯正如钢,
追求高尚,就有高尚,
团结起来,不要退让!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再来一次
寒冷的深夜已捱近早晨,
黑夜越来越靠拢黎明:
起来,人们!奋起斗争;
跨出一步就成——前进!
再来一次!
受了挫折就死心?英雄
一失败就倒下墙脚跟?
再来把梯子!让同志们攀登,
越过我们的尸体一层层!
再来一次!
惨淡的希望,看来象绝望!
真理总有一天得胜。
失败证明啥?倒下了一回!
那里要烈士,还准备倒下来!
再来一次!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接近黎明
不管夜多黑,多可怕,
光阴过一分,
离那山头上的光明,
也就近一分:
最后睁眼一看已黎明,
可怖的黑夜悄无影,
飞逸如受惊的小鹿
听到猎人的脚步声。
战斗中,对于敌人的
每一次攻击,
都保证正义的力量
将战胜暴力;
每一句坚决的话,
象古代英雄的宝剑,
实现了杀敌的诺言
才回到主人身边。
阳光下,一步步前进,
朝雾就四散飞奔;
白昼越来越光明,
正午的旭日高升。
太阳神的火光一照,
夜晚的乌云飞散,
我们喊战斗的口号,
压迫者落荒而逃。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爱尔兰收获季之歌
这土地是我们的——上帝给了我们,
我们要保住自己的土地。
这土地是我们的——我们不要饿死,
地上麦子已经长起。
我们不愿饿死在收获季,
为了那些外国佬
拿麦子做投机生意。
我们的武器坚强,镰刀锋利——
我们不能袖手而立,
眼看别人把金色的麦子收割,
在我们自己的地里。
我们不愿在粮食堆中饿死掉,
为了让少数“天生的贵人”
把农民的麦子偷盗。
啊,凭我们深重的绝望,
凭我们做苦工,一无补偿。
凭上帝,他要我们死
也死在自己的土地上——
收割吧,我们的镰刀好比剑,
让那些强盗种
饱受我们的白眼!
我们的故乡——它属于我们,
那种满了希望的土地,
那费兹格拉德①的国土
还得归我们治理。
台维斯之灵②清彻地唱吟
在壮实的麦穗上空,
祝福收获季来临。
——一八五一年《英吉利共和国》
① 爱德华•费兹格拉德(1768—1798),于一七九八年领导爱尔兰人民起义,受伤被捕,死于狱中。
② 托麦斯•奥斯朋•台维斯(1814—1845),爱尔兰爱国诗人,急进的青年爱尔兰党的领导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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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芽时节会来临
忍着点儿啊忍着点儿!把耳朵贴着土壤,
听种子静悄悄地生长,茁壮;
静静地,悄悄地,它慢慢上升,
刺破地面,一颗芽挺立阳光中!
忍着点儿啊忍着点儿!伟大的思想,
象种子一样得在地下悄悄地生,悄悄地长;
世上既然有力量促使青草出现,
抽芽时节也会到来,大地上会绿成一片。
忍着点儿啊忍着点儿!看麦穗悄悄生长,
不知不觉,看不出它孕育变样:
一天又一天,麦穗长得茁壮,
一天又一天,熟了的麦地一片金黄。
忍着点儿啊忍着点儿!青青的是我们的希望,
自由的丰收田上照满太阳的光芒;
成熟起来,成熟起来,悄悄地成长,
到自由的收获日,大地上火光万丈!
注:选自罗宾斯坦着《英国文学的伟大傅统》,六四五页。